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一天课程，姜枝坐上私家车，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母亲转来一笔巨款，紧接着弹出一条消息，“女儿，十六岁生日快乐！今天公司有意外情况得出差一趟，钱收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父亲打了一通电话，姜枝让司机调转了方向。
去店里面取蛋糕。
如果是以前，姜枝肯定不会去取，蛋糕那玩意吃进肚子会变胖。而她对体重又极其严苛，不会碰一点，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很需要一些甜甜的奶油抚平她今天流干眼泪的情绪。
“沈饶？”
姜枝站在蛋糕店门口，等服务员带着她上vip楼层选甜品，一回头看见他推门进去。
沈饶听见声音停住脚步看向她，“转校生。”
“你今天也过生日吗？”
姜枝好奇地问。
沈饶摇头，“只是想买一个蛋糕。”
服务员接过姜枝的书包，做一个引导方向的手势。
姜枝见状，靠近沈饶，示意他低头，她有悄悄话要和他讲。
沈饶听见她说，“我有会员卡，你用我的卡买东西能打折，要不要和我一起上楼逛逛？”
沈饶低头嘴角上扬，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姜枝走在中间，后面是跟着她的沈饶，耳边是服务员讲解各式甜品的幕后故事。
一个拐角，沈饶扯一下姜枝的衣角，他学着店员叫她的称呼，刻意喊了一句，“大小姐？”
姜枝觉得有点被店员叫大小姐有点尴尬，现在又被他调侃，于是笑了笑说，“生意人嘛，说话都会比较好听。”
沈饶点头。
他又说，“生日快乐。”
姜枝心里开心，又觉得自己和他没有很熟悉，“嗯～谢谢。”
“蛋糕还挺好看，两个粉色翅膀。”
姜枝见他的诚心夸赞，于是耐心地说，“去年更好看，是三层翻糖蛋糕，可惜我那不懂事的侄女推倒了，还好拍了照片。”
姜枝被他看着有些不解，“你呢，你生日蛋糕是什么样？”
沈饶移开目光，“我？……不记得了。”
怎么会有人不记得每年一次的生日蛋糕呢？
奇怪。
“可你今天要买蛋糕？”
“嗯。”
“为什么？”
“弟弟今天回家了。”
“你们没有在一起生活吗？”
沈饶摇头，“父母在我生日那天离婚，我跟着母亲，父亲带着弟弟，昨天弟弟生病了，父亲工作忙没法照顾他，妈妈今天把弟弟接过来。”
所以他记不住生日蛋糕的样子，是因为他不过生日，不想让父母看见他心里出现离婚那一天的画面？
“抱歉。”姜枝为自己意外戳到他柔软的心而垂眸。
沈饶说，“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很正常，爱是一回事，婚姻又是一回事，是事就会千变万化，不可能总是顺心如意。”
姜枝想起之前父亲夜归后和母亲争吵的画面，自己独自给父亲打的电话永远响铃很久之后才会接听，还有最近都不经常回家的母亲。
难道他们也要走上爱与婚姻是两回事的路吗？
……
办公室，班主任正在备课，班里两三个男生敲门进来，“乔老师这入会申请表是不是缺了几张，我们交了单子，怎么发下来没有？”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落在什么缝隙了？”
“没有，找遍了都没看见一个角。”
班主任接过单子认真数了数，果然没有找到他们的名字。
“乔老师，我的也没有。”又一个学生从门口进来。
班主任黑了脸，“把姜枝叫过来。”
入会申请表的单子像漫天鹅毛落在姜枝脚边，“你干得好事！”
姜枝觉得莫名其妙，这老师是不是有病？
她忍。
“怎么了老师。”
“让你办事情，你就那么不想干？”
“这不是都批准了吗？”
尽没事找事。
“交给你的时候完完整整三十八张，发下来只有三十四张，剩下的四张被你吃了？”
办公室不大，却容纳了很多人，讲题的老师、问题的同学声音都变得轻轻，生怕错过了哪一句话。
他们的余光黏在姜枝身上。
以为这是一出好戏。
“乔老师，名单是我整理放在行政办公室桌上的，不会有缺少。如果有，那也是行政老师用与其他的用途，和她没有关系。”
姜枝听见沈饶说话，才发现他居然在自己身后找数学老师问题。
“是呀乔老师，沈饶的话还是很中肯。”数学老师帮着说了一句。
“行，班长收拾一下地上单子，你去找行政办公室的老师拿回那四张单子。”
“乔老师我和她一起去吧，下节我们班体育，不耽误课程。”
“随便你。”
铃声响起，学校里又是一片书声琅琅。
班主任戴上麦克风略过姜枝身边时快速翻了半个白眼。
姜枝捕捉到，捏紧拳头快忍不了了，转身就要骂出声音。沈饶扯住她的手臂，看着她微微摇头。
姜枝蹲下来和沈饶一起捡起地上遗落的单子.
沈饶？
姜枝捡起来看着那张单子。
“副主席，恭喜你啊!”
