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液体和冰块在杯中周旋打转,像是夏日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
江姜的犹豫持续到那几块冰彻底融进液体里,冰与酒全部混为一体。
崔治给顾谌点上一根烟。
密闭的包间里忽然多了几缕烟雾缭绕,顾谌坐于其中,在人群的中央,被其他人恭维追捧着,他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但可以看出,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将气氛烘托进一丝纸醉金迷的颓靡中。
与顾谌相比,陈安安和顾钦雅的生活可真能算得上是古板了。
豪门子弟们的互相交往,难免是带着利益间的交流,每个人心里或许都有着自己的九九和盘算。
没一会儿后,崔治就按耐不住想问:“顾少,上次咱们谈过的项目怎么样了?”
能成事吗?
这是要来问顾谌的口风了。
提及这事,顾谌的桃花眸微微眯起,凝聚出一丝不太愉悦的冷峻,态度一下就冷了下来,掐着烟的指尖微微碾磨着。
这就又要和顾钦雅有关了。
不久前,顾钦雅在所有人面前全然否决了他提交的方案。
顾谌早些年只能在家族里混到个分公司经理的职位,碌碌无为了几年,直到手底下的分公司被撤销,顾老爷子才亲自开口提出要让他到总公司来学习,他才得以离开那个穷酸的破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大展拳脚。
但进入总部后,顾慈安和顾钦雅要让他从底层做起。
这顿时让顾谌心生不满。
因为顾钦雅在短暂地历练几年后,顾慈安就十分信任地,给了个非常不错的案子给她练手。
近几年虽说没有太多关于顾慈安病情的具体消息透出来,但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即使是被顾慈安钦定的顾钦雅,年纪还是太轻,在盘根复杂的顾氏里也没完全站稳脚跟,谁都想在她手上能分到一杯羹。
她也是在急于揽权。
但同样是家族可能的继承人之一的顾谌,一直觉得是自己受到了顾钦雅一脉的打压。
顾谌只回复崔治一句:“不急。”
多余的话,就不愿多说了。
崔家是近十来年才兴起的暴发户,若是能和顾氏达成一次合作,将会有助于他崔家在当地真正地站稳脚跟。
可顾钦雅这位小顾总为人高傲,从来都不屑于参加他们这些子弟们间的聚会,以崔治的地位和混不吝的性格,根本无法接触到她。只得是崔治恰好在一次宴会中结识到了顾谌,二人从此做上了酒肉朋友,摸到了一点门脉。
不过既然顾谌这样说,崔治也识时务,不好再多问了,怕被嫌烦。他明白这件事不容易办妥,总归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罢了。
顾谌的心情顿时被这一件事搅得不太美妙,目光在人群中悠悠一转,再次落回到江姜的身上。
陈安安这张与顾钦雅极为相似的脸还真是让他忍不住生厌。
顾谌第一次见到陈安安卧在病床上丑陋的病容时,就产生了这种感觉。当时他听说顾钦雅忽然接回家个表妹,很是关注,装模作样去看望了一次。
病床上的陈安安枯瘦得脸上都没有半分肉,顾谌从上至下望着她,感觉眼前的人就像一具即将腐烂的臭骨架子一般,毫无价值。
但是他同时又在心底隐秘地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像俯视生病的陈安安一般,俯瞰着顾钦雅。
思及此,顾谌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两颗幽暗的眼珠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凝视着猎物,恰好江姜及时抬头与他对视上,撞在了一起。
江姜的眸光闪了一下。
顾谌却将唇角微勾,擒着笑,刻意将声线放低放柔,他喜欢披着一副如沐春风的皮:“安安,之前没喝过酒?想试就试试,我不会告诉雅姐的。”
在他这里,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不必听顾钦雅的话。
江姜注视了他一会儿,陈安安的身体自然是不能碰酒的。但在顾谌的目光压迫下,她才伸手拿起杯子缓缓地放到唇边,这给予了顾谌一个信号,她确实是在害怕他。
在旁人眼里,陈安安不是一个乖巧听话的人。
上唇往杯中试探着轻点,碰到冰凉的液体后,一点酸甜的青梅酒味涌入口腔,陈安安前二十年从没喝过这类东西,江姜感觉舌尖瞬间被刺了一下,像是炸开了一般,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
仅仅试了这一下后,她就将玻璃杯迅速放了回去,浪费了这一杯酒。
“好喝吗?”
