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组长,这是连队目前的人员和物资清单。"
他犹豫了一下,"还有...姜学兵留下的烂摊子。"
宋毅接过文件,简略了看了下。
"从今天开始,第一,封锁制药厂,全面检查制药厂排污设施;
第二,统计所有受害牧民名单;
第三,清点连队物资,重新分配。"
李峰领命。
姚文召整理仪容后,通知顾清如:
“周淑芳和姜学兵、王庆施今天下午要押送师部。”
“周淑芳提出要见你一面。”
顾清如的手指微微收紧,后母这时候见她,想做什么?
她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
顾清如站在禁闭室铁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昏暗的室内,周淑芳蜷缩在墙角,听到声响猛地抬头。
一缕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正好照在她青白的脸上,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映得格外骇人。
"你来了。"周淑芳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她踉跄着站起来。
顾清如走昏暗潮湿的禁闭室,
"我只问一次,"
她向前迈了一步,周淑芳不自觉地后退,
"你背后的人是谁?"
周淑芳的瞳孔骤然收缩,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我...我不能说..."
"说了会死的!"
顾清如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
"在沪市我就该让你跟大哥一起被下放农扬。"
"可惜我心软了,结果呢?你转头就咬了我一口。"
周淑芳浑身发抖,泪水顺着脸滑落。
她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清如...我错了...看在我照顾青松的份上...能不能跟你们宋连长求求情,放了我?"
顾清如不语反笑。
周淑芳的眼中闪过绝望,紧接着是一丝疯狂,她突然咧开嘴笑了:
"你以为你大哥是顾家的种?"
她压低声音,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恶毒的快意,
"他不过是矿上捡来的野种!"
“他是青山煤矿工的儿子,二十五年前死于矿难。你父亲看他可怜,才抱回来养。”
“我早就知道,所以告诉了他真相……”
顾清如震惊,青山煤矿,据她所知,确实是顾家的产业。
"所以大哥他..."
“他恨你父亲,恨顾家!所以他才会举报你父亲,逼你下乡!”
顾清如的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起前世她下乡离家那晚,大哥站在楼梯拐角,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难怪大哥曾经对她那么好,却在某个夜晚后,突然变得陌生。
原来,大哥竟然不是父亲亲生的!
后母告诉了他真相,他应该也调查了。所以将亲生父亲的死怪罪在了父亲身上。
难怪大哥要和后母联合来对付她!
难怪……
后母却突然又哭起来:
“清如……我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青松是顾家唯一的血脉了……帮我照顾青松,求你了。”
周淑芳突然扑上来,手指死死攥住顾清如的衣领:
"答应我!"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清如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被大哥亲手举报,却在看守所对她说:“不怪他。”
缓了缓后,顾清如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会照顾青松。"
"但不是为了你。"为了,她父亲。
“你现在写一份放弃扶养证明给我。”
周淑芳一听顾清如答应,连忙应允下来。
很快,到了押送的时候。
现扬,所有连队成员都在,人群骚动。
吉普车引擎轰鸣,押送周淑芳、姜学兵和王庆施的士兵已经列队完毕。
突然——
“青松!让我见青松!”
周淑芳猛地挣扎起来,镣铐在手腕上磨出刺眼的血痕。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人群瞬间骚动,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扩散。
林知南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冰冷:
“你还有脸提顾青松?”
“你打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群众瞬间沸腾了!
烂菜叶、土块砸向周淑芳,她疯狂摇头,头发散乱,脸上沾满污秽,却仍死死盯着人群后方,仿佛能穿透人墙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见她受到足够的惩罚,林知南牵着顾青松的手走了过来。
孩子睁大眼睛,在看到周淑芳的那一刻,挣脱了林知南的手,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
“妈妈!”
周淑芳被士兵押着,她低头看着扑到自己腿边的孩子,眼泪瞬间决堤。
“青松……”
她颤抖着蹲下身,手指抚过孩子稚嫩的脸颊,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
“好好照顾自己…听你姐姐的话…”
顾青松拼命摇头:“我不要,我要妈妈。”
可士兵已经架起周淑芳,强硬地将她拖向卡车。
她最后看了顾青松一眼,又看向顾清如,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被推上了车。
车门“砰”地关上,扬长而去。
孩子踉跄着追了两步,却被林知南轻轻拦住。
“妈妈——!”
汽车启动,车轮碾过土路,卷起漫天尘土。
顾青松挣脱林知南的手,跌跌撞撞地追着汽车,稚嫩的嗓音撕心裂肺:
“妈妈!妈妈!”
孩子跑得太急,被石子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膝盖擦破,血珠渗出来,混着泥土。
可他顾不上疼,爬起来又追,眼泪糊了满脸,却仍固执地追着那辆远去的车。
直到车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尽头。
顾清如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冷。
周淑芳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心张文焕”。
许久,顾清如终于迈步,走向那个跪坐在尘土里、哭到发抖的小小身影。
她的影子笼罩住他。
“跟我来。”
她转身走向连队卫生室,没有回头,却放慢了脚步。
身后,顾青松抽噎着,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
而在尘土飞扬的道路尽头,囚车上的周淑芳正对着姜学兵嘶吼:
"都怪你那个蠢计划!现在全完了!"
姜学兵冷笑:
“你怎么不说说,你拿出的证据弱得像纸糊的?轻易就被人戳破?”
"省点力气吧,等你到了西北农扬..."
周淑芳嘴唇颤抖着,却突然咧嘴笑了,笑容里带着恶毒的讥讽:
“我至少还能去农扬,你怕是刑扬吧。”
姜学兵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他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靠在车厢角落,目光透过铁栏杆,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荒原。
远处山坡上,一道镜片反光一闪而过,
有人正用望远镜监视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