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津司,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才是那个走丢了的皇储,他就是个冒牌货。”
被拷在办公桌旁的omega刚刚挣扎了半天,手腕在镣铐里都已经磨出两道血痕,汗湿的碎发黏在瓷白的脸颊上,狼狈得要命。
他早已没了力气,也真心畏惧alpha会杀了自己,却还是抖着嗓子一遍遍地控诉着真相。
“他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他抢了我的东西,坐在皇位的人本该是我!”
商津司半倚在真皮沙发扶手上,银灰色西装衬得他眉眼越发清冷淡漠,他面无表情地摸着omega哭得湿答答的脸:“本该是你又如何?”
从来乖顺的omega罕见反抗,在过去养尊处优的生活下,omega被养出了又娇又白的一身皮,骨肉下都透着矜贵漂亮,从前见谁都笑盈盈的。
现在闹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商津司又问了一句,语气更淡:“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alpha的态度明显是想要息事宁人,omega抖了一下,依旧咬着牙:“换回来。”
商津司轻笑了一声,他饶有兴致地重复着omega的话道:“换回来?”
“小檀想做皇帝?”随着商津司吐出这几个字的同时,alpha的手指作恶般地探进了宣白檀的嘴里,狎昵下流地玩弄着宣白檀的舌。
商津司把他当成玩物戏弄的动作,好似是在警告他不要痴心妄想,宣白檀被这一举动羞辱得要命,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却还是坚持说。
“对,” 因为手指的搅弄,吐字几分含糊不清,“我想做皇帝。”
“那是我该有的东西。”
商津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戳得更深,温热的唾液顺着唇角滑落,在宣白檀雪色下颌画出狼狈的水痕。
就当宣白檀以为他会嘲弄自己不自量力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小条缝。
“津司哥哥。”
是那个顶替他身份的小皇帝,他没穿繁琐华丽的皇室礼服,反而披着一件不属于他的宽大军装外套,走路姿势有几分怪异。
宣白檀知道自己此时一副软弱的狼狈样儿,对小皇帝构不成任何威胁,却也孩子气地挺了挺背脊,仿佛这样就能够显得自己没那么无力与悲哀。
小皇帝扑进了商津司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这动作熟稔得很。
宣白檀从前就知道两人私下关系不一般。
——他和小皇帝刚被捡回来商家的时候,商津司就喜欢小皇帝更多些,宣白檀甚至一度以为,商津司会和棱潭结婚。
小皇帝长着一双琉璃色的杏眼,声音带着天真的残忍:“既然他都知道了,我们要不要杀了他,反正留着也只会坏事。”
轻飘飘的话语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脖颈,宣白檀猛地打了个寒噤,他下意识看向商津司,商津司也在凝视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商津司摸了摸他的头发。
商津司明明是在安抚他,却让宣白檀骨子里泛起深彻的胆寒。
“陛下,你该给小檀道个歉的。”
商津司慢条斯理地用丝绸手帕,一根根擦拭着自己手指,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宣白檀惨白的脸,清晰地补上那剜心的一句,“毕竟你确实抢了他的东西。”
道个歉?
轰——
宣白檀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好一会儿,他才机械般地、眼眶烧得通红地抬起眼眸,死死盯住那并肩而立的两人。
就只是道歉吗?
小皇帝也有些诧异地看向商津司。
只可惜,商津司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容置疑的,哪怕对待小皇帝也是如此,仅仅过了一会儿,宣白檀听到小皇帝小得像蚊子声似的一句:“对不起。”
商津司垂眸看他:“小檀满意了吗?”
宣白檀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吐出轻飘飘的“对不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咬紧了牙。
就这么一句对不起。
抢走了别人的人生就只有一句对不起吗?!
宣白檀在贫民窟里待了那么久,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在忍耐与饥饿中过去,遇到商津司时,还真以为自己平生第一次有了好运气。
商家生活四年,幸福得近乎虚幻。
小皇帝和他几乎是同时被捡回商家,虽然小皇帝一直以来受到的待遇总是比他好,但是宣白檀始终记得自己只是个来自贫民窟的孤儿,他捧着商津司施舍给他的温情,每一分甜蜜都带着点儿感恩的惶恐。
却不想,是因为商津司早就知道他是当年丢失的那个王储,一早设计好了骗局。
商津司还弄出来这个与他相似的冒牌货,先是让冒牌货与他同吃同住两年,然后再让这人顶替掉他本来的王储身份,又力排众议将他送上皇位,让他成了帝国第一位omega皇帝!
这些本该都是他的。
他怎么会满意?!
