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逆袭》 第1章 第 1 章 许念念作为一个资深小说爱好者,初中开始了漫漫读书路,从试水写作、到亲手操刀做编剧拿下第一个“最佳编剧奖”,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春天。 没想到,还没等她享受这美(牛)好(马)生活,在某个深夜,她居然穿书了! 穿到一本本她读过的狗血玛丽苏文里,成为书中男女主幸福生活路上的炮灰之一。 作为万千世界的恶毒女配,主角团对她深恶痛绝,路人甲对她疾恶如仇,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资深编剧绝不服输,既写得了情深虐恋也扛得住绿茶炮轰。 女配也要有属于自己的锦绣生活。 自此,许念念开启了她的炮灰逆袭路。 日暮西陲,一架马车疾驰而来。再过一刻,便要关城门。 “小姐,总算赶上了。”马车内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拍拍胸脯,抬头看向端坐着的小姐。 云鬓微垂,粉腮红润,一身白瓷似的肌肤,这会抱着热烘烘的手炉,白盈盈的手心也被氲的通红,美目流转又是一番春情。这阵听了小丫头的呼声,面上盈着笑意。 这丫头叫红芍,打小跟着她,随她嫁入相府后随意被人安了个偷窃之名活活打死,可如今,她占了这副身子,绝不会再让红芍落得这个结局。 许念念穿到这副身子上已经有十来日了,作为一名资深小说读者,她对穿书并不陌生,经过她一周反复试探,明白自己确实回不去了。她本来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对以前的世界没什么挂念。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意外来到这里,现在她只想认认真真过好每一天。 可是等她发觉自己竟穿成了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炮灰女配,不仅没有快乐的活到老,还为女主跻身幸福路付出了生命。 而且古代世界不同于现代,说错话就可能因此丢了性命。为了保证自身能够在将军府里安全生活,许念念仔仔细细想着接下来的剧情。 原身是定远将军谢涛嫡女谢灵姝,母亲在生产时难产而亡,父亲在母亲亡去不到半年,便纳了三个通房,一位姨娘。 这位姨娘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年轻时候嫁了个吃足油水的屠户,日日吃食不曾短缺,且这屠户也是粗中有细,爱护妻儿,按理说也是一桩好姻缘,但这屠户不到三十就亡去,甩下之一对妻儿离开。 许念念作为一个穿书者,早就了解这位姨娘的为人,这苏姨娘出身低微,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偏想着嫁入高门大户,而谢灵姝父亲谢涛自婚后半年就流连酒肆,她便顺理成章背着屠夫勾上了谢父。这屠户自然成了绊脚石,不知寻了什么法子,让这屠夫不知不觉昏死过去。 谢灵姝的生母苏氏苏婉是苏府的嫡女,自小父母爱护,祖母疼惜,才名远扬,求娶的男儿要将这苏府的门槛踏破,谁知最后竟嫁于一位不知趣、没风情的武将。 而此时历朝重武轻文,谢家求娶本是不错,谢涛也是风流倜傥,且谢涛常年在外征战,未有妻儿。 可外祖母不知,军中虽有女子补兵一说,但女子行军难上加难,不少女子沦为军妓,谢涛自不是什么清白之人。而谢涛自诩清流之辈,这些事做得极其隐秘。 苏氏刚成亲时候,两人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妻子貌美、世家出身,但怀孕之后,谢涛就开始按捺不住,一来二去,和苏姨娘勾搭在一起。之后,谢涛便待回府中要提了做姨娘,苏婉虽气愤但两人早有夫妻之实,压着做了通房。 此后,苏姨娘就直接住在府里。苏婉生产之后,本就身体虚弱,她便告诉苏氏,她和谢涛早就暗通款曲,腹中胎儿已有三月有余,谢涛许她生产后定提姨娘。苏氏一口气没上来,大出血而亡。因当时苏姨娘已经怀有身孕,府中无祖母,主母又亡去,姨娘之位成了板上钉钉的事,管家之权也一并交于苏姨娘。 苏姨娘对这个嫡女所出的女儿自是不喜,明面里吃穿用度都是头一等的,暗地里却唆使嬷嬷克扣谢灵姝用度。拨给谢灵姝院里丫头小厮都是年纪小、心思活泛的,看出来院里主母不喜谢灵姝,也跟着瞧不起这主子,一心想着给自己寻个好出处。谢灵姝身边只有红芍一个可用的丫头。 谢灵姝虽作为嫡女,但自小没有正经嬷嬷教习,虽同苏姨娘所出谢灵栀一同长大,两人却是天壤之别。 这“天”自然指的是谢灵栀,谢灵姝四岁启蒙八岁能成诗,首首朗朗上口、寓意深远;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十五岁在皇后的琼林宴上一首《牡丹吟》得了圣人赏赐,更是名动京城。压在谢灵栀头上的庶字也被隐去,京中人只知谢家小女。 这“地”指的便是谢灵姝了,在妹妹能写词作诗时姐姐只堪堪识字,妹妹得一手好琴技时姐姐却连识谱都做不到,教习的先生也道:“天资愚钝者!” 谢灵姝小时候尚且还有一份活泼,但一日一日在妹妹的光环下长大,这份童真也变成了自卑。谢灵姝也渴望像妹妹一样坐在父亲腿上识字看书,也渴望能得一份谢涛的爱护。 但她深觉自己不如妹妹才情好,只苛求自己不出错,性子也变得愈发沉默,唯苏姨娘的话是从。 而谢涛武将出身,府里规矩并不严苛,更喜活泼好动的性子。谢灵栀会同谢涛玩闹,会假装生气,要父亲拿一匹难得的锦缎或是一盒城南的糕点给自己才肯消气。