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莺分得清这些嘲笑多半不是恶意的,只是大家实在没绷住。
换做她,也会忍不住嘲笑的。
恩,这么丢人的衣服,封越让人送过来还一定要她换上,就是想提醒她昨晚的事。
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偏偏这是童家村村民的心意。
算了,撇开这俗气的外表,穿起来还是十分暖和的。
谢莺面无表情地看向围观众人:“再笑就把你们身上的暖贴和雪地靴脱了。”
众人瞬间如鸟兽般散去。
重新收整上路。
谢莺那一抹红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她又取出之前的拐杖,准备拄拐行走。
一匹高头大马已经走到她面前。
谢莺漠然地绕过那匹精壮的马,视若无睹。
谢府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只敢远远地观望,不敢上前。
刘副将在一旁咋舌不已。
“果然还得是谢大姑娘,将军的面子是一点都不给啊。换做别的女子,早就被将军吓得瑟瑟发抖了。”
有士兵跟着嘀咕道:“那将军动怒了该如何?”
刘副将则是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你们便不懂了。有谢大姑娘在,将军是不会动怒的。”
士兵皆是一脸震惊。
“难不成传闻都是真的?”
刘副将冷哼一声,“总而言之,你们往后对谢大姑娘都敬着些,别看她如今是戴罪之身了,有将军护着,没人能动,否则你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们连连点头。
再看马背上坐着的封越,看到谢莺无视他,只是露出不悦的神色,却并未发作,骑着马跟在谢莺身后。
她走两步,马蹄踏两步。
大部队走在前头,一人一马就慢吞吞地落在后头,也无人敢说不是。
谢莺就这么憋着一口气走了大半天。
原本停了两日的雪又重新飘落下来。
大雪纷飞。
放眼望去,一行乌黑的人都被染了一身白,与这天地融为一色。
谢莺身上的艳红也被压淡了不少。
她的步伐越来越慢。
每走一步,拐杖都深陷入雪地里,复又拔出来,再重复这个动作。
谢莺的气息紊乱,身子也跟着左右摇晃。
封越拢紧眉,察觉到她的异样,当即翻身下马。
“谢莺!”
这一声刚喊出来,谢莺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也拔不出陷入雪地里的拐杖,直愣愣地往前摔去。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谢莺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封越抱在怀里,五感似是正在离她远去,耳边是封越略显慌张的喊声。
“谢莺!谢莺!”
一定是她听错了。
封越怎么可能会慌张?
不过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喊她全名。
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以后,谢莺就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
谢莺再睁眼的时候,入目是纯白的纱幔。
她几乎以为回到了现代。
看久了营帐的篷顶,乍一看到纱幔都有些恍惚。
“姨娘,她都躺了三天了,还没醒,不会真如大夫说的准备后事了吧?”
是谢清婉的声音。
随后响起的便是柳姨娘的声音。
谢莺竟有些失落。
她还在古代。
等等,哪个庸医说要准备后事的?
谢莺猛地咳嗽起来。
屋外的人当即推门进来。
“你可算醒了?我棺材板都替你备好了!”
谢清婉快步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谢莺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浑身发软,四肢酸痛无比,尝试了两次都跌了回去。
谢清婉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汤药,上前将人扶起来。
“你慢些,真准备入土为安啊?”
谢莺盯着她。
谢清婉被她盯红了脸,端起汤药递过去。
“你看我做什么?喝药!”
谢莺则是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十分齐全。
“这是何处?”
头有些疼,想起自己似乎是晕过去的,再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你先喝药。”
谢清婉见谢莺没动作,板着脸:“我没下药,你喝便是。若是你死在我手里,爹爹第一个饶不了我。”
谢莺扯了扯嘴角,没力气接那药碗,便就着谢清婉的手喝。
“你发了高热,拔营那一日晕倒在地。封将军他快马加鞭带着你来到这个叫什么清平县的地方,找了个客栈落脚,让你先养身子。”
“爹呢?”
没看到他。
“我便知道你醒来要问这个,爹和大伯父二伯父一家随大军先行一步,我与姨娘留下来照顾你。怎么?嫌弃我与姨娘?担心照顾不好你?”
谢莺没理会她的嘲讽,只道:“那封越呢?”
谢清婉摇摇头:“他的行踪我也不知,但他留了人护着。”
说到这里,她不免又开始阴阳怪气:“那日他抱着你进客栈,拎来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你回天乏力,要为你准备后事。他偏不信,就这么一直用药喂着你。”
谢莺喝完了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也不信,不是吗?”
谢清婉一滞,收起手中的碗,霍地起身往外走。
“我得去把我定好的棺材给退了。”
柳姨娘在一旁听她们俩拌嘴,一脸为难,怎么也插不上话,现在看到谢清婉气走了,对着谢莺迟疑了片刻,还是转头追了出去。
谢莺知道谢清婉不是真的生气,她就是耍耍脾气闹闹性子,过会儿就会回来了。
重新躺下,脑子跟着活络起来。
刚才谢清婉说她们如今在清平县,就是那个陈县令所在之处。
虽然周边城镇并不多,但封越独独选在此处,定然不是无意为之。
之前封越被算计,想必一路上有人暗中盯着,才能知晓他的动向,内鬼也揪出了几个,但不知揪干净了没有。
兴许封越这一趟来,除了为她治病,还有别的目的。
那些异族处心积虑多年,指不定这北疆一带的城镇都埋了不少眼线,封越进入清平县的消息应当被人知晓了。
若是能将幕后主使抓出来,那安宁侯背上的通敌叛国罪名,或许有机会洗刷。
等封越回来,探探他的口风,若他也是为了此事,兴许她能帮得上忙。
这么想着,窗外忽地传来异响。
谢莺眼神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