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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装晕

作者:南曲好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午时,刺梅提着食盒跨进祠堂。


    昨日萧懿安嚷着"饿鬼要索命",今日夫人特意添了鲫鱼豆腐汤,还嘱咐多添一碗饭。


    鱼汤炖得雪白,混着葱花末,鲜香味扑鼻。刺梅心想,今日的硬菜能堵住小姐的嘴了吧。


    怎料一进入祠堂,刺梅瞳孔骤缩,食盒坠地,汤汤水水四溅,原本整洁的地面一片狼藉。


    只见萧懿安直挺挺躺在青砖地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


    "要了命了!"刺梅指甲掐进门槛木头缝里,"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四名婢女围上来,想将萧懿安扶起来,可是人晕倒后根本不受力,她们瘦弱力气小,好不容易扶起来,萧懿安的身体又往下滑。


    “刺梅姑姑,我们抬不起来,小姐太沉了。”


    萧懿安:……我最近已经吃得很少了好伐?!


    原来,她想到的好点子就是装晕。就是要弄出大动静,大到她那个隐身的爹也不能坐视不理,她就不信赵陵丝毫不在乎名誉,非得给自己安上刻薄继母的恶名。


    显然刺梅也在担忧这一点,此刻她有些焦躁,一跺脚,指着廊下两个侍卫:"愣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


    被点到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刺梅呵斥道:“什么时候还讲礼义廉耻男女有别!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


    “是!”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握住萧懿安的臂膀,正准备架起,突觉手上一紧,一人拦住了他们。


    萧起将两名侍卫的手拨开,一手环过萧懿安的脊背,一手抄起她的膝弯,抱起萧懿安就往外走。


    萧懿安躺在萧起的臂弯中,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萧起心跳得很快,每一下声如擂鼓。


    他的步子迈得非常快却非常稳,动作也极尽所能地轻,仿佛怕把萧懿安弄疼。萧懿安能感受到他因为用力而绷直的手臂。


    刺梅小跑几步,行至九曲回廊处,才堪堪拦住萧起:“此举不合礼数!”


    萧起并不理会,继续大步流星朝着漪兰斋走去。


    刺梅低声道:“上次小姐落湖那事,府中已经有人传浑话了,夫人才压下来,你不能……”


    “滚开。”萧起目不斜视,用肩膀撞开刺梅,刺梅被撞得趔趄了几步,怒道:“你敢动我?”


    “小姐若出了意外,我还敢杀你。”萧起言语冰冷至极。


    萧懿安闭目屏息,虽看不见萧起神情,却知萧起定是冷着脸,因为刺梅真的留在原地,久久没有挪开步伐。


    "痛快!"萧懿安暗自咬牙。


    这刺梅素日鼻孔朝天,何曾把她当正经主子?今天竟然看到,不,听到她吃瘪,简直比三伏天饮冰水还畅快。


    干得漂亮萧起,为她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正自心旌摇曳,忽觉托着腰肢的臂弯微僵。


    她暗叫不妙——萧起自幼修习内家功夫,便是她刻意敛了气息,又怎能瞒得过他?


    果然,就听头顶上萧起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小姐,下回莫要这般胡闹了。”


    咦?她还以为萧起会因为被骗而生气。


    她的小伎俩这么快就被揭穿了,有点挂不住面子,缩在萧起怀里瓮声瓮气地道:“那也没办法嘛,我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才行这个下下下下策的,”青丝掠过他喉结,“萧起,你不会告发我吧?”


    “不会。”


    话音方落,漪兰斋已在眼前。萧懿安偷瞄四下无人,一个鲤鱼打挺从萧起的怀中滑落下来。萧起怀抱骤空,双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弧度。


    “辛苦你抱我回来了!”萧懿安笑道。


    她尚未站稳,一阵天旋地转,又被萧起公主抱起来,她想挣脱开却被萧起抱得更紧,面带嗔怒:“萧起!你干嘛!放我下来!”