这些不失分寸的小玩笑更是拉进了父女俩的关系。 而谢灵姝自觉不如妹妹讨得父亲欢心,和谢涛独处时,总是沉默守礼。时间长了,谢涛同谢灵栀越发亲近,而与大女儿失了情分。 到了谢灵姝及笄,苏姨娘将她许给丞相府小公子,这门亲事虽看起来是苏府高攀了,但这小公子是风流成性之辈,且京中秘闻相府小公子男女不忌。尚在闺中不问世事的谢灵姝自是不知,新婚之夜被折辱,全然失了对婚姻的期许。 谢灵姝贵为将军府嫡女,相府许她正妻之位,可小公子的后院妻妾成群,个个争风吃醋,她性子软弱,本就未习过管家之术,在府中全然一个空手掌柜。府中唯有红芍尽心尽力照护,可红芍也被诬陷偷拿了一个通房的发钗被乱棍打死。 她在这府中再无牵挂,这一生幼时丧母,未得父亲一丝关爱,唯有故去的祖母和丫鬟红芍待她一心一意,红芍被乱棍打死的那晚,谢灵姝在相府沉塘自尽。 谢灵姝死后,小公子嫌弃晦气,封了那处院子。她的丧事也是一切从简,而因为谢灵姝嫁于相府小公子,小公子又一向与三皇子交好,谢灵栀也因此入了三皇子的眼,虽是庶女身份低微,但才情横溢。待谢灵栀成了王妃又育有长子,更是得意。 相较于谢灵栀这一生春风得意谢灵姝过的就是惨不忍睹,明明贵为将军府嫡女,却落得这般下场,她这一生当是做了别人的嫁衣。 当时读到这里的许念念就唏嘘不已,古代皇权统治下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谢灵姝幼时在家时谨小慎微,从不逾矩。待嫁与相府公子后依旧是以丈夫为大,她这一生唯一出格的事恐怕就是自溺沉塘。 但谢灵姝也曾年幼,也曾意气风发。庶妹识字作诗,她也曾落笔苦习,也常寻着闲暇时间向夫子请教功课,可不知为何,十有九次,总是落了个空。而明明没学过的知识夫子却总是跳过去,夫子总说是她在课上神游天外,同样的知识谢灵栀总是早早学的融会贯通。长此以往,谢灵姝的学业落了趟,自己也失了那份心气。 许念念看到这暗自咬牙,苏姨娘这管家实是霸道,家里的夫子也被教唆。若这谢灵姝身为男子,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这谢灵姝,许念念志气满满,一定要扭转这一生,身为女子也要活得痛痛快快。 而现如今谢灵姝是在从祈安寺回城的路上,今日谢灵姝出城是为祖母祈福,也一并看看苏婉留的庄子,那庄子紧邻祈安寺,当日苏母亡去后,外祖母大病了一场,身体再不如往日康健。 按照剧情,今日庶妹苏灵栀也要和她一起出府,再假装身体突发不适夜宿庄里,又不小心看到嫡姐和侍卫周和交换什么物件,污了嫡姐的名声。 而现下这副身子换了芯,谢灵姝不过是前几日替庶妹夜半开了窗子,顺便迷晕了小丫头,让庶妹今日不便出府。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里着实担心自己因为什么举动出了岔子,又怕谢灵栀看出什么来,干脆直接避开。也幸好原身极其遵守礼节,平日行礼问安这些早就刻在骨子里,至少在外边人看来谢灵姝并没什么变化。 而小丫头红芍日日夜夜和谢灵姝相伴,只觉小姐最近是记性不好,老是问她一些过去的事。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小丫头也没放在心里。反而是小姐这些日子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但对于苏姨娘的话偶尔也会沉默着拒绝了。小丫头觉得这是好的改变,自觉忽略了小姐嘴里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词语。 第2章 第 2 章 这祈安寺香火旺盛,春季播种之时尤盛,历朝历代的皇帝每逢清明来祈愿百姓安泰、生活安乐,风调雨顺。反观今日,寺里倒是轻减了不少,谢灵姝出城时已是晌午,早早给祖母求了平安福便离去。 到了庄子里管事一行已在门口候着,这庄子邻着寺庙,位置极好,谢灵姝盘算着日后要将这庄子好生利用起来。 谢灵姝吩咐了管事准备好近五年的账本给她瞧看,便提出要自己转转。 虽然这块地皮紧俏,但这庄子买得早,地方还算大。后院里除了作果子林,还辟了一块地种桃树,如今正值三月,虽然春寒料峭,但这处桃树林已经是桃花遍布,漫山遍野灼灼其华。 她这一生甚少出府,自名声受损后更是一步也不曾踏出闺中,今日见得这片桃林,心中欣快不已。 不知不觉沿着桃林间的窄路走到僻静处,忽地一把横刀抵住脖颈。 “别出声。”来人哑着嗓子,全身仅露出一双眼睛,仔细一嗅似乎还能闻到一丝铁锈味。 谢灵姝忍下喉咙里的尖叫定定神:“我不会呼喊,你把刀放下。” “我可以助你离开,”她又补了一句。刚进来时候她便看到不少侍卫围守在庙门四周,便吩咐红芍探听情况,不料,竟被她碰着了。 那黑衣人蹙眉,拿出一枚丹药使巧劲送进谢灵姝嘴里,“你若出声,不出一个时辰便毒发。”说完便放下刀子。 现下的桃林虽偏僻但也不是无人之地,而且眼看这阵红芍要回来,谢灵姝着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她寻了个空置的屋子唤这人进去,在附近候着红芍。 一刻钟不到,红芍顺着小路就过来了。小丫头一过来就低声说,“听说有小贼闯进了庙里,弥生大师的厢房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不过,说来也奇怪,世人皆知大师向来崇尚简朴,这贼人多半是扑了个空。不过,小姐,这般情况咱们应尽快回府。” 谢灵姝了然,但眼下她还走不了。心中一思量有了主意,就吩咐红芍去唤今日赶马的小厮过来。今日庄子里不少人见过红芍,但小厮却未进来庄子。 谢灵姝等在原地,吩咐红芍先随她进屋里。