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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藏在阴影里

作者:异世界的旅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塞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玛莎阿姨沉默良久。老妇人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示意塞拉跟上。


    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为石板路镀上暗红。


    二人穿过暮色中的小镇,来到市政厅后一栋阴冷的石砌建筑前。灰白的石墙上爬满枯藤,连一扇透光的窗户都没有。


    玛莎阿姨在金属门前驻足,手中的格纹伞“唰”地一声撑开,缓缓抬起右臂。只见她掌心渐渐团聚起一团柔和的黄光,那光芒如水般流淌到门缝中,厚重的门扉无声滑开。


    没等塞拉反应,玛莎阿姨将她推到圆形石台正中,自己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嵌入墙上的凹槽。


    刹那间,石台上浮现出古怪的符文,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嗡鸣,一支悬空的羽毛笔突然暴起,在羊皮卷轴上疯狂书写。


    笔尖与纸面摩擦迸溅出细碎的火星,待石台上的符文渐渐暗淡,羽毛笔也耗尽了力气,颓然倒下。


    老妇人走近桌台,目光长久停留在“灵狐”二字上,那上面的荧光在她的瞳孔中明明灭灭。


    塞拉可谓是一头雾水,她缓步走到玛莎阿姨身侧:“这到底是……”


    纸面上,一群兽首人身的怪物正在施暴,其中九尾狐用舌头缠住议员喉咙,毒蛛往人耳中吐丝,鬣狗在撕咬文件。


    “这上面写的都是谎言。”


    玛莎阿姨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来到一面斑驳的灰墙面前。


    伞尖划过砖缝,墙皮剥落,露出后面被刻意掩盖的议会厅壁画。


    杆处的兽首迸发出刺目的金光,照亮了整面墙壁。原本模糊的壁画在光芒中开始扭曲变化,最终显现出被掩盖的真相:


    画面中央,几位佩戴着不同兽首徽记的人正在议会厅中据理力争,其中佩戴银狐首的议员手持账本,指向人类议长。


    角落里,财政官的蜘蛛腹肢悄悄吐着丝,那些丝线正悄然缠绕上其他议员的耳朵。


    被蛛丝控制的议员们神情呆滞,而财政官站在阴影中狞笑,手中攥着一份伪造的《基因净化法案》。


    丧失理智的暴民们举着火把冲向劣性基因者的住宅,而真正的始作俑者——人类议长和他的同谋们,戴着纯白的面具站在高处观望。


    “所有拥有兽性基因的人,都必须将魔力储存在特定的容器中。”玛莎将伞轻轻举起,“这就是我们的魔力储存器。注入魔力后,最好在伞的庇护范围内施展法力,以防魔力外泄。”


    “看这里,”玛莎手指抚过伞骨连接处细密的纹路,“这些脉络能让魔力持续流转。”


    她将伞柄转向塞拉,露出顶端精巧的珐琅仓鼠:“而伞柄的兽首,就是我们的身份象征。”


    “那些遗失的物品非常重要,但眼下最要紧的是,维持你体内的魔力运转,”玛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否则你的生命力会持续流失。”


    塞拉转身,看见老妇人从桌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枚生锈的模具。


    “这是?”


    “临时替代品。”玛莎将模具放在桌上,“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灵狐身份。”


    窗外传来铁靴声。


    玛莎迅速将那枚生锈的制伞模具塞给她:“去找钟楼的老匠人,跟他说……”老妇人压低声音,“别忘记清理蜘蛛网。”


    塞拉攥紧那枚生锈的模具,从后门溜出。


    暮色已沉,街道上的煤油灯刚刚点亮,投下摇曳的光影。


    她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每一步都避开灯光最盛处。稽查队那些穿着锃亮皮靴的家伙最爱在光线下巡逻。


    她穿过散发着酸腐气味的窄巷,装满腌菜的木桶成了最佳掩体;晾晒的床单在夜风中飘荡,她在湿漉漉的亚麻布间穿行。


    拐角处传来稽查队的笑声,她立刻闪进暗处。心跳如雷中,她突然意识到:那些被篡改记忆的议员,是不是也像此刻的她一样,明明站在真相面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悄悄掀开生锈的铁井盖,指尖沾到黏腻的苔藓。


    黑暗中,她幻觉般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丫头,怕黑吗?”那道声音在滴水中格外清晰,仿佛就蹲在她身旁,粗糙的手掌像小时候那样裹住她发抖的小手,“黑暗不过是光的另一面。我们的眼睛生来就能看透阴影,因为……”


