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她的世界[快穿]》
1.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1)
一个声音在问道:“你好,你的诉求是什么?”
紧接着一个温弱的女声回答说:“我希望你能保护我姐姐顾钦雅,保她平平安安。”
系统所形成的虚幻空间里,站在江姜面前,与她隔着屏幕面对面对话的,是一个十分瘦弱的女孩儿。
这个年轻的女孩维持着她濒死前的模样,最惹眼的是她身穿一身干瘦的条纹病服,身材瘦弱,四肢软绵无力地挂在躯干上。顺着病服往上看去,她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显然是一个重病之人。
若是在现实世界里,她恐怕现在都站不起来。
但这里不是现实,只是异世界里的一处狭窄的空间。
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拥有执念力量的已死之人。
一种是系统会挑中他们作为交易对象,帮助其完成心中的愿望,从而达成交换。
在交易完成后,他们的意识将会永远停留在这里,成为主系统档案里的一部分,作为用以维持主系统运转的力量和养料。
而另一种则是江姜这类的执行者,她们依靠着主系统提供的力量,穿梭于各个世界当中完成任务,帮助他们完成心愿,从而保留自身生前的意识,在异世界里苟延存活,延续自己的精神和生命。
和江姜对话的女孩名叫陈安安,如果将她的世界当作一本小说的话,她口中的姐姐顾钦雅就是这个位面的女主角,是男主沈抑心中高高在上的白月光,陈安安则是那个苦苦爱恋男主而不得的女配。
在陈安安死之前,曾用生命威胁沈抑同顾钦雅分手,同自己结婚。
结果现在,在江姜的面前,她说出的死后愿望,却是保护自己应当十分憎恨嫉妒的情敌顾钦雅。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为此,江姜难得地,在任务开始之前,对任务对象产生了一点探究的好奇心,主动问道:“为什么?”
女孩在屏幕里微笑,她的面容些微稚嫩,但表情平静而温柔,很难想象,这是个从前会因为爱慕一个男人而狠心与血亲断绝关系,因得不到所爱而歇斯底里的人。
陈安安说:“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呀。”
具体的,她却不再多解释。
时间要到了,陈安安朝江姜微微一笑,提前向她道谢:“谢谢你。”
说完后,她便从屏幕里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出现在江姜的耳侧:“或许,她是因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希望所爱之人幸福?”
毕竟在陈安安的世界里,在她死后,顾钦雅最后也死于一场人为的车祸中,接二连三的变故令沈抑痛不欲生,最终孤独终老。
这个故事惨淡的be了。
江姜说:“谁知道呢。”
但是,在江姜进入陈安安的世界后,她将接收对方所有的记忆,或许届时,她也能明白陈安安所产生的所有情感,以及她行为的缘由。
…
系统传送后。
江姜是在病床上醒来的,这具身体同她在系统空间所见到的陈安安意识的模样长得一模一样。
而在她进入后,由于系统的作用生效,这具本该马上死去的身体正在缓慢复苏,恢复生机。
陈安安是一个病重且久病之人。
江姜传过来的时间节点恰好是,陈安安在一场用威胁换来的虚假的婚礼前发病,送医院后抢救无效本该身亡后。
因此这会是一个不太舒服的过程,江姜的意识一进入身体,就感觉身体的呼吸不太顺畅。
同时,陌生的记忆也在侵入脑海,属实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夹击。
但江姜秉持着职业素养,快速接纳着这些信息——
陈安安,如今23岁,先天不足,体弱异常,顽疾缠身,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她年幼时父亲就已离世,同母亲还有姨母生活在一起,姨母也有一个女儿,就是她口中的姐姐顾钦雅。她们是真正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姐妹。
陈安安10岁那年,她的姨母离世,顾钦雅被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带走,自此就彻底与陈安安一家断了联系。
顾家父母一辈的恩怨大概可以当成一个豪门带球跑小说。顾钦雅就是那颗球。
直到陈安安17岁那年,她的病情忽然加重,那时候她的母亲也已因病离世,她只能同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沈抑一起相依为命。
沈抑是个孤儿,也是个好哥哥,纵然困难,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给陈安安治病。
为了给她凑治疗费,原本成绩优异的他,学也不上了,四处奔波打工,但是依旧负担不起昂贵的治疗费,几近绝望时,顾钦雅却再次出现。
这时的顾钦雅已经成为传闻中的豪门大小姐,顾氏财阀的独女,只要不出意外,她就是整个顾氏未来唯一的继承人。
于是,富家女与穷小子的故事命运齿轮开始咬合转动。
顾钦雅给了沈抑一份正式的工作,并且接手了表妹陈安安的所有治疗费用,给她配备最好的医生和团队。
一夜之间,陈安安从一片无助的浮萍,变成了顾钦雅手下温室里的花。
总之,顾钦雅的出现,就像一束耀眼的光一般再次照进二人的生命里,也照进了沈抑的心里。
沈抑,难以抑制地,爱上了顾钦雅。
陈安安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消化完这一切,江姜放空了思维,尽力接收着身体上的疼痛。
病房外,一只雪白的幼猫跳到窗台上,窗户上有锁,坚硬地禁闭着,让他进不去屋内。
他就在窗台上蜷缩地趴着,一双墨绿的眸子,隔着百叶窗的细缝,看向病床上的陈安安的身体。
医生正在对陈安安进行抢救,大量的急救器械用在女孩身上,让原本就枯瘦的年轻女孩身体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颤动。
系统的力量能令宿体恢复生命力,但这不是一个猝然发生的事情,为了不使他人察觉,反而在一些小世界里会是一个缓慢甚至艰难的过程。
良久而漫长的时间后,久到江姜都适应了这种身体环境,麻木了,医生才走出了抢救室,对家属说:“病人已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还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一直等候在急救室外面的,其实也就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两人便是沈抑和顾钦雅,他们也可以说是陈安安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
此时两人神色都不大好,事发得突然,两人都足足在这里熬了一夜,又因为担心陈安安的安危,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中。
顾钦雅的身上看上去还算体面,而直接把陈安安送进医院的沈抑,身上的衬衫则是已经皱得乱七八糟,沾着干涸的污渍。
他们两个陪着任性的妹妹玩了一场幼稚的过家家游戏,但是这场游戏差点无法收场。
顾钦雅十分疲惫,问:“沈抑,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是在问对面的男人,也是在问她自己。
能胡来一次,但陈安安脆弱的身体还能承受得住第二次吗?
沈抑一时无言。
…
江姜能够控制身体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是在她进入这个世界的两周后。
医生判断她的情况有所好转,才给她转入到普通病房中,从而免去大堆医疗机械的时刻监测。
VIP单人病房内。
柔和的阳光和微风越过敞开的玻璃窗户,趁着无人注意的时间,风跳进病房里,携带着一只灵活幼小的白猫。
它的动作令摆在窗口的绿植在太阳下随风轻晃。
白猫迈着步子,三两下就跃到江姜的身侧。
同时系统的声音也跟着跳出来,这声音只有江姜一个人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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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江姜,你感觉怎么样?”
卧在床上且插着针管的江姜翁着声音,声音如蚊蚁,说:“不太好。”
这具身体实在太柔弱了。
原本就在濒死的边缘横跳,又在抢救时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现在江姜连喘口气都觉得艰难。
大部分时间她都只能沉浸在沉睡中。
这具身体在复活,但是陈安安是在众目睽睽下病危身死,所以复活的过程不会那么快完成,总不能叫人太过起疑。
在这之前,江姜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界,虽说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但是身体上的极度难受也是真实的。
棉白被子下的女孩,微微蜷曲的长睫毛底下一双鹿眼,困倦地半张着,只有在睡梦中才短暂地不会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白猫的爪子轻柔地落在江姜的额头上,想要安抚她。
随着江姜的灵魂寄身宿体,系统他也会短暂地拥有一个储存意识的容器,在这个世界跟随和陪伴着她。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系统陪着江姜一起。
任务没有时间限制,陈安安的身体状况暂时离开不了医院和病床,江姜不如先乖乖养好身体,再考虑其他。
白猫窝在江姜的脑袋边,同她一起躺着,干燥柔软的毛发微微搔痒着女孩的皮肤。
久病的身体容易疲惫,江姜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直到半睡半醒时,感受到一个带着热度的手掌正落在她的头发上。
江姜也不知道这一回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似乎有一个纤瘦的人影坐在她的病床边。
但轻微的梦魇让她一时间无法立即清醒过来,她梦到了陈安安的过往。
“姐姐?”
江姜迷迷糊糊地喊着,宿体的记忆抵达后,也会影响到执行者们的一些情感和情绪。
这种情况说不上好坏,好处是执行者将更容易代入角色,不容易崩坏而被其他人察觉到壳子里换了人,坏处则是宿体的情绪可能会影响到执行者的一些判断,俗话说当局者迷,就是这个道理。
病床上的江姜做出依赖对方的表现,如同一只小猫般去磨蹭对方的手心。
这个看似无意识的动作,却令顾钦雅一阵怔愣。
这段时间里,她来探望陈安安时,对方一直处在昏睡中,根本不曾有过任何交流,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现在,她对于这个妹妹的感情也是十分复杂。
小时候,姐妹两个的关系是极为要好的,同吃同睡,互为玩伴。
顾钦雅十分疼爱这个妹妹。
陈安安作为妹妹,年纪要小上几岁,又自小体弱多病,被所有人小心地护着,故而性子更柔,喜欢同长辈们撒娇。
但她很乖,知道家里穷,给她看病要花掉许多钱,会让财力紧张的家里更为雪上加霜,所以从不任性,一直十分听话,招人疼。
长大后,姐妹二人却偏偏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还因此生出了嫌隙。
陈安安为了沈抑,甚至说出了要与她这个姐姐决裂的话。
在顾钦雅感情复杂地望着陈安安睡脸的这点时间里,江姜在梦境中挣扎了一会儿后,已经清醒过来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眼睛。
两双相似的眉目立马对视上。
陈安安与顾钦雅在眉眼间十分相像,都像她们的母亲。
但是因为性格原因,陈安安的容貌偏向柔美小白花,因生病而更为孱弱憔悴,不作妖时惹人生怜。
而顾钦雅的面相则偏御偏冷,英挺疏朗个子看起来也高,白衬衫加黑色长西装裤,干练而冷肃。
这时抱着胳膊,一双长腿搭着,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十足冷硬的上位者姿态。
仿佛刚刚被人轻柔抚摸头顶的感觉,只是江姜被困在梦境里时产生的一种错觉。
2.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2)
不怪两人间的气氛如此尴尬,毕竟这对姐妹上一回清醒地见面,是陈安安用自己的生命,去逼迫沈抑同顾钦雅谈分手,在那之后,彼此的关系闹得很僵。
江姜伸手摸到了床位升降的开关,由躺变成半靠坐着,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问顾钦雅:“沈抑哥呢?”