红芍只觉小姐要吩咐她特别的事。 刚推了门进来,屋内那黑衣人不待红芍转身就捂住了小丫头的嘴,红芍一下瞪大眼睛。 “这是我的丫头,不会出声的。”谢灵姝示意红芍不要呼喊,小丫头反应过来一下站在谢灵姝前面,气势汹汹瞪着那黑衣人。 “扑哧”那人竟是笑出了声。红芍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小丫头强装凶狠,今日又穿的喜庆,红彤彤的毛领夹袄和肉嘟嘟的小脸一看就是个装凶的吉娃娃。 “你这小丫头倒是护主。” 谢灵姝可没空和他开玩笑,只说“你动作快些,我将他唤过来。” 今日赶马的小厮叫乔文,家中排行老三,大哥二哥都在谢府当值。大哥二哥心思活络,一个做了府里大管事的帮手,另一个负责府里的采买。 只乔文这老小,乔家二老指望老三识字读书,却不料这人就不是读书的料,整日只知道赛马斗蛐蛐,眼看要成个二世祖,二老一合计干脆送来了谢府。结果这人又生的憨厚,各个院里都不待见,干脆做了整日风吹日晒的马夫。 乔文本人长的又高又壮,和乔父起的这个名简直完全相反。这人壮得像武馆里的武夫,谢灵姝又担心屋里那人放不倒这小厮。 谢灵姝只吩咐 “我的珞子落在了庄子里,今日着实晚了,你留在庄里过夜,待明日寻着了再回府。” 谢灵姝说得不慌不忙,红芍听着一下急了。不论小姐是不是拿这个做借口,若是真叫人拾了小姐的贴身物件,传到城里,要对小姐的名声有损。 乔文领了命,只问了那珞子的样式就转身要走。不想屋里那人忽一步窜出去,以手作刀直接将他劈晕。 谢灵姝暗自叹气,看来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电视剧诚不欺我。 她和红芍一左一右站在那小厮身旁,见他倒下就急着往屋里抬,偏那人又高又壮,那红衣服的小丫头都快要扯散人衣领了。 黑衣人看着这场面好笑得紧,这主仆两人倒是齐心协力,看起来比他还要着急。 他一个好心,提溜着小厮衣领就把人放到了椅子上,慢悠悠脱这人身上的衣裳。 谢灵姝更急了,今日她们已出来半个时辰,现在又在这里费了不少功夫。她催促那人快点。 “我还以为小姐喜好看人换衣裳呢,所以动作拘束了些。”一道轻佻的声隔着屏风传过来。 谢灵姝马上转身。 那人动作确实快了不少。 没了面巾遮挡,这人又不知在脸上涂了什么,谢灵姝大概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没细看。 她叫来管事,“今日我府里赶马的小厮要宿在庄里,劳烦管事照料了。那账本放着就是,改日我再来看。”吩咐完这些,就要上车离开。 今日出去的这条路前后都有官兵把守,看来,这贼人不论是否得手,窃的定是不凡之物。 谢灵姝暗暗吐槽这人着实大胆,现在自己也被卷进来了。 “留步,今日贼人出没,所有来往车辆均要查检。”车厢外有侍卫叫停马车。 “放肆,将军府的马车你们也要拦吗?”红芍厉声呵斥那侍卫。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劳烦小姐待我们查验一番。” 谢灵姝从远处细看过这些侍卫,这些人不同于府里的护卫,个个动作规整、训练有素。 “红芍,不可无礼。”谢灵姝下车退后,朗声道“查罢。” 那侍卫将车厢内彻查一番,还将车底一并查验。 那些人查验车厢很细致,对随行的丫鬟小厮却只是一眼扫过去。 可能谁也不会认为一个深闺中的女子胆敢包庇贼人。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要找的这个人就大剌剌站你面前。 “放行。” 小丫头紧张坏了,在外边假装若无其事,待真正上了车才敢稍稍松口气。 谢灵姝一下乐了,捏捏红芍的脸,和她说:“珞子没丢,在我身上呢,不过是我寻了个借口留下那个小厮。不过,现在你的脸,红得像苹果。” 红芍睁大了眼,小姐怎么能这样大声说笑呢。要是苏姨娘知道了,又要说小姐没规矩了,而且小姐现在是在开她玩笑!小丫头心里想着嘴里也顺着说出来了。 谢灵姝更乐了,这小丫头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呢,嘴里却絮絮叨叨的。 眼看谢灵姝笑得更欢了,小丫头又羞又气,背过身不理小姐了。 马车里热热闹闹,靠在车厢上的人就不高兴了。这主仆俩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被要挟的人就该战战兢兢,一言不发。 其实谢灵姝很明白,只有表现得越正常别人越寻不到问题。且红芍这丫头紧张坏了,难免回府不会露出马脚。而且这件事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她的小命还捏在那人手里。 马车越行越远,已经能望到城门口时,那贼人丢了颗药丸子进来,一下没了踪迹。 因这事耽误了不少功夫,回府已过戌时。 一下松懈下来,谢灵姝饿坏了。红芍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轻淡的菜送来,一定要花样多但是清淡少油。 苏姨娘平日对她很好,甚至要比她的亲生女儿谢灵栀还要好,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 此前因她贪睡错过了早膳的时间,苏姨娘便提议在她的院里额外添置小厨房,不必同他们早起吃食。 将军府并不富裕,各个院里从没有过另辟小厨房。父亲和姨娘没有的,府里不得宠的大小姐却开了先例。 厨房的人被分到她这里做活,导致人手不够,而分过来的人,人虽少,却要做和以前一样份的吃食,谢灵姝两边都不得好,在府里更不受待见。 