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阴寒之气比外界更甚。
陆重午游走在阵法当中,观察着每一道黑气的行进方向,黑气感应到生人气息的进入,争先恐后的朝他涌来。
陆重午掌中凝聚一道炽烈阳气,一挥手,一道火龙飞出,张大嘴喷出一阵火焰。
黑气被火焰烧灼,瞬间蒸发成水汽,消散于无形。
他伸手掐诀,一簇火苗自指尖冒出,眨眼间拉长到三尺长,将围上来的黑气再一次烧灼成蒸汽。
“天衍阁就派了这样两个无知小辈来闯?”一到阴森的声音响起,黑云凝聚起来,逐渐变成人性:“国师大人真是傲慢的可以。”
“嘿,天衍阁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的,看阁下这满腹怨气,怕不是吃了我们天衍阁的亏,又打不过我们,这才躲起来玩一些阴谋诡计,吓唬吓唬平头百姓。”陆重午一张嘴就开始阴阳怪气:“以阁下的能为,还入不了天衍阁的眼。”
那团人形的云气不以为意:“你就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吧,等到我捉了你,再去跟静玄老道一决高下。”
“哼,痴心妄想,我师父才瞧不上你这种货色。”陆重午听他提起师父,嘴里更没个轻重:“麻烦阁下顶着人形出现的时候,多少装的再像一点,否则漏了马脚,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放肆!你这黄口小儿,我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好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嘁,放狠话谁不会啊?”陆重午没忍住笑出了声,脸上全是嘲讽:“你倒是先报上大名来,否则,手下亡魂都不知道要来找谁报仇。”
那团人形的云气动了动:“我乃醍醐子,竟然连我的大名都没听过,真是无知——”
“什么怪名字,你记好了,今天杀你的人,陆重午。”
陆重午说完,瞬间变换手势,念动法诀,召唤出一片带着火焰的流星,从天际划过,直至落入幻阵之中。
“小子!你竟然偷袭!”醍醐子一惊,那团云气更加浓郁起来:“静玄子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徒弟!”
“喂,你我彼此敌对,你妥妥一个小人,我就是小人行径又如何,没听说过以牙还牙吗?”
陆重午仍然漫不经心:“我这刚刚练成的召火之术正没处使呢。”
醍醐子发出一阵癫狂大笑:“我驭水,而你驱火,五行相克,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我懂啊,但是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天边流火逐渐止息,陆重午的手中也多了一柄由火焰凝成的刀。
他轻轻一挥刀,周围的黑云顿时被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妨来试试,是你这水气形成的阵法更强,还是我的刀更快。”
陆重午说话间,刀锋已经挥出,醍醐子连忙召唤水气防御,迅速被刀身的火焰蒸发。
“你不会只有这一点手段吧?”陆重午打架也不忘记停下自己那张嘴:“不会吧,你有这么看不起我师父吗,好歹也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嘛。”
醍醐子站在阵眼,眼看着自己的云气化身被蒸发的千疮百孔,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口中默念法诀,漳水灵气源源不断的流入自身,再一弹指,将自己炼成的阴气灌入其中。“纵然你能以火烧开一条路,面对这融合的太阴之力的异水,也翻不出什么天。”
那团人形云气忽而暴涨,眨眼间幻阵之中风云变幻,蛟龙之影浮现在半空,张口吐出一股阴寒无比的水柱。
陆重午催动手中火焰,水火之力对冲,一片雾气弥漫开来,那些水气受阴气影响,竟然悬浮在半空中,变化成一根根细长的针,朝中心的人刺去。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天衍阁年轻一辈的弟子,就是这种废物!”醍醐子在阵眼的本体发出了一阵狂笑,黑色的方士袍无风自动,显示着主人无比愉悦的心情。
他凝视着被一团黑云包裹的陆重午,丝毫不记得阵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一股草木气息忽然间弥漫在整个幻阵之中,醍醐子惊讶的同时,黑云里早已生长出来无数新芽,破壳而出的一瞬间,草木芬芳遍布幻阵,将水气一扫而空。
