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些人将这房间、院子巷子搜了一遍又一遍,看见又不知道从哪儿被抓回来的十几名少女,发觉他们打算转换阵地时。
一直没等到裴谦让拉来援兵的祁钰心中急切,在最后一批运着少女的马车离开之际,祁钰一路偷摸的跟着,眼看着马车向东南方向驶去。
东南?
京都各地方其实划分也明确,比如京都正中央是皇宫。
以东西分,西边皆是官宦世家,以南北分,北边茶楼酒肆、客栈店铺更加繁华,这东南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
其中还有不少世家老爷,为了那一点点兴致乐趣,还因为这地方离家远,地方偏又大,不易被人发觉,不少人在此处买了宅子,养外室、游玩修养享乐……
跟着跟着,前面的几辆马车突然停下,从里面跳出来十几人,一人手中拿着把弓箭,拉紧弓,扣紧绳弦,朝四周探查一番。
幸亏祁钰离得不近,但也可惜跟不了了,马车继续前行,但那十几名弓箭手却朝向四面八方,似乎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入夜。
眼看着天色渐渐被暗下来,四周一片寂静无声,祁钰寻了一块黑色方巾遮住半张脸,打算顺着白天的路线挨家挨户探。
跟随她在白天的记忆,掀开屋檐上的瓦楞查探,在两次三番无果后,祁钰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了,但她依旧心有不甘,她不知道那群姑娘在哪里,也不敢去想她们遭受了什么。
想也知道,青楼能是什么好地方?
把好好的一个女子当做畜生一样作践,欺凌辱骂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会对她们进行心理上的摧残,今日在巷子里,她不小心撞见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心中想着,就更加不愿意这样白白离开,但若是她浪费时间了也没有找到,恐怕那些受人欺辱的姑娘们会更加痛苦。
飞身闪至这条街的最后一处院落,偷偷掀开瓦片,只看见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点,静心凝神了片刻,依旧没有听到一丝心跳声。
祁钰暗叹自己运气不好,将瓦片摆回原位后打算离开,身形一闪,便已飞身落地。
却在落地的瞬间,一支飞镖极速向她袭来,飞镖疾如闪电,祁钰猛的后退,才堪堪闪躲掉,来不及看清楚人,足尖轻点,身子轻轻一跃,瞬间移动了几丈远。
心中一喜,祁钰以为自己已经躲开,却在下一秒飞身的瞬间,肩头、腰身、手腕处皆是一阵刺痛,一眨眼,便被人用胳膊按住上半身,脖颈处抵着一把小巧锋利的飞镖。
只觉得胸前这人好似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一抬眼,便对上一双冷冽且锐利的漂亮眼眸,这是一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一样的寒冷。
对视片刻,祁钰已经感觉呼吸急促,眼花耳鸣,模糊中听见有人说话:
“……抓住了吗?”
“弱不禁风,步伐紊乱,手无缚鸡之力的刺客……”
那人说完话,好像就将自己随手丢给了旁边的人,祁钰无语,被抓是她武功不行,也不至于说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吧,武功她也好歹学了几年,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等祁钰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压着跪在了一处房间内。
这间房只临时点了一盏灯,影影绰绰映照着整间房,房间里除了她外,面前还有两人,一人坐在凳子上,另一人立于他身后,看样子是主仆二人。
眯着眼睛,正打算看清楚人时,坐在凳子上的人直接起身,向她走了过来,祁钰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身量极为高大,向她走过来时,只感觉到一股极深的压迫感,像是小命被别人捏在手里的紧张感。
这人走到她面前,什么也没说,直接抬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被迫抬头的瞬间,似乎还瞥见站在他身后的侍卫神情一愣。
祁钰只觉得下巴肯定要肿起来了,这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心中吐槽这人,莫不是有病,怀疑她是刺客,要么拷问要么赐死,谁能像他一样捏着刺客的下巴?
不过祁钰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眼前这人非富即贵,一袭玄色的长袍上头绞着金丝银线,长相也极为精致,眉眼纷飞,面容冷而俊美,唯独这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桀骜不驯,仿佛这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一伸手,便直接拽掉了遮脸的黑巾,眼前这人紧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半天,盯得祁钰身上发毛,才听见这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怪不得,武功这么差劲,还能成为刺客……”
房间内此刻突然安静了片刻,祁钰眼中冒火,什么意思?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在嘲笑她武艺不精,还是在讽刺她以色侍人,在心中怒骂了千百遍才解气后,祁钰心情平复了不少。
她现在受人牵掣,不好起冲突,只在心里替她未来的上级谢过这人,感谢他替自己骂了未来的领导,说他是个没有脑子,不看能力,只看脸的傻子……
“若你是他派来的,我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天真了,难道他觉得你好看,就以为我也觉得你……”
“殿下!”