“还想要吗?”
江姜操作着脖颈僵硬地摇摇头。
酸了,江姜不喜欢。
顾谌被她苦瓜般的表情逗弄得嗤笑了一番:“不喜欢这个的话,就换一种。”
总会有喜欢的。
“不用了。”
“安安啊,你就是被姐姐管得太严了。既然跟着我出来玩,就尽兴一点。”
这里面发生的事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崔治也附和着说:“是啊,妹妹。”
玩,就开心嘛。
混到他们这种地位,还束手束脚,那多没意思。
江姜在内心不置可否,甚至觉得顾谌的游戏有些无聊。
顾谌对于顾钦雅的厌恶,对于陈安安的“怀柔”政策,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平庸的人,他嫉妒顾钦雅的优秀,认为顾钦雅拥有的一切,是顾慈安霸道强权才有的产物。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顾钦雅这个亲生女儿,这一切,整个顾氏就是自己的。
而照看顾谌长大的顾老爷子,其实不算是一个会对小辈包容的长辈,实际的情况与他这几日里留给江姜的印象相去甚远。
顾老爷子向来只对于他有用的人宽厚,不然当年他最疼爱的那个孩子,顾谌的小姑,就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了。
所以自小就明白这一点点顾谌,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又理所当然地学会了顺从老爷子和伪装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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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十分压抑。
直到顾钦雅的突然出现,则是让他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痛恨的发泄对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谌应该能算是个表里不一的疯子。
至少在陈安安眼里,是这样。
陈安安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她与顾谌接触不多,却已经根深蒂固般,形成了这般鲜明的判断。
那么,除开顾老爷子的命令,顾谌想要从陈安安身上获得什么呢?
叛逆、掌控感,还是对顾钦雅的报复。只有自己也在伪装的人,才会想要撕下别人脸上伪装的面具。
陈安安是存在于食物链最底层的弱者。
是在这豪门的世界里,难得的低于顾谌的存在。
江姜的五指再次攥住了裙摆的边缘,但在众目睽睽下,她还是没能有任何的举动,反而目光无神地落在地板上,迟疑着,显然是对于这种场面的不适应,以至于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动作。
她应该是叛逆的、忤逆的,和顾谌一样表里不一的疯癫的,而不是乖巧的。
但,陈安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表演者。
不久之前,系统曾问过江姜的打算。
“江姜,你准备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姜对于原主的共情力偶尔会让任务达到意料之外的效果,但对于系统而言,这是属于不稳定因素,所以主神也一直在无数的样本中,调整执行者们接收原主记忆与情感的限度,以望能达到一个最稳定的平衡值。
系统说:“江姜,完成任务才是主要,你不要被影响了。”
江姜却觉得自己谈不上被影响,她拥有自己的原则:“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替原主完成心中无法做到之事吗?”
陈安安的愿望是保护顾钦雅,希望她一世平安,若是江姜在系统的帮助下预判顾钦雅会遇上的危险,再及时提醒她,帮她躲避,或许也能成功。
但陈安安要的是一世,人的一辈子太长,不确定性太多,江姜不喜欢未知的、被动的感受。
另一边的顾谌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给江姜纠结犹豫的时间。
崔治这边几乎是只要顾谌的一个眼色,他就能大致能猜到人在想些什么。于是他招手叫人拿了些新东西上来,给江姜尝个鲜。
他们给江姜上的全是酒,但大多度数不太高,只能当饮料喝。他可不敢当着顾谌的面将他带来的人灌醉。
一杯一杯叠在一起,像是水晶城堡里堆叠的绚丽糖果。
江姜的目光在这些五色斑斓的酒水上徘徊。
她心里却在默默数着数。
3,2,1。
江姜终于决定伸手时,包间的门果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有规律地只“咚咚”响了一阵便停息,等待里面的反应。
组局的崔治都在疑惑:谁来了?
顾谌将指尖的烟头被他丢在地上,一脚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