而原身只以为苏姨娘是为自己着想,每日吃着小厨房重油重辣的饭菜,谢灵栀也时不时送来城中最流行的吃食。 最后,原身吃成了小胖墩,再加上谢灵栀时不时和她说京中以胖为美,她身边的婢子们也会时不时不小心让她听到小姐甚是纤瘦这种话。 小姑娘更是不忌嘴,之后京中便传闻将军府大小姐肥硕如猪,丑陋不堪;二小姐貌美如花,胜似白莲。 但现在许念念来了,这具身体正在发育时候,现在只是有些微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她不会直接苛责自己不吃饭,但夜间吃食还是清淡为好。至于小厨房,在没有拿到府里话语权之前,她还是先继续享用吧。 夜里,坐在榻上,许念念想着,她虽是阴差阳错成了谢灵姝,但她以前就看过不少穿书者的小说,根据别人的经验,现在的第一步就是先给自己找个靠山。 她在这府里父亲不疼,又没娘亲。想了想,亲厚的长辈也只有母亲那支。 这些年母亲离去,她又在苏姨娘的唆使下和外祖母家断了联系,最近几年更是没有往来。 要不然,待谢灵姝被诬了名声、身处恶言不敢出门时,怎会无一亲戚、无一好友来照看。而今日她特去寺里求了平安符,待明日要一并交于祖母。 第3章 第 3 章 想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谢灵姝睡了个好觉。次日一大早唤了青黛来绾发。这丫头稍大红芍两岁,却沉稳不少。 剧情里青黛被苏姨拨给了谢涛做通房,苏姨娘只觉得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比起谢涛在外拈花惹草好了不少,却不曾知晓,青黛在府里有一个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被迫分开,那人也是痴情人,一生未娶。 身为仆,身契握在主子里的仆,生死做不了主,更何谈嫁娶之事。 后来青黛怀了孕,苏姨娘可以允许眼皮底下存在通房,却不能容忍府里再添主子。青黛最后终是人死身亡。 算算时间,青黛被拨过去做姨娘就是最近的事了。过去两人没什么情分,仅是一主一仆。谢灵姝抬眼看向铜镜里为她绾发的人,鹅蛋脸细柳眉,青黛喜素,浅青衣裳更衬得脸颊格外清秀。 她的手艺很好,高挽百合髻,镜中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已是明媚清丽。 谢灵姝张张口,心里想,就当是做件好事吧。“换身衣裳吧,我看红芍那丫头的红袄不错。” 青黛正细细绾发,听到谢灵姝这样讲只觉惊讶,却也点头应是。 今日去见祖母,谢灵姝只打算带上红芍。眼见青黛还在一旁立着,她又补充了句:“听说姨娘最近在相看姑娘,许是府里又要添人了。” 余光撇到青黛猛然抬头,谢灵姝没回头。她不是圣母,如今她在府里也是如履薄冰,今日的提点也当是尽了情分。 待来到苏府再见祖母,祖母还不过耳顺之年,却已经是两鬓斑白。 本来谢灵姝今天是带着要给自己找靠山的目地来的,但当真正见到坐在塌上的老人眼里慈爱的目光,分不清是原身身体里还是自己心里的酸涩一下涌上来。 谢灵姝直直跪下,“祖母,姝儿来看您了。”说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榻上的人也是泪流满面,“姝儿,走近些,叫祖母瞧瞧。” 这些年未见,谢灵姝出落得越发像苏氏,现在虽还有些稚嫩,但看着与女儿十分相似的脸又禁不住要落泪。 谢灵姝了解过剧情,祖母中年丧女,幼子被派守边疆,无令不得回京。年轻时儿孙满堂,年老之际身边却只有长子一人。而当日又因着母亲亡去身子落下了病根,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 谢灵姝拉起祖母的手放在颊上,老人的手干燥温暖。“祖母你瞧,这些年我过得很好,近来都长胖不少。” 其实苏婉在时,两家很是亲厚。苏婉虽走了,但祖母心疼谢灵姝没了母亲,亲自接来照顾。可后来苏姨娘生了谢灵栀,小孩子总是更稀罕小孩子,谢灵姝在府里玩得开心,就不提来祖母这了。 再不说因为幼时祖母特指了宫里老嬷嬷来教习礼仪,嬷嬷管教十分严苛,加上谢灵栀常常说自己不需要学习这些枯燥的礼仪,小小的谢灵姝生了叛逆的心,生了祖母的气。等祖母来接人的时候总是使借口不去。 待往后谢灵姝同谢灵栀一同参加宫里的赏花宴,才名远扬又礼仪得当的谢灵栀一下子名扬京城; 而作为对照组的谢灵姝虽顶着谢将军府嫡女的名头,可一身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样子,虽不如传闻丑陋,但仍被传成了草包美人。 虽谢灵姝这些年再没来府里,祖母心里也清楚得很,那苏姨娘不是什么大度平和的人,姝儿说这些不过是叫她放心。 谢灵姝拿出求来的平安福,“祖母,这是从弥生大师那里求的平安符,您可要放在枕头底下,日日夜夜都放着。” 老太太笑着点头,“小丫头有心了。” 祖孙俩偎依着说悄悄话,眼瞧着祖母眉目舒展了,谢灵姝暗暗放下心。 祖母年迈,晌午总是身体乏困。谢灵姝待老太太歇着了去前厅大舅母,不曾想苏大舅苏韫在会客。 谢灵姝行了礼要往后院走,却听到那人说:“听闻谢家大小姐姝丽无双,今日一见,甚是惊叹。” 谢灵姝皱眉,瞧着道貌岸然,言语竟这般轻浮。“不知这位公子可熟读诗书又师从何人?” 这是拐着弯说他读书少、没教养呢,那人嗤笑一声,“你这女子,这般牙尖嘴利,我给你赔礼便是。” 谢灵姝侧身,不受下他这礼。 苏大舅一边捋着自己短短的山羊胡一边笑眯眯看着两人斗嘴。见外甥女占了上风,笑呵呵说:“今日是你得罪了我这外甥女,赔礼道歉必不可少。” 语罢,苏大舅介绍那人,是程太傅府上的二公子。 这城中谁人不知程太傅两子,二人虽都生的风流倜傥,但性格却迥然不同。 