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安差点没认出眼前之人,不过几个月没见,记忆中那个比她矮半头的少年,如今竟已高出她半个头来。
打麦晒得更黑了,本来长相高鼻深目,换了身西域商贩的装束,褪色的靛蓝头巾松散地包着发髻,活脱脱是个本地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完全看不出是大宁人。
萧懿安和萧起跟着打麦穿过闹哄哄的酒楼大堂,打麦边走边回头,压低声音说:"小姐一进门我就瞧见了,这身大宁打扮在这儿太扎眼了。"
三人上了二楼,来到个僻静角落,屏风隔出的小间里坐着三个人。
打麦麻利地介绍:"这是吉叔。"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点点头,这人长相憨厚不起眼,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这是老五,这是小七。"叫老五的壮汉咧嘴一笑,胳膊粗得赶上萧懿安大腿。角落里坐着的少女就是小七,约莫十五六岁,抱着把短刀,冷冰冰地点了点头。
打麦正色道:"这两位,就是四爷说要见的人。"
众人落座后,萧懿安问:"你们来这多久了?可发现黄子良的踪迹?"
打麦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我们早到了五日。倒是见着黄子良了,他实在不简单,我们跟了他三条街,一个拐弯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前前后后被他甩脱了四次。"
吉叔慢条斯理地接话:"后来打听到他爱来这酒楼看胡姬跳舞,我们正好在这里歇脚,于是守株待兔。"
老五道:"他要是再来,可不好跑。"说着拍了拍腰间,发出金属轻响,显然藏着家伙。
小七补充道:"今晚戌时末场。"她声音跟人一样冷,言简意赅。
萧懿安目光微动,忽然瞥见打麦右脸上几道若隐若现的红痕,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你这脸怎么回事?"
打麦悻悻地揉了揉脸颊:"别提了,晦气!刚刚我在戏台底下转悠,想探探这酒楼的布局。谁知道撞上个穿红衣裳的西域大小姐,浑身金光闪闪,怕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小姐,非说我挡了她的视线,我还没反应过来,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打回去了吗?”
打麦摇头。
吉叔道:“任务在身,不宜节外生枝。”
小七默默给打麦夹了一个他最爱的烧鸡腿。
酒楼中央的圆台骤然亮起璀璨灯火,一队胡姬踏着鼓点翩然登场,她们手腕脚踝上的金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
萧懿安目光在台下逡巡,压低声音问道:"那黄子良长什么样?"
打麦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含糊道:"长相极有特色,保管你见一次就忘不掉,那张脸活像个倒扣的窝瓜。"
萧懿安眼角微跳:"……你这比方也忒损了些。"
话音未落,台下一阵骚动。
一个身高近两丈的壮汉正伸手去拽台上扎着双辫的舞姬。那壮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灯火下泛着油光,胸口纹着狰狞的狼头图案。
"是赤石山。"吉叔眯起眼睛,"罗布古城城主的大儿子,未来的城主。"
那舞女惊慌失措地往后躲,却被赤石山一把攥住了脚踝,哈哈笑着嘴上说了些什么。
台下观众竟无人敢出声制止,反而有人起哄叫好。
罗布古城原本隶属于勒师国,因此说的也是勒师语。
萧懿安听不懂勒师语,一旁的小七会勒师语:“他想强抢民女。
他们有任务在身,不敢贸然出手,萧懿安问:“其他人也不制止吗?”
打麦道:“见怪不怪了,他爹就是这儿的土皇帝,谁敢惹他?这赤石山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据说能徒手掐死一头骆驼。”
赤石山已经将舞女拖到舞台边缘,那姑娘的辫子都散开了,脸上挂着泪痕。
这时,一红衣女子从人群中闪出,大步流星地踏上舞台,对着赤石山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勒师语呵斥。
赤石山先是一怔,随即怒目圆睁,从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两人唇枪舌剑,语速快得像是连珠炮。
萧懿安问:“他们在说什么?”
小七道:"那女子骂赤石山欺负弱女子,是吃骆驼粪长大的孬种,只配给她家的看门狗□□。"
萧懿安:“……”
小七恍若没有看到大家的脸色,继续道:“赤石山骂那女子是个不要脸……”
萧懿安猜也猜得到不是什么好听话,立马打住。
突然,红衣女子扬手就是两记耳光,清脆的"啪啪"声在整个酒楼回荡。
赤石山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等反应过来就想冲上去还手,但红衣女子根本不怕,她身后还有七八个侍从,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
赤石山身边一个瘦小随从拉住他,急促地耳语几句。赤石山的表情从暴怒渐渐变成忌惮,最后竟咬着牙退了一步。他临走时阴森森地盯着红衣女子笑,露出满口白牙。
红衣女子却挑衅般抬高下巴,又甩出一串勒师语。
小七轻声道:"她说若想报仇,随时恭候。"
赤石山脸色铁青,带着随从悻悻离去。
打麦摸摸脸:“这姑娘可真爱扇耳光。”
萧懿安突然反应过来:"方才打你的就是她?"
