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蒸鱼》 第1章 也许这是一封认罪书 “他係个魔鬼来嘅,点解我会咁傻..” 已经在我面前哭咗三个钟,我有些无奈又有点无语看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端起杯冷了的茶“想开点,你已经离开他了,所幸你们婚姻没有公证。” 我咽了口茶“何况当初主动找到他,要他回应凯蒂的是你,背叛了凯蒂,要和他结婚的也是你。”我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但都好过她们,一个坐监,一个连尸都溶咗。” 她在我掌下颤抖,像是又回忆起什么恐怖画面,一时捂着脸惊叫起来。 我后退半步,看向桌上那个男人的相片,一身囚服还算板正,蓬松的黑发微微有点卷曲,像狗狗毛,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狗狗眼。就是紧闭着唇,好似一脸无辜无害又坚强,实则呢?我盯着看了许久,轻轻动唇没出声“真是好一个魔鬼”,对面角落里的等身镜倒刚好照到我的冷笑。 我拾起桌上的相片,就当作这次的精神补偿吧。感谢你送来这么有趣的猎物。 “咁,Shirley,我的建议是你离开香港,换个环境生活或许会好一点。你还是把香港的这些事都忘了吧,我再找一个更好的心理医生给你,另外这次的诊费我会让助理退还给你,很抱歉,我帮不了你更多,这算是我的歉意。”也算是我的谢礼。 他失去了Shirley,是会开心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还是可惜自己又失去了可以吸血的对象。我特别好奇,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了。 我在赛马场上找到了汪德明,他正搂着一位女士交谈,原来他这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真是让我惊喜又让我厌恶。 我笑着看他的表情没带掩饰,身旁的人突然叫我“女仔,揾到目标唔好心急。”这么多年了,突然听见他说话,我还是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林过云是我的前辈,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引路人。他自己是那么说的。 也许是谈不上的共犯,又或许是同谋。 我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但也是差点死在他手里的。林过云,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畀嗰帮差人揾到你,睇你点收科。”不知怎么想得,我呛了他一句。他表情淡淡地看着出闸疾驰的马匹,不回应。我突然有点懊悔,他这个样子肯定在想着怎么给我教训。但我还是选择不低头不给台阶,因为我更想在意我的猎物。 一场赛马没那么轻易地让猎物注意到我。那就多来几场,就是难为林过云次次都要陪着我。不过捱得咸鱼抵得渴,汪德明已经是第三次没带女伴一起来了。 我知道,鱼要咬钩了。 一切都很顺利。“这位是Patrick。”林过云像是很满意我找到的猎物,打招呼时的笑脸比以往自然,倒是让我一阵恶寒。看着两个死变态握手,没有来地觉得这个画面异常好笑。我的猎物还是弱了点。 我们约会了两次,都是在赛马场。林过云不再陪着我,我右手边换了人。 我状似无意地谈到他的案子,他立刻眼睛红红的“係我错,如果唔係我,佢哋两个都唔会搞成咁嘅,但我也都冇諗过凯蒂会失手…”我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我知,sorry啊,提起依啲嘢。” 他演得真好啊,就是怎么不把下半句话补完。“冇諗过凯蒂会失手冇真嘅杀咗佢,仲要我再动手,几烦啊。”係咪啊,Patrick。 赛马场以外的接触变得自然而然,之后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平淡地把赛马赢到的钱塞给他的时候,他头一次提出要邀请我回家坐坐。他还挺急。 并不陌生的路口,并不陌生的大门。我的猎物,我已窥探你千百次。 客厅整理得很干净,茶几上还是摆着不少录影带。