大公子程枬年仅十八高中状元,年纪轻轻官至上五品;二公子程序擅舞刀弄枪,听说上次背着母亲随军亲征,他老母以为这孩儿被那个贼人捉了去,日日提心吊胆。 结果这小公子隔几日传来书信‘我已随军北上,娘亲莫要挂心。对了,此事爹爹早已知晓。’气得老母罚程太傅睡书房三个月。 “民女是谢将军府谢灵姝。” 两人这便算是相互认识了,谢灵姝行过礼就往后院走。 “你小子没要紧事就回府去,别留在我这碍眼。” 那人轻咳两声,正声道:“她正是那天救我出来的人。” “哈哈哈”苏大舅背着手踱着步子朗声笑道,“想不到我家姝儿竟有如此胆量,实有我当年风范。” 见没人应声,苏大舅转身,前庭早没了人。“这混小子…” 谢灵姝来到后院,这里和记忆里差别不大。苏大舅喜欢锦鲤,年轻时候请工匠以假山为景,作的高低起伏,让鱼儿顺着山间隙嬉戏追逐,而舅母喜欢花草,幼时她和妹妹一起种的海棠花正值花期,林里花香四溢。 苏大舅还辟了半片竹林,置了暖阁,如今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块形状各异的透光石头,今日日头正好,金灿灿的光打进去,屋里不知有多好的景色。 三月倒春寒,虽日头不错,门口还是挂着厚厚的门帘。 迈入房门,一张八仙桌上糕点、吃食摆的满满的,舅母还在小厨房里边忙活。 年轻时候苏大舅认识一胡人,学得了煮奶茶的方法,以前她和妹妹一到寒凉时,一口舅母亲手做的点心一口奶茶就吃的饱饱的。 这煮奶茶其实不难,‘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作琉璃眼’,在煮好的红茶里加入酥,混合搅拌后用滤网滤掉茶渣,若是好咸口加块盐巴就行,若是要有些嚼头,再掷些果干进去甚为好吃。 谢灵姝接过舅母手中的滤网,舅母乐道:“早上就听着你要来,紧赶慢赶做了这些。”说罢,吩咐嬷嬷去唤芸娘来。 芸娘是苏大舅的闺女,祖母育有二子一女,苏府虽子嗣不丰,但个个是人中龙凤。 苏大舅为长子,芸娘同表哥是苏大舅所出; 苏二舅则与谢涛为同僚,一人镇守北部胡人接壤处,另一人领兵西伐,谢涛带兵西征打了胜仗也落得伤病,归京娶了谢灵姝母亲; 苏二舅却是这些年久居漠北,虽居功甚伟,但不入京中不得常见。 这一女便是谢灵姝的母亲,当年谁人不知苏氏苏婉,柔情目巾帼志,虽为女子,壮志之心寄予诗句,一首首好诗名动京城。谢涛不到弱冠之年就军功赫赫,苏父便做主许了这门亲事。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了芸娘的声:“表姐这么些年才想起我嘛。” 听到这话,谢灵姝和舅母相视一笑。 苏璟芸今日穿了浅青衣鹅黄裙,少女的娇俏迎面而来。但此时这张俏脸的主人正撅着小嘴不高兴呢。 谢灵姝摇摇妹妹胳膊,柔声说:“芸儿妹妹,是我错了,今日来给你赔礼道歉了。”边说边瞧看苏璟芸,这人还在装着生气呢。 “芸儿妹妹,要不行”谢灵姝皱眉“将我赔给你吧。” 苏璟芸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谢灵姝早就识得她是故意的,现在还在打趣她呢。 “谢瑜儿,你完蛋了。”瑜儿是母亲予的小名,这些年也只有这边亲近的人这么唤。 “芸儿妹妹,再生气咱们家午饭可要多一笼包子了。” 苏璟芸一听像炸毛了的猫一样窜起来,撸起袖子作势要同谢灵姝打斗。 苏璟芸小时候跟着苏二舅在漠北住了小半年,在那里白白胖胖的小璟芸被叫成小包子。而自打她回来,就要给谢灵姝作小师傅。最后就是,两人经常闹着闹着就比试起来。 谢灵姝冲舅母打眼色,舅母忙拉着苏璟芸坐到桌边。 这丫头还是风风火火,苏璟芸别别扭扭给谢灵姝倒奶茶“喝吧喝吧,谁叫你这么多年没喝着娘亲亲手做的奶茶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舅母担心勾起谢灵姝的伤心事,捏了块糕点直直塞进苏璟芸嘴里。 “舅母,您不用替我挂心,如今我已明白苏姨娘并不为我好,是我这些年糊涂了。” 苏璟芸早在谢灵姝张嘴时候就竖起耳朵听了。现在听到这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当年祖母请的两个嬷嬷并不相差多少,分给她的嬷嬷也严厉的紧。听说谢灵姝哭闹着换了嬷嬷,苏璟芸也十分羡慕,那时候却不知这只是那苏姨娘的成算。 可惜,那时她和谢灵姝刚打了一架,不过几日没见着,谢灵姝便感染风寒拒不见客了。此后,更是谁去也不见。 苏璟芸一手拿一个糕点递给谢灵姝和母亲,还补充道“我们不提那人,真是倒胃口。” 谢灵姝抿唇一笑。她的眉眼随了谢父,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按理说放在女子脸上少了几分柔美,但流畅的鹅蛋脸,微厚的朱唇恰好中和了这份坚毅。 苏璟芸呆呆看着,幼时随苏二伯在漠北,见得那边美人多穿亮色襦裙,系翠色腰带,佩珊瑚链做的项链,不同于城中女子的小家碧玉,那是独属于草原的美。 今日见着谢灵姝,她想着若这人扮作那副样子,当真叫人挪不去眼睛。 第4章 第 4 章 “璟芸,发什么呆呢。”谢灵姝眯眯眼,顺手捏了把苏璟芸的小脸。 苏璟芸不过是较谢灵姝大几个月,小时候要做谢灵姝的师傅,谢灵姝也特乖,练武的时候小脸一板叫师傅,等下了课就扬起小脸甜甜的叫姐姐。 小时候苏璟芸最喜欢的就是谢灵姝了,母亲排第二,至于父亲和哥哥都要放在后边。 可她有一天突然见不到谢灵姝了,等呀等,只等到谢灵姝生病了。 等她去苏府探望时候,苏姨娘又说谢灵姝担心要染病给她,要等她病好了再见面。 可又过去了好多次,谢灵姝还是不愿意找她玩。 