说起来,自江姜醒来时起,她一次都没见到过沈抑,这其实很奇怪。
虽说沈抑对陈安安没有男女之情,但因为曾受过陈安安母亲的照顾恩惠,又跟陈安安一同几乎算是形影不离地长大,他一直把陈安安当成是亲妹妹对待,他是真心在用着家人及哥哥的身份爱着她。
即使陈安安的做法在他们眼里或许是任性、蛮不讲理,甚至是会令人厌恶的,却不至于说在她生命垂危时完全不来看望她。
在顾钦雅听到这个名字后,她神色极为淡漠:“哦,先说一句,我不会再让他跟你见面。”
旋即她就看见病床上的女孩神色顿时变得紧张无措起来:“凭什么?”
顾钦雅睨着她:“就凭没了我,你活不下去。”
失去了顾钦雅带来的医疗资源,陈安安可能都没法活到现在。
这是事实。江姜像是赌气般,抿着唇不说话。
顾钦雅也不同她僵持,看到她没事,还能同自己闹脾气,只坐了一会儿,便要离开。
离开前她最后说:“陈安安,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母亲唯一的妹妹留下的女儿,你要折腾,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多赏你一个眼色。”
她陈述了一个事实:“要跟我抢男人,你也得先能活得下去。你是觉得,一个死人,是能争抢到什么优势吗?”
紧闭的房门一被打开,一只白猫瞬间从门缝中挤进来。
这是一只长毛田园幼猫,小小的,跑到房间内唯一的床边,在地板上仰着头看江姜,它的瞳孔纯黑,眼白泛墨色的青绿。
随后一名年轻的护士追了过来,在门口与顾钦雅撞了个正着。
她急忙道歉:“顾小姐,抱歉。”
又探进头来对着小猫喊道:“快回来。”
顾钦雅侧身让护士能够进入,随口问:“哪里来的猫?”
之前她来的时候,没看见过。
护士解释说:“前段时间下大雨的时候,喻医生在楼下的花池里发现的,应该是被母猫给抛弃了。”
“喻医生看它可怜,就捡了回来,只是还没有找到愿意领养的人,就只能先放在这边养着了。”
她口中的喻医生是陈安安的主治医生,也是目前国内外最著名的医学权威之一。
眼见着白猫爬上了江姜的床,垂着脑袋去蹭她垂在一边的手指。
让人觉得,它倒是亲人。
一猫一人,都是小可怜般一齐望向门口,竟然叫人看出了几分相似。
护士说:“陈小姐她跟这猫崽还挺投缘。”
自从陈小姐搬进来后,它就总喜欢趁人不注意就往这边钻。
只是因为陈安安的病情怕再有反复,所以还没向她提及过收养的事。
护士的话还未说完,顾钦雅先问了:“是要找收养的人吗?”
“是的。”
既然如此,“她喜欢,就让她养着吧。”
…
--安安的反抗姐姐计划-
江姜找护士要了纸笔,在本子上用写写画画来打发时间。
系统立在旁边垂头看她手上的动作。
电视机开着,在说,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慈安病重,几进医院。作为继承人,顾钦雅她在忙着全盘接手公司的事情。
偶尔能看到几幅记者抓拍到的画面。
里面形容的顾钦雅年轻有为,又雷厉风行,不到二十岁时就开始进公司学习业务,是由顾慈安一力栽培,年纪轻轻,就能将公司里的一群如虎如豺的长辈叔伯们治得服服帖帖,至少在表面上不敢有大动作给她使绊子。
至于病房里,几天前,顾钦雅走后,再没有人来看过江姜。
只有系统猫猫跟她做伴。
这里是顾家投资的私人医院,自然会给她提供最好的看护和照顾,不需要旁人再多操心。
主治的喻医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医生,看到她身体突飞猛进的各项指标后也会感到惊讶,虽然暂时无法用具体的科学来解释,但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医学本来就是个充满着奇迹的学科。
而他们愿意去相信和追求奇迹的发生。
喻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让江姜可以多下床走动,也可以偶尔出门去透透气,不用总是闷在病房里。
江姜自然知道系统的能力,若不是每天都有这些医生在盯着,系统对宿体机能的恢复动作甚至还能再快点。
这几天,她已经不会再时刻都觉得胸闷气短,脸上也有了点红润的气色,伸懒腰时,也终于觉得有了点抬手的力气。
江姜画画时很认真,这是陈安安原本就具备的能力,她也可以使用。
“小系,今天晚上我们溜出去吧。”
她合上本子后,打定主意,将猫猫举到面前说。
他们凑得很近,且平视。
江姜的手指在系统的肚皮上轻轻揉捏,觉得手感不错。
系统挣扎了一下,说:“你别总是逗我。”
他又不是真的猫。
但现在一人一猫,地位明显,江姜可不听他的。
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内,顾钦雅刚接连开完几场会议,略带倦容地靠在黑色椅背上,休养生息,正好从监控视角里看见江姜同小猫说话的这一幕。
与那只猫说话时,她倒总是表现得柔和软糯,轻声细语嘀嘀咕咕的,像是在撒娇。
好友林佳南是顾钦雅的助手,在一旁看着说:“就这么个白眼狼,你倒是还天天惦记着她。”
哪怕在公司里,顾钦雅也要时不时就望上一眼。
明明顾钦雅从前待陈安安那么好。她一个性格表面冷感的人,却连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给这个妹妹,陈安安在顾家这些年里,享受的待遇几乎都是顾家大小姐的标准。
他们这群身边人一直都看在眼里。
林佳南还听说,陈安安是在婚礼前发病的,差点折腾没了一条命。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
拖着那样的身体,用手段抢姐姐的对象。现在想来,真是为顾钦雅觉得不值当。
顾钦雅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背刺,是个人都会生气和难过。
对此,顾钦雅不置可否。
她的手指骨节分明,敲在桌面上:“她总归是我妹妹,最近情况特殊,多盯着点。”
有些人,手脚不干净,喜欢做些下作的腌臜事。
至于陈安安,哪怕她想跑出去,无非是要去找沈抑,这不难猜。
顾钦雅没猜错,江姜确实是要去找沈抑。
夜深,vip病房那一层除了留下来值班的护士医生,安静空旷的很,江姜的出走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
不过江姜才刚跑出来没多久,就有人给她送上个大礼。
一声闷重的碎响砸在寂静的道路上,碎片溅落在江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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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
东西是从医院楼上掉下来的,是一个陶瓷花盆,花盆摔得四分五裂,植物密结的根须从散开的泥土中钻出来。
若不是江姜被系统提醒,缓了一下脚,没朝前再多走几步,否则,这时候被砸到脑袋头破血流的,可就不是眼前的地板砖了。
将脚边的碎片踢了回去,江姜轻声说:“系统,看来有人想要弄死我们呀。”
也或许是想吓唬她。
江姜抬头望向头顶的高楼,视线能达到的地方,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空荡荡,黑黢黢,仿佛只是个不凑巧的意外。
居然用这种直白的方式。
该不该说是胆大包天。
系统窝在她怀里说:“显而易见。”
一上来,生命安全就被威胁,若是没有系统的金手指,江姜防不胜防。
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对此产生多大的惊讶感。
江姜她有心理准备。
从楼顶的视角来看,底下的女孩只存在一个如蚂蚁一样的人影,先像是被突然的动静吓到了,愣住几秒后,往后退开两步,看向头顶,再颤颤巍巍、急急忙忙地逃开。
她没有回到医院里面去,而是跑出大门,在打了一辆车后,于霓虹灯光中,不知去向。
凌晨三点多,顾钦雅的私人公寓。
被一个电话叫起来的顾钦雅,揉着眉心与人通话。
对面的人是医院查房的护士,说是陈小姐不见了。
她知道陈安安打算跑,但没想到,只是一会儿没亲自盯着,就让人给跑出去了。
顾钦雅等了半夜没等到任何动作,陈安安在床铺上躺得安安静静,本以为是她放弃了出走的计划。
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呢。
她才睡下去不到一个小时。
从医院发来的监控上看,陈安安的行动还挺缜密,带着她那只猫,抱着个画本子,做贼似地乱窜。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搞到的医院布局。
看她走动的方向,还挺熟练。
呵。
监控完整记录了陈安安的行踪,一直到她走出大门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运气好,一路上没遇见任何人,让她能够顺利跑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
沈抑听到动静,从对门的房间里走出来,跟在顾钦雅身后。
从陈安安被抢救的那天起,他就在顾钦雅的授意下搬进了这间公寓里,与顾钦雅同吃同住。
顾钦雅略微解释了一句:“安安从医院跑出来了,我去找人。”
她从玄关处拿了车钥匙,厌厌地压住了神态里的疲惫。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顾钦雅有轻微的起床气,再加上因陈安安的乱来而心情不美妙。
与一群老狐狸相处久了,自然而然地也练就了一身不怒自威,拧着眉的气势唬人。
她身上穿的是临时套上的衣服,伸手扯了扯领口,让被勒住的喉头能喘上口气。
出门前,顾钦雅回过头,对沈抑提醒说:“你今晚不准出门,至于安安,我会找到她,把她带回去。”
闻言,沈抑垂了垂眼睛,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沉默,应了她:“好,你放心。”
就如同陈安安被抢救那天在医院时一样。
顾钦雅拎着他的领子说:“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全部交给我,你不准再插手。”
他疲惫地靠在墙壁上,也是说了一句:“好。”
他既然答应了顾钦雅,听从她的安排,就不会阳奉阴违。
3.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3)
“哥。”
“沈抑哥。”
江姜在外面敲门、按门铃,闹出的动静却无人回应。
沈抑公寓的钥匙,陈安安手上原本也是拥有一副的,但是因为病发的突然,没带在身上。
她敲了半天,屋子里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睡着了,还是根本没人在家?
一边敲门,女孩一边看向身后,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沈抑的电话打过去却是空号。
女孩今天才拿到自己的手机,她不知道的是,顾钦雅早把沈抑原来的电话卡给拔了。
直到最后,江姜抱着膝盖靠坐在门口。
过道里空空荡荡,没有其他人。
一顶白灯打在头顶。
江姜将嘴巴埋进胳膊肘里,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在自言自语说话,悄声问:“系统,如果现在有人来害我,我打得过吗?”