我踏上楼梯,踩住台阶上的缺口。汪德明,你会让我比布兰达死得还惨吗? 他见我低头不动,凑到我面前“点嘛?係咪觉得我哋进展太快?对唔住,我都冇替你諗下先,不如我哋去睇风景吧,但你要知我对你係真心嘅。”他好像很紧张,但应该没有真的要带我出门看风景的意思。 我扬起真诚的笑,挽上他的臂弯,握住他的手“我知,但係你同Shirley…”他的手将我用力捏紧,有那么一点痛,他好急切“佢已经离开我咗好耐,我同佢都冇咩关系咗。你唔好乱想啊。”他指尖划过我发根,将我揽进他胸膛。我抬头看见了他绯红的眼轻轻眨下几行泪,忍不住感叹这真是我找到过最棒的猎物了。 我伸手擦去他的眼泪。流眼泪,那是最廉价的骗人把戏。你就是这么骗她们的吗?Patrick。 我表现的像是一个下定决心要和心上人私奔的女孩一样,忐忑、无知、坚定,但是愚蠢地拉他上楼。你很兴奋吧,Patrick。 但很快,我向后摔。画面重现,你要接住我吗? 他紧抱住我一起滚落台阶,我听到他闷哼几声。“你有冇事啊。”我看见他痛苦的神色,皱紧的眉,我连声道歉“我都唔知点嘛,好似有人推咗一把。”我装得很害怕又很担心他,依偎在他怀里,他心跳剧烈。 sorry啊,Patrick,我太中意逗狗。 他送我回家的时候还在安慰我,在车里一直哄我。我摸上他如我想象中一样柔软的头发“Patrick,不如你搬出嚟同我一齐住啦。”他好惊喜。我又问“要唔要进门坐阵,饮杯茶?” 他的笑容褪去,神色复杂,垂目盯着我几秒,喉头一滚有些涩声“佢在唔在啊,佢也同你一齐住咩?”我点点头,没有解释我和林过云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此刻我是什么表情。我的手从他的头顶滑到面颊,拇指摩挲着他颈侧的皮肤。 他没进门,但在我的默许下,轻轻吻了我的唇。 我故作心疼他眼睛里的难过。 骗子小狗,如果你对我汪汪两句,我会忍不住现在就给你戴上项圈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才想起傍晚好像下了场大雨。我看着刚换下的鞋子,边上沾着泥巴印子,又一阵头大。 他又要发疯了。 “和你的猎物玩得开心吗?”他站在窗边,身影看不清,但烟头燎着火星,那么明显。 我按开灯,白晃晃的灯微微刺眼“是坏小狗,挺好玩的。” “係咩?但我就唔开心啰,自从我嘅乖崽有咗玩具之后,好耐冇陪过我。特别係今日,佢第一次唔记得要喺落雨天陪住我...”他的咬牙切齿里有故意让我听到的,他一点没藏着的怅然。 我冒出些冷汗,一步步挪到他身旁,脚边尽是他抽落的烟灰。灯光下他终于转身,愠怒的眼神在看到我身上被包扎过的痕迹后消失了,他冷哼,视线停留在那几处伤良久才有动作。 他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拉近“点解整亲自己,我畀你留条命嘅时候就讲过,”他靠近耳朵,冲我吹气般“你由头到脚都係我嘅。” 他手指伸向我领后的拉链。 我看见窗面里的她被男人笼罩住。 我看不见自己。 “你准备同你嘅狗玩至咩时?” 他好像无聊了要找点事做,把我的手举起又松开,看它脱力垂下。又张开手指挤进我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偶尔展现出事后的温存。 身体交叠出湿黏的汗,“乖崽,我都几讨厌你嘅注意力畀你嘅玩具夺走。” 他柔情的嗓音得像在说一些甜言蜜语,我却感到颈后有毒蛇吐信般的阴鸷。 他深吸一口气,发出声谓叹“我唔想你嘅味道有咩改变,知唔知?” 我沉默了整夜。 不想面对他,打算着早起提前出门。没想到他正看报饮茶,搞得我莫名眼皮一跳。 他没抬头看我,沉着脸讥笑,“啱啱你嘅狗打电话嚟问,佢几时搬来好?”我瞥向座机,听筒还横在一旁。 他撑了下报纸“冇嘢,佢听见我嘅声就挂咗,不过领嗰狗返屋企都係啱嘅。咁,就今晚,你带佢返嚟。” 我有些泄劲,他这个状态突然让我觉得事情变得不好玩了。 他走近,将我衬衣上的褶皱抹平“我諗过了,最紧要係你喺我身边,狗嘛,玩玩又冇嘢。” 窝进办公室了脑袋还有点木,没忍住到空调下吹冷风。回头看整间办公室里充斥着林过云的痕迹,桌子连同常用的钢笔是他挑的;喝水的杯子是成对的,连里面的茶叶一起都是他选的;花瓶是他有次连着花一起送来的… 敲门声惊醒了我。 “请进。”我坐下的办公椅是自己挑的。进门的是个差人,拍在桌上的警官证很显眼。“有事吗?阿sir?” “汪德明你识唔识?”