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需待药材炮制备成药膏,只得在城中暂歇一晚。
众人帮着研磨药粉、制备药膏,直忙活到夜色深沉,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士兵们平日舞刀弄枪惯了,于细致活计上不得巧劲,不多时便腰酸背痛。
萧懿安经常磨药,自有技巧,便让他们先回客栈歇息,自己则留下将剩余的药材处理完毕再走。
打麦不放心萧懿安独行,也留了下来。
阿弥雅雅在店里无所事事地转来转去,一会儿嫌弃备用的被褥太过粗糙,一会儿又抱怨弥漫的药味呛人难忍。
萧懿安头也不抬地回她:“嫌不好,大可以睡大街去。”
阿弥雅雅立刻闭了嘴,乖乖蹲到墙角捣药。结果没捣两下就喊手酸,药杵一扔跑去逗黑猫。
打麦默不作声地捡起药杵,坐在小凳上,接着她未完成的活儿继续捣药。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屋内流动。萧懿安偶尔抬眼,注意到打麦捣药时的侧脸。时光荏苒,初次见打麦时,总觉得他瘦弱得像根豆芽菜,如今竟已隐约有了青年的硬朗轮廓。
他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得不像典型的大宁人,反倒带了几分西域的深邃骨相。
“以后不知要惹多少姑娘伤心。”萧懿安暗自觉得好笑,忽然又想起萧起,她竟从未看过萧起面具下的那张脸呢。
“小姐,你看。”打麦捣药的力道放轻,用眼神示意柜台另一侧。
阿弥雅雅不知何时已蜷在药柜旁沉沉睡去,脸上沾着药粉,呼吸均匀。
打麦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风,极轻地盖在她身上。
萧懿安和打麦默契地放轻动作,药杵声变得细碎。
突然,打麦猛地抬头,目光射向紧闭的大门。他无声地放下药杵,悄步靠近门边——
“砰!”
木门被猛地拉开,打麦与门外黑影瞬间过了三招。那黑影显然不敌,被他一脚踹进屋内,重重摔倒在药柜前,发出一声闷响。
"啊!"阿弥雅雅被惊醒,尖叫着往后缩。
黑影蜷缩在地,身下渗出血迹,这并不是被打麦伤的,而是与打麦交手前就受了伤。打麦一把扯下对方蒙面巾,露出一张苍白却熟悉的脸!
帕提曼闻声从后院掀帘而出,手里还握着捣药槌。见到地上的人,她瞳孔骤缩:"迪娜尔?!"
萧懿安问:“你们认识?”
帕提曼点头,扶迪娜尔起来:“我们自小就认识,她来这里是来寻我的。”
打麦这才卸下戒备,歉然道:“抱歉,我方才见有人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向内张望,一时情急,出手重了。”
帕提曼用勒师语与迪娜尔低语了几句,迪娜尔虚弱地回应后,帕提曼转向众人解释道:“她每次受伤都会来找我,这次是看到屋内有人,所以才张望了一下,没想到你那么敏锐,率先发现了她。”
迪娜尔伤得很重,帕提曼小心扶着她往后院去,萧懿安看她一个人确实不便,上前扶住迪娜尔另一边:“一起吧,我包扎的技术很娴熟。”
阿弥雅雅看他们都走了,不愿意跟打麦单独待在药房里,干脆跟上凑热闹。
二人将迪娜尔扶到床上,帕提曼小心撕开迪娜尔染血的外衣,里衣和血肉黏在一起,萧懿安递过剪子,帕提曼一点点剪开粘连的布料。
衣衫褪去,赫然露出迪娜尔胸前两处箭伤,而最骇人的是背后那一刀,从肩胛骨一路撕裂至后腰,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阿弥雅雅只瞥了一眼,立刻捂住眼睛失声尖叫:“吓死人了!血淋淋的!”
萧懿安道:“你不能帮忙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她心里也是一惊,对方显然奔着取迪娜尔性命去的,每一击都十分致命,迪娜尔得罪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两人配合着清创、上药、包扎,直到后半夜才处理完所有伤口。
帕提曼望着迪娜尔惨白的脸色,忧心忡忡地对萧懿安道:“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万一她半夜有个好歹,你懂医术,能搭把手,我一人实在应付不来。”
阿弥雅雅立刻翘起嘴:“我不是人吗?我也能帮忙!”
萧懿安看了眼阿弥雅雅,点头:"行,我们留下。"
晨光透过窗棂时,萧懿安被一阵胡饼的焦香唤醒。
她揉着眼走向厨房门口,正瞧见帕提曼举着锅铲,与打麦说笑着。
“昨儿个不是挺威风么?”帕提曼用手指轻点打麦的肩甲,眼中带笑,“现在倒知道喊饿了?”
打麦挠头傻笑,伸手便要抓那刚出锅的饼,被帕提曼一铲子轻轻拍开:“洗手去!”
萧懿安转而走向后院。药架上整齐摆着昨日制成的药膏,墨绿色的膏体已凝成果冻状,散发着清凉而苦涩的香气。她指尖蘸取少许试了试药性,触肤即化,正是治疗火毒创伤的佳品。
帕提曼在厨房瞧见了她,扬声道:“萧姑娘,快去叫那只小懒虫起来用饭!今日药材多,得早些开工!”