    "噤声。"萧起目视前方喉结微动,"老爷夫人到了。"


    萧懿安立马闭上眼睛?


    "眼皮绷太紧。"温热气息拂过耳畔。


    萧懿安忙将眼睫松了松,袖中手指不自觉握住他腕间软甲,萧起心中一动,唇角微翘。


    脚步声渐近,萧起抱着人躬身行礼:"拜见老爷、夫人。"


    "这时候还拘什么礼!"赵陵急声道,"速将人安顿到绣榻上!"


    转过檀木屏风,萧起将人轻置在锦衾间。


    望着病榻上的萧懿安,萧从林眉头紧锁,在卧房中踱来踱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火。


    须臾间大夫挎着药箱赶来,三指搭上皓腕。


    萧懿安险些咬破舌尖——这老郎中竟在她腕间换了三处切脉!


    “如何?”萧从林问。


    "脾胃虚损,气血双亏。"大夫捻着山羊须,"幸而年纪尚轻,若再饿上旬月,怕是要落下病根。"


    闻言,萧从林眉峰稍平:"劳先生开些温补方子。"亲自将人送出门外。


    赵陵虽然从头至尾没说话,但听到大夫说萧懿安无大碍,也暗自松口气。


    待阿暮捧着铜盆入内,萧懿安霍然睁眼,惊得小丫鬟手中帕子落进盆中。


    "嘘——"手指压住嘴唇,"莫嚷。"


    阿暮眼睛都瞪大了:“小姐您醒了?我去告诉老爷……”


    萧懿安连忙拉住她:“别去,小声些,方才我是装晕。”


    阿暮表情既惊恐又佩服:“小姐,您装得真好,连大夫都给骗过去了。”


    “别说了,我快被吓死了。”她虽然没睁眼,却能感觉到大夫、萧从林、赵陵三人齐刷刷地盯着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又得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以免三人看出什么端倪。


    "快把私藏的糖交出来。"萧懿安扯她袖子,"再饿一会,我真要羽化登仙了。"


    阿暮从荷包倒出十来颗琥珀糖:"这是桂花饴,这是玫瑰酥,这是..."


    殷勤剥开桑皮纸的模样,与平日护食时判若两人。


    甜香满口时,外间茶盏轻叩。


    萧懿安忙将锦被拉至鼻尖:"过会儿你去说本小姐需静养,请他们回罢。"眼波一转又补道,"就说大夫嘱咐...嘱咐要清心节食。"


    “为何?老爷和夫人都很关心小姐……”阿暮这句话没说完,就见萧懿安视线下垂,一脸低落,当即噤了声。


    萧懿安实不愿见那对高堂。


    上一世,她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重活一世,她有了新的父亲以及,继母。


    一开始,不是没有对萧从林和赵陵抱过幻想,被忽视时、被禁足时、被罚跪时,她替他们找好了借口,萧从林每日忙军中事务没法看她,赵陵是她的继母严格些也很正常。


    或许是冰冷的青石板跪冷了她的心,她渐渐浇灭了内心的期待,失落、失望。如今感受到他们二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只觉嘲讽,说到底,她所承受的一切不就是他们二人带来的吗,何必惺惺作态,掉一些鳄鱼的眼泪呢?


    接着,一阵“笃笃”声响起,萧懿安连忙闭上眼。


    阿暮吱呀一声拉开门,雅琴快步走进来。


    "小姐莫要装相了。"雅琴反手掩上门。


    萧懿安掀开锦被坐起来,发间珠钗乱晃:"你怎么知道?"


    雅琴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萧懿安会意摆手:"阿暮,去小厨房盯着药吊子。"


    待门帘落下,雅琴立即道:"方才,奴婢看着您和萧起在廊下搂搂抱抱,甚是亲密。"


    "噗——"萧懿安呛了口茶,"那是紧急情况,他以为我晕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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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扶您时耳尖通红!萧起分明存着歪心思!"


    萧懿安捏着眉心叹气:"绝不可能!”


    萧起喜欢的是萧有仪,若他真心悦自己,那恶意度还会一直涨?