我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点点头。他话锋一转“啊对,Shirley嚟你呢度做过心理治疗。”我笑得不真“阿sir,你都几闲嘅,唔去捉犯人,过嚟同我倾呢啲嘢啊?” “我哋做差人嘅职责就係打击罪犯,你真嘅相信汪德明冇杀人吗?”我把他的警官证递还。“呐,刘sir,我相唔相信唔重要,重要嘅係香港法律已经判他无罪咗。我諗,你要捉佢嘅话,要揾啲其他办法喇。” “不过你放心,我唔会係布兰达,也都唔会係凯蒂。”小狗是给不了我结局的。 送走刘sir的过程正好被他撞见“你屋企人讲你係呢度,我…”他看向刘sir离开的背影,“你…相信我吗?” 当然不信啦笨蛋坏狗,我又摸上他的头发,摸狗毛真是上瘾。 “Patrick,今晚搬嚟同我一起住啊,咁,你都係我屋企人。” 还是没忍住,给你套上项圈。 小狗眼睛亮亮的,小狗动作也快快的。 直到他在面对林过云绝对的假笑时,他悄悄压低声音问我“你唔觉得我同佢有啲似咩?”我笑得抖肩,同样的话林过云那个变态也问过“你唔觉得佢同我好似样咩?” 我回答变态“係咪?咁,应该嘅。” 我回答小狗“係咪?諗多喇你。” 也许是我太纵容小狗,也许是他觉得在我这得到的足够多了?不,他不会知足的。 我和林过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堆相片铺满了茶几,他笑到我耳朵痛,他嘲讽“佢嘅手段都冇一啲改变,次次都係用一个女人去刺激另一个,喺监狱里坐咗四年牢都冇咩长进,根本唔似我。”他将我的碎发拨至耳后,大掌压着我向他去,吻得凶狠漫长。 门被轰的一声踹开,小狗来咬人了。 我怎么会理他呢,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林过云的头发。狗毛,林过云也有的。 蹭够了我起身把相片一叠,塞到小狗手里“好好保管,留个纪念。”小狗追着我道歉一直跟进房间,小狗跪得很轻易。 我翘起腿用膝盖顶起小狗湿漉漉的脸,细语轻声地问他“你係咪想走啊?”小狗是想离开吗?可是小狗的牵引绳在我手里,只有我放才可以,小狗,你不会自由。 “乖啦。”我轻轻哄他。 小狗哭得身体微微发颤“我冇,我只係觉得你揾我返来就係为咗刺激佢,所以我想证明,你係在意我嘅,我...我想让你呷醋,对唔住,我向上帝发誓,我以后都…” 他哭得太多,演得太真。可惜我没什么兴致看表演。 我打断他,松掉拖鞋的脚踩在他大腿紧绷的肌肉上。 “我都唔信上帝嘅,”他仰视我,眼红着啜泣。我拽住他的衣领扯过“你应该信嘅,係我。” 林过云对汪德明越来越粘人这件事表现出了十足十的鄙夷。 我估计他在后悔当初没阻止我,可惜迟了,汪德明已经登堂入室堂而皇之了。 面对我从容他的行径,林过云不语,只是一味地看起专业书。我有点担心汪德明了,可别提前被林过云玩死了。 但很快我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我的小狗在谋划,要怎么杀了我。 林过云坐在他的单人沙发上翻着书同我商量“你仲想同你嘅狗玩吗?想,我就帮你;唔想,我就杀咗佢。” 他合上书,指节叩在封面的催眠两个字上。这就是他的办法,两个都是。 不过我更在意另一件事,从他膝上抽出书抱在胸前“咁,你有冇催眠过我啊?”我知道他会催眠,只是第一次这么问他。 他静静凝视我,许久的无声告诉了我答案。 “咩时啊?”我蹲在他脚边,我没有不满,没有生气,我在期待他回答。 他俯身捏我的脸轻轻扯,又扔掉我怀里的书“係我冇杀咗你嘅嗰晚。” “冇杀咗我,点解唔讲係你放过我嗰晚?” 他的拇指碾痛我的唇,神色犹豫。 “唔係,唔同。嗰晚,你冇惊,冇怕,也都冇跪低。你嘅眼甚至好兴奋,係我落唔到手。” “所以你就催眠我?我唔明。” 他将我抱起,我折腿跪坐他身上,他的手掌从我的肩往下滑“我催眠你,係想睇你惊嘅样,”手停住“但,你真嘅唔同佢哋,你嘅恐惧有香味。” “係咪你个变态嗅觉太发达。”我不清楚,我想闻他。 “乖崽,从你揾咗佢之后,我好多时都闻见你嘅香,你惊咩?” 我没说话,他抬手敲我额头“以前你都唔会咁同猎物玩?,玩咁耐,仲要带返屋企,你又喺諗咩啊?” 我捉住他的手贴上脸颊“边个让佢似你啊,你知我几中意小狗嘅。”我头皮发麻,我在对林过云撒娇。 他笑了,很无奈。一个深呼吸后把我拥紧“好香啊乖崽。” 汪德明不清楚我和林过云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察觉到了我们异样的氛围。 