被问话的白猫趴在她的膝盖边上,一大一小两个脸蛋蹭在一起,互相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白猫干燥的长毛搔在江姜脸上,甚至有点痒。
系统的职责本就是在任务里尽一切力量保障执行者的安全,帮助她顺利完成委托。
他说:“放心,有我。”
一般来说,为了维持小世界的稳定性,主系统,也可以称之为主神,并不允许下属系统在小世界里动用非自然能力帮助执行者,因为会有导致小世界的运转常理崩坏的风险。
在小世界里,系统一般只做提醒、指引和监管的作用。
但是江姜的系统会打架,且战斗力爆表。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
现在想要伤害陈安安的,和未来想要害死顾钦雅的,都是同一批人。
只不过目前的顾钦雅心思缜密,掌权人顾慈安又还没死,他们不敢贸然对她下手。
于是,他们选择了另外的一种方式,先激化姐妹间的矛盾,再刺激陈安安让她病发,不知不觉弄死她这个表妹,为的是击破顾钦雅的心理防线,令她在百密当中终有一疏。
一些人喜欢将玩弄他人当作是趣味。
所以,从江姜和系统的角度来看,不如让陈安安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来做这个引出钓鱼线的诱饵。
但是,留给江姜的时间只有几个月,等到顾慈安一死,整个顾氏集团,就要彻底变天了。
不过,对江姜而言,演个聪明人或许困难,但是演个被逼到精神崩溃的小白花发疯,江姜表示她可以试试。
鞋子踩到地板上的声音,从过道的尽头的电梯口处传过来,夜深人静时,这动静也就越发明显。
听到脚步声,女孩抱着膝盖的动作微微颤抖了一下后,才缓缓转过头来,下唇被咬到发白,干燥到起了一层死皮。
这副瑟缩的模样,看来还是知道害怕。
陈安安小时候最是怕黑,一到晚上,就总想要人陪。
可是大人们为着她的病,为着住院买药,都要拼命赚钱,只能将两个小孩锁在家里看电视,偶尔再加上一个年幼的沈抑。
最先找到江姜的是顾钦雅,隔着老远她就能看见女孩缩成一个小团,抱着自己,和那只猫依偎在一起取暖。
初春的天气,穿着个单薄白裙子,裹不住的手脚比常人更为纤细,在这深夜里越发是像一只落单的女鬼了。
女孩认出是她,抿着唇想要站起来,但是由于长时间蜷缩在地上,先前不动作时没感觉,现在才发现腿都坐麻了,还没起身就倒了回去,后腰抵在门上。
顾钦雅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在江姜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落定。
近距离观察后,才确认,顾钦雅要比陈安安高出大半个头。
从上至下俯视着她。
“姐……”这一句下意识的姐姐没能叫出口,就被她自己打住,唇被用力抿成一条直线,不肯再叫了。
目光也垂落到地面上。
站在江姜的对面的顾钦雅也不说话,等她说。
顾钦雅长睫抬起,目光落在属于陈安安的这张脸上,尖锐又带着审视,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僵持了半天,靠在门上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开口,声音微微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表情,可以将这句话换一种说法:怎么是你来了?
怎么,没见到想见的人,很失望?
果不其然,江姜的下一句是问:“哥哥呢,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手机被捏在掌心里,屏幕亮着,上面的时间显示,距离江姜到达这里,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由此可见,顾钦雅几乎是踩着油门追来的。
这话令顾钦雅心里觉得好笑,更多的是嗤笑,但是面上依旧淡淡:“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来?”
说得让人哑口无言,这是事实。
当初为了给陈安安凑医药费,家里能卖的就卖了,他们就差要一起去住桥洞了。
现在他们住的地方,也是顾钦雅出的钱。
至于陈安安的第二个问题,顾钦雅不回答。
随后,一串钥匙被丢到江姜面前,发出铃铃地一串响。是顾钦雅扔的。
顾钦雅说:“开门。”
她不是想进去吗,现在就让她进。
而江姜靠立的姿势,令她的后背挡住了门锁。
女孩立马对她露出一脸防备的神态,她是害怕,外面随时都可能会出现陌生人,而她手无缚鸡之力,这对于一个漂亮柔弱的女孩子来说,十分危险。现在却十分犹犹豫豫捏着钥匙不肯动作:“你要做什么?”
仿佛顾钦雅就是那个坏人。
深更半夜还能做什么?顾钦雅忍无可忍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空气再次沉寂。
江姜倒是清闲,白天在医院里无所事事,早就睡饱了,这会儿一点都不困。
但是顾钦雅不同,她在公司里周旋了一天,还要同时操心着在医院里的陈安安。
甚至再过几个小时,一早就要动身去参加一个会议。
江姜也看见了顾钦雅眼底的一点青黑,这会儿顾钦雅是纯素颜出门才发觉明显,于是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想着陈安安会如何做,最终回头将钥匙插进了门锁孔里。
在江姜转身去开门的时候,顾钦雅在背后闭了下眼睛,才睁开盯着面前削瘦单薄的人后背。
她在心里说,陈安安,你能不能暂时乖一点?
门内黑漆漆的,显然没有人。
在江姜还在摸墙壁时,顾钦雅先探身过去按下了开关,顿时,明亮的光线充斥在整个屋子里,将令人害怕的黑暗驱逐。
白猫率先跑进去。
两室一厅的房间略显杂乱,显然主人在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无人整理。
一条蓬松的白婚纱搭在沙发上,层叠的白色布料就如童话里公主的礼服。
江姜跑过去将婚纱抱起来,揉进怀里,瞥了一眼顾钦雅后,不顾裙摆拖在地上,一溜烟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忘将房门虚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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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门将顾钦雅隔绝在外面后,江姜将这件婚纱妥善地收了起来,同她带来的那本画册放在一起。
衣柜门敞开着,首先入眼的,人台上,婚纱被挂在上面,柔软的布料如同瀑布一般层叠着倾泻而下,最后在裙摆上展开大片繁花,是很漂亮的一件艺术品,以至于江姜每次看见时都要忍不住多注视一眼。
除此之外,各种缎面、胚布,图纸、缝纫机、立裁针等工具将一个大衣柜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陈安安原本的衣物饰品只能全部堆挤在一个小角落里。
陈安安由于身体原因上学比同龄人晚上许多,托顾钦雅的关系,如今在本市的一所艺术学院读大三,这是由她亲手制作的婚纱,不久前才完工,可是,婚纱的制作者无法看见它被人穿上了。
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变成了江姜。
江姜没去动那些东西。
门外,顾钦雅走进厨房里,拉开冰箱门,从里面翻出了两盒未开封的牛奶,其他的东西被她顺手丢进了垃圾桶,已经不能吃了。
不知道陈安安她饿不饿,反正她是饿了,有些胃疼。
但是最后,她只是将其中的一盒放在了茶几的显眼处。
电视墙边的时钟显示,已经凌晨四点多。
这里只有两个房间。
剩下的一间推开门,沈抑爱干净,房间里收拾得整洁,一眼望去,空旷到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几个星期没人住了,就还需要找一床干净的棉被。顾钦雅准备睡在沈抑的房间里,她没有睡沙发的打算。
至于陈安安的房间,她关了门,就连那只猫也被她丢在客厅外面。
说起来,猫能喝牛奶吗?
她叼着牛奶盒从房间里出来时,却发现陈安安立在旁边的门口,盯着她,连带着她背后的房门,颇为不自在地说:
“你跟我一起睡。”
“不准你睡哥哥的房间!”
顾钦雅望了一下身侧沈抑的房间。
心想,陈安安幼稚不幼稚。
说完后,江姜跑去将沈抑的房门锁了起来,也不管顾钦雅的态度,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留着一个大大咧咧敞开的房门,倒在床上。
顾钦雅进屋时,陈安安只有一个后脑勺对着门口,整个人的身体都埋在雪白柔软的被子里,给她留了一半的床。
那条婚纱被她藏了起来,在房间里已经看不到踪迹。
顾钦雅不在乎睡哪。
跟陈安安一起睡也行,方便看着她。
顾钦雅和衣而睡,两人之间留着一盏小夜灯。
一人一边,背对背,各盖一张被子,中间留下的距离还能再塞下两个人。
顾钦雅感受到背后的陈安安大概是维持一个动作时间久了后,觉得不舒服,正在小心翼翼地翻身,带动着床铺微微抖动,但又不愿意惊动她,动作畏畏缩缩。
顾钦雅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
想到白天,与喻医生通话时,对方带给了她一个消息,这段时间,陈安安的病情在逐渐好转,存在能够治愈的可能性。
很难想象,不到一个月前,才被下过病危通知书,差一点......差一点就死掉的一个人,现在从医院里跑了出来,现在正活蹦乱跳地躺在她身边。
这几乎可以算是个奇迹。
只是有一点,陈安安今后她不要自己作死。
顾钦雅的身体十分疲惫,一直靠意志强撑着,此刻躺在柔软的床上,她的困意瞬间涌了上来,陷入了沉睡里。
4.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4)
在顾钦雅的背后,江姜的目光却在昏暗的光线里,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顾钦雅的背脊挺直。
进屋后,系统就留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不会同她一起睡,也就没人能陪她说话。
房间里安静得她能听到轻微的耳鸣声,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陈安安的委托。
她在背后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无人回应她。
终是抵不过渐渐席卷而来的睡意,江姜也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多,江姜就被人给闹了起来。
一睁眼,两个睡眼惺忪的人对视上。
刚醒来的江姜被吓了一跳,因为一个放大的人脸直直地凑到她面前,眼睛盯着她的面容,这种情况,在人的意识还没能完全回笼的时候,着实是十分惊悚。
对方见江姜如有感知一般突然睁了眼,也惊了一下,她没对江姜做什么,只是在她旁边看了一眼,结果江姜马上就醒了。
见人醒来,蹲在床边的林佳南立起身,跳远几步,冲着顾钦雅说:“她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说着她忽然间意识到,这里不是顾钦雅原本常住的公寓,她惊讶地又问道:“你不会半夜还跑出来找她吧?”
林佳南没想到,这个陈安安还能这么折腾。
顾钦雅正站在镜子前打领带,她穿上了林佳南一早给她带来的整洁的衣服,一下子又变成了电视里那个杀伐果断的财阀继承人。
她不用接话林佳南抛出的问题,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林佳南也是因为惊讶才脱口问出,刚问完心中就已经拥有了答案。
整理好着装后,顾钦雅回过头说:“佳南,把衣服和早餐给她,等会儿......”
话头到这,她语气微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怎么安置陈安安。
与床上的江姜对视上后,才说:“你先带她去公司。”
顾钦雅的时间等不了她们,要先走一步。
江姜不乐意了:“我不要去。”
顾钦雅却有办法治她:“那你还想见沈抑吗?”
