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骄傲且聪明的人类企图战胜心魔。但虔诚的教徒总是长跪于神明脚下日夜祷告:有人祈求健康、有人祈求金钱、有人祈求爱情……人类在欲望面前从来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林珏惊觉自己早已动弹不得,全身细胞都紧张起来,血液在短短十几秒迅速喷张,刹那间,她体会到的不是毁天灭地的痛苦,而是恍然大悟的苏醒。
杨劲松不接受她的心意,却能够心平气和地和文惜在这里吃饭。
林珏绷紧了唇。准确来讲,她的确是一个不那么顾及体面的人,但碍于陆望津此刻还在这里,她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林珏撒谎总是浑然天成,当陆望津再次关心她是否身体不适时,林珏终于将眼神移开了。
她笑了笑,同时又举起酒杯,“没事,刚刚想起了一点学校里的事。”
陆望津配合着她举杯,他这人就是这样,做事滴水不漏,即使看出林珏的不在状态也只会点到为止,“林珏,你喜欢的歌手今年准备在欧美巡演了,我看了时间刚好在八月份,就把票提前订好了,等你毕业过来我们一起去。”
林珏愣怔几秒,可能她也没想到陆望津还会记得自己喜欢什么,为此她感到惶恐,可嘴上她还是说着感谢的话。
“好呀,你带我去。”
陆望津按照以前地习惯摸了摸林珏的头,虽然动作是略显生疏的,但好在两人都没表示出明显的反抗,“这次回来,其实我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闻言,林珏放下酒杯准备洗耳恭听。但陆望津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和林珏想的大相径庭。林珏原本以为陆望津会向自己坦白——为什么会在国外的社交网站上出现和别的女生date的照片,为什么会参加那种party,为什么会上一秒还在和白人模特热聊下一秒就能给自己打过电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所有的一切,林珏全部都知道,她只是不说,或者在等别人说。在她的设想中,一向火爆脾气自己应该在得知真相之后立马飞到美国来到陆望津的公寓门口杀他个措手不及,但得知真相的她远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那天晚上林珏自己又在公寓里瞎捣鼓,调了好几杯让人闻着就皱眉的酒,她想要把自己灌醉,不是因为背叛而伤心,而是在感慨:从来没有人真正的选择过她。
陆望津于她而言是合适、是经济上的贴合,是双方家庭在权衡利弊,于无形之中多方对比之后得到的最优解。林珏知道,陆望津不会因此和林珏闹矛盾。如果真要她自己闹起来,把两家人的面子里子捅破,那么到头来人在心里怪罪不懂事的人还是她了。
深处在一个家庭复杂且极不被爱的环境中,林珏其实很早熟。
她甚至能想象到,陆望津这次意外的出现探望可能只是受家人胁迫,但她承认自己内心还是对他有点期望,如果他能说出真话——
林珏还是猜错了。陆望津虽然是一副抱歉模样,但说的却不是这件事情,他很抱歉:“林珏,我知道你要去美国读书,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原本就商量好的,但是最近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要回国。”
林珏停留在空中的手瞬间一滞,下一秒又恢复如初,她问:“什么事?”
“我的外公准备让我接手家里的一些事,最近行情不是那么好,他老人家可能也有准备下岗的意思了。”
陆望津三言两语便概括出事情大概,甚至让林珏没生什么辩驳之意,她明白,对于这种事情,她是必须要妥协的。
“准备多久回?”
陆望津轻叹一口气,“很快了,今年项目获奖,按道理来说我可以提前毕业。”
林珏有些许不耐烦,又问:“是多久?”
“就今年吧。”
说话的气氛一度降到冰点。林珏突然想起几年前,陆望津刚刚走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还算个小女孩,整天没什么心思,身边这个从小陪到大的人走了于她而言就是可以称为难过。陆望津是他们几个人里最年长且最优秀的存在,林珏小时候的幻想里存在过这种类似的完美主义。
她幻想的人就是陆望津。
可惜,这样完美的人并不会为她停留。陆望津一走多年,好不容易熬到要重新相遇的那天,他又要背道而驰了。林珏不知道她的詹女士在苦心经营的是什么,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林珏自己的感受呢。
想来是没有,真正的利己主义者不会内耗。
“搞了半天,你就要说这事。”林珏似笑非笑,其实这样的语气才是最为瘆人的。
“林珏。”
“你知道,这些并非出自我的本意。”男人面色凝重,此类表情林珏也在那个曾经自称为“父亲”的脸上看见过。镇定沉稳,虚伪又伪善,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陆望津我已经不想听你说这些了。反正这些都是你已经决定好的,你只是通知我而已,现在我接到你的通知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对方皱眉,很是不解。
林珏再次解释,终究还是没顾及体面:“我说,你有多远滚多远!!以后别他妈再在老子面前晃,你去哪儿都和我没关系,你爱和谁约炮就约,爱去哪个女的胸上洒酒就洒,他妈你在上面作画都跟老子没关系!!”
室内突然爆裂出响声,林珏猛地起身撞倒了桌上的酒瓶子。玻璃先是碰到了她的膝盖骨,而后又跌落到地上,碎成玻璃渣后还是弹到了林珏的腿上。
她此刻无暇顾及从腿上传来的痛感,从小便看过太多情爱的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华丽的转身。
她要走。
店门口,林珏终于迎来了和杨劲松久违的对视。
室内的闷热让杨劲松褪去了厚外套,一件黑色的毛衣,看起来面料不是太好,不过倒是很衬人。
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处于不可控边缘。
林珏冷笑一声,又看见在旁边下意识低着头的文惜,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珏!”