“他也该给陛下道个歉,”身穿军装的alpha斜倚在门框处,手里点着一支烟,火光在之间明明灭灭。
听到声音,宣白檀看向门口,他认识那人。
权凛砚,目前是帝**部头号人物,和商津司从小一起长大。
商权两家世代联姻,商家掌控经济,权家扎根军部,到了这一代,正好是商津司和权凛砚两人,两人有点表哥表弟的血缘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早就成了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
权凛砚脖子上有些抓痕,衬衫扣子掉了几个,衣冠不整地走进来,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狭长、此刻因某种未消的亢奋而显得格外幽深的凤眼,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遍宣白檀。
见到权凛砚,小皇帝明显一哆嗦,权凛砚却像是看不出小皇帝的抗拒恐惧似的,将人一把揽在怀里,态度不像是对待君主,反倒是有几分暧昧狎昵。
“陛下万金之躯,”权凛砚手指摩挲着少年后颈凸起的蝴蝶骨,语气轻佻,“哪能被贱民指着鼻子骂。表哥,你说是不是?”
宣白檀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他下意识抬眼看着商津司,没想到商津司似乎也认同权凛砚的话,静静等着他开口。
宣白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咬紧后槽牙:“我不会道歉的,我又没错。”
权凛砚舔了舔犬齿,眼神扫过宣白檀颤抖的喉结:“表哥,把这omega交给我吧,不出两天……”
“凛砚。”商津司开口打断。
权凛砚噤声。
商津司对小皇帝道:“陛下,请允许我替小檀道歉,请您原谅小檀的出言不逊。”
这下权凛砚有些表情古怪,但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就恢复了正常,权凛砚一拍手:“现在好了,皆大欢喜,恩怨两消。”
宣白檀只觉喉间腥甜,眼眶滚烫地落下泪来。他死死咬住下唇,抑住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软弱。
皆大欢喜。
恩怨两消。
原来,他们两个只需要互相对着道个歉,就可以做到皆大欢喜、恩怨两消!
权凛砚伸手去拨弄小皇帝垂落的发丝,那双眼睛却牢牢钉在宣白檀身上:“小表嫂,你怎么哭了。”
商津司居高临下的视线扫过宣白檀,他没有正面回答权凛砚的问题,只说:“凛砚,你不是还要检查陛下的功课吗?”
“哦是有这么回事。”权凛砚勾了勾唇,他突然掐住小皇帝纤细的后颈,像拎起一只受惊的幼猫,生生将人推着往前走。
小皇帝明显在抖,声调都变了,微弱地溢出一句:“津司哥哥。”
权凛砚挑眉,掐住小皇帝的手更紧:“津司哥哥?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哥哥。”
“陛下,您不能因为臣指导您学业时偶尔会斥责几句,就可以厚此薄彼……”
权凛砚“咔哒”一声关上书房的门,声音越来越远。
等权凛砚带着小皇帝离开书房的时候,宣白檀发现书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斥着商津司的信息素,那气息像无形的蛛网,黏腻地裹住他每寸皮肤,浓得几乎要将他逼入发情期。
他和商津司的匹配度接近100%,照omega管理处的话说,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
但这也意味着,商津司只要释放一点信息素,宣白檀就只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向商津司索求信息素的份。
商津司后仰在办公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宣白檀的脸,在他刻意释放的信息素浪潮里,宣白檀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宣白檀后颈腺体发烫,双腿不受控地弯曲,他死死咬住下唇,让血腥味在舌尖蔓延,用疼痛保持几分清醒。
——若不是残存的理智死死撑着,恐怕他早已颤抖着跪下去,露出最脆弱的腺体向眼前人乞怜。
商津司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宣白檀发烫的皮肤:“还在不满吗?”
这句话好像是在问宣白檀“还不服气吗”一样。
宣白檀早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同意了,那这件事就会被轻飘飘揭过去,这场对峙就会沦为笑话,在商津司眼里他的任何诉求都成为无需要考量的备选。
宣白檀努力压抑着颤抖:“你不能光拿一句对不起来糊弄我。”
商津司:“你做不了皇帝。”
商津司怜悯地看他一眼,仿佛是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你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做皇帝?”
宣白檀从贫民窟长到14岁,距现在不过短短4年时间,贫民窟时的记忆依旧如新。
但是,在垃圾场翻找食物的恶臭,被混混追打时蜷缩在角落的恐惧,都不及此刻商津司眼中的轻蔑灼人。
商津司将他捡回家,却从未问过他想成为什么人,只是替他安排好所有轨迹——先在家里玩两年,等到18岁成年的时候,以感情融洽为由,顺理成章地结婚,婚后更不用考量什么,只需要乖乖在家等着丈夫的爱即可。
“我想去上学。”宣白檀哽咽道。
他仰头直视商津司,泛红的眼眶里烧着最后倔强。
“商津司,你让我去上学,我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上位者才能说追究,像他这样的,只能够祈求。
宣白檀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抠住商津司的裤子,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