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安离开余府后,回到萧府。
她奔波了一整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此时早已过了用膳的时辰。她本想去厨房随便找些吃的垫垫肚子,却意外发现饭堂里仍旧亮着灯。
一进饭堂,就看见赵陵板着脸坐在主位上,萧有仪在旁边埋着头不敢说话。
桌上摆着糖醋鱼、红烧肉,都是萧懿安平日最爱吃的菜。
"夫人,我回来了。"萧懿安识相地坐下。
赵陵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跟你爹一样,离家这么久不来信,回来了也不归家!”
萧懿安努努嘴,知道赵陵向来是嘴上不饶人,也没跟她唱反调。
萧有仪赶紧打圆场:"姐姐快尝尝这糖醋鱼,夫人特意让厨房现做的,鱼可新鲜了。"说着就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饭吃到一半,赵陵突然放下筷子:"四皇子出事了。你爹在朝中向来不站队,你亦是。"她盯着萧懿安,"不该管的事别管。"
"你跟踪我?"萧懿安皱眉。
"一回家就往外跑,还特意带着侍卫,连跑好几个地方。"赵陵冷笑,"你以为瞒得很好?我竟不知你跟四皇子有这般交情了。"
萧懿安抿着嘴不说话,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皇家的事水深得很,别往里掺和。"赵陵语气软了几分。
萧懿安突然想起赵璇等人的惨死。赵陵是赵仕荣在世的唯一女儿,赵仕显和赵籍对她百般宠爱,各种荣誉加身。可她不知道,自己敬重的叔父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元凶。
"知道了。"萧懿安低头扒饭。
夜深了,萧懿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本以为奔波多日会倒头就睡,可心里装着太多事,怎么也睡不着。
吉叔和小七现在是否平安?赵允珩为何突然被幽禁?这些疑问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来回打转。她已经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却连半点风声都探听不到。
正发愁时,忽然想起金樽玉液坊。梅映雪那个消息灵通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身,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探探口风。
翌日天刚蒙蒙亮,萧懿安就溜出府门,直奔金樽玉液坊而去。
梅映雪显然还没睡醒,披着件松垮的纱衣,慵懒地倚在桌边。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撑着下巴,眼波流转:"哟,萧小姐这么早……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萧懿安开门见山:"四殿下被幽禁的事,你知道多少?"
梅映雪眯着惺忪的睡眼,红唇微启:"大清早的,连杯热茶都不给人家倒,就问这么棘手的问题……"她伸了个懒腰,纱衣滑落肩头,"不过嘛……"
她突然凑近萧懿安,带着好闻的香气:"你要是肯陪奴家吃个早膳,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萧懿安脸色顿时一绿,上次那些荒唐事还历历在目。
梅映雪挑眉:"怎么?不愿意?那就算了~"
萧懿安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好。"
清晨的金樽玉液坊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厮在洒扫庭院。突然,二楼传来梅映雪标志性性的大鹅笑声:"哦呵呵呵呵呵呵——"
小厮们对视一眼,知道自家坊主又在捉弄人了。
房间里,萧懿安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脸颊通红:"饭也陪你吃完了,事也陪你做的,该说了吧?"
梅映雪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手指绕着发梢:"让奴家想想啊,"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哎呀,这次奴家也不知道原因呢~"
她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打听到什么,记得卖给奴家哦~价钱随你开~"
"你!"萧懿安气得浑身发抖,抬腿就要走。她总算明白了,自己又被这个妖精耍得团团转。
"不过嘛,"梅映雪慢悠悠地开口,"奴家可以安排你跟四殿下见一面。"
萧懿安又倒退回来:“这可是你说的。”
梅映雪红唇勾起熟悉的弧度:"奴家说的,不过报酬是继续陪奴家吃早餐哦~"
“……”
*
三日后,天色阴沉。
萧懿安按梅映雪的安排,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来到城东一处偏僻胡同。
赵允珩被幽禁的南宫不是什么宫殿,所谓的"南宫",不过是几间破败的瓦房,宫门被铁链紧锁,还浇了铅封,只留一个巴掌大的小洞递送饭食。
萧懿安在胡同等接应的人,片刻后,一个灰衣男子走过来,扫了眼萧懿安,也不多问,只说了句:"跟上。"
灰衣男子提着食盒,领着萧懿安往南宫走去。
守卫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抬眼道:"又到送饭时辰了?"
"可不是嘛,"灰衣男子苦着脸抱怨,"这破差事一天跑三趟,工钱还不够买壶酒。"
守卫嗤笑一声:"里头那位横竖都是个幽禁的,你要嫌麻烦,一天送一趟得了,哥几个睁只眼闭只眼。"
"那可多谢了。"灰衣男子陪着笑。
守卫瞥见萧懿安:"怎么换人了?上回那个小子呢?"