他不安,他更粘人了。 可是Patrick,你的谋划怎么才能不落空呢?真替你着急。 我把杀死自己的方案写满了几页纸,细心地摆到汪德明的桌面。期间还请教了林过云,将他的补充做了标注。 汪德明捏着纸来找我的时候,林过云终于逮到机会冷嘲热讽“唔係你须要咩?” “你哋咩意思,你係咩意思,你咁中意佢点解要嚟揾我,你当我係咩嘢啊。”汪德明好像在谴责我。 “喊包,嗰方案唔好吗?我只觉得你嘅想法都冇咩新意,帮你下喇。”又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硬是指着林过云“我知,係咪你挑拨我哋,你觉得佢揾我返嚟係为咗气你,你要激我走,係咪啊。” 好可爱啊小狗,一点不怕林过云整死你。 我主动上前拥抱“Patrick,你以为你争嘅係我咩?你争嘅係一口气。”我冲小狗耳朵吹风。 “係咪觉得好耳熟,1989年5月6日嗰晚,你同布兰达讲过嘅。” 他身体僵得跟冻住了一样,正欲揽住我的手停滞在半空。 “Patrick,你想让我怎么死呢?其实都可以的。”他怀里的温度不如从前。 屋外的凉风刮响隙缝的窗。眨眼就变泼墨的天,挂住瀑布似的夜雨。 雨水穿过屋檐越过花窗,从汪德明眼中滑落。他为什么哭?不要难过,Patrick。 在雨噼啪落下之前,林过云已经不耐,牵过手把我从汪德明那扯走。“过嚟喇,乖崽。” 汪德明说出口的话几乎要破声“你迟早都会因为佢唔要我,唔得,”他颈侧的青筋鼓起,还是没控制住吼到哑嗓“冇可能。” 在雨夜的林过云,理智只会留给**驱动。他贴紧我却冲着汪德明“咁,你而家要杀嘅应该係我。” “係,你该死。”他真会说。 林过云想杀了汪德明,汪德明也要杀了林过云。挺好的,真的。 “你当佢真嘅係你嘅乖崽咩?佢唔爱你啊。”Patrick,真话不能这么说。 林过云听不得这话“咁你呢?佢当你只狗啫,想逗就逗下喇。仲讲爱,佢唔爱我难道爱你啊?你自己有冇爱啊?” 我有点想笑,两个变态谈什么爱?他们懂爱吗? 于是骤然听见汪德明说爱我的时候,我愣住了。因为林过云在催眠他,他讲不出爱才对。 除非林过云失败了,除非汪德明没说假话。 我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我想抽根烟先。 原来那句“你应该信嘅,係我”真的种进他心里了。 汪德明,曾经你操纵感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哋两个也配谈爱?几时开始会讲爱嘅?” 普通人才讲爱,普通人才爱。 普通人…我们都不是。 林过云面色一改突然咳嗽起来,把整张脸埋进我胸膛深呼吸也缓解不了。 他屏气,手握成拳冲着汪德明去。这是他头一次试图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闻到了自己害怕的味道。林过云,你在怕什么?汪德明的爱吗? 林过云,我对你而言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吗? 林过云和汪德明根本不会打架,没有技巧,不知方法。只是本能地挥拳踢腿,然后再慢半拍地想起来防守。 在他们打斗声里,我看着窗外的雨祈祷,再下大点吧。 两个人才注意到我根本不在意这场斗兽,没办法停了下来。 听见身后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我勾勾手指, 他先扑我满怀。 汪德明不是我的第一只小狗,林过云才是。 林过云会奇怪为什么那个雨夜我没哭着喊着向他求饶,我不会告诉他,当时我眼里的是被淋湿的狗,根本不是作恶的他。 林过云,你其实不用怕。 就像现在,我能接住你。 汪德明会委屈,会难过,会纠结会矛盾,但他不会离开。 他只能选择和林过云一起分享我的怀抱。 但林过云很痛苦,从他闻到自己的味道以后,他也再闻不到我的味道。 他窝在自己房间已经够久了。 我很喜欢他抚摸我的脸,我握住他的手主动凑近“催眠我,你就可以闻到了。” “唔好” 他还在怕,他的催眠不会失败。他在嫉妒汪德明居然可以爱,汪德明居然有爱。 我脱掉鞋子躺到他身边“你嘅味唔好闻?” “唔係”他又这样,话越来越少。 “我知,你只係唔想闻啫,你係唔想知道自己也会惊,也会怕,係咪。” 有滴泪洇在他睫角,这么多年了,没见他哭过,今天赚了。 我仰面吻去那滴泪“你会惊,係咪也会爱。” 我又吻到唇边“识惊,点解唔会识爱?” 他终于又会按着我亲了。 他又活了过来。 