无声。
妥协。
江姜心说,顾钦雅这个人明明前几天还说不会让陈安安再见到沈抑,现在又……
沈抑永远是陈安安的第一顺位。
得到结果后,顾钦雅大步离开。
不过江姜确实想见沈抑一面。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江姜和林佳南,林佳南问:“需要我把早餐拿过来吗?”
那倒不必。
江姜从床上爬了起来。
明明是相像的脸,身体里流淌着一部分相似的血脉,却不同于顾钦雅的雷厉风行,江姜她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像一只缓慢的蜗牛。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早餐已经被放在餐桌上,整整齐齐,显然未被开封过。
里面是两人份,山药粥和瘦肉鸡蛋羹。
跟过来的林佳南先动手拆包装,再将其中一份推到江姜面前。
餐桌上两个人面对面相对坐下。
这个时间,林佳南本该跟顾钦雅一起在会议室里,面对那群自视甚高的老家伙们。
可是现在......
她看见面前的江姜转了下脖子,又抬了下胳膊,眉头皱起来,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
江姜心想,嘶,有点痛,脖子好像落枕了。
林佳南敏锐地立马问:“你不舒服?”
众所周知,陈安安身体不好,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江姜摇摇头:“不是。”
但林佳南不放心,严肃地说:“如果不舒服就直说,我送你回医院。”
若是陈安安发起病来,可不是小事。
江姜:“哦。”
应了一声后,江姜不再说话了,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点都不着急。
这又跟顾钦雅完全不同。
越发让人觉得她们只有脸长得像。
顾钦雅吃东西时几乎是狼吞虎咽,不文雅,这样异常的状态多数是源于回到顾家后一刻也不能放松的紧张感,所以她从不跟旁人一起吃饭,常被人视作是眼高傲慢。
这点东西都不够林佳南与顾钦雅平常一半的饭量。
吃完后,林佳南也没有避讳的心思,就坐着不动盯着江姜的脸,等着她。
面前的女孩未施粉黛,脸上点缀着一点健康的红润,一席浅色长袖连衣裙,领口和手腕是可爱的花苞边,衬得她气质温润,像一只温吞的绵羊。
陈安安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除去生病,她就像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多少玻璃房外风吹雨打的磨难。
她的母亲、姨母,再到后来的沈抑和顾钦雅,都一直做着她的庇护伞。
所以她才可以有恃无恐地任性和无理取闹。
而陈安安这个人似乎有几副面孔,这是她最惯常用的一种,外表是用来骗老实人的可怜病弱白雏菊,内里却是朵从核心开始腐败枯萎的黑玫瑰,根茎上的尖刺终是会将柔软的皮肉刺穿。
林佳南在心里评价。
就连她也被陈安安的这副样子给欺骗过。
那是在几年前,顾钦雅刚把陈安安接回家,林佳南作为朋友跟着一起去探望她。
那时,陈安安比现在还要虚弱,躺在医院病床上瘦瘦的一个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可怜巴巴地睁着眼睛望着她们。
当时的她们十分庆幸,顾家有钱有人脉,可以请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医疗条件来给陈安安治疗,事情也还没有到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
林佳南没有兄弟姐妹,也曾同顾钦雅一样,把陈安安当作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
她望向江姜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锐利。
江姜也感受到林佳南在观察她。
林佳南留短发,一向利落干净,最近却没时间去修理,发丝微长,在额前略有些刺眼睛,所以她一直眯着眼睛。
所以江姜觉得,她似乎能从其中瞧出点苦大仇深的意味。
在陈安安的记忆里,林佳南同顾钦雅,在学校时就是舍友和好友,在林佳南的心里,现在应该是很讨厌陈安安吧,一定觉得是顾钦雅的一片真心喂了白眼狼。
所以,江姜她只能装作没看见。
反正又不能从她这张脸上看出花来。
江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令林佳南她也无奈。
因为她明白,就算自己讨厌陈安安,但只要顾钦雅不肯撕破脸皮,自己也要看在她的面子,至少在表面上,要和颜悦色地对待陈安安。
顾钦雅这个人,表面矜贵冷淡,内心却是个重感情的人,她现在还舍不下这最后一点的亲情。
与陈安安之间的纠葛,终究要顾钦雅自己来做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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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林佳南不愿再耽搁时间,大有江姜不快点就动手拖着她走的架势。
“走了,快点。”
一句简短的话后,她说完也不再等江姜,先朝门外面走去。
但没走几步,又忍不住看身后的江姜有没有跟上,怕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跑了,让她没法跟顾钦雅交差。
公寓楼下,林佳南自己开车,江姜坐后座。
一路无话。
进入公司后,林佳南将江姜送到顾钦雅的办公室,她才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刚坐下,小助理宋宋就凑到林佳南身边说:“林姐,你没来,是不知道,今天的会议室那是叫一个火药味十足。”
林佳南嗯了一声,不觉得意外,早就可以预想到了。
自从顾钦雅的堂弟顾谌进公司后,就没一天是令她们安生的。
说是堂弟,其实是顾钦雅爷爷的兄弟的后代,二人从小也不在一处长大,同顾钦雅之间的姊弟关系并不亲厚。
再加上顾谌这人平日里一副二世祖的做派,眼高手低,就连宋宋这个刚出校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觉得看不惯。
安抚几句后,林佳南朝宋宋使了个眼色:“给里面那位准备些茶点。”
“你就在里面陪着她,别让她乱跑。”
顾谌在公司,本就跟顾钦雅不对付,陈安安也不是个心好的,可别在这一点时间里再整出些糟心事来。
宋宋听话地点头,去照做了。
顾钦雅的办公室是极简的黑白画风,里面没人,江姜只能无聊地靠坐在沙发上,手上微微抚摸着,时刻不会丢下她的那只猫。
宋宋进来时,就看见江姜垂着脖子,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一张小脸上虽依旧是瘦,没有几两肉,但有了些健康的红晕,不再是一副即将要死的病秧子模样。
感叹了一句医学奇迹后,宋宋安静规矩地坐在了门边的助理办公桌后。
她跟陈安安没话可聊,也不想自找没趣。
办公室里过于简洁,也没什么可供人娱乐的物件,顾钦雅这个主人一直没回来,只能两个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江姜无聊时伸手摸到了沙发上的遥控,抬手一按,打开了对面墙壁上的电视屏。
这时的宋宋还没在意她的动作,陈安安如果想看电视,也总没什么好阻拦的。
却不曾想。
屏幕里的画面没有及时跳转,显示的还是它上一次关闭前的样子。
里面投出的是医院的监控画面。画面正对着一张病床,如今床上没人,但江姜十分熟悉这个地方,她在里面躺了足够久的时间,才得以被放生出来。
这是顾钦雅给陈安安准备的VIP病房。
看到这一幕后,直接涌上陈安安心头的情绪,应该是,不是来自于姐姐的关爱,而是顾钦雅在监视她。
江姜忽然发起了疯,遥控器狠狠地砸在屏幕上,又弹落到地上。遥控后盖散架,电池脱落出来,造出噼里啪啦一阵响。她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在发泄怨气的泼妇。
办公室里安静的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宋宋被这位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发作给吓了一跳,从电脑后站起身来,没能及时做出其他反应。
这时顾钦雅正好推门而入,撞见这一幕。她皱了眉头,目光一转,直接声线微怒,对江姜不客气道:“陈安安,你又在发什么疯?”
5.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5)
身后却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顾谌跟在顾钦雅身后探出头,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薄唇微微扬着。
随后他的一双桃花眼轻巧巧一转,才落到了处在正中心的江姜的身上,仿佛这才注意到有她的存在,目光也转在她脸上注视了两秒,仿佛这才将人认出,问道:“原来是安安呐,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因为他的出现,顾钦雅即便背对他,眼眸也微微向后一斜。
陈安安说不上喜欢顾谌,但她想对顾钦雅发疯时,可不会顾及是否有旁人在场,是否会因此丢人。
她只想立即就发泄掉自己的情绪。
在其他人看来,陈安安就像一只未经驯化的小兽,一旦事情不如她的心意,就会毫无控制地大吵大闹。事关顾钦雅则更盛,她就是故意要同顾钦雅对着干。
江姜一见到顾钦雅进来,立即指着屏幕向她质问道:“你一直在监视我?”
顾钦雅的目光这才随着她的动作落到那碎裂的屏幕上,但不影响播放。
只看了两眼,就知道了江姜为什么突然发疯。
她的目光转回到江姜的脸上,说:“那又怎样?”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她和陈安安同处一室,和平相处不过两天,陈安安就要向她掏出爪牙和身体上的尖刺,与她锋芒相对。
前一晚顾钦雅才因为陈安安半夜突发逃跑而未休息好,此刻再被她胡闹一下,顾钦雅此刻只觉得眉心乱跳。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陈安安现在的性格实在是不可理喻,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顾谌看热闹中,在一旁充当和事佬温声劝江姜:“安安,你的病不是才刚好,要少动气。”
他的目光落到顾钦雅身上,为她解释:“况且姐姐这么做,也是因为关心你,担心你再出事。”
“之前你可是把大家都给吓到了。”
他还以为,这一回后,陈安安再也走不出医院了。
江姜的眸子在与顾谌对视上时,极快地微缩了一下。随后她却冷笑了一下,不顾众人的目光,胡乱推开人,冲出了办公室。
陈安安对顾家的公司不熟,江姜也只会一顿横冲直撞,她跑到了个无人的露台,捂着胸口蹲下,将头埋进膝盖里,仿佛已经喘不上气,十分痛苦难受。
同时她捏着手机,疯狂地拨打着沈抑的电话,但依旧无人给予回应。
但她似乎不死心,仿佛只要一直拨打这个号码,就能得到一丝回应。
她沉浸在自己固执的动作里。
直到一只手掌即将要落到女孩的背上时,江姜反应极快,立即受惊般弹跳了起来,没让他给真正碰上。
与此同时,一直被抱在江姜怀里的小白猫连同手机全部落到地上,摔得一响,打破了寂静。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几步,江姜差点摔倒在地。
至于落入到身后的人眼中的,是她拥有着一双十足警惕的眼睛。
江姜盯着来人,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的喘息没有声音。
跟来的人,是顾谌。
顾谌此人,江姜初步评价为,金玉其外。
而陈安安与顾谌并不相熟,毕竟他们之间毫无血缘,从小生活的环境也不同,就算是同处一室,也没有共同话题。他们二人间唯一的联系就仅是拥有共同的姐姐顾钦雅,仅此而已。
由于江姜忽然的松手,令系统附身的白猫落在地上,立在江姜和顾谌之间,仰头抬起眸子,用那双幽绿的眸子打量着顾谌这个人。人类在他的视角里俨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油光锃亮的黑皮鞋没把这只小猫当一回事,一脚踢在白猫的肚子上,将挡道的他别到一边去。
江姜用警惕的眼神望向他。
顾谌却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他身高腿长,轻而易举就将江姜逼到角落里,再无处可退。
绿植繁密茂盛的枝叶贴上江姜的背部,透过单薄的衣物,刮在皮肤上,觉得刺痛和发痒。
顾谌却不会在意陈安安的任何想法。
他瞥向摔在地上的陈安安的手机,手机的屏幕未熄灭,目光短暂落在显示出的备注上一刻后,长手一伸,将手机捡起来递回给江姜。
江姜正要去接,陈安安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捂着嘴咳嗽起来。她躬身蹲在地上,像是顾谌家中脆弱的病猫,死气恹恹地蜷缩在地上苟延残喘。这副样子实在狼狈且不好看。
对此,顾谌皱了下眉,似乎有些嫌弃她身上难以掩盖的病气,主动又退后一点,与江姜之间拉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的手机留在了他手中,被他旋转把玩着。
顾谌忽然对她说:“安安,想见沈抑吗?”
