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两个都是无期,一个申请了保外就医,一个劫了他保外就医的车越狱?哇,精彩!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以把枪从我头顶上拿开了吗?”我忍不住暗叫倒霉,出来偷闲抽根烟也能遇上这种事。
“sorry啊madam,我们想征用一下你家。”这个戴眼镜的寸头哥讲话斯斯文文的,就是怎么不动一下脑子。
“你知道喊我madam了,还征用我家?你有冇搞错啊。”这种智商也能越狱?
“冇搞错,唔该你带我哋返屋企。”还有这个申请保外就医的,他看起来能单挑飞虎队。
“屋就咁小,而家去揾其他地方住仲来得及啊。”我钥匙一扔坐进沙发“放心啦,我就当咩事都冇发生。”走吧,快走吧。我的小屋怎么装得下三个人。
“唔得,而家讲呢啲係咪太迟。”红衣帅哥讲嘢就唔中听。
“咁你想点?你哋两嘅衫都唔同?。”
寸头哥推了下眼镜坐下“佢係日本遣返香港嘅,一直都着红衫,叫黑川健儿,叫黑川就得,我叫陈兆康,以前係做律师嘅。”
黑川表情冷冷的,他好像一直都这个表情。
“咁,你哋出来想做咩啊?”
“唔知喔”
“大佬,咪玩嘢,不如你哋喺呢度,我出去揾地住,就当冇见过啊。”我已经连房子也不想要了,只要能摆脱他们。
黑川按住我的肩“唔得。”他手劲好大。
我举手投降“你讲点就点。”
退后一步环顾了下我的房子,遭罪了。
“你哋自己睇吧,沙发仲係地。我要去瞓喇,我听日仲要返工。”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了还要上班。
半夜看着月光都黯淡了,我还没睡着。苦笑一下边后悔边骂自己,为什么要偷闲去抽那根烟,为什么。
骂的时候还想了下,刚刚去上厕所路过客厅不小心踩到的那位哥是谁。
早上顶着黑眼圈被上司打电话质问为什么迟到,还腆着脸向他请假的那刻真是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
于是我决定煮包泡面坐在电视机前面开启新的一天。
陈兆康有礼貌,想吃就问了一嘴自己去煮了。黑川没有,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加了两个蛋而且没问我。
但这是我家,所以我吃完泡面把碗推给了陈兆康,没推给黑川不是因为我不敢,只是因为他两个蛋还没吃完。
“我同上司请咗假,我所有嘅假都请晒,十三天,十三天后你哋唔管点嘛,都唔准再喺呢度,我哋就当唔识,你哋自己諗。”
我的头仰过沙发背,自嘲一下。窗面映出我倒着的笑脸,真是疯了。
平静的日子不过,总想着随心所欲一把。
真是脑子不清醒。
之后看着手里的购物清单更是想喊“边个来打我两巴,食我嘅、住我嘅、着我买嘅,衰人!我嘅钱啊。”
但是看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又觉得好像自己包了两个小白脸一样。很不对劲。
不行了,我要去挂个精神科看看。
陈兆康穿衬衫确实有律师样,尽管他那件是路边摊和打折T恤一起买的。顺便还给黑川挑了两件黑的红的花的,反正挺衬他的。
“你哋出门碰到街坊邻居就话係我阿哥,我唔想到时畀人讲三讲四。”
我盯着黑川抽我的烟喝我的酒“你唔係保外就医嘅咩?仲咁?”他抽了口烟以后就抬手看香烟自己燃,头顶暗黄的灯光披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有些伤感。
酒杯里混着点红,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吐血了,我刚认识他两天。
我收走酒杯“黑川,你先唔死得唔得。”我不想我的房子变凶宅。
陈兆康刚从厨房里出来,听见这句又一头扎回去了。不是,回来,不是你想得那样。听话听一半,夜里上厕所我还踩你。
黑川把烟灭了“放心,暂时唔死。”
“……”死吧,都死我就立大功了。
十三天其实很快,尤其是这种不上班的日子,睁眼眨眼闭眼就是一天。
我甚至都有点习惯这样安逸的日子,饭不用我做,地不用我拖,衣服不用我洗。如果不是花我的钱,我可以接受家里有两个小白脸。
我真的不对劲。
第十三天他们俩还不走,甚至黑川也不吐血了。我抽起家里最贵的烟,黑川花我的钱买的烟,问“你哋两个点算啊?”我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
陈兆康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两叠钱,我吓一跳“你打劫啊?”
他摇头“唔要问,租金。”黑川已经在给他的沙发铺被单了,真不打算走了。
我没拿钱也没问,转天上班的时候看见墙上贴着九龙帮新师爷的画像,是陈兆康。旁边新的二把手画像,是黑川。
这就是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吗?
我要了两张画像回家。
“咁叻仲要住我屋企?我睇画像睇到眼抽啊,原来真嘅係你两个。”
黑川手里攥着抹布准备擦桌子,陈兆康在拖地。我扶额“我觉得有点唔啱。”
黑川给我递过来两张纸,卖房的推销。陈兆康在他旁边“挑一个。我哋搬走。”
“你哋搬走要我挑?自己选啦。”终于要搬走了,以后要自己洗衣做饭拖地了…
“你一齐。”黑川好像不太一样,这白西装哪来的?手上什么时候拿着雪茄了?他最近都是这样给我擦桌子的吗?
我躺在黑川的沙发小窝,脑子里一团乱麻。
晚上听见他俩蹑手蹑脚出门,我一路尾随。他俩在九龙帮的派场真的不是老大吗?
但我头一次见黑川这个样子。他一身深蓝的空手道服,仰面在月光下,出拳劈掌侧踢。湿汗沿着他颌角滑落,他眼睛微眯,月莹面身。他色诱我。
陈兆康在我身后搭肩“我有啲可惜,可惜我唔会,不然你都可以咁睇住我。”
“佢唔係生着病咩?”我真怕黑川吐血。
“你知点解我哋进九龙帮?呢度有自己嘅黑医,你唔须担心啦。”
“佢严重到保外就医仲吐血,咁都唔紧要?”什么黑医啊这么厉害,给我也瞧瞧。
黑川紧了紧衣服走到我面前朝我伸手。我不懂他要做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按到他胸前“想睇就睇,想摸就摸。”我涨红了脸。逃吧,现在想逃的心比最初还强烈。
“冷静啲冷静啲。”我抽回不手只能握成拳头抵在他胸前。
陈兆康不笑的时候推眼镜还挺凶的“你都冇问过,点解我哋要逃狱。”
“唔想坐监就逃狱咯。”我随口说,越狱还能要什么原因。
“係喔,判咗无期当然要早啲逃,越晚心志越消磨。”他手掌在我肩上收紧“你都係咁,要逃应该早啲逃,而家你走唔甩。”
向前是黑川,向后是陈兆康。两个人如同一副枷锁镣铐。究竟是谁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