“这是?”醍醐子心里一惊,还没等他想明白关窍,就听到被自己困住的陆重午爆出一阵笑声:“老道,你说谁废物呢,你属水,他属木,五行相生你懂不懂啊。”
一阵炽烈气息逼近,那一片由自己提炼的异水也没能阻挡住来人的脚步,醍醐子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鲜艳的红光,随即感到一阵疼痛,方士袍被火焰灼烧出一个大洞,留下一道血痕。
他退了几步,看清了来人。
陆重午手中仍然握着刀,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容淡漠的年轻人,周身气息和草木融合,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可算找到你的本体了,漳水灵气充沛,居然被你糟蹋成这样,幸好我这朋友心善,替你净化一下,减轻一点罪孽。”陆重午眉目间一片惋惜之色:“暴殄天物啊。”
林柯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瞟了陆重午一眼,转身继续去净化幻阵里被异化的水汽。
“这条河上下游居民无数,你干了这么件灭族绝后的大事,”陆重午的眼里带上一丝狠厉:“我今天做件好事,送你去跟神仙忏悔。”
“不用感谢我,我做好事不求回报。”
陆重午说完,手中的刀发出一阵嗡鸣,刀身上的火焰纹路越发鲜艳,他提起真气,携带着一股白色火焰直冲醍醐子而去。
醍醐子虽然有修为傍身,眼下失去了漳水灵气支援,又被陆重午近身缠斗,一时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痕,而陆重午仍然游刃有余。
那把刀在他手中,仿佛跟他融为一体,令人防不胜防。
醍醐子狼狈的用手中的手杖格挡下陆重午的刀锋,整个人被震的胳臂一麻,虎口渗出几丝血迹。
陆重午皱了一下眉,随即加催内力,手中的刀随即织出密不透风的网,醍醐子刚刚放松压力,陆重午又是一掌逼近。
他只觉胸口一阵被烧灼的痛感,随即低头,只见陆重午的刀不知何时洞穿自己的前胸,鲜血淋漓。
“你!”醍醐子大惊,一口鲜血涌上咽喉:“你怎么——”
“承让承让”陆重午握紧刀柄,狠狠往内一送,嘴上还不忘嘲讽:“醍醐子,前辈啊,你都跟天衍阁作对了,怎么还不研究一下,真当我们都是只会画符念咒的?”
醍醐子又是一口鲜血呕出,手杖也落在地上,他体内真元溃散,只有最后一丝真气保护着经脉:“卑鄙小人!”
“你就说去吧,是非对错别人自有论断,不过你现在是死定了。”陆重午说着,催动自身真气,顺着刀身传入醍醐子体内,将他的经脉焚断。
“我啊,有个优点,就是从来不喜欢听敌人讲废话。”陆重午笑了笑:“你忍忍,马上死了就不难受了。”
醍醐子体内的最后一丝真气也被击溃,幻阵逐渐消失,漳水旁终于恢复了平静。
陆重午正欲送上致命一击时,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掌风,当下不敢大意,凝聚自己的内力,全力挡下了这一击。
对方一击不得手,转而凝水为刃,朝陆重午心口而来。
陆重午拔出刀,横刀于胸前,两股力量爆冲,竟然将他从醍醐子身前逼退了一步。
一股水气包裹住醍醐子全身,陆重午不愿放人离开,立刻凝聚真气,全力砍出一刀。
那股水流消失在原地,连带着醍醐子也消失了。
“可惜,让他被救走了。”陆重午充满遗憾的摇了摇头:“唉,出师不利啊。”
林柯解除了漳水异化,真气内力亦是枯竭:“追吗?”
“醍醐子肯定活不了,那个来救他的人,用的同样是水系术法,”陆重午伸手挡住越来越炽烈的阳光:“他们背后肯定还有人,回去跟上头报告吧。”
林柯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漳水慢慢返回了京城。
醍醐子被一股水流裹挟着,不知到了何处,才感受到自己落了地。
他连忙尝试运气,结果确实徒劳,眼下自己功力尽失,断断没有报仇的机会了。他抬起头看着救了自己的人:“敢问是太虚鉴哪一位使者?”
“呵,废物,竟然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伤成这样,真是让人发笑。”一道朦胧的虚影出现在醍醐子面前,声音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主人怎么放心交给你的。”
“可恶!你!”醍醐子已然说不出太多的话,挥手打向人影:“我如何,还不是你这个小子能评判的。”
他的手穿过流水,伤不到眼前人一丝一毫。
“你已经没用了,按主人的意思,留你个全尸好了。”那道虚影说完,醍醐子感觉体内最后一丝水灵之力也被调动,随即全身经脉尽断,颓然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