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泓,女,十八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据调查,受害者在一所普高上学,他同学所说,受害者父亲长期赌博,母亲早逝,他父亲宁建民因为赌博欠了大额赌债。从去年下半年就给他办理了退学,之后受害者在一家KTV打工,我们的人调查监控时发现。七月十九号当晚八点,一群人进入二楼包厢后,受害者在相隔十分钟之后也随之进入了包厢,迟迟没有见人从包厢出来,再见受害者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二十分。我们的人怀疑死者接触毒|品是在那个时候。”
陆韩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报告,语气平稳。
硕大的会议室中,长桌两旁是各支队队长,长桌尽头是华菳市相对年轻的局长,赵文,旁边是副局,颜鸿。
“死者如果有吸|毒状况,家中必定会有毒|品与注射器,但我们只在死者的胳膊内侧与腿上发现了溃烂的注射针孔,家中并没有发现毒|品与注射器。试货注射可以解释的通,可死者者身上的针孔不仅是一处,况且死者家中背有大额债务,根本没有任何财物可去购买毒品。”
这时,昶随之开口道:“陆法医已经将注射毒|品周围的肌肉加急送往禁毒支队的库房比对。”话落,他便将目光看向对面的林子辰。
“没错,报告显示,一部分肌肉组织上染有不同毒|品,有最基础,也是最常见的海|洛因,但最后比对结果显示,有杜冷丁,可|卡因,吗啡和□□。还有个我们意想不到的,是种化学合成在海外市场上飞速贩卖流传的毒|品,□□液体。”
“很明显,这不是普通的吸|毒,”昶随之将文件翻了一页,继续道:“死者完完全全被犯罪分子当做试毒的实验体,这起案件比前三起更加可怖,我们必须再次深入调查。”
他抬眼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赵局身上,昶随之起身,面对赵局敬了个标准的礼,郑重其事道:“华菳市刑侦支队第一支队副队长,昶随之,申请重启四零三案件,望赵局批准!”
“好!”赵文站起身,对昶随之回了礼:“批准,昶随之同志,我命令你,一定要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给予受害者本人一个交代,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是!”
.
会议结束之后,林子辰搭上昶随之的肩,道:“老昶,这案件你想怎么查?什么线索或证物都没有,你要怎么…”昶随之抬手打断了他的活,“林队,我这人你还不清楚?没有把握的事我可不会做,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吗?”
见人语气坚定,林子辰也不好说什么,回去前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你兄弟我,别觉得不好意思。”下一秒,林子辰就收到了一记带‘善’的眼刀,摸着鼻尖讪讪得走了。
昶随之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见谢秦淮站在办公室门口:“站在这干什么?你没有自己的事干?”
“昶副,不是你发消息让我将有关四零三案件的资料整理好给你抱过来的吗?”
昶随之开门的手一顿,几分钟前的确有这么个事,片刻后才在人疑惑的目光中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进来吧。”说着便迈步进了办公室,谢秦淮身后抱着一摞资料,勉强腾出一只手将门关上。
谢秦淮将各起资料一个个的办公室上摆好,然后便转身出了办公室,而昶随之看着人的背影,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唉,小谢啊,又被你们昶副叫去干苦力了?你刚转正不久,不清楚他的性格,呃…”赵文指了指警局外不远处的玫瑰丛。
…是困境中的希望还是不可高攀。
华菳的夜晚明月高照,各家各户都陷入了梦境,而市公安局依旧灯火通明,谢秦淮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昏昏欲睡。
不远处的高楼上,一道身影较为高挑的黑衣男子将长枪架在天台的护栏上,枪口瞄准了公安局的窗口。
谢秦淮似是知道了什么,撑着带有困意的眼皮坐起身,见窗外那高楼顶上有道白光闪过,他眸子微眯。下一秒,便见一个红色的光点照射在洁白的墙面上来回晃动,他瞳孔微缩。
“调查发现,每起的目击证人都与受害者有过联系,而所有目击证人的通话记录,都…”
“昶副小心窗外!”