"嗐,那小子手脚笨。"灰衣男子随口应道,同时将食盒递过去。
守卫照例掀开食盒检查,萧懿安趁机偷瞄,只见里头孤零零躺着一个干瘪发硬的馒头,配着一小碟发黑的咸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吃食,那守卫仍不满意:“怎么还配了咸菜?”
她捏紧了拳头,历史上被皇帝废黜的太子皇子不少,寻常守卫想着好歹是皇亲国戚,兴许哪天圣上消了气就放出来了,一般不会刻意作践人。
但萧懿安哪里知道,这些守卫敢如此怠慢,全是因为赵允祯特意"关照"过。
守卫检查完后,二人又过了两道哨。
灰衣男子带着萧懿安走进南宫内院,粗声粗气地喊了句:"送饭了!"转头对萧懿安低声道:"我在外面守着,你快些。"
墙角那个送饭的洞口又矮又小,活像个狗洞。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里面伸出来,骨节分明的手腕上还带着淤青。
萧懿安鼻子一酸,将干硬的馒头和咸菜递过去,轻声道:"四殿下,是我。"
那只手突然僵在半空。洞里传来赵允珩沙哑的声音:"萧姑娘?"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萧懿安急切地追问。
里面沉默了很久,久到萧懿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突然,赵允珩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陈吉和小七死了。”
萧懿安倒吸一口凉气:"是太子的杀手?"
"是父皇。"
短短三字,萧懿安觉得脑袋被轰了一道。
"为何?那些证据呢?圣上没看到那些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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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看到了城防图,他们才会死。"
"为什么?城防图不是太子勾结外敌的铁证吗?"
墙洞里传来赵允珩沙哑的苦笑:"萧姑娘,我们都太天真了。你以为那是太子的罪证?不,那其实是我们的催命符。"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我们想找赵允祯勾结外敌的证据,这个方向没错。可错就错在,证据偏偏是城防图,它太特殊了。证据可以是密信,可以是账本,可以是证人,但绝不能是关乎整个京城安危的城防图。"
"城防图画着京城所有哨卡和密道,是绝密。普天之下,有资格看到这张图的,只有父皇和赵允祯。除了这两人,父皇不会容忍任何人看过这张图。我们拿到这张图最应该做的是立马烧毁,而不是堂而皇之呈上去给父皇看,妄图把它作为扳倒赵允祯的证据。"
"父皇可以容忍儿子结党营私,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贪赃枉法,但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城防机密。赵允祯就算受罚,绝不会是、也绝不能是因为泄露了城防图。"
萧懿安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所以,太子故意让我们拿到城防图?”
"不错,他早算准了,这图交到父皇手里,第一个要杀的不是他,而是看过图的我们。"
萧懿安浑身一颤,忽然想通了所有关节。
"我明白了,罗布古城他派去的那队人马,根本就是诱饵,让我们以为他也想要拿到证据。再后来,为何在危岩岭截杀时,有那么多刺客追杀,但是我和小起活下来了,吉叔和小七也活下来了,并不是我们武功高强或者运气好,而是从头到脚这就是阴谋。"
赵允珩接上她的话:"他知道我们太想扳倒他,一定会不顾一切把图送到父皇面前。"我们以为在跟他斗,却不知早成了他棋盘上的卒子。"
萧懿安这才意识到他们犯下了多么致命的错误。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一次就万劫不复。
赵允珩的声音变得沉重:"我手下六十七名亲卫全被处决了,只因他们可能接触过那张图。而我如今还能活着,只因为我姓赵。"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郑重,"萧姑娘,今日之后,世上再无人看过城防图。你要记住——从未替我办过任何事。"
萧懿安胸口发闷,说不出话来。
赵允珩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透着说不出的苦涩。
"外人看我屡屡立功,都道我多受重视。可父皇看我的眼神从来都带着厌恶。这宫里,皇权喜欢谁,谁就是天之骄子;厌恶谁,谁就是罪该万死。而我的原罪……"他自嘲地笑了笑,"就是太像他了。"
萧懿安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为何一个儿子太像父亲,反而成了原罪?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绝望,担心他一时想不开:"殿下千万保重身子。王妃她……想是见你被囚,受了刺激。蓁蓁也病着,她们在外头都很记挂你。"
墙洞内忽然安静得可怕,只听见铁链微微晃动的声音。过了许久,里面突然传来"刺啦"一声,是布料撕裂的声响。
"萧姑娘,劳烦把这个带给余薇和蓁蓁。"
两块叠好的布片从洞口递出,边缘还带着撕扯的毛边。萧懿安接过时,指尖触到未干的血迹。
"我一定带到。"她将血书收进怀中,最后望了眼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你千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