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最后还是没能比上。
谢莺刚提起来一罐,身子就晃晃悠悠地坐了回去,脑袋发蒙。
“完蛋,我好像醉了。”
身体不受控制,软绵绵的。
拎在手里的酒也差点摔了,还好她有意识地放回了桌上。
封越看到她双颊飘红,眼神也显得散乱,不由抿起唇。
“贪杯。”
“咚——”
谢莺的脸趴在桌上,双眼迷蒙地望着封越。
“谁让这具身体这么废物啊,我才喝了几杯酒就顶不住了。”
她说得含糊,迷迷瞪瞪的,一张沾了酒水的红唇开开合合。
封越下意识倾身过去,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以后,眉头拧得越发紧。
她总是在胡言乱语。
完全不似安宁侯那样板正的人的后代。
朦胧间,谢莺看到封越离得近了,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紧皱的眉头。
封越呼吸一滞。
“谢莺。”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放在平时,谢莺惯会看眼色行事,知道这是封越要发怒的征兆,但这会的她有些神志不清,全凭自己心意行事。
她嘟囔着:“叫我名字干什么呀?你皱眉的样子好丑,难看死了。”
嘴上没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逮着封越的眉头就在那里薅,硬生生给薅平了。
封越几乎是错愕地望着她,却也没有出手制止。
柔软的手指在眉头揉搓,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股淡淡的谷物香混着酒香涌入鼻尖,传到四肢五骸,身子竟在此时僵直。
谢莺那张小嘴还在叭叭:“平时就板着个脸,一天天的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还有你这张嘴,吐不出几句好听的话,真想给你缝上。”
说着她的手就从封越的眉头转到他的嘴边,捏起脸颊肉,用力一扯。
封越:……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谢莺,眼底似乎有火苗在窜动。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八百万是什么?银子吗?安宁侯何时攒下这么多银子了?都被抄家了难不成还有私藏?安宁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难不成是她藏了八百万?
正思索间,谢莺突然咯咯笑起来。
她的手扒拉着他的脸,随后捏住他的下巴,左转右转,反复转了几遍,才慢吞吞地说:“小伙子长得还怪讨人喜欢的。”
“……”
封越陷入了沉默。
而同桌的其他村民见到这一幕都不由窃窃私语。
“将军和夫人感情真好啊。我瞧着将军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以为他多狠呢,没想到居然惧内!”
“是啊,就这样任由夫人拿捏!当真是宠妻啊!”
“可不是吗?你们可别忘了,当初阿牛爹就因为要将夫人卖去青楼,被将军给……”
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大家都是一哆嗦,至此看向谢莺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
坐在不远处的阿牛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谢莺浑然不觉,只是一味地调戏封越。
“要不从了姐吧?你这身材不做男模可惜了,姐兜里有点米,养你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封越眯起眼,视线往谢莺的衣袖上扫了眼。
“难不成你还想养几个?”
谢莺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是在认真地思考。
“几个也不是不行,但男人太麻烦了,如果都像你一样脾气这么臭,我宁愿一个都不要。”
封越铁青着脸。
“一个、都不要?”
“嗯呐。”
封越霍地起身,整桌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谢莺被甩开手,有些茫然,随后又扒拉上封越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喂,你站起来我就看不到你俊俏的脸蛋了,让我多看会啊?”
封越铁青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裂痕。
在众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封越重新坐下来,抬手闭上谢莺的眼。
“你喝醉了。”
谢莺复又睁开。
“喝醉了就不能看你吗?”
封越的喉头有些哽塞,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随你。”
谢莺咧嘴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尖那一颗小痣也跟着晃动。
封越的眸光微黯。
谢莺又拉着他说了一堆胡话,最后抓着他的手眼巴巴地央道:“我想洗澡。”
身上感觉有蚂蚁在爬。
这一路过来,除了那回在封越的营帐里泡过热水澡,基本都是擦拭一下身子,总感觉身上臭臭的。
封越正想皱眉,想起她方才说的话,舒展眉头,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
“你方喝了酒,不可沐浴。”
谢莺晃着他的手,接着求:“让我洗呗。”
封越又是一哽,耳根覆上了一抹红晕,语气僵硬。
“等你清醒些。”
谢莺猛地拽过封越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用力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我很清醒啊!再不洗我要臭掉了。”
她从未用过这般绵软的口吻同他说话。
喝醉了倒是比平日讨人喜欢些。
封越难免联想到她前头所说的“讨人喜欢”,唇抿得更紧。
“依你便是。”
谢莺嘿嘿傻笑,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
“你真是个大好人。”
掌心划过柔嫩的脸颊,从指尖开始触电般的感觉窜过四肢五骸。
村长一听说谢莺要沐浴,忙安排了个婶子去烧热水,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让谢莺休息。
谢莺从酒席上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身形晃悠悠的。
封越干脆拎起她的衣领扛到肩上,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婶子道:“带路。”
谢莺被他颠得想吐,带到屋子门口的时候没忍住,哇的一声,全吐他身上了。
封越黑沉着脸。
婶子看得心惊肉跳的,大气不敢出,声音打着颤:“将、将军啊,您、您这身衣裳、要不、要不也给您换了?”
封越侧目看了眼肩头晕头转向的谢莺,“先替她更衣。”
把人放床上,她就软趴趴地倒下去,一双眼珠子倒是提溜提溜地转。
封越扯了扯衣领,有些嫌弃。
“我回去换身衣裳,你在这沐浴,别闹事。”
谢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封越又叮嘱了婶子两句,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谢莺就从床上跳起来,在婶子震惊的目光中直奔热腾腾的浴桶。
婶子说话更不利索了:“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