我本不想让他们俩个幸福,我们不应该。 但养狗的人总容易心软。 如果要审判小狗,我先赎罪。 第2章 精灵变 阿直是一直供奉我的人。 他为了那个离开的芭蕉精,供奉我这个芭蕉精。我舍不得拒绝他。 他很好,许的愿从来没有改变过。 但我也从来都没有灵验过。 我帮不了他,他的芭蕉精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阿直。 我劝阿直换个愿望,换个我能实现的愿望。 他不同意,他说“我想不出其他的愿望。” 他让我再努力一下。 可是阿直,我已经努力很久了。 我只是个小芭蕉精。 阿直知道我帮不了他,也还是一如既往供奉我。每个圆月的时候在屋子里焚了香,咬破食指给我喂血。 阿直好像只是想养好一只芭蕉精。 他不再向我许愿了,我有点难过。 阿直,你走出来了吗? 那天夜里他喝得很醉,被朋友扛回来了。 他的朋友明明是第一次见我,却不感到怪异和害怕,甚至替阿直给我上了束香。 我其实不吃香火供奉,但我不会阻止他这么做。他是阿直的朋友。 偶尔我才能离开芭蕉花出现,变成和阿直一样的人。我只是给他盖个被子,真的。 我第一次变成人的时候问过阿直,要不要变成他喜欢的那个芭蕉精的样子。 他摇头沉默了很久说“我其实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只是变成了当时我喜欢的那个人。” 我问他“你到底是喜欢那个人,还是喜欢那个芭蕉精?” 他苦笑“你不懂,你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了。” 阿直,可我甚至不懂喜欢。 “那我要变成阿直的样子。” 他好像吓了一跳“不行!”他以前都没说过不行。 我没办法,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阿直也无奈了,他找来两本杂志让我东拼西凑变成了个人。 阿直供奉我,阿直是男人。 那我就只能变成女人,芭蕉精就是这样的…我也没得选… 阿直叫我没事少出来。 “为什么,你不想看见我吗?” 他给我套上件衬衫,袖口长了,得翻过来折一折。我吸吸鼻子“阿直,你这件衣服洗过吗?” 他又给我扣上扣子“再多嘴就回你的花里去。”然后弹了我一个爆栗。 其实他不用担心的,我和他们从芭蕉林里带回来的芭蕉精不一样。 他供奉我,我就是长在家里的呀。 但要是我长在芭蕉林,应该就不会这么傻了。 阿直的工作不轻松。 以前是给死人化妆,现在是给活人化妆。 他说“还不如以前呢,至少他们不会跳起来,对着你指指点点说你化得不行。” 不过他很少这么抱怨。 多数情况下,阿直回来就是瘫着。 再挣扎着起来去天台喂鸽子。 对,阿直还养了一群鸽子。 我偷偷去看过,阿直喂鸽子的时候,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一会笑,一会丧,一会难过地摸着鸽子,看鸽子张开翅膀飞走了又像释怀,又像停在原地孤独等待。 我就见过那一次,我不喜欢看阿直喂鸽子。 阿直,如果不喜欢是种心被掏空往里灌冷风的感觉。 那喜欢又是什么样的? ———— 阿直,是不是我不懂喜欢也没关系。 阿直的朋友和我熟了后就不再给我上香了,变成总带着碗鸡血来。 我和阿直有点无语,次次都只能送进厨房。 直到阿直忍无可忍“你到底是要孝敬她,还是要当我面撬走她。” 我偷笑,阿车也偷笑。阿车就是那个朋友。 阿直生气了也不说话,光叉着腰站那,然后等吃饭的时候再把整碗鸡血摆到阿车面前“吃!” 后来的几天里阿车看见鸡血就想吐。 又不记得是哪天,我发现阿直回来的时候手腕上干干净净的。他的手串不见了。 “丢了吗?我帮你去找。” 他拦住我“没有,我还给人家了。” “那是别人的吗?” “对,想清楚了,是要还的。” 我不懂阿直的意思,我问他难过吗? 他突然给了我一个拥抱。 “没有,是开心。” 那我也开心,我想时间在这里停住。 时间当然不会答应我。 又过了一段平静日子,阿车告诉我阿直的生日要到了,他要设计一个惊喜。 还怂恿我一起,我怕阿直生气,假装没听见。 阿车对着我的芭蕉叶子浇水“你不去,那到时候人可多了,你小心阿直跟别人跑了。” 芭蕉叶子尖尖甩了他一巴掌,水也都泼到他身上去。 我从阿直衣柜里翻了身衣服出来“走吧。” 我们去等阿直下班。 阿车没骗我,真的好多人。原来阿直每天要给这么多人化妆。 看见我来,阿直好像不太开心,都怪阿车。 我躲开他的目光,想转身回家了。 “过来。”我脊背发凉,硬着头皮在众人的视线里走到阿直身边。 