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阳把人挤去客房，人家说给他换床单也不接受，就这么着也没睡到天亮。
他看时间还早得很，便起身这里看看那里翻翻。家里陈设真的没怎么变，徐夏阳笑眯眯地从床尾柜上的小盒子里拿出话梅糖仔细研究。
日期很新，喜欢。
又从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文件袋，打开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又放了回去。
徐夏阳躺回床上，有点分不清现在的年份，这里的每一个视角几乎都和他走之前没有区别。
怎么办？
“徐夏阳，起来了。”闻樾敲了两下门。
徐夏阳睁眼从床上坐起来，他又睡着了，“几点了？”徐夏阳一边从床上起来一边问。
“七点二十一。”
徐夏阳站起来，眼前发黑，他从善如流地坐回床上，舒服了才又站起来。
他打开门，闻樾就立在门口，他问闻樾：“怎么不开门进来？”
闻樾不说话，从头到尾扫了他一眼，就去厨房了。
徐夏阳：……他什么意思？
早餐是两个煎蛋一杯豆浆，这熟悉的味道下到胃里那叫一个舒坦。
“我会迟到吗？”徐夏阳穿好皮鞋，蹬了两下。这边离公司算是有点远，徐夏阳在心里估算距离。
闻樾里面穿着黑色西装，外面套着黑色大衣，发型不再是熟悉的毛寸，他梳着大背头，每一根发丝都固定在合适的位置，撑着大黑伞站在门外等徐夏阳。
他只是仔细地看着徐夏阳的一举一动，也不说话，仿佛今天该说的话昨天预支没了一般。
徐夏阳知道不会迟到，也没想得到回答，但抬头看到这副冷脸硬汉总裁的景象，对上闻樾的眼睛，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动弹。
正手足无措，闻樾开口道：“先送你去公司，不会迟到。”
“好……那你待会儿去哪儿？”他下意识回答并反问。
“公司。”
“嗯。”
一直到车上他们都没再说话，闻樾车技十分了得，提前十分钟到了公司楼下。
下车的时候，闻樾目视前方没有看徐夏阳，徐夏阳撑着伞弯腰对闻樾说：“不用刻意为我改变你自己，闻樾，知道吗？”
徐夏阳有点紧张，他没有说过这些话：“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为我改变你自己，我不要这样，我会难受。”
“好吗？我的电话号码没有换，下班来接我好吗？”徐夏阳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他五年前没有剖析过自己并向闻樾提出要求，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依然有些困难。
他全身都在战栗，背后冒出薄汗，黑伞在阴沉寒冬中轻轻地摇晃。
闻樾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头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徐夏阳以为时间过了很久，但闻樾几乎是立马回应他：“知道了，不要多想。”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你今天非上班不可吗？”边说着，他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向徐夏阳走来。
“我很想你，徐夏阳，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闻樾紧紧盯着徐夏阳的眼睛，接过他手里摇晃不定的伞。
徐夏阳听到闻樾提醒他：“徐夏阳呼吸。”
他如梦初醒，猛地呼吸起来。
“我知道了。”
徐夏阳还是倔强地上了楼，准时打上了卡。
他慢慢地呼吸着，人都到电梯里了耳边还是闻樾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会来接你下班，没事可以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有事随时联系我。”
这个项目到收尾阶段了，上头催得很急，徐夏阳本来已经做好了这两周会天天加班的准备，这下是白做准备了。
屁股还没坐上椅子，工作已经追上来了。
“徐工，上头说要计量表原稿复印件，价要重算。”白松是负责对接工作的同事，徐夏阳狠皱眉头理论起来：“复印件？电脑一拉就出来的数据，哪个闲人给他手算？”
白松没见过这阵仗，徐工平时是上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就算是凌晨三点临时要，他也能把工作完整做好，几乎做到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关灯的人。
白松：“啊？”
徐夏阳没了脾气：“没有计量表原稿，我待会儿新拉一遍数据发给小宁，小宁会打出来给你，麻烦你了。”
徐夏阳忙起来手脚都不着地，想起来午饭这回事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抽空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又接着赶工作，等到想起来外卖这回事的时候都五点了。
还好，刚好可以吃晚饭。
夏天的太阳：小宁，我的外卖！求
宁：（ok）
小宁把外卖给他找到，又提进来给他，徐夏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谢。”