做一个好意要帮助她的大哥哥:“要不要我帮你?”
他的话显然对陈安安有着极大的诱惑力。沈抑被顾钦雅彻底藏了起来,让陈安安找不到他的踪迹,也联系不上他。
江姜弓着的身体下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在将这些小神色都收敛了之后,她才迫切地仰头抬起眸来,那双眸子里还带着水润,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问:“你知道沈抑哥在哪?”
两人对视着。
这个季节的衣服单薄,顾谌能够看到江姜袖下的手五指紧握,在微微颤抖。
顾谌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在宠溺妹妹的哥哥:“当然。”
找不到沈抑的恐怕只有陈安安这个孤女而已。
陈安安无权无势,却倔强地要同唯一可以仰仗的姐姐顾钦雅撕破脸,难以说她是天真还是愚笨。
在顾谌眼里,她大约是一个愚蠢的人。
…
在外的林佳南得知消息后,大步冲到顾钦雅的办公室时,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她跟顾谌走了?”
这个陈安安简直不是个省油的灯。
助理宋宋在一侧弱弱地点头。
顾钦雅靠坐在椅背上,双目向上盯着天花板上。
思及陈安安跟在顾谌背后离开公司时,对她这个姐姐防备而又警惕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兽在盯着天敌。即便冷静如顾钦雅,也不由得时而会心生烦躁。
顾谌说带陈安安出去散心,会看顾好她,保证会安全将她送回到顾钦雅手中。
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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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安执意要跟着顾谌走。顾钦雅不知道她是真蠢还是假蠢,竟然会以为顾谌会帮她。
不过顾谌有句话说的倒是对,陈安安的病才刚有所好转,状态并不稳定,不能再受到过多的刺激。在幼年经历过母亲的死亡后,顾钦雅不想再看见陈安安死在自己面前,再体验一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陈安安是个会跑会动的大活人,顾钦雅也不可能一直把她拴在自己身边,限制她的行动。
若是陈安安病好了,就更是。
顾钦雅越是阻止,陈安安越会叛逆。
林佳南是在担心顾钦雅心里不好受,这个陈安安每次都是在往顾钦雅心里扎刀,她担忧地喊了一声:“钦雅?”
本来顾钦雅的亲缘就淡薄,这世界上若说还有被她真心在乎的亲人,也就剩下这么一个陈安安。
偏偏陈安安,她从来都不爱顾钦雅。
顾钦雅将手压在额头上,却说:“我没事。我先去医院看看爸爸,晚些你再跟我一起去顾谌那接陈安安。”
她与林佳南是多年伙伴,至于其他的,无需再多言说。
顾钦雅现在没那个心情。
林佳南见她不想再多聊陈安安的事,迅速将外漏的情绪收敛,只剩面上严肃,应了一声:“好。”
至于顾钦雅对顾慈安的看望,不过是例行问候。她与顾慈安虽然是亲生父女,但二人关系却实在不亲厚,父慈女孝的场面就更不会存在。
顾钦雅十三岁被接回顾家,她早已到了能知事的年纪。她是个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孤女,却又遭逢母亲离世的变故,一夜之间,她的心智就长大了不少,为人处世相比同龄人也要成熟许多。
而顾慈安掌控顾氏集团,他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顾钦雅便做好这个继承人。
硬要说,他们的父女关系更像是上级与下属,或者老师和学生。
十几年来,二人就互相保持着不亲不近的距离感。
但顾慈安不介意,顾钦雅也不介意。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确实十分相像,无论相貌,还是脾性。
顾慈安在病房窗户前搬弄花草,自从顾钦雅能独当一面后,他就退居幕后,安心养病。但若不是医生的通知书,很难从顾慈安身上看出重病的态度。
他自己也对这病不在意。
顾钦雅则坐在椅子上给他削水果,不一会儿,果盘就被装满。
可没人去吃它们。
顾钦雅只是觉得无聊。
顾慈安问了:“我听说,安安的病好了?”
顾钦雅就答:“嗯。本来要带她来见见你。”
可是陈安安跑了。
而顾慈安对于陈安安的印象,也就是个枯瘦的小女孩,是个可怜孩子。顾钦雅喜欢,就让她养着。
顾慈安如今已不会干涉顾钦雅的任何行动,但他提醒道:“别玩脱了,最后再后悔。”
他明白顾钦雅不是铁石心肠,她对陈安安有感情,将人放在自己的庇护伞下,并且不屑于掩饰。
但也是因此,会被人惦记上。
顾钦雅极快地“嗯”地应了一声。
6.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6)
江姜头靠在后座玻璃窗上,她当然知道顾谌没安好心,但她们得维持人设。
——为了沈抑,陈安安可以不顾一切。
江姜无聊地想和系统聊天,不说话,却用手机备忘录给系统打字:小系,你说他想干什么?
系统只提醒她道:“你小心点。”
江姜附身的陈安安在系统的作用下不会再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如果她在小世界里受到任何的人身伤害,这份过程也将是真实的。江姜会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濒死般的痛楚。
所以系统一般不建议执行者在任务过程中产生过多死亡。这将会对执行者的精神力产生影响,许多执行者会因此陷在高压的精神幻觉里,从而陨落。
顾谌开车,他的目光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的反射,落在陈安安那张素净的脸上。
一路上,她都表现得极为安静。
好像离开了顾钦雅后,她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安静的小孩。
顾谌将陈安安带回了老宅。
下车后,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江姜在大门外止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庄园庭院,层层簇簇的蔷薇枝条从栏杆的缝隙中溢出,负重不堪,弯腰垂在地面上,但花朵在日渐炎热的艳阳下已渐而凋零,似乎花期过后,就再无人愿意费力去打理它,渐生潦草的颓败感。
私人宅院人烟稀少,四下冷清清幽。
江姜紧张地看向四周陌生的环境,微弱又警惕地询问顾谌:“不是说带我去找沈抑哥吗?”
陈安安的满心满眼里只在乎沈抑这一个人,无时无刻就想着念着。
顾谌笑了一下,走至江姜面前,投下的阴影都能将陈安安娇小的身体覆盖住。
他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大哥哥般柔和,用轻缓的语调在安抚她说:“爷爷总是念叨着想见见你,只是之前听说你病了,没碰上机会接你过来,他老人家却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这回恰好有了机会,正好带你来见见他。”
至于其他人。
他说:“放心,沈抑那边,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他了,会将他一起接过来,很快你就能见到他。”
“安安,来。”
顾谌一边招呼,一边伸手去拉住江姜的手腕。
两人离得近,江姜来不及躲避,她感受到手腕上传来明显的来自于成年男人的禁锢的力量,像是由不得她再反悔,要将她往宅院里带去。
女孩不够信任顾谌。她望了一眼身后绵长的道路,不自信地,脚步犹疑地跟在他身后。
期间路过一大片蔷薇花道,偶尔伸出两枝夹在路中,江姜经过时,手指轻轻抚过蔷薇伸出的花枝上,花刺尖锐,却不足以将她的皮肉扎破。
很快,他们来到一栋宅院深处的一栋复古旧洋楼面前。
江姜打量着四周,漫地的蔷薇花丛将洋楼包裹,这本该是一派茂盛温柔的景象。但她的视线首先落在门口被拴住的那只瘦骨嶙峋的病猫身上。
那只猫正在看着来人,它的形容实在可怖,目光哀戚,近乎如人一般在哀求外人。
顾谌回头时,正好看到陈安安那张柔弱的脸上被吓了一跳后,惴惴不安的神态。
江姜顺着视线抬眸看了顾谌一眼,又将眸光撇了下去,落在脚前的地板上。
进屋前,顾谌却忽然停了下来,视线落在江姜怀里的系统身上,他想要将这只白猫接走。
这只猫被江姜照看得极好,毛色光滑柔顺,窝在江姜的怀里抬眸看人时,绿眸清澈明亮。
顾谌对江姜解释道:“爷爷对猫毛过敏,虽说不严重,但他年纪大了,身子骨没那么硬挺,带它进去,怕有意外。将它先放到外边吧,会有人照看它。”
他看见江姜的手指缩紧了一下,垂眸同猫对视了一眼。
最终将白猫交给了女佣带到一旁玩耍。
顾谌口中的爷爷自然指的是他自己的爷爷,顾钦雅的二爷,由于顾钦雅的亲爷爷已经去世,所以顾二爷如今也被大家称呼是一句顾老爷子。
一进入洋楼的厅内,便能看见一位古稀老人,在茶炉飘出的一缕白雾里,身着一袭黑色唐装,抬眼将严肃的目光看过来时,眼中隐隐透露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同外面一样,屋内也是冷清至极的,只有三俩佣人在一旁安静地埋头打扫工作。
陈安安与顾家人接触不多,这或许还真是他们第一回见面。
江姜没在陈安安的记忆里寻找到任何有效信息。
她温弱的声音含着一丝初到陌生地方的拘谨,礼貌地朝人叫道:“顾爷爷。”
顾老爷子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感,才将严肃的眉眼微微放松,放出一丝让人放松警惕的和蔼神色,温声道:“是安安吧。今天终于见到面了,果真和小雅长得极像。”
听到顾钦雅的名字,江姜别了下眼,似乎闪过了一丝抵触的情绪。
顾谌则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示意她去顾老爷子身边一侧的沙发上坐下。
他自己则是坐到了对面。
顾老爷子关怀小辈,对江姜道:“听说你跟你姐姐吵架了?”