等到有一天她趁着嬷嬷不注意,直接溜到了谢灵姝院里,却没见到人,只听到谢灵姝身边的丫头说她常常住在二小姐谢灵栀院里,两人同吃同睡,关系好的不的了。 苏璟芸生气了,谢灵姝好像已经忘掉她了,她也不要和她一起玩了。 小孩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谢灵姝再也不来府里了,两人也因此断了联系。 如今被捏了脸,两人之间好久没有这般亲呢的动作,苏璟芸愣了神。等反应过来,眼里一下盈满了泪。 谢灵姝看着难受,是她这么多年再没来过府上,没来探望祖母和璟芸。她和璟芸,虽然有着年少时候相知相惜的情分,但终归十多年未见,打闹玩笑都显得不自然又生疏。 舅母还在旁边瞧着,苏璟芸脸上一红,她也不是小时候坐在娘亲怀里哭鼻子的小孩了,可今天这模样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舅母看璟芸羞了,将煮好的奶茶放在小火炉上煨着,又往桌上添了点心,自己转个身出了门,只听着“今儿我还约了人看曲呢,你们姐俩好好说说话。” 苏璟芸一张小脸通红,脸上泪珠子要坠不坠,抬起头正想偷看谢灵姝,不曾想两人直接对视。“噗嗤”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屋里一下松快不少。 许念念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家人,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独来独往惯了。如今作了谢灵姝,苏府这一大家的关心毫不作假,又有苏璟芸贴心窝的关心,心里顿时又酸涩又甜蜜。 可这一大家子在书里却没有个好下场,大表哥被朝中佞臣中伤,三皇子一派上位后,过往站太子一队的苏家被削爵流放;远离京城的苏二舅一大家子也被下旨,战事不平,无令不得回京。就连出嫁女苏璟芸也被夫家嫌恶,后半辈子被冷落,最后郁郁而终。 谢灵姝只觉自己身单力薄,强权统治下的古代社会,身为女子想要逆天改命简直难如登天。 她突然觉得很迷茫,不知要怎样做才能改变书中的结局,改变谢灵姝和她在意的这些人的结局。 瞅着突然不吭声的谢灵姝,苏璟芸着急,这人生气了莫不是,她平日才不是这般哭哭啼啼的。 顺着胳膊揽上谢灵姝。 谢灵姝缓过神,只觉得胳膊上重重的。抬头看,胳膊上竟挂了个人。 看见苏璟芸,“叮!”谢灵姝灵光一闪。 她和苏璟芸可是有点功夫底子在的,虽然幼时那点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学习过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听说过五十三岁重掌帅印的穆桂英的故事。 现下这个朝代,国家动乱,蛮夷进犯。最好的建立勋功的地方就是战场。 但现在最大的阻挠绝不是家里,而是女子这个身份。 行军中虽有女子,但多是作为后勤保障,甚至沦为军妓。如果她想要上战场,必须遮掩身份,当作男儿。 当即有了想法,谢灵姝也不藏着掖着。 她知道,苏家男儿个个志在疆场,谢灵姝的母亲尚在闺阁之中,就作了首首诗句,被沙场作战的男儿口口传颂,振奋了军中士气。 而苏大舅苦于二弟长年镇守边疆无法归京,小妹又年少故去。他不舍老母一人留在京中,一头钻进官场,看起来就像是沉迷仕途,但谢灵姝记得表哥苏羿从能记事起就被塞进了军营。 谢灵姝抬起苏璟芸胳膊,自己站起来按着她的肩膀,将人按在凳子上。 以苏璟芸乍乍乎乎的性格,万一待会因为声音大了被旁人听到,那可不行。 “璟芸,我想跟随舅父远征北伐。” 苏璟芸果然一下瞪大了眼,但并没有谢灵姝以为的着急失措。 “瑜儿,你可知军中纪律森严,且边疆实苦。哥哥每次探亲回家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病。战场上不分男女,我们身为女子本就有诸多不便。”苏璟芸紧着嗓子,说到后边已是含着哽咽。 “璟芸,我不同于你,待我及笄,姨娘指定要将我随意许了人,与其困在深宅后院一辈子,不若驰骋在战场。哪怕战死,我也甘愿。” “叫母亲拦着便是,再说祖母也定然不会叫你随意许了人。” 书里就是这样,苏家这些年虽和谢灵姝失了联系,但也不愿意谢灵姝嫁给那相府小公子,可谢灵姝婚前听信苏姨娘拒不见客,让苏家也寒了心。 谢灵姝摇头,“璟芸,是我愿意做这些的。” 苏璟芸并不是不知事的少女,幼时住在漠北的那段时间,是她最恣意潇洒的几年。 坐在二伯的马头前听草原的风在耳边猎猎吹响,躲在营帐里听着战场沸腾的击鼓声和将士们的嘶吼声,心里的滚烫止也止不住。 待到打了胜仗,哥哥和伯伯们坐在草地上用小刀割下烤的酥脆的羊肉,哪有什么杯和盏,一人一口羊皮囊里的烈酒,在这里不分贵和贱。 那是苏璟芸第一次离开京城,那就像一场梦。 让这场梦碎了的,是打了胜仗却浑身是血的哥哥。 哥哥在营帐外边站了半宿,想等她睡着了再来看她。却不想她那夜睡得极不安稳,隐约闻到熟悉的味道就睁开了眼。 哥哥的一条腿都裹着纱布,拄着拐杖站在她床头。 那天晚上哥哥陪了她一整晚。 哥哥说:“二伯这半生都是这样过来的,这都没什么大不了。哥哥都不怕这些,等哥哥拿了军功,就去城北的鸳鸯铺给芸儿打最新的首饰,还要去城南的铺子给芸儿买最好吃的点心。” 那天晚上,她在哥哥怀里哭累了又睡着。 第二天醒来,她从旁人嘴里得知,哥哥昨晚深陷敌营,差点失了性命。能活下来,已是大幸。 但她也明白了,苏家的人,向往疆场。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她亦是。 苏璟芸看着谢灵姝,她明白了,不论是她还是谢灵姝,身上流的都是苏家昂扬的热血。 “可军中尚没有女兵”刚说了一半,苏璟芸突然提高音量“你要扮作男子,不可不可,这种事风险太大,要被发现可是死罪。” 谢灵姝也知道,这确实是大问题。 两人说了好一会,这会天色已渐深。 舅母留了谢灵姝吃晚膳,谢灵姝特意等大家都放下筷子,屏退了丫头仆子,才提起这事。 祖母第一个不同意,她忧心外甥女,今日好不容易相见,这些年这孩子一个人在那劳什子将军府受了苦,她还没好好照看过她。 苏大舅却是只问了一句“想好了吗?” 他明白妹妹苏婉的性子,说一不二。当日起这名也是想要苏婉人如其名,不要承了苏家的烈性子。不成想,苏婉还是和他们苏家人一样。 如今看来,外甥女这性子恐不下于苏婉当年。 谢灵姝一路跟着苏大舅进了书房。 大舅母可着急坏了,拉着苏璟芸一通问。她怎么不知,只她看曲的功夫,这丫头竟生了这个心思。 “娘亲,我们家的人哪个不向往疆场。就说我哥,他这些年住在府上的日子只有寥寥几日,这也不过是因为我们还在家中。哥哥身上暗伤无数,但我想,这些都是他愿意的。若我是男子,我定要…” 苏璟芸话还没说完,大舅母直接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可姝儿年纪还小…”大舅母喃喃道,“且姝儿同样身为女子。” 苏璟芸摇摇头,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军中士兵日日夜夜同吃同睡,要瞒下来不被发现实在是难上加难。而且女子体力比不得男子,在战场一个不小心丢的就是性命。 苏璟芸先陪着祖母睡下,自己回了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直接跑去客院,要等谢灵姝回来。 谢灵姝在路上就听着红芍说苏璟芸在她屋里站立不安,一会坐在榻上往屋外边看,一会又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心里不觉好笑。 刚推开门,那人就着急跑过来。张张嘴要说话,就看着红芍还跟在后头,又闭上嘴。 谢灵姝乐了,吩咐红芍先下去。自己关了门,拉着苏璟芸往榻边走。 “谢瑜儿,你快说,爹爹究竟和你说了什么?爹爹也同意你去吗?真要遮掩身份扮作男子的话爹爹那里有什么好法子吗?”苏璟芸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谢灵姝咧咧嘴,“璟芸姐姐,你问这么多,我先从哪个回答你好呢?” 苏璟芸不满意谢灵姝这会还在开玩笑,举起拳头就要假装揍人。这些年苏璟芸跟着大舅母再也没动过粗,更别朝人捏拳头了。 谢灵姝瞅着这人气狠了,才张嘴“舅舅那里自然是同意的。” 第5章 第 5 章 “舅舅还说,乱世年代,军中确有女子补兵,但大多作为壮丁充苦役。女子的身份在战场也不能带兵打仗,但若说女子扮作男子往前几百年并不是没有过。” 苏璟芸悬着的心一咯噔,这是有了法子。 “我本就生的不是那般柔弱女子的相貌,舅舅说可先瞒这身份去兵营历练几年,不懂兵法不能上战场。如果有成效,往后再在面貌穿着上遮掩上几分。若不成,就熄了这心思。” “兵营?可那又当如何同你爹爹说这事。” 谢灵姝头疼,苏家能勉强同意,可谢府就不一样了。 苏姨娘一心等她及笄就嫁人,这段时间都不乐意她出门。 “只能先瞒着了。”谢灵姝暗叹。 昨夜已在苏府宿了一晚,今日怎么着也该回去了。 探望了祖母,谢灵姝带着红芍回了谢府。 还没等谢灵姝歇下来,苏姨娘院里的大丫头就过来传话“大小姐,苏姨娘有请。” 谢灵姝暗暗冷哼一声,姨娘这就坐不住了。“红芍,走,我们现在就去一趟。” 今日休沐,父亲应当也在府上。 “红芍,将舅母做的桃花酥提上。” 苏姨娘的院子和她的锦竹院离得近,走路过去不到一刻钟。 当日苏姨娘和谢涛说要把府里最好的院子锦竹院留给府里的大小姐,她的一对儿女就住在稍微偏僻的松林院和安乐居。谢涛听了愈发觉得苏姨娘委屈了自己和一双儿女,待苏姨娘一双儿女更上心。 谢府如今只苏姨娘次子谢鸿远一个男子,谢涛虽然可惜府里再没有男孩出生,但心里确是把谢鸿远当成了继承人。 府里没有主母,姨娘代理府中事宜已多年。何况,府中唯一的男儿又是苏姨娘所出,府里的人也将苏姨娘默认作主母。 可京中前有八品小官将民女出身的姨娘提了主母,一时间茶楼饭馆议论纷纷。谢涛认为自己位高权重,更要爱惜羽毛。 不管苏姨娘明里暗里暗示多少次,也再没想过再往上提的念头。 他觉得苏姨娘在府里已和主母无异,平时多补偿苏姨娘的这一双儿女即可。 这些年虽苏姨娘不若年轻时貌美,但近来却越发善解人意,他房里又添了不少可心人儿。 谢涛觉得苏姨娘掌家这些年,后院平静,又想小女谢灵栀一大早活泼俏皮的来同他讲,近来在赏花宴上的趣事。 谢涛额头上的褶皱都舒开了。 可现听苏姨娘说起大小姐昨夜留宿在苏府,刚才才迟迟回来。 而早知今日父亲休沐,小女谢灵栀却是一大早就急急过来要留下一起吃早膳。 谢涛不自觉把两人放心里比较。苏婉的女儿也和她一样,不及苏姨娘和谢灵栀温柔小意。 苏姨娘趁热打铁,“灵姝再过些日子当要及笄了,可要开始寻看人家了?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可要好好相看人家。” 这话说到谢涛心坎里了。 当年他娶了苏婉,那也是春风得意,多少人羡慕他得了美人心。朝堂上,又有了苏大舅的帮衬,这些年仕途平顺不少。 “可以着手准备了,”谢涛拉着苏姨娘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这件事全权交给你。” 苏姨娘得了满意答复,假装要抽开手。“老夫老妻了,还这般腻歪。”身子却不住往谢涛那里倾。 还没等谢涛有动作,院里就有了动静。许是谢灵姝到了。 