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经定下在八月出使璃月的行程计划了。稍微有点门道的，例如飞云商会那些大企业自然能从七星那边提前一个月知道消息，提前布置或者抽离，减少不必要的损失，获得更高的利润。
谢苗则是制定行程的规划人之一，他来璃月也有半年，确认这边局势稳定才让至冬那边派执行官主持大局，坐在七星对面正式开始下棋。
公子本来颇有异义：“一滩浑水我也搅得动，谢缪尔你就是怕我捣乱！”就像其他执行官那样！
谢苗回信说：“没有。目前还是双方代理人交手，等七星下场后，才会变成您的战场。”言外之意就是对方没有正式出手，您先动身太掉价了。
公子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然后谢苗下一封信又让他大动肝火。
“为了谢苗·伊万诺夫这层虚假身份物尽其用，保留到得手后。介时您来璃月，请装作第一次见我。过早暴露身份，属下会很难做的。”
公子：我又不是呆瓜！干嘛这样反复叮嘱！
谢苗：嗯嗯。
您的确不是呆瓜，但璃月明里暗里全是眼睛，万一哪天您争斗上头喊一声谢缪尔帮忙，我可就真完蛋了。
公子怄气，表示要他把后三个月的报告全包了。
七月的璃月港正值盛夏，绯云坡的红漆木建筑每天都被太阳晒得干燥，站在屋檐下看日光将长街地面晒得锃亮，吃过午饭后空气中热浪翻滚，视野内一片扭曲。
北国银行内部摆放了好几盆蓝白色的薄荷，叶片覆霜，散发着幽幽寒气。凑近些能闻到浓郁的清凉薄荷味，提神醒脑。
有办理业务的客人看中了这种变异薄荷，想要购买。让安德烈说着什么“这是至冬实验室培育出来的特有品种，专供银行夏天制冷调温使用”“说什么钱不钱的，您是北国银行的尊贵客户，这盆便由我做主送给您”“害，算不得金贵，能给客人提供帮助就好”，哄着客人又下单了一笔大生意。
实际上这是谢苗用元素力催生出来的薄荷，和前阵子拿给封阳用的薄荷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颜色多了些覆雪的白。薄荷是耐寒植物能抗住他灌输的元素力，要是其他植物能抗，他同样可以成批造出来。
质量最好的一批，一半留在北国银行当员工夏日福利，一半送去封家宅院——封小狗怕热，连着几天蔫哒哒的没精神。
“好想下雨……再不下雨我家池塘都要干了。”傍晚的夕阳尚未落山，封阳打着哈欠来找谢苗去吃晚饭，“睡个午觉醒来一身黏腻，热得没招了，抱着冬瓜又睡一觉。”
“薄荷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吗？”
“小六哥不敢往我房间摆太多，怕白天日头太足给薄荷热死了。好在晚上能搬进去，睡觉舒服。……今天想吃什么？”
“凉面吧，夏天想吃清淡些。”谢苗抬手给他擦擦额头鼻尖上的汗，“过几天我遣人送些冰给你，别省，热病了才不划算。”
“我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不用送，家里冰窖还有存用的冰块呢。”
“你忘了前阵子着凉，断断续续烧了大半个月的事？冰块给你放家里消暑，只能当摆件不能吃。”谢苗怕这小子真的热得不行舔一口冰，连声叮嘱，“是至冬那边的制冰方法，不容易化，很好保存。只是不能食用。”
说完顺手捏了捏小狗的脸颊，力度很轻，只有皮肉被按下去，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封阳应下，然后美滋滋的凑近些伸出脸：“好捏吧？我脸颊肉可多啦。随便捏~”
谢苗可不敢真随便捏，他手劲本来就大，轻易就能把一个成年人拽飞下马。稍微用点力气小狗的脸颊骨头就得随成渣。于是轻轻推开热烘烘的小狗脑袋：“不闹了，走吧走吧。”
小狗呜呜：“好想下雨啊——”
也许上天真的怜爱他，过了几日，正午的璃月港上空陡然不见天光乌云密布，云来海上黑云压阵浪卷千层，不一会劈头盖脸砸下来豆大的雨珠，叮铃哐当四处迸溅，惊得路边小黑小黄狗汪汪呜呜叫唤，慌忙钻入民宅屋檐下躲雨。
抢收衣服的、忙收摊子的、还有喜出望外的，都在手头事告一段落后仰头看着天幕雨珠帘，雨水冲刷连日的苦闷燥热，璃月港好似久旱逢甘霖，街头巷尾尽是笑闹声。
北国银行的守卫弗拉德往后缩了缩，怕迸溅的雨水打湿衣服。眼瞅着雨势越来越大，谢苗开门把他拉进来：“进屋躲雨，快停了再出去。打在身上不痛吗？”
“还好……”弗拉德呐呐，同事半年了，他还是不太敢直面顾问先生。被训只是一个劲的缩脖子。
谢苗听着外面那样大的雨声，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潮湿黏腻的腥味，让他想起集市上售卖的海鲜。
“你们闻到腥味了吗？”
愚人众的下属们努力嗅嗅，然后回答：“没有。”绯云坡这边连泥土都不见，雨天最常见的土腥气都没有。
谢苗皱眉。
或许是港口城市，夏天的雨水也带着海腥味吧。他试着这样解释，但无法说服自己。属于特工的直觉提醒他这场雨掺杂了不同的气息。