吵架不过是刚发生的事,就已经传到了顾老爷子的耳朵里,可见他消息的灵通。
江姜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沉默地闭着嘴,不说话,但掩饰不住的不服气的表情,却将她败露得明明白白。
老爷子年纪大了,似乎只将这些矛盾当做是小辈间的玩笑吵闹,不甚在意,亲自将茶水推到她面前,说:“小雅的性格从小就要强些。小时候她跟顾谌一块玩,经常把他给欺负哭了,要让我们做主。”
江姜的手指轻轻地触在滚烫的瓷杯上,微微摩擦着,闻言抬眸偷瞄了一眼顾谌,他生得人高马大,一副不羁的风流浪荡模样,难以想象他会有被人欺负哭的时候。
于是她小声地好奇问:“真的吗?”
顾老爷子笑说:“当然是真的。
江姜将手背抬起掩到微抿的唇上,蓦地弯眉,在背后假装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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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却不太自然地在眼前微微握拳后又刻意松开,这点动作她做的很细微,如果不刻意注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大约不会发现。
顾谌也没想到顾老爷子会向陈安安提到这个,他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微狭的凤眸轻轻眯起,随后似乎是不太在意地轻笑了一下,又稍微开口抱怨了两句:“爷爷,您给我留点面子,这种糗事就不要再提了行吗?”
顾老爷子点了点他:“你看,他还不许人提了。”
老爷子唠家常的三两句话就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他同江姜说的都是些小辈间惹过的趣事,比如顾钦雅上学时是学校里的大姐头,经常惹是生非被顾慈安教训,这些都是陈安安从前不曾知道的,听来倒是新鲜。
江姜渐而将神态放松。
正说着话,顾老爷子忽然呼吸不顺畅的喘气起来,这突发的情况,将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江姜和顾谌同时站起身,江姜立在原地感到惊慌茫然,顾谌则立即搀扶过去,为顾老爷子顺气。
顾谌的目光立即落在江姜身上,说:“是我大意了。”
焦急地对女佣道:“去叫医生。”
他向老爷子解释:“安安来之前摸了猫,猫没带进来,我以为会没事的。”
听到顾老爷子突然发病可能是因为自己,江姜立即后退更加隔远了几步,表现得更为手足无措,紧张兮兮地睁着眼睛盯着他的状态。
顾老爷子却摆摆手,没有要怪罪他们的意思:“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安安,等下留下陪我吃顿午饭好不好?”
江姜不得不点头答应。
医生就住在家里,很快就赶来了。
顾谌也退让到一边,将顾老爷子身边的位置让出来。他看见江姜脸上一副着急不安的神色,主动走到她身侧,轻声对她说:“安安,你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这里交给医生就好了。”
对于陈安安,他是保持了一惯到底的柔和:“没事的,去吧。”
江姜只好勉强地抿了下唇,轻轻点头,背过身跟随女佣离开。
走入长廊过道中时,无人注视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才不经意地露出一点泄气放松的神态,仿佛是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能得以短暂喘息,继而这点神态又立即化作惶恐,这不是源于做错事的愧疚感,而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对于未知的恐惧。
面前的一扇镜子已经将她的表情尽收其中。
抬眸看到镜面中的自己后,才迅速地将这点不安感隐去。
她以为无人察觉。
等江姜走远后,顾老爷子的状态在医生的安抚下渐渐平缓,呼吸也放平缓,但面上的慈蔼淡去,在身后同顾谌一起评价她:“小谌,你说的没错,安安确实是个心性单纯的孩子。”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轻而易举地放在了表情和动作上。
江姜自然听不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的话,女佣在面前领路,转过拐角后,远离被人监控的视角后,她的面色变得格外平静。
7.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7)
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动时会发出频繁的“嘎吱嘎吱”的木板松动的声音,但这种显而易见的残缺却未被修复,这似乎在昭示着主人的念旧。
洋楼内的布置十分简洁且复古,家具上的油漆因为时间而斑驳,略微昏暗的廊道尽头悬挂着一副狮子鸢尾图,狮子深邃的眼眸如幽潭般沉静,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江姜驻足看了几眼,被介绍说这是顾老爷子的藏品。
女佣将江姜带到了一处客房里。
蔷薇的绿枝半遮半掩地爬上了窗台,从屋内往窗外看,外面的一切都隐藏在花丛影影绰绰的影子中,就像是在从荆棘花笼里朝外界窥探去。
江姜探身朝窗外看了下,花园里没有看见任何人,系统也不在。
不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敲响,打碎了这份简单的宁静。江姜收回探究的视线,女佣为她拿进来一套换洗的新衣服。
-
沈抑暂住的这间公寓只是顾钦雅的一处临时住所,在陈安安病发后住院的这些日子里,他都住在这里,相当于被顾钦雅监管着。
但是沈抑没有要忤逆顾钦雅的意思。
或许,她才是对的。
因为陈安安的身体而一直迁就她,任她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种态度一直是错的。
顾钦雅自从昨夜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
沈抑也不知道她找到安安了没有。
公寓里只剩下沈抑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窗台前,在透入的阳光下,温润的面容恰似一汪清澈平静的湖水,毫无侵略感。
沈抑自小跟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去世后,少年的他便成了没有亲戚愿意接手的孤儿,那时,是陈安安的母亲做主收留了他。
他一直将这份恩情牢记在心里。
门铃忽然被按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吵闹。
沈抑疑惑,这里几乎只有他和顾钦雅在出入,怎么会有人找来?
抬步去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男人,他推了推眼镜,说话开门见山:“沈先生,我是顾谌顾先生的助理,受陈安安小姐所托,来接你去见她。”
沈抑看向这个不速之客时,眸光微肃,心中却在疑惑:顾谌的人?
作为同龄的顾家后辈,顾钦雅同顾谌之间并不对付。安安又怎么会突然跟顾谌混迹在一起?
-
好在医生说老爷子没有大碍,但今后还需格外注意。
顾老爷子独居在这间老宅庄园内,哪怕午间,也显得气氛冷清。午餐时也只有他们三个人在饭桌上。
老爷子年纪大了,饮食极为清淡,恰好江姜大病初愈刚出院,不重油盐,倒也吃得习惯。
只剩顾谌觉得这桌菜极为寡淡,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
坐于桌前的江姜已经换了身衣裳,薄荷绿的小礼裙绣着银色的花边,衬得她的肤色都更鲜活娇嫩了些,如同春日里的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相比于原来病弱的陈安安,她的精气神好了许多,会让人觉得,陈安安的病似乎是真的要痊愈了。
这着实令人意外。
江姜不语,只是一味的大口吃饭,陈安安的身体太瘦弱了,衣服底下细胳膊细腿儿,一点肉都没挂上,若是以后出了什么意外,她担心系统会不好发挥。
这顾老爷子从始至终都只是表现出一副关怀小辈的模样,多余的话全没问,就好像他真的单纯地只是想要见见陈安安这个晚辈,与她吃顿便饭,唠个家常。
瞧到江姜胃口好,顾老爷子也难得的陪着她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顾老爷子觉得疲乏了,要去休息,嘱咐顾谌要好好地招待江姜这个妹妹,不许欺负她。
但江姜同顾谌无话可说,两个人只能尴尬地面对面坐着。
时钟转动的声音格外醒耳,但时间难耐。
老爷子不在,顾谌表现得更为随意,他翘着腿,将手机握在掌心里转动。他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去接沈抑的人也该要到了。
在他眼前,江姜这一上午都表现得格外乖巧,不似在顾钦雅面前动不动就发癫。
只是时不时会小心翼翼地看向顾谌,又看向门外。
很快,顾谌这边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的声音却令他感到了一丝惊讶,他撇了江姜一眼,才说:“安安,你要找的人来了。”
肉眼可见的陈安安那张脸上眼睛一亮。
江姜几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跑去。
她并不意外顾谌能将沈抑带来。顾家家大业大,纵然顾老爷子这一脉相对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谌想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个人,轻而易举,比起陈安安的身份就要方便许多。
但她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有一点难看,面上浮现的欣喜荡然无存。
从弯弯绕绕的花丛中先露面的是沈抑和一个陌生面孔。
沈抑的身形清瘦,纵然如今跟在顾钦雅这个大小姐身边也不奢靡,一身极俭朴素的白衣却显得极为干净好看。
顾谌慢慢走出,跟在江姜身后,目光也一起落在沈抑身上,眸光中含着几分审视和打量。他一直无法理解,一向眼高于顶的顾钦雅,为何会找了这么个除了脸毫无优势的穷酸男朋友。
哪怕只是玩玩,也显寒酸。
在沈抑身后,随后大步走来的却是顾钦雅。她身高腿长,白衣黑裤,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薄唇抿着,又增添了几分凌厉,几乎一出现就成为几人中的焦点。
顾钦雅一出现,江姜的目光瞬间转到了她身上,短暂地忽略了旁边的沈抑。
这也是她面色忽然变得难看的理由。
至于顾钦雅为何会同沈抑在一起,这就要从数个小时前说起了。
卜一接到消息的沈抑,没有直接跟着顾谌的人走,而是微微一垂眸后,回身到屋内拿到手机,直接当面拨通了顾钦雅的电话。
他立即向顾钦雅坦白了这件事。
这让顾谌的助理看向沈抑的目光顿时都微妙了起来。
但沈抑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他和顾钦雅的关系,男女朋友也罢,当他是顾钦雅无聊养在身边的宠物也罢,旁人的看法影响不了他。
沈抑答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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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钦雅,之后有关于陈安安的事,一切听她的安排。他不会食言。
顾钦雅得知后,她没有阻止沈抑来见陈安安,但是她提出要随同一起,正好去顾谌那将陈安安接回来。
才有了现在这番场景。
江姜望向沈抑的目光有些哀怨,显然沈抑和顾钦雅他们两个站在了同一战线,而她是被孤立抛弃的那个人。
顾谌轻声在江姜背后说:“抱歉,我不知道沈抑会将姐姐也喊来。”
江姜站在台阶上,盯着迎面走来的两人没有说话。
顾谌对顾钦雅说:“人完好无恙地还给你了。”
无论这对堂姐弟私底下如何看不惯对方,但表面的平和依然在,更何况这是在顾老爷子的地盘上。
他走到一侧,不想参与三人间的纠葛。
早晨两人刚吵过架,顾钦雅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她迅速注意到江姜换了装束,眉心一跳说:“陈安安,你过来。”
江姜别了下脸,没理她。
可是过了片刻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去,用目光去看沈抑。
一段时间不见,沈抑对待陈安安的态度却依旧柔和,用温柔清润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安安。”
就像是在幼年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里,沈抑帮大人干活时,口里总会不厌其烦地叫唤着卧床的陈安安的名字,怕她会觉得无聊寂寞。
对于陈安安,他向来是无条件的宠溺和妥协。
但在回到顾钦雅身边之前,陈安安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患得患失,她乖巧得像是沈抑身后的一缕安静的背后灵,小小年纪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随时会离开的事实。
所以沈抑才不忍心。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
她的内心敏感脆弱,害怕着他的离开,同时也在别扭地嫉妒着她的姐姐。
所作所为也从初时的小打小闹,渐而疯狂。
如果不是因为顾钦雅同样也在深爱着陈安安,三人间的关系恐怕早就分崩离析。
他们都害怕陈安安本就脆弱的身体受伤,所以愿意迁就她,陪她玩这一场无理取闹的游戏。
可是陈安安还是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她差一点就真正地离开了他们身边。
江姜在内心叹息一声,她犹疑地看了顾钦雅一瞬后,裙摆微颤,快步走到沈抑的身边,用着陈安安的身体呢喃了一句:“哥哥。”
“你来接我回家吗?”