    见雅琴不以为然,萧懿安道:“府中还在传私奔的浑话?”


    雅琴讶然:“浑话?私奔一事不是您亲口告诉奴婢的吗?那时奴婢想拦都拦不住。”


    萧懿安默然,看来是原主告诉雅琴的。


    “打住,雅琴,你就当以前的事是年少轻狂!”


    雅琴叹口气:“好罢,可男女授受不亲,再紧急的情况也需注意分寸,今日搂抱一事万不可进行。对女子而言,贞操之重,犹如生命,若有闪失,后悔也莫及……”


    雅琴也不管萧懿安是否在听,自顾自说起来,越说越起劲,一通腐朽的长篇大论,听得萧懿安眼里的高光渐熄。


    饱受折磨大半晌,外间忽然响起赵陵不紧不慢的声音:“你这样转来转去有什么用?且等着她醒过来。”


    茶碗碰在青玉案上,清脆一声,想是赵陵正慢悠悠品着香茗。


    萧懿安含着糖块暗恼:果然后娘就是后娘,连装装样子都不肯。


    接着是一阵沉默,良久萧从林沉声道:“陵娘,我知道你往日就不喜欢安儿,但她不仅是谢婉的女儿,更是我的女儿。”


    他尽量压抑怒火,可是话语仍然犀利。


    只听赵陵一拍桌子:“萧从林!你什么意思?!我就是再恨你心里供着个死人,也犯不着拿个丫头撒气!”


    她冷笑一声:“祠堂供桌上的瓜果蜜饯,哪回不是三日一换?说是祭祖,最后都进了谁的肚子?区区十日就能饿死人?当年叛军围城,我在太庙连喝三十天水都没饿死!”


    "如今不是乱世!我萧从林的女儿,用不着遭这份罪!"


    "好个金枝玉叶!"赵陵气笑了,"自打去年落水,你的好女儿,就跟饕餮附体,顿大鱼大肉吃得脑满肠肥,吃点素食就皱眉撇嘴叫苦不迭。前日教坊司来人教舞,她连转三个圈都喘如老牛!周国公府那般显赫的亲事,她闹着退婚你便纵着,可知我费尽周折才讨来春日宴的帖子?今日纵着她的性子,吃成一只不会动的肥鹅,明日就等着在春日宴上沦为笑柄!让满京城的人看你女儿的笑话!”


    萧懿安满脸黑线。


    不会动的肥鹅,和萧起的小肥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笑话又如何?老夫养她一世足矣!总比你看中的周家竖子强!成日斗鸡走犬,活脱脱绣花枕里塞草包!"


    “老匹夫好生眼拙!周奉轩温润如玉,这般郎君何处寻?难不成要配那萧起?刀尖舔血之徒,见不得光的营生!”


    "血雨腥风里讨营生的男儿,好过金玉其外的纨绔!"


    萧懿安揪着被角直翻白眼,锦缎面儿都快揉出毛边。


    说好的世家体面呢?怎么开始小学鸡斗嘴了!乱点什么鸳鸯谱?她这辈子要嫁给赵云珂做皇后的!


    而且,你俩吵起来就上头是吧?起初还晓得压着嗓门,眼下吵得房梁直落灰。萧懿安盯着帐顶晃悠的香囊,恍惚觉得自己成了茶楼听书的,台上角儿唱得热闹,台下她这病秧子咳着血还得捧场。


    赵陵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恨恨道:“好好好,你的女儿,以后我再不过问半分!”“嘭”地一声摔上门,离开了。


    萧从林也一甩衣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萧懿安支着身子扒窗缝瞧,眼见两道身影在门口分道扬镳:"摊上这么对爹娘,孟婆汤都得抢着喝。"


    三年后,凤冠压鬓时,她总望着宫殿檐角铁马出神。当年满院喧嚷犹在耳畔,怎料转眼竟成参商永隔。龙脑香丝丝缕缕,却再缠不回那对吵吵嚷嚷的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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