砰!——
昶随之下意识起身,回头看声音来源,结果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压在一个人的身下。下一秒便是响彻夜空的枪声,会议室的玻璃四分五裂,“哗啦——”玻璃碎片纷纷掉落。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众人纷纷起身,几个警官下意识从腰侧的手枪。出了会议室便立马背靠窗户两侧,一名警官探头查看状况,结果发现对面高楼上早已没了人影。几人收了枪,转身返回会议室,会议室为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建造而成,如今走廊的窗户与会议室的玻璃碎片落了满地。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地上的这人到底还要在他们那面瘫的副队身上压多久?!
显然,昶随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抬手想将人推开,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妥,最终还是将停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冷着脸道:“起来。”
闻言,谢秦淮立马从人身上起来,整了整衣服道:“对…对不起昶副。”
昶随之起身,用手背打了打身上的一丝灰尘,半天才道:“下次注意。”
很好,半天就只才蹦出四个字,这么惜字如金?谢秦淮趁这人没看向自己,正大光明的将他翻了个白眼,结果下一秒某人就看向自己这边,恰巧对上这人的视线。
谢秦淮:“……”
昶随之:“?”
有种全勤要没了的感觉。
昶随之见人一副蔫了的表情,自然也没去管,转头带人去了对面小区的保安室查监控,大半夜袭警,足够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最关键的是,这人袭警有什么目的。
保安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枪响?不可能吧,我还以为是哪家放礼炮呢。”
昶随之耐心解释:“师傅,这可不是礼炮,是有人开枪袭击刑警,情况很严重,请您配合调查。”保安这才清醒过来,急忙配合调取监控。
啧啧,谢秦淮在一旁感叹,能让这人说这么多话够不容易的。
监控画面开始快速播放,谢秦淮跟昶随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画面里,凌晨一点的小区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经过的夜行者。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突然,昶随之叫停画面,指着屏幕右上角:“这个黑影在顶楼停留的时间有点长。”
谢秦淮挑眉,凑近仔细观察,确实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顶楼晃动,虽然画面不清晰,但能看出那人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
这人难得的认真,让昶随之有点意外,平时刚转正不久的警员见这种场面,第一时间应该是惊恐或者害怕,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反过来还护着自己了,倒是有点以为,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们继续查看其他角度的监控,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谢秦淮一边看一边记录,突然发现一个可疑之处:“昶副,你看,在枪响前几分钟,有一辆黑色轿车在小区外徘徊,虽然车牌被遮挡,但车型和‘四零三案’目击者描述的很像。”
昶随之将监控放大道:“马上把这段画面截图,发给技术科,让他们仔细分析。”
在保安室里,昶随之和谢秦淮反复查看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们知道,在这起枪击案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揭开真相的关键钥匙。
他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背后主谋是谁,为什么偏偏是在重启四零三案件当晚冒着被抓进牢狱的风险袭警。
但最令人疑惑的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警方内,有内鬼?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愈发感觉到,这起看似偶然的袭击事件,与他们正在侦破的“四零三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夜色渐深,而刑侦队员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他们将在这海量的监控画面中,抽丝剥茧,追寻那个神秘人的踪迹。
.
华菳市的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晨光像稀释过的墨汁般渗进刑侦队办公室。
昶随之站在落地窗前,指间的咖啡早已凉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盯着桌上技术科送来的监控分析报告,上面“画面分辨率不足”“车牌区域人为遮挡”“黑影着常规深色衣物”等字样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昶副,晨会纪要整理好了。”谢秦淮抱着文件夹进门时,正撞见昶随之将报告摔在桌上的动作。
‘年轻’刑警下意识顿住脚步,看着对方后颈绷直的青筋,想起昨夜在保安室里,这人还能冷静地圈出监控里可疑的车顶轮廓,此刻却像被绷到极致的琴弦,稍一碰就会断。
这是年纪大进入更年期了?但据其他小警员说,他这领导才二十九岁吧,年轻就这么躁?