沈饶听见她的声音，顿住。
姜枝挥舞着手中他递交竞选申请的单子，“你还真是厉害，别人都是高二竞选，你直接少走一年弯路。”
“嗯。”
嗯？什么表情，一点开心喜悦都没有？
“你该不会是被迫当上的吧？”
沈饶是班长又是行政办公室老师的得力助手，不排除有老师喜欢他，想培养他。外加上他淡泊名利的气质，又自带万人迷般的吸引力。
不是，为什么姜枝觉得他有一种归隐田园的居士感，奈何刘备一直邀请他下山，恳求他担任无人能胜的职位？
“我的第一选择是主席，不是副主席。”
“你小子，野心够大啊！”
姜枝吃了一惊，高一才过去四个月，他就想坐在主席的位置上，“果然人不可以貌相啊。”
“我看起来，没有野心吗？”
沈饶领着姜枝走在树荫过道，这是一条去行政办公室的小路。
呵呵呵。
“当时那个女生叫你班长，我都不敢相信，以为是听错了。”
你以为他是一个长相清冷、平时养鱼观花的闲人，可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他的真实身份是为皇上卖命的官员，你能不惊恐嘛？
而且今天这个官员，还盯着她说，他想要当皇上身边的丞相！
“女生？是上次后门那个？”
“叫什么陈皮？”
沈饶撇头勾唇，姜枝发现他在笑自己，“不允许你笑。”
“嗯。”沈饶说，“我邻居陈欲，隔壁班文艺委员。”
姜枝想到那一天两人的对话。
“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
“是青梅竹马吧？”
关系都到了一起吃饭，说是邻居也太遮遮掩掩了。
沈饶叹气，“真不是，我上初中那一年，妈妈带着我租了一个她家旁边的房子，所以三年校友，三年邻居。”
姜枝点头，视线看见地上正午的影子，两个本应该很远的影子，竟然靠得很近。
姜枝站在前面，沈饶在她身后，高高的他弯下腰，地上他碎发有一根顽固随风摇摆。她不知道落叶飘在头上，他正在将它吹走。她的心正被风吹得直跳，盯着地上的影子，看了又看。
她想要挪开步子，双腿被什么钉住，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昨天推荐的蛋糕，很好吃，礼物弟弟也很喜欢，谢谢你。”
姜枝脑子不在线，想了一会儿。
“不客气。”
一不小心姜枝放了心，一脚扭在了碎石头上。
沈饶眼疾手快捞起她的手臂，
“这条小路难走，知道的人也不多，你当心点。”
“都总结出经验了，看来你没少走。”
“嗯，行政办公室的老师事情比较多。”
一提到行政办公室，姜枝头疼，想到乔老师也就是他们……不对……我们班主任针对学生的样子，在学校真的没有仇人吗？据她观察，那个班主任似乎动不动就让学生滚到后面站一天，还喜欢阴阳学生，打击学习不好但是上进的差生。
今天早上下大雨，她前桌迟到，班主任丧心病狂打电话让家长接前桌回家。
“我们班主任，是不是有点……”姜枝静音，沈饶看着她用手指抵住脑袋戳了两下。
“可能是吧。”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
“你们不上课，来行政楼干什么？”
拿着茶叶杯的保安拦下他们。
“叔中午好！我们班主任叫我们来找行政楼办公室老师拿遗漏的申请表。”
那保安扶着老花眼镜看清楚说话的人是沈饶，笑眯眯地放他们进去。
“保安都混得这么熟？”
“嗯。”
姜枝见他一脸平静。
“怎么不满意副主席，想要篡位啊？”
沈饶回头不语。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饶脸色骤然巨变，“别回头，你身后有一个可怕的东西。”
姜枝微微转动瞳孔。
行政楼不高，共四层，除了一楼大厅有四盏勉强看得过去的灯除外，一整个昏暗，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田”字，十一月天气俏冷，处在里面像是被浸泡在深海里面的迷宫。
姜枝胆子不小，可现在处境陌生。
“怎么办？”
“求我。”
“怎么求？”
姜枝长这么大还没有求过人。
“像你上次拜托我把单子带过去那样求。”
姜枝想了一下，上次。
于是她合上双手，“求求你了。”
沈饶意外地看着她做出的动作，笑着说，“真听话。”
姜枝意识到被骗了，回头发现是一块蒙上灰尘的大镜子，旁边还写着“谨言慎行”四个大字。
沈饶歪头笑地问她，“这镜子里面的人不可怕吗？”
“好像是你更可怕。”
沈饶不承认，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门锁，“乱说，我哪有？”
姜枝看着他推门进去，心里有些防备的看了一眼门口挂着名字的牌子，确认是行政办公室，才责怪地回他，“那你为什么吓我？”
“喜欢你，所以想吓唬你。”
姜枝才不相信。
装吧，你可使劲装。
“鬼才……”
相信两个字还没能说出来，姜枝就被沈饶打开保险柜门的行为吃惊地咽了回去。
一个行政办公室里面的保险，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当事人还在若无其事地叫她过去，帮忙拆开红头文件。
“这文件你确定能打开看吗？”
“为什么不能？”
能吗？
沈饶，你真的睁开了你的眼睛？
这密密麻麻的公章印，你是丝毫没看见啊？
姜枝多看了两眼手里面的单子，根本不是入会申请表，这是处分表！
“你疯了吗？这里面都是不良学生的处分。”
沈饶依旧拿出档案，拆开绕在外面的绳子，扯出泛黄的单子，一张一张的看，似乎一点她的话都没有听见。
或者把她当空气了。
“我要走，你自己找吧!”
姜枝转身向大门走去，她才不要和他纠缠在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她答应过母亲要成功毕业，可不能再发生附中那样的事情了。
她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手腕被人狠狠掐住，后脑哐当一声砸在门上，撞击到结实的门框，刘海绝望的碎在睫毛前。
姜枝吃痛的看着沈饶，“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