我笑得很僵硬,想让阿车出来背锅,就看见他抬起两个手指摆晃两下,给我比了个跑路的手势。 阿车,这么陷害我一个芭蕉精,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于是我只能乖乖坐下等阿直,等到打瞌睡也不敢睡。 看他扫扫扫,拍拍拍,下一个又下一个了。 她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脸上有一道细长的疤,没有遮在头发里,自然地袒露在那,这道疤影响不了她的美。 但她手上拿的手串有点眼熟,我看看手串再看看阿直,真的有点想走了。 阿直也没有刻意地遮掉伤疤,她问阿直我是谁,我也想听阿直的回答。 “家里人。”差不多吧…家里的芭蕉精。 她把手串递给阿直“之前是当作生日礼物给你的,你也不用还给我,不是朋友吗?” 阿直没接,给她勾好最后一笔眉“不用了,今天是我在这的最后一天,以后不做了。朋友不用多留念想,有缘再见。” 她照镜子看妆“好,我不会勉强你,有缘再见。”她起身很利落,直直地走出很长一段。 我突然被打了下手“不准再玩衣服扣子了。”他整理了下化妆箱,提起“走吧,回家了。” “阿直,不做这个了以后做什么?” “回去给死人化妆。” “阿直,今天是你生日吗?” “不是,谁和你说的?” 我双手抬到额前遮住夕阳“阿车说的。” 他换了只手拎箱子,把我揽到阴影里“下次揍他。” 我不是个好芭蕉精,我想向供奉我的人许愿。 第3章 无期徒刑 “你是说你们两个都是无期,一个申请了保外就医,一个劫了他保外就医的车越狱?哇,精彩!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可以把枪从我头顶上拿开了吗?”我忍不住暗叫倒霉,出来偷闲抽根烟也能遇上这种事。 “sorry啊madam,我们想征用一下你家。”这个戴眼镜的寸头哥讲话斯斯文文的,就是怎么不动一下脑子。 “你知道喊我madam了,还征用我家?你有冇搞错啊。”这种智商也能越狱? “冇搞错,唔该你带我哋返屋企。”还有这个申请保外就医的,他看起来能单挑飞虎队。 “屋就咁小,而家去揾其他地方住仲来得及啊。”我钥匙一扔坐进沙发“放心啦,我就当咩事都冇发生。”走吧,快走吧。我的小屋怎么装得下三个人。 “唔得,而家讲呢啲係咪太迟。”红衣帅哥讲嘢就唔中听。 “咁你想点?你哋两嘅衫都唔同?。” 寸头哥推了下眼镜坐下“佢係日本遣返香港嘅,一直都着红衫,叫黑川健儿,叫黑川就得,我叫陈兆康,以前係做律师嘅。” 黑川表情冷冷的,他好像一直都这个表情。 “咁,你哋出来想做咩啊?” “唔知喔” “大佬,咪玩嘢,不如你哋喺呢度,我出去揾地住,就当冇见过啊。”我已经连房子也不想要了,只要能摆脱他们。 黑川按住我的肩“唔得。”他手劲好大。 我举手投降“你讲点就点。” 退后一步环顾了下我的房子,遭罪了。 “你哋自己睇吧,沙发仲係地。我要去瞓喇,我听日仲要返工。”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了还要上班。 半夜看着月光都黯淡了,我还没睡着。苦笑一下边后悔边骂自己,为什么要偷闲去抽那根烟,为什么。 骂的时候还想了下,刚刚去上厕所路过客厅不小心踩到的那位哥是谁。 早上顶着黑眼圈被上司打电话质问为什么迟到,还腆着脸向他请假的那刻真是这辈子最窝囊的时候。 于是我决定煮包泡面坐在电视机前面开启新的一天。 陈兆康有礼貌,想吃就问了一嘴自己去煮了。黑川没有,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加了两个蛋而且没问我。 但这是我家,所以我吃完泡面把碗推给了陈兆康,没推给黑川不是因为我不敢,只是因为他两个蛋还没吃完。 “我同上司请咗假,我所有嘅假都请晒,十三天,十三天后你哋唔管点嘛,都唔准再喺呢度,我哋就当唔识,你哋自己諗。” 我的头仰过沙发背,自嘲一下。窗面映出我倒着的笑脸,真是疯了。 平静的日子不过,总想着随心所欲一把。 真是脑子不清醒。 之后看着手里的购物清单更是想喊“边个来打我两巴,食我嘅、住我嘅、着我买嘅,衰人!我嘅钱啊。” 但是看他们换衣服的时候又觉得好像自己包了两个小白脸一样。很不对劲。 不行了,我要去挂个精神科看看。 陈兆康穿衬衫确实有律师样,尽管他那件是路边摊和打折T恤一起买的。顺便还给黑川挑了两件黑的红的花的,反正挺衬他的。 “你哋出门碰到街坊邻居就话係我阿哥,我唔想到时畀人讲三讲四。” 