    滴水声骤然变大,盖过了后半句话。


    塞拉停住脚步,呼吸凝滞——老爷子从未说完那个理由。


    下水道尽头透出微光,她却突然转身,手指在墙缝间扣出一枚生锈的伞骨钉。


    “……因为黑暗才是我们的猎场。”她终于补全了那句话,齿间尝到铁锈的血腥味。


    钟楼的钟声恰在此刻敲响,惊起一群白鸽。


    塞拉摸到钟楼的门环,沿着旋转的石阶拾级而上。


    顶楼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昏暗的灯光。


    她停在最后一阶,正想抬手叩门,木门却忽地向内打开,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中,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有什么事?无关人员赶紧离开。”


    塞拉不躲不闪,平静地迎上那道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张:“别忘记清理蜘蛛网。”


    沉默持续了半刻钟。


    老人缓缓松开抵着门的手,转身走向屋内。


    塞拉跟在身后,反手带上门时才长舒了口气。她将模具轻轻放在橡木工作台上。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老匠人手中锉刀打磨金属的声响,刺耳又单调。


    许久,那只布满老茧的手递来一张泛黄的纸条。


    “一周后,”老匠人看向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记得带上致幻鼠尾草。”


    塞拉踩着月光走在夜路上,回到农场时已是深夜。


    躺在床上,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玛莎阿姨展示的那幅壁画——那些被篡改的记忆、那些被扭曲的历史,那些无辜的人们遭受迫害的画面。


    渐渐地,睡意袭来。


    梦境中,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老爷子打着那把熟悉的黑伞,始终走在她前方几步之遥处。伞面上的雨水滴落,在泥土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她站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远处隐约可见一座高耸的钟楼,钟声沉闷地回荡着,却不见敲钟人。


    她脚下的泥土湿冷黏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呼吸上。


    她加快脚步,前方的身影也随之提速;她奋力追赶,可无论她跑得多快,那道身影始终与她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突然,她脚下一绊,低头看去,丝线早已悄无声息地缠上她的衣角。


    她试图大喊,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戴着纯白面具的人站在高处,手中的文书燃烧着诡异的蓝火。


    “你找不到他的。”面具下的声音冰冷刺骨,“就像他们永远找不到真相。”


    第二天清晨,塞拉打着哈欠来到田间,慢条斯理地给嫩苗浇水。待最后一株嫩苗也喝饱了水,她直起腰身,望了望天色,决定顺便清理一下农田周围的杂草。


    她手持镰刀,以农田为中心向外划着圆弧,锋利的刀刃划过杂草的茎秆发出细碎的“嚓嚓”声,草汁的清香混着泥土气息在暖风中飘散。


    每清除完一片区域,她就弯腰将枯黄的枝干捡起,随手抛进背后的柳条篮中。


    随着太阳升高,她的动作越发熟练。镰刀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所过之处杂草整齐地倒下。


    偶尔遇到顽固的根系,她会用靴尖抵住地面,手腕一抖便将整簇野草连根拔起。背后的柳条篮渐渐装满,干枯的枝条相互碰撞发出脆响。


    清理完最后一处角落时,她撑着膝盖缓缓直起腰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满意地看着整洁的农田。阳光下的土壤泛着深褐色的光泽,嫩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它们终于可以畅快地舒展枝叶了。


    阳光悄悄爬上她的肩头,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放下手中的农具,准备出门采购食材。


    作为搬迁后的第一顿,她这会儿正打算给自己做顿像样的午餐。


    集市刚刚热闹起来。


    她先踱步到肉铺前,店门口挂着熏黑的铜铃,每次有顾客进出都会叮当作响。


    满脸络腮胡的店主用沾着血渍的围裙擦拭双手,逢人来便粗声招呼。她挑了一磅上好的羊腿肉,花费二银又三枚铜币。


    教堂广场边,驼背老太太的菜摊前摆满了沾着晨露的鲜蔬。老人脚边趴着只沙皮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见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她选了袋水灵的芝麻菜,洋葱韭菜大蒜各一,又拿了俩最饱满的甜菜根和一把芫荽叶,总共给了两枚银币,找回六枚铜币。


    结账时,老太太还多给她塞了颗红葱头。


    最后,她折入拐角的酒馆,花了三枚铜币买了十二盎司啤酒。


    塞拉晃着食材袋慢悠悠地走回农场,心里盘算着菜式。


    转过最后一个弯,她看见邮差小哥正踮着脚往信箱里塞信。年轻人一转身,吓得差点跳起来,不知何时身后半米处站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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