她用近乎期待的眼神望着沈抑:“我的病好了,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耳边先是传来顾钦雅的一声不耐地冷哼。
这对姐妹对于彼此的互不顺眼、针锋相对,似乎都习以为常。
江姜置之不理。
但沈抑微微俯身,平直地与她对视,他的叹息和说出的话语却如狂风将平静的假象撕开一道口子:
“安安,小时候玩过的角色扮演游戏终有一天会结束,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作是妹妹。”
让陈安安继续自欺欺人的下场他已经见过。
他认真地说:“我喜欢的,是你姐姐。”
8.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8)^^……
这是陈安安必须接受的事实,而非再单纯地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继续伤人伤己。
陈安安会变成这样,沈抑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他知道陈安安的病在好起来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江姜的双拳在两侧紧握,两根竹竿似的腿晃悠悠地踉跄退后了两步。
她的一张小脸里眼眶晕满水雾,脸色也像是憋闷地涨红起来,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沈抑,最终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骗子。”
沈抑也被她近乎凶恶的表情给惊讶到,但看到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后,直觉地伸出手想要去搀扶住她,语气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安安......”
陈安安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情绪过于激动后,时常会再次产生呼吸不畅的情况。
在一阵突然的天旋地转后,江姜捂着胸口难受得微微抽搐起来。
但是哪怕是难受到极致了,她也还是抬眸最后祈求地看着沈抑,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而陈安安惯常做出这副姿态时,一半是因为发病真的难受,一半是要看沈抑的态度。
她知道沈抑惯来对她心软。
这一次,沈抑却在她的目光下,下定决心般,缓缓地收回了手,将江姜身边的位置让给了顾钦雅。
他的声音柔和又有厚度,吐出的字句却与这温柔截然相反,带着一丝近乎无情的坚决:
“是,之前的事都是我骗你的,作不得数。”
“我也答应了你姐姐,今后不会再插手有关你的任何事情。”
“我不会食言。”
沈抑的能力有限,让陈安安留在顾钦雅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顾钦雅才是与陈安安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只是一个外人。
这就是顾钦雅让沈抑来同陈安安见面的目的。
顾钦雅上前想要查看陈安安的情况。
江姜却一把推开了她,用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把对沈抑的怨气全然发泄在了她身上。她弱小的力量伤不到人,但身上竖起的尖锐却在无时无刻地刺穿人心。
做完这个举动厚,江姜在心里对顾钦雅说了句,抱歉。
顾钦雅猝不及防,被她推动得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顾谌揉了下眉心,在略微混乱的场面里,再次嘱咐人去喊医生过来。他不太在乎陈安安的死活,但是人不能明目张胆地死在这里,脏了这个地方。
在他看来,沈抑的做法显然是来源于顾钦雅的授意。顾钦雅这个姐姐,惯来手段强硬,不容人置喙,随着年纪渐长,愈发给人压迫感。他走近来,自认为是好心劝道:“姐姐,你也不要太逼迫安安了。”
果不其然,顾钦雅抬眸睨了他一眼,她的眼里包含的只有冷淡和疏远,以及对他多管闲事的不喜。
从小时候起,她都永远是这副姿态,令人生厌。
明明那会儿,顾钦雅也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贫民窟里被捡回来的野丫头。
野蛮、粗俗和无礼。
如今也是一样。
顾谌早已习惯,他的目光转到江姜身上。陈安安拥有着一张与顾钦雅十分相似的脸,却与顾钦雅完全不同,陈安安就像一朵脆弱的雏菊,任人一捏就碎,毫无威胁性。
这边的事情还是惊动了顾老爷子。
老爷子拄拐严肃地看着这几个小辈,拐杖在地上砰砰撞了几下,目光在其中扫视一圈,最后在这些人中间,他开口时先问到的人还是顾钦雅:“小雅,这是怎么回事,安安怎么会突然发病了?”
顾钦雅斜眸瞥了一眼被医生和众人围住的江姜,她正虚虚地掩着眼,折腾得难受一阵后终于消停了,任人摆弄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陈安安的身体在江姜手上,目前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雷声大雨点小,只是看着颇为吓唬人,实际医生看过后都会说一句暂无大碍。
医生检查过后也说了没事。
顾钦雅略微敷衍地回老爷子的话:“二爷,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至于轻描淡写,是想将事情带过。
顾老爷子没有指责顾钦雅,却也做出了不会被她轻易糊弄的态度,带着笃定:“安安单纯,是小孩子心性,你作为姐姐就算是关心她,关心则乱,也不要太操之过急了,总得顾及她的身体。”
长辈说话,小辈总要给几分面子。
纵然顾慈安在这里,可能也会打个马虎眼儿。
年轻时的顾慈安不算是个正经性子,也就是年纪大了后才沉稳了一些,却生了顾钦雅这么个性格正儿八经的女儿。
顾钦雅却没有太多的耐心再分给陈安安:“不劳二爷费心,有些人总得吃点教训,才学得会变乖。这人,我就先带回去了。”
她这事处理得却算是有些专横和幼稚,失了稳重。
“不急。”
顾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到顾钦雅身边,期间顾谌要去扶他,也被他抬手打断,依旧是在说顾钦雅:“你就跟你爷爷一样,是个犟骨头。”
老爷子走近前,在面对江姜时,却是又变得柔和了下来:“安安,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要在顾钦雅面前给她撑腰的意思了。
江姜环顾了一圈人,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顾钦雅的脸色后,便委屈地转向顾老爷子,顺带虚弱地咳嗽了几下,看起来十分可怜:“顾爷爷,我没事。”
至于沈抑,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在见到江姜确实没事后,顾家的家事他不便参与,趁着江姜被医生围着,人不注意,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江姜本来还想有个机会单独跟沈抑说几句话,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顾钦雅一眼就看出了她这会儿的弱态是装的,眉梢更蹙了几分。
但顾老爷子却吃她这一套,他当然不是看不出江姜有耍脾气的成分,只是觉得这无伤大雅。他说:“那就问安安的意见,安安想不想留下来陪爷爷小住几天?”
江姜自然不想回去,回去也不过被顾钦雅监管起来,行动上也不会太自由。她也不想再住回医院里,当即就点头说:“谢谢顾爷爷。”
一老一少在一起,倒像是统一战线排外的爷孙。
此刻的顾钦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她重新在顾老爷子背后问了一遍,也是给江姜的最后一次机会:“陈安安,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四目相对,江姜倔强地要和顾钦雅作对到底:“我不回。”
顾老爷子从中说:“小雅,让安安在我这小住几天,什么时候安安想回去了,就让小谌送她。”
难不成顾钦雅还想在他面前把人抢回去不成?
在确定江姜不愿离开后,顾钦雅转身就离开了,连顾老爷子留她吃饭,她也没接受,只对江姜抛下句冰冷冷地“好”字。
或许陈安安心里清楚一些事情,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一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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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陈安安获得了胜利。
但在望着顾钦雅的背影彻底走后,江姜的眼神却顿时隐隐地黯然失落下来。
江姜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虽然顾钦雅嘴硬,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在实际行动上强迫过陈安安做过任何事。
她的这点状似不经意的神态被顾老爷子和顾谌尽收眼底。
人走后,顾老爷子温声安抚她,让她安生在这里住着,就当是自己家里就好。
顺理成章地,江姜在老宅里留了下来,负责照看她的人也变成了顾谌。
顾谌看着江姜这颗山芋,眼底的兴味却多了几分。
陈安安的身上有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这种矛盾源于她对顾钦雅反复无常的态度。
医生嘱咐江姜要多休息。
江姜已经许久没看到系统了。
“顾谌哥,小系呢?”
“小系?”
“我的猫。”
顾谌喊人过来,但将系统带走的女佣身边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女佣犹疑的眼神看向主人家顾谌,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江姜眸光顿时一沉。
那双鹿一般的眸子闪了一下,徘徊在顾谌和照看白猫的女佣之间,秀间收紧,浮现一点疑惑,问:“他怎么了?”
女佣的支支吾吾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姜的声音不由得放大了一点:“他在哪里?”
顾谌说:“安安,你先别急。”
转向女佣:“到底怎么回事?”
女佣犹犹豫豫地将江姜带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现场。
“小系......”
那只白色的幼猫最终只剩下圆圆的脑袋下挂着半截残缺的身体,被啃食得残缺败落,鲜血淋漓。
甚至来不及被清理。
女佣怕被怪罪,声音微弱地说:“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跟在后面的顾谌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假装担忧地望向江姜的神色,问:“怎么会这样?”
随即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一只猫都看不好?”
江姜没有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别开眼,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瞳孔微微颤动。
旁边那只枯瘦的猫身上满是血气,面相像只饿极了的狼,含着同类的血肉,一声一声呜咽地叫唤着,依旧是在无力的哀戚,此刻却有些刺耳。
系统……
但这种小家伙的生命在顾谌眼里不值一提。
顾谌与江姜对视上后,从她的目光里看出了一点质问的情绪,他挑了挑眉后,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才将眉头皱下来说:“安安,这只是个意外。”
他走过去一脚踢在那只病猫身上,白猫流出的未干涸的血迹,沾染到他干净锃亮的皮鞋上,令他皱了眉,呵斥了一句:“畜牲。”
那只病猫本身就瘦小虚弱,被顾谌一脚踹起飞后,又被脖子上栓着的绳子拉住,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他做完这一番动作后,再回过头来安慰江姜:“安安,只是一只猫而已......”