萧懿安应了声,走到阿弥雅雅铺前。阿弥雅雅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乱糟糟的发顶,睡得正香。
萧懿安推了她两下:"起床了。"
被窝里传来含糊的嘟囔:"别吵,骆驼踩我头了……"
萧懿安又加重力道推了一下,阿弥雅雅只是翻了个身,咂咂嘴又没了动静。
萧懿安又好气又好笑,昨晚这丫头还嚷嚷被褥硬得像石板,硌得她睡不着,此刻倒睡得雷打不动。
她索性一把扯开被子:“再不起来,香喷喷的胡饼可都要被打麦吃光了!”
阿弥雅雅猛地坐起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急急喊道:“给我留点!”结果一头撞在药柜上,疼得直抽气。
萧懿安看着她睡出印子的侧脸,突然想起从前在萧府赖床的自己,也是这么没心没肺,天塌下来都要先睡饱再说。
"快些洗漱,"她扔过帕子,"帕提曼说今天要教你认三七和黄连。"
阿弥雅雅哀嚎着倒回地铺:"让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最终,还是被萧懿安直接揪着后领,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众人坐在桌前吃着早餐,胡饼烙得金黄焦脆,表面冒着细密的油泡,边缘翘起酥壳,每咬一口都"咔嚓"作响。
阿弥雅雅双手捧着饼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滴。
这时,里屋的门帘轻轻一动,迪娜尔扶着门框慢慢挪了出来。她脸色仍苍白如纸,但眼神已清明了许多。帕提曼立刻放下手中的饼快步过去,用勒师语又急又轻地说了一长串话。
萧懿安猜测,她问的约莫是“你怎么就下床了”之类的话。
迪娜尔虚弱地笑了笑,低声回应了几句。阿弥雅雅含着满嘴的饼,含糊地翻译道:“原来是饿了啊。”说着便往长凳一头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位置,示意迪娜尔过来坐。
帕提曼转身盛了碗热腾腾的羊奶粥,又特意挑了张最为酥脆的胡饼,塞进迪娜尔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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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迪娜尔慢慢喝完最后一口温热的羊奶粥,萧懿安放下手中的饼,神色郑重地请帕提曼帮忙问话:“黄子良……是你杀的吗?”
迪娜尔眼神骤然变冷,用勒师语清晰地回答:“是。那个骗子,该死。”
帕提曼如实翻译着。
萧懿安疑惑更深:“可他……不是你姐姐的爱人吗?”
"爱人?"迪娜尔嗤笑一声,情绪激动地说起往事。
阿弥雅雅举起手主动请缨担任翻译:"她说十多年前,她六岁时,姐姐突然带回来个油嘴滑舌的宁国男人……"
迪娜尔极不喜欢姐姐的那个爱人,一脸尖嘴猴腮的窝瓜相,却偏偏生了一张巧嘴,特别能哄姐姐开心。记得姐姐第一次带黄子良见她时,还让她叫哥哥。迪娜尔看着姐姐期待的眼神,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姐姐本是勒师国前任王后的贴身婢女……
阿弥雅雅翻译到这里,突然惊呼:“你姐姐服侍过‘那个女人’?”
萧懿安追问:“那个女人?”
阿弥雅雅撇撇嘴,语气复杂,带着几分不情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前任王后,正是我的生母。”
帕提曼手中的木勺“啪”地一声掉进粥锅里:“你……你是勒师公主?”
阿弥雅雅挺直腰板:“正是!想不到吧,你这两天这么使唤我,但本公主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迪娜尔用生硬的大宁话补充道:“您的母亲……那位从大宁来的公主……是位很温柔、很好的人。”
阿弥雅雅突然激动地站起身:“她才不配当我的母亲!那个大宁来的女人是个恶魔!宫里谁不知道?她嫁过来两年都不让我父王近身!后来好不容易生下我和王兄,她竟掐死了王兄,还要掐死我!说我们是什么孽种!幸好被宫人及时发现,否则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迪娜尔目光扫过面露惊愕的萧懿安和打麦,最终定定看向阿弥雅雅,语气斩钉截铁:“绝无可能。小王子……根本没死。”
阿弥雅雅质疑道:“你怎么说他没死?”
迪娜尔道:“……我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我想说,他即便遭遇不测,也绝非死于先王后之手。先王后生下你们后便已油尽灯枯,她苦苦哀求我姐姐将孩子带走,说留在宫中必死无疑!我还亲手抱过尚在襁褓的小王子。”
“你胡说!所有人都说是那个女人掐死了哥哥!”
“你亲眼看见了吗?”迪娜尔反问,“你当时才刚出生,如何得知?让我来告诉你真相。真相是,现任王后才是害死你生母的元凶,她将你养大,自然要骗你憎恨自己的亲生母亲。”
阿弥雅雅激动地摇头,几乎语无伦次:“不可能!王后待我最好!父王要罚我时,总是她护着我!”
迪娜尔道:“她就是伪善。当年黄子良忽悠我姐姐跟他一同逃去大宁,姐姐信了他的鬼话,带着我和小王子一道上路,谁想遇到了现王后派的杀手,情急之下,黄子良把我推向杀手,他驾着马车带着姐姐和小王子跑了。若非遇到人救我,我早就死了。”
阿弥雅雅无法接受这颠覆她十多年认知的真相,无法相信待她如亲生的王后竟是仇人。
她激动地扯住迪娜尔的衣襟:“你骗我!那个女人就是个害自己小孩的恶毒女人!她该死!你帮她说话,你们就是一伙的,就是想骗我!”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声,阿弥雅雅捂着自己的脸,十分震惊地看着打麦,打麦黑着脸说:“你不该辱骂你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