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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红绸

作者:南曲好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路上几人熟络起来,一行人终于抵达山顶。


    打麦抱拳深施一礼:"萧小姐、萧侠士,今日之恩,打麦记在心里。日后若有差遣,只管到城外土龙坡寻我,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


    正值午时,日悬中天。


    古寺雄踞峰顶,檐角如鹏鸟展翅,彩绘梁柱映着天光。朱漆山门大敞,往来香客如织,青烟缭绕间夹杂着木鱼声与絮絮低语。


    萧懿安跨进庙门,向扫地僧人问了路,便前往普贤殿。


    殿内轩阔敞亮,镂空窗格筛下细碎金斑,恍若撒了满地铜钱。


    莲台之上,普贤菩萨金身丈六,垂目俯瞰三千世界。


    萧懿安仰头立于座下,仰瞻法相,身影不及菩萨莲台高。


    "普贤菩萨,象征大行,主行愿之力,助人将心愿化作行动。"阿暮念着木牌小字,偏头轻问,"小姐,你心中有什么所求吗?"


    萧懿安道:"等人罢了。"


    她佛学造诣不佳,对这尊菩萨无甚了解,若非打探到赵云珂每日正午必来此殿焚香,断不会踏入这个殿宇。


    檀香还没散尽,赵云珂果然踏进殿门。


    他看起来心中繁杂,眉心拧成川字,径直跪在莲花蒲团上,连佛像前的萧懿安都未察觉。


    萧懿安猫腰挨过去,跪在隔壁蒲团,听见他低声念叨些什么。


    她想听个清楚,干脆歪着身子凑近赵云珂。


    赵云珂似有所察觉,猛然睁眼,就对上凑得很近萧懿安,吓得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萧姑娘!"


    萧懿安笑道:“好巧啊,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嘴上说着好巧,心里却好累,为了追未来老公,居然要累死累活翻山越岭。


    赵云珂终于回过神来,脸带愠色:“你方才听见什么?"


    "啊,我听到赵公子说''喜欢''、''不能''几个字,"萧懿安故意拖长音,“赵公子,你心悦谁?又为何不能?”


    话音刚落,就见赵云珂脸上迅速泛起红晕。


    他说话有些磕巴,极力否认:“没,没有谁,谁都不心悦,没有不能,什么都没有!”


    萧懿安心想,萧从林与赵云珂之父赵征一直不对付,赵云珂肯定囿于父辈龃龉,故而素日对她面上冷淡,心底却悄然喜欢,纠结万分才来拜这普贤菩萨。


    “放心啦,赵公子,你的心思,你心悦之人都知道哦。”


    "胡言乱语!"赵云珂霍然起身,撞得供桌铜磬嗡嗡震颤。


    诵经的和尚抬头时,只瞥见赵云珂仓皇掠过门槛,带起一阵穿堂风。


    萧懿安直乐:"红着脸逃跑的模样,可比冷着脸可爱多了。"


    “赵公子,你等等我啊!”说着,就追出大殿,但出了门,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香客中,哪里还见他的踪影。


    大殿廊外石阶前围满求签人,布幡子上墨迹淋漓写着"铁口直断"。


    萧懿安道:“求一支签看看。”


    费力挤进人群,摸出十枚铜板叮当掷进功德箱,闭眼默念"顺利当赵云珂皇后",从乌木签筒里抽出一支竹片,一看——


    "下下签!小姐,是下下签!"阿暮盯着竹片上殷红字迹惊叫。


    要命,怎么会是下下签?


    封建迷信果然要不得!


    阿暮小声道:“小姐,您不会是求每天有吃不完的红枣糕吧?”


    "不是……"


    她把竹签翻过来,瞥见签文刻着:"踏遍千山万水间,寻得非是命中缘。回首怜取眼前人,方知真意在心田。"


    非是命中缘?


    怎么可能?她可是赵云珂写在史书上的皇后,怎么会不是命中缘?!


    "简直是危言耸听!"


    萧懿安拍下二十文钱推到解签案上。


    留着山羊胡的年轻沙弥扫过签文,捋着胡须,一脸高深地道:"此签乃示君,世间繁华,红尘纷扰,你或许已踏上漫漫长路,苦寻心中所愿。然须知,人生所遇,非皆命中注定之良缘。有时,最珍贵的并非远方之憧憬,而是眼前之人,身边之情。望君珍惜眼前人,莫让缘分随风散。须知,世间万事,皆有其定数,把握当下,珍惜眼前,方为人生之真谛。”


    大师一通话叽里呱啦,萧懿安听得头晕脑胀,只好戳阿暮:"做个阅读理解,他到底想说什么?”


    "大师是说您求的姻缘要黄......"


    阿暮话没说完挨了个爆栗。


    "胡说八道!"


    萧懿安抽回竹签掷入筒中,拂袖便走。


    "女施主且慢。"青须沙弥从黄杨木匣取出一条红绸,"出门左行百步有一颗千年梧桐,买段红绸写上名姓系于高枝,正缘亦可强求。"


    萧懿安明显不信:“这是为何?”


    “能挂上去代表施主改变了缘运,红绸挂得越高,两人的情谊越长久。”


    红绸不便宜,足足一两银子,阿暮倒吸凉气:"这够买二十笼红枣糕!"


    这边,萧懿安毫不犹豫地摸出碎银。


    她倒不相信挂红绸真会见效,纯粹是想证明这副签文大错特错!