这人捏着她的下巴左瞅右看了半天才松手,站直了身子立在她身旁,如一座山一样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还低着头蔑视她,说着些不知所云的话,他那侍卫也没脑子,怎么能在你主子犯病时喊停,还不如叫他全都发泄出来才好。
那侍卫一下子跪在祁钰身侧,低头抱拳急呼,“殿下,这是京都祁相爷家的祁公子!”
言外之意就连祁钰都听的明明白白,不就是你们在这里伏击了半天,最后抓错人了。
能被手底下称作殿下的,皇上的子嗣太多分不清楚,但能在京都有带兵横行能力的,就只剩下两位最有可能夺嫡成功的皇子。一位是手段狠辣、残暴无情,满腹骂名依旧我行我素的太子殿下东彦璃,一位是端方君子、温和有礼的二殿下东行玥,祁钰本来还以为是两党派相争传出来的谣言,没想到传言也有真的。
太子年幼丧母,虽然有陛下的偏拂,但朝堂之事繁重,后宫中人多眼杂,陛下难免有关照不到太子的地方,能给的东西不多,所以许多事都是太子自己做主,不过这也是太子的优势所在。
与太子殿下不同,二皇子的外祖父在朝中担任要职,本就全力支持二皇子做皇帝,只可惜世家中规矩心眼多,二皇子施展不开,只是个挂名的傀儡。
祁钰觉得,还得在这太子的名声后面,再添上没脑子只有蛮力,脑袋空空还挺会脑补!
在那侍卫说话时,祁钰明显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正盯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侍卫将她扶了起来。
“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祁钰抬头,就发现东彦璃看着自己,阴恻恻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祁公子难道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吗?”
“小臣无意间听旁人提及,家父在此有处外宅,又受旁人挑唆几句,才一路追查过来,不巧坏了殿下的事儿。”祁言修在朝堂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私下里风气廉政连女人都没有,叫一众朝臣敬佩不已,按理说这种家丑不便外扬,但应该能让太子殿下不再怀疑。
于是眼睁睁看着东彦璃的眼神,从凝重警惕转变成不屑轻蔑,“本宫还以为祁公子有什么大事,才深夜暗探旁人府邸,没想到只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干戈……”
确实,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平日里只忙着做什么争权夺位的大事,顾不上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人物,祁钰低着头愈发恭顺。
“送客!”
这侍卫赔着笑脸,满脸歉意的收拾着领导留下的烂摊子,看起来已经相当熟练:
“公子,多有得罪!
我们殿下近来烦心的事情太多,这两日也睡不好觉,才忍不住发泄了出来,并非故意针对祁公子,还请公子多加担待。
这天色已晚,不然我为公子先找处地方歇息,等明日公子再回去也不迟?”
她今日过来,是为了救那些受苦的姑娘们,耽搁时间出现的意外就更多,还不如先回去商议好再来寻人,索性直接拒绝了。
那侍卫寻了一辆马车过来,眼睛时不时瞥向祁钰下巴上那一指节殷红的印子,更是热心肠的建议,要不派人直接护送祁公子回府?
祁钰婉拒,只牵了他们一匹快马,连夜离开,侍卫眼看着瞧不见人了,才回去复命。
“走了?”
“是,殿下,那祁公子所言之事,属下要不要去查一查?”
“有时间了再去。
在这儿候了两天两夜也没等到人,恐怕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京中眼线众多,本宫又许久未曾现身,难免惹人怀疑。二哥与将军府搭没搭上关系之后再议,你先去看看这几日二哥都要参加什么活动,要是我们不去挑他们的刺,他们就会来找我们麻烦。”
探子传的消息,是二皇子将要私下与将军府的人密会,所以他们才加派人手,在京都各个可疑的地方守着。
最好能够抓住把柄,东南区的这处宅子这两日有了动静,殿下便同他们一起过来了,不想撞见了相府祁公子……二皇子背靠安大人,在朝中拉拢了不少人才。
殿下孤傲,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祁家一直中立,祁相以文治国,其子也文采卓然、名声在外,若是能拉拢过来,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助力,只是可惜,今日一见后祁公子怕是与殿下生了嫌隙,未必还会再投靠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