陆望津追了上来,企图叫住林珏。
然而林珏只是回头,说了句滚。
后来林珏回忆起那天,唯一能想到的描述词就只有两个字:混乱。
A市那么大,有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为什么她会和杨劲松遇见,这是其一。其二,文惜和杨劲松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她思来想去还是怪自己洞察力太差。文惜早就说过自己下学期要转到普通班的事,林珏以为她只是想专注高考,没想到现在却已经和杨劲松在来往了。
她无法认同两个人的关系。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最终都会得到,她就不信这个万年不破的规矩会在杨劲松这里破掉。
原本早已把这个人忘却,如今记忆又像在重新复苏——有关于杨劲松的一切。林珏必须要让这个人不敢直视自己,最好还要爱上自己,想到他有朝一日一定会狼狈地跪在地上恳求自己,她就爽得头皮发麻。
杨劲松,你不能逃不掉。
*
新年的炮竹声中,整个世界的人们都在处于欢声笑语之中,唯独杨劲松过得很倒霉。
他寒假想要兼职却屡屡碰壁,餐吧老板的人告诉他没办法接受他这种黑脸的人,尽管杨劲松说自己只是负责洗碗刷盘子,老板也同样拒绝得义不容辞——你一看就不能吃这种苦。补习机构原本给他接了几个单,寒假可以去教几个人初中数学,坐在教室里不用天寒地冻,时薪也高,可就是临到节骨眼上,杨劲松发觉自己被人顶替了。机构的老师对此也遮遮掩掩,说校方的安排他们具体也不清楚。杨劲松是个聪明人,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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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个大概。
有人想搞他。
要想继续在这个A市活下去,杨劲松这回不得不追根溯源,尽管那张脸他现在看见就嫌恶,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杨劲松在林珏别墅区外的大堂等了他许久。其间频繁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杨劲松撒了谎,说是来拜访朋友。接着工作人员想让他登记信息,他却不肯,说亲自等朋友来。这下把所有人都整懵了,看着这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确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他们也就没管,任他坐在沙发上。
时间晃过夜里十点,轮班的大堂经理都换了一批杨劲松还没走。他连点困倦之意都没有,坐在那儿盯着外面的眼神像是猎豹一样,在黑夜中不停地搜寻自己的目标。
林珏很晚才回的家。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醉不醉的状态了,她眼神迷离,也没想过杨劲松会在这里。弯弯扭扭地走在路上时也没发现那双眼一直凝视着自己。
杨劲松却在她下车时就注意到了她。冬夜里,林珏穿着一身亮片吊带,外面套着皮草外套,高跟鞋上的亮钻闪耀在灯光下,她的脸上微醺,唇色诱人,美就是美得惊天动地。
不知为何,杨劲松居然在这个画面之下想起了那夜的林珏。想起了自己推开的、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吻。似乎是有点后悔了,杨劲松还没等林珏走进来,就进入黑夜之中,他一把擎住林珏。
娴熟的肢体、熟悉的触感,林珏在惊慌的三秒内就辨别出来人。
杨劲松很有犯罪的潜力,老是搞一些这种偷袭杀得人措不及防。好在这次林珏反应快,她迅速把自己的包包朝着杨劲松打去,力度很大,她看见杨劲松下意识捂着自己胳膊。她这才有喘息的机会,忙着发问:“杨劲松,你疯啦?!”
男人的鸭舌帽遮盖住半边脸,林珏只看见他开口讲话时露出的那张嘴巴,像是猛兽在吞噬猎物时凶猛的獠牙。有那么一瞬间她会后怕:自己是否招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人,不,那就是一个怪物。
“林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在搞我!”杨劲松指着她的鼻子说:“便利店辞退我的事就是你做的吧,我知道。只是我懒得跟你计较,但是你不能断人生路,我和你无冤无仇,这样做,你会下地狱!!”
“对!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我他妈就是想下地狱,我下地狱也拖着你,就是想看看高高在上的你会不会求我,会不会乞怜我给你一口饭吃。”林珏完全没在怕的,杨劲松一激动起来她就直接暴走,反正都是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我告诉你杨劲松,我就是讨厌你。”
说完,林珏挪动步子,在杨劲松的正前方,不偏不倚地踩中他的右脚,力道不轻不重,接着,她又捏着对方的下巴,挑了挑眉,当个恶人嘛,不需要多少教养。
“杨劲松,我就是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那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向教务处的人坦白了,不仅如此,你还给自己加了罪责,真是个好学生,写检讨的时候应该也在认真忏悔吧。”
林珏的手持续向上,来到了杨劲松的眉眼,她细细描摹,眼睛像是在说话。
“你那么讨厌我,居然能和文惜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吃饭,你是喜欢她吗?”
杨劲松不答,只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番。
“你知道吗?我和她是一类人。你喜欢她,又那么讨厌我,你怎么那么矛盾。”
林珏的表情露出些嗔怪的意味,可能真是酒精的作用,杨劲松严重怀疑林珏现在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他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准备转身就走。不过下一秒他又被林珏拉住了,视线中的夜幕在灯光下被覆上一层薄纱,杨劲松回头一望——发现林珏站在那一圈圈光晕之下,触手可及。
上帝,杨劲松说他想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