我盯着黑川抽我的烟喝我的酒“你唔係保外就医嘅咩?仲咁?”他抽了口烟以后就抬手看香烟自己燃,头顶暗黄的灯光披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有些伤感。 酒杯里混着点红,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吐血了,我刚认识他两天。 我收走酒杯“黑川,你先唔死得唔得。”我不想我的房子变凶宅。 陈兆康刚从厨房里出来,听见这句又一头扎回去了。不是,回来,不是你想得那样。听话听一半,夜里上厕所我还踩你。 黑川把烟灭了“放心,暂时唔死。” “……”死吧,都死我就立大功了。 十三天其实很快,尤其是这种不上班的日子,睁眼眨眼闭眼就是一天。 我甚至都有点习惯这样安逸的日子,饭不用我做,地不用我拖,衣服不用我洗。如果不是花我的钱,我可以接受家里有两个小白脸。 我真的不对劲。 第十三天他们俩还不走,甚至黑川也不吐血了。我抽起家里最贵的烟,黑川花我的钱买的烟,问“你哋两个点算啊?”我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 陈兆康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两叠钱,我吓一跳“你打劫啊?” 他摇头“唔要问,租金。”黑川已经在给他的沙发铺被单了,真不打算走了。 我没拿钱也没问,转天上班的时候看见墙上贴着九龙帮新师爷的画像,是陈兆康。旁边新的二把手画像,是黑川。 这就是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吗? 我要了两张画像回家。 “咁叻仲要住我屋企?我睇画像睇到眼抽啊,原来真嘅係你两个。” 黑川手里攥着抹布准备擦桌子,陈兆康在拖地。我扶额“我觉得有点唔啱。” 黑川给我递过来两张纸,卖房的推销。陈兆康在他旁边“挑一个。我哋搬走。” “你哋搬走要我挑?自己选啦。”终于要搬走了,以后要自己洗衣做饭拖地了… “你一齐。”黑川好像不太一样,这白西装哪来的?手上什么时候拿着雪茄了?他最近都是这样给我擦桌子的吗? 我躺在黑川的沙发小窝,脑子里一团乱麻。 晚上听见他俩蹑手蹑脚出门,我一路尾随。他俩在九龙帮的派场真的不是老大吗? 但我头一次见黑川这个样子。他一身深蓝的空手道服,仰面在月光下,出拳劈掌侧踢。湿汗沿着他颌角滑落,他眼睛微眯,月莹面身。他色诱我。 陈兆康在我身后搭肩“我有啲可惜,可惜我唔会,不然你都可以咁睇住我。” “佢唔係生着病咩?”我真怕黑川吐血。 “你知点解我哋进九龙帮?呢度有自己嘅黑医,你唔须担心啦。” “佢严重到保外就医仲吐血,咁都唔紧要?”什么黑医啊这么厉害,给我也瞧瞧。 黑川紧了紧衣服走到我面前朝我伸手。我不懂他要做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按到他胸前“想睇就睇,想摸就摸。”我涨红了脸。逃吧,现在想逃的心比最初还强烈。 “冷静啲冷静啲。”我抽回不手只能握成拳头抵在他胸前。 陈兆康不笑的时候推眼镜还挺凶的“你都冇问过,点解我哋要逃狱。” “唔想坐监就逃狱咯。”我随口说,越狱还能要什么原因。 “係喔,判咗无期当然要早啲逃,越晚心志越消磨。”他手掌在我肩上收紧“你都係咁,要逃应该早啲逃,而家你走唔甩。” 向前是黑川,向后是陈兆康。两个人如同一副枷锁镣铐。究竟是谁无期徒刑。 第4章 行路 这是我第三次来香港,金紫荆广场上那个热心的傻子还在。我背着包凑到人群里听他讲意大利的18k金,一百年也不会变色。 他还是那样,但对视上时“喂,我记得你,又来香港啦。”我点点头朝他笑。王志成,香港每天那么多人路过你,要你记住真的不容易“係啊,成哥。”他洗到褪色发白的衬衫被汗浸湿,接过我递的纸巾“你而家嘅广东话都几叻喔。” 我们还是陌生人,能寒暄的话真少。 第一次来香港是来庆祝朋友大学毕业。合照时就注意到了两个人,成哥和阿非。 王志成有多厉害是朋友讲给我听的,他甚至翻出了王志成获奖的设计图纸给我看。当时他手捧着鲜花意气风发,亲吻旁边漂亮女友的侧脸,脸上是盖不住的幸福。 我像祝贺所有毕业生一样祝贺他,前程似锦。 阿非毕业的时候和成哥截然不同,没人来庆祝。见他一个人可怜,我主动和他交谈了起来。他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书呆子。