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还说,乱世年代,军中确有女子补兵,但大多作为壮丁充苦役。女子的身份在战场也不能带兵打仗,但若说女子扮作男子往前几百年并不是没有过。”
苏璟芸悬着的心一咯噔,这是有了法子。
“我本就生的不是那般柔弱女子的相貌,舅舅说可先瞒这身份去兵营历练几年,不懂兵法不能上战场。如果有成效,往后再在面貌穿着上遮掩上几分。若不成,就熄了这心思。”
“兵营?可那又当如何同你爹爹说这事。”
谢灵姝头疼,苏家能勉强同意,可谢府就不一样了。
苏姨娘一心等她及笄就嫁人,这段时间都不乐意她出门。
“只能先瞒着了。”谢灵姝暗叹。
昨夜已在苏府宿了一晚,今日怎么着也该回去了。
探望了祖母,谢灵姝带着红芍回了谢府。
还没等谢灵姝歇下来,苏姨娘院里的大丫头就过来传话“大小姐,苏姨娘有请。”
谢灵姝暗暗冷哼一声,姨娘这就坐不住了。“红芍,走,我们现在就去一趟。”
今日休沐,父亲应当也在府上。
“红芍,将舅母做的桃花酥提上。”
苏姨娘的院子和她的锦竹院离得近,走路过去不到一刻钟。
当日苏姨娘和谢涛说要把府里最好的院子锦竹院留给府里的大小姐,她的一对儿女就住在稍微偏僻的松林院和安乐居。谢涛听了愈发觉得苏姨娘委屈了自己和一双儿女,待苏姨娘一双儿女更上心。
谢府如今只苏姨娘次子谢鸿远一个男子,谢涛虽然可惜府里再没有男孩出生,但心里确是把谢鸿远当成了继承人。
府里没有主母,姨娘代理府中事宜已多年。何况,府中唯一的男儿又是苏姨娘所出,府里的人也将苏姨娘默认作主母。
可京中前有八品小官将民女出身的姨娘提了主母,一时间茶楼饭馆议论纷纷。谢涛认为自己位高权重,更要爱惜羽毛。
不管苏姨娘明里暗里暗示多少次,也再没想过再往上提的念头。
他觉得苏姨娘在府里已和主母无异,平时多补偿苏姨娘的这一双儿女即可。
这些年虽苏姨娘不若年轻时貌美,但近来却越发善解人意,他房里又添了不少可心人儿。
谢涛觉得苏姨娘掌家这些年,后院平静,又想小女谢灵栀一大早活泼俏皮的来同他讲,近来在赏花宴上的趣事。
谢涛额头上的褶皱都舒开了。
可现听苏姨娘说起大小姐昨夜留宿在苏府,刚才才迟迟回来。
而早知今日父亲休沐,小女谢灵栀却是一大早就急急过来要留下一起吃早膳。
谢涛不自觉把两人放心里比较。苏婉的女儿也和她一样,不及苏姨娘和谢灵栀温柔小意。
苏姨娘趁热打铁,“灵姝再过些日子当要及笄了,可要开始寻看人家了?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可要好好相看人家。”
这话说到谢涛心坎里了。
当年他娶了苏婉,那也是春风得意,多少人羡慕他得了美人心。朝堂上,又有了苏大舅的帮衬,这些年仕途平顺不少。
“可以着手准备了,”谢涛拉着苏姨娘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这件事全权交给你。”
苏姨娘得了满意答复,假装要抽开手。“老夫老妻了,还这般腻歪。”身子却不住往谢涛那里倾。
还没等谢涛有动作,院里就有了动静。许是谢灵姝到了。
这算是谢灵姝第一次和苏姨娘正面接触,前几日请安时不过是寥寥数语。
若说谢灵姝肖像苏婉五官深邃,那苏姨娘就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人儿,眉目温婉,许是这些年养尊处优,脸上也养的白嫩。
“女儿给姨娘和父亲赔罪了,昨日听闻祖母近来身子不佳,姝儿就自作主张拿了小库房里的人参代父亲和姨娘向祖母问安。”
谢灵姝先声夺人,且字字都在为府里考虑。
苏姨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姝儿关爱祖母的心思我们明白,你父亲今日休沐,你也应当和灵栀一样及早来陪伴。再说祖母身体抱恙一事也应尽早知会我们。”
“不过姝儿年纪还小,还是欠考虑了。”
以前谢灵姝做错事,苏姨娘总在父亲面前拿年龄小说事。可是在父亲心里,谢灵栀年纪要更小,却处处行事得当。
“姝儿自知家中事务繁忙,且与祖母已数十年未见。昨日之事确实是姝儿唐突了,请姨娘责罚。”
苏姨娘自然不会罚。
谢灵姝话里话外也提了是他们谢府作为小辈没有及时看望苏家祖母,她只是因为关切祖母才做了这举动。且谢涛还在旁边看着,苏姨娘将谢灵姝扶到桌边坐下。
这谢灵姝去了一趟苏府就这般牙尖嘴利了,肯定是受了那苏氏挑拨,赶快把她嫁出去好给栀儿、远儿铺路才行。
“灵姝,再过不到半年,你也要及笄了。可有中意的男儿?”