雨下了整整一下午才停。
幸好璃月港的城市排水渠道设施完善，路面几乎没什么积水，各家门前自己打扫打扫就好。
如果家里有院子还需要适当松土翻新，把多余的水排出去。
谢苗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封阳撅着屁股，对着一片零落花丛吭哧吭哧挖土呢。
“这是做什么呀……”谢苗挽起袖子，捡起一把铲子想帮忙，“挖水渠还是铲花？”
“不用不用，我一会就弄好了。今年雨来得太急，我都没把花枝固定好，折了一大半。哎……只能看看能不能挖出来精细养一养提高存活率。”封阳想想都心痛，“还有几颗果树，青果子都被风刮地上，今年吃不上了。”
仆从都因为大雨休假，还没上工。封阳纯粹为了抢救花草。
谢苗拉起他的手：“再挖指甲都要裂开了，我来吧。根系不能挖断对吗？”
说着他就铲起一颗绣球，主要根须连着湿润泥土，封阳震惊：“好手艺啊。我还以为你从来没下过地呢。”
“下过地的。”谢苗言简意赅。他以前在新兵营被教官拉去操练（劳改）就有收麦子挖水渠铲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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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木之类的活，没忘，“你站远一点，我很快就好。”
是真的很快，没过半小时，封家花园就被挖得东一块秃西一块缺。谢苗铲土封阳收拾残枝，搭配干活那叫一个麻利。家丁小六忙完其他活回来一看，差点晕过去：“……快快洗漱吧。少爷和谢苗先生都是一身的泥和汗。”
谢苗抬手扭身看了看：“还好啊，不怎么脏。回旅店洗也是一样的。”
封阳：“就在这洗吧。你的尺码和我差不多，我的衣服你也能穿。洗完正好吃晚饭，逛逛街。”
“也行。”谢苗觉得可以，身边的封阳立刻咧嘴笑起来。
小六没眼看，转过身去捂着眼走了——烧水去。
谢苗在封家洗漱吃晚饭，往生堂那边，胡堂主正发愁呢。
“客卿～我的好客卿～钟离客卿～你就开开门吧。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不透气，会捂出菌子的！”
雕花木门后传来对方一如既往的温润嗓音：“我没事的，劳堂主挂念。”
“我不信。”胡桃扒着门振振有词，“昨日云翰社当家云堇先生登台你居然没去，我买回来的红玉葡萄你也没动，门房说压根没看见你出门。客卿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外头欠债怕人找上门来？吓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
胡桃依旧输出：“没事嗷客卿。你是我那个没良心的老爹请回来的，我肯定会好好养着你。欠债也不打紧，大不了我们卖艺赎身。挣钱嘛，不寒碜！到时候我们在三碗不过岗那边支个小摊，你吹唢呐我拉二胡，或者我吹唢呐你拉二胡都行啊，咱俩一起卖艺补贴家用去。”
“……”
“客卿？好客卿，你开开门说说话嘛～我真怕你憋出个好歹来。你从来都不是宅家的性子啊。这样，你开门，我每个月从账上多给你支五万摩拉的额度。”
门纹丝不动。
胡桃狠狠一跺脚：“钟离！你再装死我可就闯进去了！”
门终于开了，露出往生堂钟离客卿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漂亮脸蛋，不知道是不是胡桃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脸色有点惨白。开门没多久就摇摇欲坠了起来。
吓得她连忙伸手搀扶：“哎哟哎哟，客卿啊。你千万别给自己整出个三长两短来啊。”提前支出的工资可还没挣回来呢！
钟离伸出手无力道：“先关门吧。”
胡桃赶紧照做，扶着他进屋坐下，用脚带上了门：“好了好了，这下没外人了，可以跟我说说吧？”
她还以为是钟离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才想关门的，殊不知钟离竟然说是因为下雨偶感风寒，不想过了病气给同事，这才告假缩在房间里两日。
胡桃两眼里写满了不信，不过她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难受，决定去请大夫来看看。因此顺从的离开了，扭头就往不卜庐跑。
钟离关紧了门窗，使劲扇风，似乎这样就能把屋子里充盈的雨水腥气给稀释掉。
他前两日才去孤云阁那边撬动封印，老伙计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作妖了。一股海鲜腥味，怎么都洗不干净，愁得两天没出门。
黏黏糊糊，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