小宁摆摆手走了。
徐夏阳吃着冷掉的外卖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情——他忘记把闻樾拉出来了。
哇塞，忙得把祖宗他老人家给忘了。
徐夏阳把夏天的太阳的树拉出黑名单，发了一个猫猫表情包。
夏天的太阳：猫猫扭扭.jpg
夏天的太阳的树：没事了？
夏天的太阳：嘿嘿，忙~
夏天的太阳的树：什么时候可以下班？
徐夏阳叹了口气，看了眼堆成山的标书，干这份工作以来第一次不想再见到它们。他左手打字，右手刨着已经干硬的饭。
——辛苦闻总，大概十点。
“徐工，我下班了，就先走了哦，你也早点，注意休息。”小宁从旁边过去，徐夏阳应了声，连忙点开手机看时间——九点五十八。
徐夏阳“蹭”地站起，眼前发黑又赶紧坐下，好一些了才站起来收拾东西。
小宁被吓一跳，站在门口看着他：“怎……怎么了徐工？你没事吧？”
徐夏阳自己想想这一幕也觉得好笑，边笑边摇头：“没事，我也下班了。”
小宁帮忙按着电梯等他：“徐工舍得今天这么早下班？”
徐夏阳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走进电梯回答道：“嗯，今天有事情。”
夏天的太阳的树：B2
1F亮着，于是他伸手按亮B2的按钮，小宁疑惑：“徐工买车了？”
徐夏阳汗颜，把差点掉下去的伞往上搂了下：“不是……”
万幸小宁只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徐夏阳当初特意租了一个离公司近的小公寓，平时压根用不到车，所以从未考虑过买车的问题。
电梯门开，小宁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电梯里只剩徐夏阳一个人。蓦然他想起昨天晚上进电梯的时候闻樾就在里面了，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还没想清楚，电梯开了，闻樾低着头站在车旁。他也不靠着车，人站得笔直，头微微低着看手机，左手插在大衣兜里。
徐夏阳情不自禁地抖了抖竖起的汗毛，真是帅得让人打寒颤。
闻樾抬头看见他了，徐夏阳：“等很久了吧？”
“没有。”
“上车吧，怎么不在车里等我，外面这么冷。”闻樾跟在徐夏阳身后，徐夏阳都还没伸手拉门，闻樾倾身拉开副驾车门。
徐夏阳很久没有受到过这种程度的待遇了，顺势上车，心里十分感慨。
闻樾：“担心你找不着车。”
“确实没注意，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徐夏阳摸鼻子，转头四下观察起来。
闻樾：“前年，回国之后去提了车，方便些。”车里很简洁，没有配饰并且真皮都保养得非常好，开了两年也像刚提的新车，是闻樾的风格。
“挺好的，怎么还是回国发展了？”徐夏阳无意识地用大拇指指甲一下下划食指侧面，闻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抬臂拨他的手。
闻樾：“别折腾你那手，饿没？”
徐夏阳有点懵，他其实没怎么明白自己这些无意识的习惯代表着什么：“饿了，不吃鸡蛋面，随便吃点就睡觉吧，好困了。”
话题被岔开，也没有人再提起，徐夏阳在车上又睡着了。
车在路上就开得四平八稳，闻樾把车停好徐夏阳也没醒，闻樾侧头安静地看着徐夏阳，他眼下是浓重的青色，可见这人几乎没怎么睡过整觉。
徐夏阳凌晨在家里东翻西找闻樾都知道，家里没什么是徐夏阳不能看的，闻樾躺在床上，房子隔音好，所以他细心地听着房子里的每一点动静，猜测徐夏阳在干什么。
见微知著，光是从昨天见面到现在，徐夏阳的睡眠总是断断续续的，闻樾眉头紧蹙，舍不得将人叫醒。
但是徐夏阳肯定也没好好吃饭，他说他饿了。
十分纠结。
他将空调上调温度，就这么一直偏头盯着徐夏阳。
直到徐夏阳剧烈抖动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他们对上视线，徐夏阳眼角两滴清泪急速划处，消失在下颌线处。
“……哥？”徐夏阳不确定地叫他。
“我在，怎么了？”闻樾分辨不出是什么情况。
徐夏阳晃晃脑袋，吁出一口气：“梦到我妈了。到了？”他转头看窗外，“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闻樾终于转回头，几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将车熄火后，绕到副驾给徐夏阳开车门。
徐夏阳没制止，闻樾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大黑伞，两人就这么一个不追问，一个不回答，默契地避开不愿触及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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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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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见微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