    穿过青苔石径,果见虬枝盘空的古木,翠盖如云遮住半副天光。


    千条红绸垂墨字,风过时如万蝶振翅,沙沙作响。古树外围起一圈木制栅栏,栅栏外站着许多人,男子们卯足劲扔红绸,女子们则脸颊微红,站在一旁等着情郎。


    垂荫处,一青衫公子攥着红绦仰天长叹。


    萧懿安上前轻拍他肩头:"周公子,缘何愁眉不展?"


    周奉轩回过身,叹口气道:“原来是萧小姐,萧小姐有所不知,我几次将红绸扔上去,皆掉了下来。”


    他掌中红绸墨迹未干,赫然写着"奉轩静姝"四个大字。


    萧懿安问:"静姝二字,可是王家那位小姐?"


    “是她。”


    原来是王静姝,也难怪周奉轩之前想要退婚,如今又如此惆怅。


    王父原是西南军中提督,门第虽比不上国公府,但国公见二人有情,也乐得成全。然而,就在周家提亲之前,王父带领的训练有素的军队,竟然战败给一支小小的西南游兵,就连军队先锋——王静姝兄长也不知所踪。


    萧从林此前打的那一仗,便是替王父收拾烂摊子。


    战后,王父因指挥不力被押送回京,判刑入狱,王静姝母亲只得带着她投靠了母家岳家。


    周王两家的亲事就此黄了。


    想来周奉轩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故而非得在此挂上红绸,证明自己的爱情是天地良缘。


    他又抛了几次,可红绸若非没挂上去,若非未挂稳,风一吹便掉下来了。


    萧懿安见他扔得吃力,于是道:“周公子,我有一计。”


    她接过红绸系上石子,唤来萧起:"劳你展露身手。"


    萧起拈绸在手,腕间轻振,只听“嗖”的一声,红绸破空直上九重枝。而后钩住一根枝桠,如灵蛇般盘桓好几圈,在最高处猎猎招展。


    "这下纵有狂风暴雨也吹不落了。"萧懿安指着云端那抹艳色轻笑。


    周奉轩作揖道:“多谢相助,看来我得精修武艺了。”


    见萧起如此厉害,萧懿安捧着红绸眼巴巴递向萧起:"再劳烦一回?"


    萧起瞥过其上的"云珂懿安"四个字,静默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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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自喉间挤出个"嗯"字,接过红绸。


    萧懿安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嗖——"红绸破空飞上枝头,却被新叶截住,飘飘然坠地。


    “不妨事。”萧懿安屁颠屁颠跑过去,捡起来又递给萧起。


    "嗖——"


    第二次,红绸挂在极矮的枝桠上。


    “不行不行,不长久的!”萧懿安取下来,又递给萧起。


    "嗖——"


    第三次,这一次红绸终于顺利缠上枝头,萧懿安刚想大赞萧起,谁知下一刻树枝太细,“啪嗒”一声生生断了!


    眼见红绸又要落地,萧懿安急得快步上前想要接住,但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一个矮小干瘪的小老头接住了红绸,他翻过来,看着上面的字,居然怪笑了几声,而后手一翻飞,红绸如赤练腾空,稳稳缠住云端最高枝。


    “老爷爷,您技术真不错!”萧懿安赞道。


    然而小老头却没理会她,而是负手朝着萧起走去:“这位小兄弟,武艺不错,几次都计量得分毫不差。”


    他捋一捋山羊胡须,从袖中摸出块青铜令牌:“老夫古沧澜,你若肯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


    居然当着雇主的面挖人?


    萧懿安刚想开口,就见萧起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已有主,无意拜师。”


    古沧澜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瞧见萧懿安,仿佛极为嫌弃:"可惜可惜罗,空有武艺,却有眼无珠,守着个绣花枕头,难成大业罗。"


    话未说完,萧懿安已撸起袖子,愤愤道:"说谁绣花枕头呢!"


    然而,眨眼间古沧澜身形便如烟散。


    只余音在耳边回荡:"小兄弟若改主意,城西土地庙......"


    "小姐。"萧起拦住萧懿安,目光扫过树顶纠缠的红绸,"此人古怪。"


    “这个可恶的小老头!”


    萧懿安气愤好一会,还是阿暮不知从哪搜罗出一块红枣糕,方才消气。


    三两口下肚,心情平复些许,萧懿安问:“对了,周公子,你……”


    周奉轩笑道:“你帮了我的忙,称呼上倒不用如此客气。”


    “好罢,奉轩兄,你今日上山是特此处挂绸?”


    周奉轩颔首道:“我和静姝同来此处,求姻缘。”


    “王姑娘在何处?”


    “日头正盛,她在殿内休息。我们在普贤殿求了一支签,是为下下签,一师傅解签后,卖给我一根红绸,指引我来此处,说挂上去方得正缘。”


    等等,下下签?卖红绸?这个流程怎么这么熟悉?


    萧懿安急忙追问:“大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皆非命中注定之良缘’、‘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什么的?”


    周奉轩疑道:“你怎么知道?”


    萧懿安未答话。


    她倏地叫住路过少年:"敢问兄台红绸价几何?"


    少年挠头:"功德箱随喜五文。"


    萧懿安又拦下个挎竹篮的妇人,得知人家只花三文,登时往普贤殿疾奔。


    大门前空空如也,唯余功德箱上铜锁泛着冷光。


    哪里还见那位大师的身影!


    周奉轩好不容易追上她:“怎么了?”


    "我们都被骗了!这秃驴,全是套路!"萧懿安气得踹翻蒲团,“他与你说的那套说辞,同我的一样,那秃驴卖红绸,根本就是见人下菜碟!”


    “什么?我这红绸买成二两银子……”


    二两,比她还多?


    萧懿安上下打量周奉轩,折扇、玉佩、锦靴……


    嗯,果然比她穿得还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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