想着,谢秦淮还抬眼去看外面的太阳,嗯,挺晒的,狗都躁更何况是人,没毛病。
“技术科都是饭桶?”昶随之转身时,下颌线绷成冷硬的直线,目光扫过谢秦淮的眼神,见人看向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转头迎上目光,但这人的语气却没半分缓和,“连件外套的款式都扒不出来,还能干什么?”
谢秦淮垂眸又避开对方淬了冰的眼神,心道:你问我我问谁?您要不劳驾去技术科亲自说呢?
这么想着,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将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可能是反侦察意识极强的老手,提前踩过点,知道监控盲区的位置。”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案发时月亮被云层挡住了,光线条件确实...”
“用你教我?”昶随之抓起椅子上的黑色风衣,擦肩而过时带起的风掀起桌上的报告页角。谢秦淮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这人怕是在天台上抽了整夜的烟。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被推开,八点五十九分,快换班了,谢秦淮摸出手机查看租房软件,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房源信息里,标着“华菳市中心”的酒店价格像带刺的玫瑰,让他指尖发颤。转正工资还没到账,卡里的余额连住三天快捷酒店都够呛。
如果能让他重选,他肯定要换个地方,落在这种领导手下,他什么时候能拿到完完整整的转正工资,更何况他还在心疼昨天的全勤…
别说,这人还是跟当年一样,谢秦淮似乎看到了当初在天云山协助执行任务一样,冷漠无情。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停车场门口。
“磨磨蹭蹭干什么?”昶随之的声音从停车场方向传来,男人斜倚在黑色SUV旁,风衣领口半敞,露出冷白的锁骨,“顺路载你去地铁站,别耽误我下班。”
车内气氛沉闷得像暴雨前的云层。谢秦淮盯着窗外飞退的街景,忽然想起昨夜在保安室,昶随之用钢笔尖戳着监控截图说“这鞋印是登山靴纹路”时,眼里闪过的光。此刻那人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轻叩着真皮方向盘,忽然开口:“没地方住?”
他怎么知道?有读心术?
谢秦淮转头看向对方,却只看见线条锋利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他想起队里流传的“昶队是冰山美人”的玩笑,此刻倒真像座会开车的冰山,连问话都带着寒气。
“别看我,都写你脸上了”
……
“暂时在找房子,酒店有点贵,想等工资到了再...”
“啧。”昶随之突然变道拐进一条林荫路,车速却没减慢,“别误会,只是不想见你明天顶着黑眼圈来上班,影响领导破案效率。”
黑色SUV在一栋老式洋房前停下,铁艺围栏上爬满了爬山虎,二楼阁楼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光,“楼上空着,收拾过。租金...随便给点。”
谢秦淮跟着他走进玄关,松木质地的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阁楼里飘着旧书和樟脑丸的气息,蓝白格子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窗台摆着几盆蔫巴巴的多肉。昶随之倚在门框上,抛来一串钥匙:“水电费公摊,别用太多热水。”
“谢谢昶副。”谢秦淮接过钥匙时,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男人突然转身下楼,声音闷闷的:“今晚别回来太晚,老子要锁门。”
站在窗前目送黑色SUV驶回停车场,谢秦淮摸到口袋里的钱包。里面躺着一张皱巴巴的便利店收据,日期停在2019年12月31日。他想起刚才昶随之说“租金随便给”时,耳尖似乎泛起的淡淡红色,忽然轻笑一声。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正透过爬山虎的缝隙,在木地板上织出一片碎金。
手机忽然震动,技术科发来新消息:“昶副,昨晚那辆黑色轿车的轮胎纹路,和‘四零三案’现场附近监控拍到的疑似车辆吻合度达87%。”
谢秦淮攥紧钥匙,抬头看向楼下紧闭的房门。晨光里,某个冰山美人的卧室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幅落灰的世界地图——上面用红图钉标记着七个案件地点,像一串未完成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