和我说想去做个流浪歌手,听见老师说他五音不全后反驳“我觉得人就是要朝着自己嘅缺点进攻,才能得到最高嘅成就。”我觉得他也是个傻子。 阿非知道我喜欢王志成也还是要和我在一起。他真的是个傻子。 那是我第二次来香港,王志成站在楼顶,风吹起他的发梢和衣角。我想不到毕业那时的他会变成这样。我突然想像他家姐一样流泪。 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我在离岛看夕阳的时候总会想到他。想到他毕业的样子,想到他要跳楼的样子。甚至在梦里也是。 只不过是我牵着他的手一起失重,在梦里跳楼也痛。 阿非在离岛遇见我,说是缘分一定要喝一杯。我刚好想买醉就答应了他。结果两个人坐在沙滩上从天黑喝到天亮。 “点解我仲想到佢。”阿非擦掉我的眼泪“係咪因为你中意佢啊,傻女。” 到底是谁傻,阿非就在这样的时刻和我告白了。 “你饮醉咗啊。” “我冇,我好清醒,你嘅眼神几痛,我有啲伤心,我唔想你难过。” 阿非从背后抱住我,我们看了最冷的一次日出。 喝醉的是我,傻的也是我,因为我答应了阿非。 他很开心,拉着我在香港转。我们在金紫荆遇到了王志成,他一口的流利英文讲解,这个有他参与建造的标志性建筑。 阿非看见我停住的脚步和眼神就懂了。他揽着我的肩听完了王志成的介绍,他们握手致意。 王志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阿非“你朋友喊咗。”是我接过“多谢晒。” 在离开香港前,我问阿非这段关系还要继续吗?他没回答我。他带我跟了一天王志成。 “佢而家变咗个傻仔。” 我早就知道了。他还以为这是我第一次跟王志成。 装成游客上午问的路下午又去问,他没印象,只是重复一遍同样的话。第二天再问也是一样。 手里握着那个一直通话中其实一直没接通的电话。拿起“王生。”放下“王太。” 阿非没说结束也没说继续,他说等我再来香港的时候给他一个答案。 我离开了香港,但这里的事和人,扯着我。 再落地已过了三年时间。 湾仔的路在记忆重叠。一样是楼顶,不过这次王志成在楼下,但楼顶的人没有那么好运。 王志成躺在那滩血迹旁直到街灯亮起。我蹲在楼顶看,原来人那么小,那条蜿蜒的血迹那么长。 我下楼拉起他。“又係你啊?” “係啊。” “你唔要离开我啦,天无绝人之路。我哋可以重头来过嘅。”他站上高楼过,摔下来的是曾经。 “成哥,起身返屋企。”他认错了人,三年了,他还在认错。 我把傻子送回家,另一个傻子来找我,三个傻子碰面了。 三个人坐在路边,连巡逻的警察都围着我们兜圈。 “跟我走。” “边个跟你走?佢唔会跟你走嘅。” 阿非收起眼镜先动手的却是成哥。打吧,打一场或许就都不傻了。 躺倒着哭的也是成哥“咪走啊你,唔准走。” “佢已经走咗好耐啊。”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捡起地上阿非兜里掉出来的眼镜还有枚戒指,这是他想要我给的答案。 两个人住到医院同一间病房,和毕业那会相反,阿非身边围满了人,成哥还在等家姐。 左边是阿非,右边是成哥,我削好的苹果也要分两半。 成哥的家姐和我道歉,阿非的家人也和我道歉。不应该,错的是我。 我盯着手心里的戒指看,戒指很合适,但我还没想好答案。 阿非握住我的手,压手心“再多諗下,我慢慢等。” 又一次凌晨日出,我站在窗边看晨雾。 阿非闭目,成哥坐在床头问我“来咗香港几次啊?”窗口有风,我缩了缩胳膊“三次。” 他扶着病床走到我身边“我记得你,嗰条路你也问咗我三次,之后有冇走对啊?” “唔紧要啫,行对到目的地,行错就睇风景。” 我看他被绷带绕了圈又一圈的头“你记返起?” 他笑得勉强“係咪有啲太迟?”太阳从晨雾中起,逐渐刺眼。“咁要问你自己。” “我觉得迟咗少少,但都唔算太迟。” 阿非不再装睡“哼,讲够未啊。咩行对行错咩太迟,”他坐起身,“条路四通八达绕远啲睇下风景又点嘛,嗰目的地又唔会消失,一直喺原地等你,咩都唔算太迟喇。” 我走过去给他披上件外套“歪理。”捏捏他闹小脾气的脸“我去买早点,想食啲咩啊?” 还没等他报菜名,王志成走近“我觉得佢讲得啱喔,係真理。” 我转向王志成的脸被阿非用手挡住“唔准睇佢,我要食虾饺烧麦肠粉咩都得,你买返咩我都食。”他放下手又锤了下床,挣扎着开口“顺手畀佢带啲得喇。” 早点是三个人一起吃的,路是三个人一起选的,没说要看风景,没说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