苏姨娘不过做个样子,像谢灵姝这样的闺阁女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私相授受这种事更是上不了台面。
却不想谢灵姝低了头,一副羞极了的样子。
苏姨娘和谢涛打眼色,“灵姝相中了哪家儿郎,可不能随意叫哪个男儿勾了神。”
这话叫别人听了,要以为谢灵姝是多轻浮的人,能叫人随意勾了去。
“祖母今日说,程太傅二子也到了适婚年龄。祖母叫人要将我的画像也一并放上去。”说着,脸上更是红的要滴血。
“我从未私下见过任何男子,姨娘莫要说笑。”谢灵姝红着脸补充道。
苏大舅昨夜和她在书房里密谈,程太傅二子程序是营中可信赖的人。那被她拿来借用一下他的身份,应该也是可以的吧,虽然还是有些心虚。
谢涛听了来了兴趣。这些年谢涛退下来留京,说好听了是战退。可近年来边境不平,能力不凡的将领比比皆是。
相比之下,他以前那些战功也没那么出彩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属实尴尬。
如若能同太傅作了姻亲,不说程太傅自己贵为天子的老师,程家两个儿子个个是人中龙凤。不论攀上哪个,他在朝中绝不会再让人轻视了去。
“此事甚好,”苏家祖母做主,这事确有几分成算。
谢涛又转身吩咐苏姨娘:“姝儿的婚事你暂且别管了,一并交给苏家祖母。倒是栀儿的婚事,也该留意了。”
苏姨娘心里一沉,脸上却是一脸关怀。
“可姝儿在京中适龄女子中不算出彩,这程家…”苏姨娘仿若欲言又止。
谢涛一默,谢灵姝在京中的名声不算好,与栀儿更是天差地别。
“父亲,姝儿虽不若妹妹才情出众。可姝儿一直是谨言慎行,在京中也并无不好的名声。”说着,脸上更是像烧着了一样红。
今日谢灵姝能同谢涛这样说心里话,谢涛已是慰帖。何况,谢灵姝说的也是实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谢灵栀那样才情的女子毕竟是少数。
虽珠玉在前,但姝儿也算是一块璞玉。栀儿终归是身份差了点。
“就这样安排吧。这事不成再说。”谢涛下了主意。
捏了块谢灵姝带的点心,谢涛甩甩袖子往偏院去了,不知又是去寻哪个通房。
苏姨娘恨的咬牙。不过是去了一趟苏家,婚姻大事都一并交出去了。她的栀儿还等着用谢灵姝的婚事铺路呢。
谢涛不在了,苏姨娘这会看谢灵姝正不爽,推脱要歇息就将人送走了。
等出了院子,红芍抬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谢灵姝,一副崇拜的样子。
“噗嗤~”谢灵姝也高兴,抬手摸摸小丫头头发,直到摸乱了小丫头发髻。
“小姐,你真厉害。”红芍当时一听苏姨娘要给自家小姐介绍婚事心里就急了。苏姨娘怎么会给小姐寻什么好人家,可没想到自家小姐不过三言两语,苏姨娘就管不着小姐婚事了。
等等,小姐刚刚说,她看中了太傅家公子。
红芍和小姐日日在一起,从来不知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人。
往后她一定要更加谨慎,等小姐和那人见面时,她一定守好,不叫旁人瞧见。
谢灵姝看小丫头高兴,又想到自己日后去了军营指定不能带着这丫头。
“红芍,我要是将你送了人,你可愿意?”
小丫头小脸一垮,又洋装平静:“是红芍哪里做得不好吗?红芍可以改的。”说出来的话里都带了委屈。
谢灵姝心里一暖,上辈子红芍因她而死,等日后她这想法若是叫父亲知晓,身边人指不定也要跟着罚罪。
在这之前,得先把红芍送出去。
谢灵姝笑道:“我就开个玩笑,哪里舍得将你送人呢。”
小丫头一下乐了。
今日锦竹院喜气洋洋,谢灵姝也紧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晚上坐在塌上,听青黛细细讲苏姨娘院里的事。
青黛那日受她提点,这些日子装扮及其朴素,甚至开始模仿老嬷嬷的打扮。平日也减少了出去的次数,那日也没叫谢涛瞧见。
青黛的性子沉稳,谢灵姝就吩咐了青黛多同苏姨娘院里的丫头活动活动。
今晚上就听说了苏姨娘在院里发了好大的火。
谢灵姝暗笑,她倒要看看谢灵栀如今没了她的婚事铺路要怎么攀附三皇子,还怎么做她的皇妃。苏姨娘多年的算盘落了空,能不气嘛。
谢灵姝听了个高兴,早早要洗漱睡下。
还不忘吩咐红芍,明日差人给苏姨娘送碗银耳莲子羹,就说“春日干燥,上火易伤肝,姨娘切莫要顾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