打麦点头:“这大小姐脾气古怪得很,明明会为素不相识的舞女出头,转头又能因为别人挡了视线就甩耳光。”
吉叔慢悠悠地道:"西域贵族向来如此。平民在他们眼里与蝼蚁无异,发善心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正说着,红衣女子似有所觉,突然抬头往二楼看来。打麦赶紧侧身避开,然而那女子已经带着侍从朝楼梯走来。
打麦缩了缩脖子:“我在这总不能也挡了她视线吧?”
红衣女子气势汹汹地踏上二楼,马靴踩得木板咚咚作响。她径直冲到打麦面前,一双美目瞪得溜圆。
她见其他人都是大宁面孔,于是干脆转换为大宁官话,指着打麦的鼻子:"刚刚我骂那吃屎的东西时,你刚才说什么呢?"她虽然西域长相,但是大宁话说得很流畅。
吉叔连忙上前拱手:"这位小姐息怒……"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女子转头继续逼视打麦,"说!是不是在议论我?"
打麦真是怕了她了,举手投降:"天地良心,我真没……"
"我亲眼看见你指着我说什么,还笑!"她扬起手就要扇耳光。
萧懿安眼疾手快,横身挡在二人之间,脸上堆起温婉笑意:"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惊叹姑娘天仙般的容貌,又这么侠义心肠……"
红衣女子举到半空的手顿了顿。她确实生得极美,光滑的蜜色肌肤,高挺的鼻梁,尤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灯火下流转着碎金般的光彩。
"哼,花言巧语!"她嘴上虽硬,手却缓缓放下,狐疑地打量着萧懿安,"你们大宁人最是奸猾,我才不信!而且我看他就是不顺眼,只要让我觉着在说我坏话,我就非打你不可!"说着又要扬手。
手还没下来,就被萧起紧紧攥住手腕,她身后的侍从刚要上前,小七的匕首已经抵上了女子光洁的脸颊。
她用勒师语冷冷说了一句什么,红衣女子顿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急促地说了几句勒师语,侍从们立刻退后数步。
萧懿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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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什么,小七道:"他们再动一下,就让你这张漂亮脸蛋开花。"
“啊?”萧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她应该是翻译自己所说的话,小七威胁人起来还是挺有一套。
见红衣女子已经安分,为避免争端,萧起和小七也见好就收。红衣女子揉着发红的手腕,眼中怒火更盛。她走过萧懿安身边时,突然又扬手要打,却被萧懿安轻松截住。
"你说说你,老是打来打去多没意思,"萧懿安指了指不远处一桌正在玩猜杯游戏的客人,"不如玩点别的?"
那桌上摆着三个倒扣的铜杯,一个满脸胡子的西域商人正快速移动着杯子的位置,周围人下注猜测铁珠在哪个杯下。
红衣女子眯起眼睛:"你想玩''三仙归洞''?"她突然来了兴致,"赌什么?"
"若我赢了,你要向我的朋友道歉。"萧懿安指指打麦。
"若我赢了呢?"
"随你处置。"
“好,你等着吃教训吧!”
第一局时,萧懿安连眼睛都没眨,摸了摸最左侧的杯子,直接打开——铁珠果然就在那里。
"一局而已,侥幸罢了!"红衣女子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再来!"
然而接下来的十局,萧懿安仿佛能看透铜杯似的,每一次都精准无误地指出铁珠所在。哪怕负责移动杯子的西域商人手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周围观众都发出阵阵惊叹声,萧懿安依然气定神闲,手指总能稳稳点中正确答案。
反观红衣女子,每一局都死死盯着移动的手,然而十局里只猜中五次,气得她直跺脚。
"如何?"萧懿安笑问,"现在可服气了?"
红衣女子突然一把抢过铜杯:"最后一局!我来移动,你若还能猜中,我立刻道歉!"
她这明显是在耍赖,但萧懿安只是宽容地点点头。
只见红衣女子的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三个铜杯在她手下化作流光,连成一片虚影。最后"啪"地一声,三个杯子整齐地排成一列。
萧懿安不慌不忙,先摸了摸第一个杯子。有观众小声说:"肯定是这个,我看到是这个!"她却摇摇头,又去摸第二个。红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萧懿安依然没掀开。
"那就是第三个咯?"围观者起哄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萧懿安要开第三个杯子时,她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红衣女子的左手腕,轻轻一抖——
"叮铃"一声,铁珠从红衣女子袖中滚落在地,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红衣女子脸涨得通红,精心设计的骗局被当众拆穿,骄傲的自尊被击得粉碎。
萧懿安俯身拾起铁珠,轻轻放在桌上:"哎呀呀,说好的玩游戏,怎么还一直耍赖呢?"
红衣女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萧懿安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道歉吧。"
听到这句话,红衣女子突然怔住了。她定定看着萧懿安严肃的面容,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作复杂的情绪。半晌,她终于转向打麦,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道:"对、对不起。"说完这句,她猛地转身,带着侍从们匆匆离去。
等人群散去,打麦立刻问:"你到底怎么猜中的?那杯子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萧懿安从袖中取出一块乌黑的磁石,在众人眼前晃了晃。铁珠突然从桌上的杯子里跳出来,"嗒"地一声粘在了磁石上。
"原来如此!"打麦恍然大悟,"那铁珠是铁制的,隔着杯子也能被磁石吸住!"
吉叔和老五都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