买一只赔给她就是。
他看到江姜的下巴几乎要垂到胸口上,额前垂下的发丝掩住了她的眉眼。
系统的声音这时从空中传入江姜的耳朵,他轻声说:“我在。”
“没事。”
9. 穿成逼婚姐夫的病弱妹妹(9)
“是下面的人太过疏漏,你要是觉得生气,就惩罚她们,别伤到自己的身体才是。”
“只是这猫已经死了。”
江姜没有说话,唇瓣紧紧地抿着,干涩得发白。
顾谌松散的嗓音蒙着雾气一般,越压越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安安?”
若是陈安安看到猫吃猫的这一幕,大约会只剩下惊惧和难过,但江姜的心里只有难言的愤怒。只是一只猫而已。
寂静的蔷薇园里仿佛被夕霞烧出一团火,与院内的静谧泾渭分明。
系统及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江姜。”
在小世界里,执行者的举动和存亡才会影响任务的进展,系统只是辅助功能,没什么大用。
他的声音冷清得像一阵迎面晚风,江姜如梦初醒般,瞳孔紧缩,眼角憋出了几滴泪痕,将难以掩盖的惊恐表现得淋漓尽致。
恰如其分地,心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对于情绪的瞬间转换已经是炉火纯青,这得益于她初出茅庐时经历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的事可以之后再问他,也不必急。
她捂了唇,肩膀微微颤抖着,哭了起来。
为一只宠物而失声哭泣,止不住的眼泪扒拉在那张小脸上,在顾谌看来却是有些脏兮兮的,以致他内心里有些嫌弃,顿住脚步,只站在距离江姜几步远的地方便不再靠前,一时无语,心道,真的有那么值得伤心吗?
这猫已经死透了,尸首都不完全,总不可能再死而复生。
只是江姜哭的实在太过难看,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顾谌将处决权交给了江姜:“安安,想要怎么处罚都随你。”
陈安安,在略微听说过她事迹的人眼里,是个略微有些骄横和刻薄的女孩。
那女佣闻言一脸惶恐,她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于是连连向江姜道歉,鞠躬的身形几乎快要撞到她的身上:“陈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就差跪下来朝她磕头认错。
陈安安是个普通人,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江姜被吓到后退了两步,最终吸着鼻子呜咽了几声后,才说:“不用了。”
既然如此,顾谌回头朝人斥了一句:“还不收拾干净。”
这回顾老爷子没再出现安抚江姜。晚饭时,他略微听说了这件事,稍微责怪了顾谌几句,让他给江姜准备个赔礼,也就揭过了。
经此一遭,江姜的心情愈发低落,早早地提出想要回房间休息。
等到深夜完全没入黑暗里,再也无人打扰后,江姜没睡着,才轻唤了一句:“系统。”
系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自从他们搭档了几个小世界后,江姜极少会这样一本正经地叫唤系统,而是称呼他为更有亲切感的“小系”。
他是江姜在陌生的世界里,唯一可以说话和倾诉的对象。
短暂的寂静过后,房间里才传来了系统平静冷淡的,回应她的声音:“在。”
他的声音暂时落在了窗台上的那朵即将枯萎殆尽的粉白色蔷薇花上,花瓣被轻巧的微风撩得颤动。
江姜:“你......”
还没等她开口问话,系统却已经打断了她:“不必担心,当时只是不便逃脱。我会尽快再找到一个合适的容纳体。”
系统不一定要附身于活物上,只是活物会比较方便。
他没说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江姜大概能想象得到。
但他不说,江姜也不多问了,只好轻应了一声:“嗯。”
在沉默里,她想到的是当时血腥的场面,也许系统只是一串冰冷的无知觉的数据,不会感到疼痛。
但,顾老爷子和顾谌想逗弄陈安安,可能就如同逗弄一只猫、一条狗。
江姜闭上眼,大致梳理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如今顾家的一部分是从太祖那辈就留下来的基业。
顾家人从顾钦雅的太爷爷那一辈起下海经商,恰乘东风,遇上了好时候,挣到了当时的第一桶钱,顾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水涨船高。
太爷膝下有两子,大儿子出生在农野中,自小跟在太爷身边上山下海,过的是穷苦日子。等到生了小儿子后生活渐而变好,就送出去上学留洋,懂学问。但老一辈的思想传统,家业大多还是传给一直留在身边侍奉尽孝的长子。小儿子顾二爷则拿了家中分的一笔钱,独自去国外闯荡。
但顾钦雅的爷爷见识有限,是个中庸守拙之人,比不得顾二爷出外留过学,脑子活络聪颖。太爷积累的家业在他手上非但没有扩大,反而隐隐有颓落之势。
这时顾二爷在外创业失败,留洋而归,想要协助哥哥掌管家业,开拓一番事业。
但是兄弟二人的理念不合,一保守一激进,顾二爷的一腔年轻热血被打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大爷却生出了个堪称商业天才的儿子,也就是顾慈安。短短十几年间,顾家的产业就在顾慈安的手上,蒸蒸日上,无论是规模还是涉及的领域都扩大了将近十倍。
顾大爷不肯交权让顾二爷放手去做,却在后来给了自己的儿子最大权限的自由,这番对比后,这般的不信任,却难免是产生兄弟阋墙,二人间的矛盾日深。
但顾慈安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耀眼,两位老人也只能日渐隐退,退居幕后。
直到许多年前,顾慈安的身体被查出了状况,他没有结婚的打算,膝下又无子,顾家亲戚中一些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们有人劝顾慈安尽早在周围的世家里,挑个合适的人结婚,生个继承人;也有人想将自己家的小孩交给顾慈安培养,以便分上一杯羹。
比如顾二爷,过往时兄弟间的恩怨,由于顾大爷的离世而埋于尘土,但年轻时不能一展拳脚,终是心中有怨有憾。
所以他本想将自己的孙子顾谌过继给顾慈安,而后顺理成章地接管公司。
谁知顾慈安却突然带回了一个生母不详的亲生女儿,正是当时已经13岁的顾钦雅,他将亲子鉴定甩在了所有人面前,堵住了悠悠众人之口。
如今十三年过去,顾钦雅作为继承人也能独当一面,将其他人压上一头。
顾钦雅又从来都看不起同龄的顾谌。
当年顾太爷的做法或许有失偏颇,如今也就驱生出利益熏人心的狠绝。
现在最想让顾钦雅死的,大约就是这爷俩。
陈安安就是顾钦雅的软肋,是可以钳制她的存在。陈安安的愿望是保护顾钦雅,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不再是姐姐的软肋。
第二日江姜在老宅里没再见到昨天的那个女佣。
顾老爷子的眼光敏锐,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向四周游离,知道她会愿意留下,也是因为赌气时的一时任性,不是真的喜欢这里。
“安安,你不必一直陪着我这个老爷子,将你留下,也是因为觉得你这个小辈亲切,像我的女儿。”
顾老爷子曾经有过一个女儿,但年纪轻轻,去世的时候也不过陈安安这般的年岁,这一直是他心底的遗憾。
这满园的蔷薇花,就是他女儿所喜爱的,她幼年亲手所植。
这些花原本是种在顾老爷子在国外的宅院里,据说当年顾老爷子回国后,费了很大的劲,才一棵棵迁移回来到这院中。
如今又是几十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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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硬朗,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回忆往昔时难免柔和,他坐在渺渺茶烟里,对待江姜时格外耐心,说:“平常的时候,你就跟小谌一起出去散散心,见见朋友。想玩什么、买什么,就找小谌,都是一家人,不要觉得客气。”
顾谌是老爷子带大的,十分听他的话,随叫随到。
目前顾谌在公司里也只是挂名一个职位,没有接触到实权,就是个散漫的富贵闲人。
至于顾谌的朋友,多是些狐朋狗友,见到江姜这个漂亮的生面孔怯怯地跟在顾谌身后,立即就调侃了一句:“顾少,女朋友?”
他调侃的意味太过明显,导致江姜一直躲在顾谌的身后。
顾谌带她来的地方,是他们经常聚会的会所。
灯光为着氛围,调得有些昏暗。
江姜自然是一个人都不认得。
顾谌及时别了朋友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但想来他们间的关系很好,顾谌坐下后同时也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酒水,在外他的模样就更为随意散漫,长腿搭着,才解释:“别乱说,是家里的表妹,带出来玩玩。”
他看了一眼端坐得像学校里的小学生的江姜:“安安胆子小,你别把人给吓到了。”
听到他这样说,朋友这才多看了江姜几眼,发现江姜长得虽然与顾谌毫不相像,但眉眼间确实极像顾家的那位小顾总顾钦雅,只是气质完全不同,仔细打量过后才勉强信了他的话。
对于他们这个圈子,一个临时的女友不算什么,但是如果真是有血缘的表妹的话就有些不同了。
安安这个名字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后,倒是有了几分印象。
却是与他想象中大不相同。
这人名叫崔治,也是个二世祖,但与顾谌不同的是,他是有几分花名在外。
崔治当即就明白,这表妹恐怕不是顾谌的,而是顾钦雅一直看管得极严的那位表妹,不过听说那位表妹生病,身体不好,现在看来,是好了?
但他没有点明这一点,只是就着顾谌的话说:“顾少的表妹就是我的妹妹,妹妹在这边不用拘谨。”
旁边的人知道他的德性,一边玩笑一边嗤道:“怎么就成了你妹妹了?”
顾谌也跟着笑了一下,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由着人去了。
他有时会看下陈安安那张神似顾钦雅的脸上露出的表情,但每当陈安安一有情绪,就令人觉得不像了。
崔治递了一个杯子到江姜面前,看上去,应该是酒。
但江姜盯着杯子里的液体,双手垂在身侧,撑在椅垫上,微微捏住了裙子的下摆,没接。
江姜不给面子,崔治也没太在意,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的桌上:“只是果酒,不醉人。”
他转头就找顾谌说话去了。
包间里总共有十几个男男女女,虽说人多热闹,但江姜的存在实在格格不入。
她表现得太乖了,就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乖乖女。
让人觉得没意思。
又由于有着顾家人的这一层身份在,在座的家底都没有顾家家大业大,也不太敢随意来冒犯她,都只是在互相试探着、打量着。
顾谌的态度反而有一丝微妙。
他将人带过来,却只是在最初说了一句表妹,就将人晾在了一边,也没说要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一番。
江姜坐累了,很想伸个懒腰。
她的目光其实默默在这群人里打转。
时不时碰一下那个装着酒的玻璃杯,做出想试又不敢试的模样。
来来回回反复触碰了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