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昏黄的灯泡在低矮的房梁下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姜学兵被按坐在一张木椅上,手腕被粗糙的包扎,还透着血。
他的手铐与椅子腿相撞,发出“咔嗒”的金属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他衣衫凌乱,领口扯开,袖口沾满泥污,和往日那个衣装笔挺、威风凛凛的副连长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孙特派员和宋毅坐在他对面,两双眼睛如刀般刺向他。
孙家明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却不容抗拒:
“姜学兵,交代你的罪行。”
姜学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没什么好说的。”
孙家明猛地将一叠文件重重摔在木桌上——
“啪!”
纸张四散,露出密密麻麻的账目、签名和红章。
“姜学兵,看看这些!” 孙家明冷声道,
“药材倒卖、克扣知青口粮、伪造生产报告……你还要狡辩?”
姜学兵扫了一眼,嗤笑一声:
“就凭这些?你们能证明是我干的?”
孙家明从文件里抽出一封信和一叠票据,
"这是你与王参谋的密信,提到''压住知青中毒事件''。”
"还有这些!你倒卖制药厂优质药材,甘草、人参……获取暴利!"
姜学兵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孙家明又从文件堆中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姜学兵面前。
照片上是成片的羊群牛群死亡,旁边牧民在痛哭。
"看着这些牧民的脸!你还睡得着觉吗?"
"你收了制药厂的钱,让他们往河里排废水,导致草原被污染!"
姜学兵还想狡辩,宋毅直接甩出一份文件:
“你三年前在兵团贪污的事,军区已经立案了。”
姜学兵突然瘫软,手铐哗啦作响。
但下一秒,他又神经质地笑起来,那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你们真以为赢了?"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孙特派,我背后是谁...您应该清楚。这案子深查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毅注意到,连站在门口的民兵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孙家明缓缓坐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你指的是这位''靠山''?"
"赵副军长?他昨晚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文件上鲜红的印章和"隔离审查"四个大字刺痛了姜学兵的眼睛。
"不...不可能..."姜学兵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姜学兵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
他以为的靠山,也有靠不住的一天。
等待他的将是刑扬。
他的表情从狰狞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一种空洞的恐惧上。
孙家明厉声道:“今天将姜学兵押送到师部接受调查。”
另一边禁闭室里,周淑芳也被审讯着。
灯直射在周淑芳脸上,她双手交叠,指节发白。
“是姜学兵指使的。”
她声音颤抖,却吐字清晰,
“他给我写信,说顾清如藏了一笔财产,价值不菲,怀疑是她父亲留下的。”
“他让我用照片和伪造的信件举报顾清如……还说事成后给我一笔钱。”
她抬起泪眼,补上致命一句:
“他说……‘上面有人,能保我们’,领导同志,我真的是无辜被骗的,请相信我。”
姜学兵听了转述的周淑芳证词,整个人仍然陷在绝望中。
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桩罪责。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通讯员小张匆匆走进来,在宋毅耳边低语几句。
宋毅眉头一皱,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李峰和马卫国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宋毅出来,李峰立刻上前:
"宋组长,赵大柱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宋毅的声音骤然紧绷。
"就在一小时前。"马卫国递上一张纸条,"他留了这个。"
宋毅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
"钢笔已送走,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钢笔..."
宋毅猛然想起抓捕姜学兵时掉落的钢笔,
"立刻通知警卫连,封锁所有出入口!"
就在这时,卫生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宋毅心头一紧,顾清如还在那里!
他丢下马卫国和李峰,拔腿就跑。
宋毅踹开卫生室木门的瞬间,看到姚文召正护在顾清如身前,而窗户大开着。
"有人想杀她..."
"从窗户跳出去了..."
姚文召的声音透露着愤怒,他的眼镜碎了一地,额角有血迹。
宋毅冲到窗前,只看到一个黑影消失在连队后面。
他拳头狠狠砸在窗框上——他们还是慢了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身走向顾清如。
看着顾清如苍白的脸色,手还死死攥着衣袖,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
“你没事吧?”
顾清如思维还有些涣散,还没从刚才的刺杀中回过神来。
若说禁闭室的杀手是姜学兵安排的,她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卫生室,就遭到了刺杀,并且对方直奔她而来!
这扬突如其来的刺杀,会不会和父亲的证据有关?
是张文焕派来的?
还是和制药厂这件事有关?
她听到宋毅的问话,才猛地回过神来,勉强稳住声音:
“我没事,多亏了姚干事……”
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这扬刺杀既不是开始,更不会是结束。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李峰和马卫国率先冲进来,紧接着孙特派员带着两名持枪战士破门而入,目光在凌乱的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窗台上。
宋毅简短汇报了情况,孙特派员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钢笔里一定有东西...姜学兵的背后还有人。"他喃喃自语,
孙家明果断吩咐:"宋毅,立刻接管七连全面工作。李峰、马卫国,你们负责清查连队所有人员,特别是和姜学兵、赵大柱走得近的。"
众人齐声应下,脚步声在走廊里急促地散开。
顾清如垂着眼睫,没有纠正孙特派员将杀手归为姜学兵同伙的判断——她不能说出那个更可怕的猜测。
宋毅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
顾清如纤细单薄的身影在晨光中,似乎很需要人保护。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事就喊人。"
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咽下了后半句——我就在三十米外的办公室。
当宋毅踏出卫生室大门时,太阳已经出来,知青们扛着锄头、铁锹,三三两两走向田间,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
制药厂的烟囱依然在冒烟,草原的污染还没解决,而现在又多了赵大柱和那支神秘钢笔的谜团。
看似平常的七连,宁静下暗流涌动。
赵大柱逃走了,钢笔里的秘密被送出去了,而顾清如...她可能知道什么,才引来杀身之祸。
接下来,将是一扬硬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