这算是谢灵姝第一次和苏姨娘正面接触,前几日请安时不过是寥寥数语。 若说谢灵姝肖像苏婉五官深邃,那苏姨娘就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人儿,眉目温婉,许是这些年养尊处优,脸上也养的白嫩。 “女儿给姨娘和父亲赔罪了,昨日听闻祖母近来身子不佳,姝儿就自作主张拿了小库房里的人参代父亲和姨娘向祖母问安。” 谢灵姝先声夺人,且字字都在为府里考虑。 苏姨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姝儿关爱祖母的心思我们明白,你父亲今日休沐,你也应当和灵栀一样及早来陪伴。再说祖母身体抱恙一事也应尽早知会我们。” “不过姝儿年纪还小,还是欠考虑了。” 以前谢灵姝做错事,苏姨娘总在父亲面前拿年龄小说事。可是在父亲心里,谢灵栀年纪要更小,却处处行事得当。 “姝儿自知家中事务繁忙,且与祖母已数十年未见。昨日之事确实是姝儿唐突了,请姨娘责罚。” 苏姨娘自然不会罚。 谢灵姝话里话外也提了是他们谢府作为小辈没有及时看望苏家祖母,她只是因为关切祖母才做了这举动。且谢涛还在旁边看着,苏姨娘将谢灵姝扶到桌边坐下。 这谢灵姝去了一趟苏府就这般牙尖嘴利了,肯定是受了那苏氏挑拨,赶快把她嫁出去好给栀儿、远儿铺路才行。 “灵姝,再过不到半年,你也要及笄了。可有中意的男儿?” 苏姨娘不过做个样子,像谢灵姝这样的闺阁女子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私相授受这种事更是上不了台面。 却不想谢灵姝低了头,一副羞极了的样子。 苏姨娘和谢涛打眼色,“灵姝相中了哪家儿郎,可不能随意叫哪个男儿勾了神。” 这话叫别人听了,要以为谢灵姝是多轻浮的人,能叫人随意勾了去。 “祖母今日说,程太傅二子也到了适婚年龄。祖母叫人要将我的画像也一并放上去。”说着,脸上更是红的要滴血。 “我从未私下见过任何男子,姨娘莫要说笑。”谢灵姝红着脸补充道。 苏大舅昨夜和她在书房里密谈,程太傅二子程序是营中可信赖的人。那被她拿来借用一下他的身份,应该也是可以的吧,虽然还是有些心虚。 谢涛听了来了兴趣。这些年谢涛退下来留京,说好听了是战退。可近年来边境不平,能力不凡的将领比比皆是。 相比之下,他以前那些战功也没那么出彩了,他在朝中的地位属实尴尬。 如若能同太傅作了姻亲,不说程太傅自己贵为天子的老师,程家两个儿子个个是人中龙凤。不论攀上哪个,他在朝中绝不会再让人轻视了去。 “此事甚好,”苏家祖母做主,这事确有几分成算。 谢涛又转身吩咐苏姨娘:“姝儿的婚事你暂且别管了,一并交给苏家祖母。倒是栀儿的婚事,也该留意了。” 苏姨娘心里一沉,脸上却是一脸关怀。 “可姝儿在京中适龄女子中不算出彩,这程家…”苏姨娘仿若欲言又止。 谢涛一默,谢灵姝在京中的名声不算好,与栀儿更是天差地别。 “父亲,姝儿虽不若妹妹才情出众。可姝儿一直是谨言慎行,在京中也并无不好的名声。”说着,脸上更是像烧着了一样红。 今日谢灵姝能同谢涛这样说心里话,谢涛已是慰帖。何况,谢灵姝说的也是实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谢灵栀那样才情的女子毕竟是少数。 虽珠玉在前,但姝儿也算是一块璞玉。栀儿终归是身份差了点。 “就这样安排吧。这事不成再说。”谢涛下了主意。 捏了块谢灵姝带的点心,谢涛甩甩袖子往偏院去了,不知又是去寻哪个通房。 苏姨娘恨的咬牙。不过是去了一趟苏家,婚姻大事都一并交出去了。她的栀儿还等着用谢灵姝的婚事铺路呢。 谢涛不在了,苏姨娘这会看谢灵姝正不爽,推脱要歇息就将人送走了。 等出了院子,红芍抬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谢灵姝,一副崇拜的样子。 “噗嗤~”谢灵姝也高兴,抬手摸摸小丫头头发,直到摸乱了小丫头发髻。 “小姐,你真厉害。”红芍当时一听苏姨娘要给自家小姐介绍婚事心里就急了。苏姨娘怎么会给小姐寻什么好人家,可没想到自家小姐不过三言两语,苏姨娘就管不着小姐婚事了。 等等,小姐刚刚说,她看中了太傅家公子。 红芍和小姐日日在一起,从来不知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人。 往后她一定要更加谨慎,等小姐和那人见面时,她一定守好,不叫旁人瞧见。 谢灵姝看小丫头高兴,又想到自己日后去了军营指定不能带着这丫头。 “红芍,我要是将你送了人,你可愿意?” 小丫头小脸一垮,又洋装平静:“是红芍哪里做得不好吗?红芍可以改的。”说出来的话里都带了委屈。 谢灵姝心里一暖,上辈子红芍因她而死,等日后她这想法若是叫父亲知晓,身边人指不定也要跟着罚罪。 在这之前,得先把红芍送出去。 谢灵姝笑道:“我就开个玩笑,哪里舍得将你送人呢。” 小丫头一下乐了。 今日锦竹院喜气洋洋,谢灵姝也紧跟着多吃了半碗饭。 晚上坐在塌上,听青黛细细讲苏姨娘院里的事。 青黛那日受她提点,这些日子装扮及其朴素,甚至开始模仿老嬷嬷的打扮。平日也减少了出去的次数,那日也没叫谢涛瞧见。 青黛的性子沉稳,谢灵姝就吩咐了青黛多同苏姨娘院里的丫头活动活动。 今晚上就听说了苏姨娘在院里发了好大的火。 谢灵姝暗笑,她倒要看看谢灵栀如今没了她的婚事铺路要怎么攀附三皇子,还怎么做她的皇妃。苏姨娘多年的算盘落了空,能不气嘛。 谢灵姝听了个高兴,早早要洗漱睡下。 还不忘吩咐红芍,明日差人给苏姨娘送碗银耳莲子羹,就说“春日干燥,上火易伤肝,姨娘切莫要顾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