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微弱的灯光直直垂下，形成一条剔透的晶柱将这人箍着。
纵使在昏暗底下，也掩不住他白皙的面容。他的五官尤为好看，眉骨高耸，鼻梁挺拔，唇珠盈润，嵌在脸上，就一眼也足以让人知晓这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课间，学生们总喜欢趴在走廊围墙上谈天说地，或者是从楼下来往的人群里窥探些趣事。
而这个二楼的男生，明显是在盯着她看。约莫是仰视的缘由，阮眠只觉得他的眸中晦暗不明。
数竞补习课选在三班教室，那三班楼上应该是十、十一……十二班？
阮眠想起刚才在十二班发生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她微微仰头，发现那人的目光还定在她身上，于是阮眠皱眉回瞪，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在两人对视几秒后，阮眠更加确信这人是一直在看她，被发现了还不挪眼？阮眠勾起嘴角，懒散歪头，抬手朝他恶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谁知，这人竟笑了。
*
“眠眠你可算回来了，怎么脸比刚才出去的时候还红啊？”徐佳眼巴巴地盯着阮眠走进教室，最后落座于她身旁。
阮眠一撩刘海，冷静道，“没事……”总不能告诉她们刚才一直有个男生在楼上看她不，这种容易引人八卦自己的言论，阮眠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
“先别管脸了！你们快看群里，期末成绩出了！”后桌的苏晓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提醒着徐佳和阮眠。
阮眠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班级群，成绩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刚刚。
徐佳率先打开成绩表，但她的脸色不算好：“程澈？”徐佳有点难以置信，因为阮眠一语成谶，这个人期末考还真是年级第一。
阮眠也打开了成绩表，她盯着程澈的名字看了两秒，顺便扫了一眼他的成绩，理科没有弱项，文科稍逊一筹。真是奇了怪了，月考从没在前排见过他的名字啊。
先不管了，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阮眠往下翻着，最后在三十四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三十三名，出乎她的意料。并且这个成绩表是文理科混合的，除去前面有些人选文科，那么她在理科班的名次会更靠前。那这就意味着，她稳进重点班了。
阮眠终于松了口气，转眼再看徐佳和苏晓，徐佳排五十二，苏晓排六十五。
苏晓心情沉重地数着理科排她前面的人数，结果是徐佳先数出来，“四十五，苏晓，你的理科名次是四十五。”
苏晓激动得要跳起来，“太好了，我们三都能进重点班了！”
*
补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阮眠正式放假时已然临近年关。她帮着家里一起做好了过年的准备，然后将自己的寒假作业写得七七八八。过完年一周，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这是文理科分班后的第一个新学期，也意味着又要去到新的班级，结识新的同学了。
原本阮眠所在的班级只是众多平行班中的一个，她们年级其实是有尖子班的。数竞课的大多数学生就来自尖子班，他们互相熟识，总是聚在一起讨论题目。在分班后，理科重点班的大多数学生也是从前尖子班里的，阮眠莫名觉得，她这种后来加入的，就像是……外来者。
阮眠有些期许，又有些对未知的恐惧。她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很会说漂亮话的人，真的能和这些原本同一个班的尖子生混熟吗？还记得在初中的时候，生物老师说她智商还行，就是情商低。可阮眠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她到底是说什么情商低的话了？
老师说也就算了，阮眠的家人对她的评价也是木讷、书呆子，说她像算盘珠一样，拨一下动一下。阮眠也知道这不算什么好话，但她觉得自己行事都有据可依，思虑周全，并不认为自己是个生活中的笨人。
开学这天，阮眠和徐佳为了占个好位置，都来得比较早。她们家住的近，离学校也不远，就两站的距离。
教室里的挂钟时针刚指到九时，两人就已经到了十一班教室。教室里人还很少，只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班里会来哪些新同学的事。
她们应该是原来的尖子班的学生，阮眠想。
最终，两人挑了个远离走廊、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这边视野很开阔，从二楼窗户望下去，可以看见几个养在教学楼间的小花坛，再拉长些视线，能看见一部分绿茵场。
阮眠和徐佳放下书包，在位置上坐了会儿，有些无聊。老师规定的报告时间在十点钟，届时他会来讲新学期的各项事宜。时间还早，两人打算外出觅食。
开学第一天，学校里人比平常多，随处可见来送学生的家长。清晨的雾才将将散去，暖黄色的阳光从薄薄的云层里散落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阵风措不及防地掠过，又将料峭春寒归还，阮眠和徐佳冻得直发抖。
“早知道就不吃冰淇淋了……”阮眠嘴唇被冻得通红，又极为不舍地咬了一口。
徐佳见状，送过去一根辣条，“咯。”
阮眠摇摇头，咬牙切齿地控诉她：“徐佳你好坏啊，你想让我冰火两重天吗！”
见阮眠拒绝，徐佳将辣条送进自己嘴里，“哼，叫你别吃你偏要吃。”
“你懂什么，冬天就是要吃冰淇淋，夏天就是要吃火锅，这叫顺应自然法则！”阮眠振振有词。
徐佳白她一眼，“这是什么歪理？”
不是什么歪理，她只是不太想循规蹈矩，她想吃所以就吃了。既然满足了口腹之欲，那就该承受寒冷的代价，阮眠觉得很划算，在她看来从冰淇淋的效用更高，而且不管她吃不吃冰淇淋，这鬼天气都很冷啊！
路过学校的公示栏，两人停下了脚步，准备认一认班里同学的名字。
虽然老师会在每个班都发分班名单，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会在公示栏再贴一遍。
徐佳扫了一眼公示栏立刻重点班的名单，突然扭过头盯着阮眠：“那个程澈，你还记得吗？”
阮眠记性不太好：“嗯？”
“就是那个目中无人，自认为万人之上，还傲视群雄的自恋狂！”徐佳突然抓狂，说着还踹了脚路边的野草，把阮眠吓了一跳，不过经她这样一描述，那天的画面近在眼前，阮眠回忆起这个只有名字的无脸男，“怎么了？”
“很奇怪啊，你看他为什么会没在我们班啊？不会是怕我们找上门去，所以改名了？”徐佳又检查了一遍名单，试图在里面找出这两个字来。
阮眠的视线顺着徐佳的指尖一路滑下去，确实没有程澈这个名字，不过倒也不至于改名吧……
程澈既然是第一名，那分班名单上他也理应排第一个，第一个不是他，那后面更不可能有了。
徐佳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欸小绵羊，你说这个程澈不会是因为作弊被教务处发现了，所以成绩清零！然后被逐出一中了吧？！”不出一分钟，徐佳就脑补出了爽文情节。
“不会。”阮眠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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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道。
“为什么？”
“因为他在文科重点班。”阮眠语气平静，只是眼神死死盯着文科重点班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程澈。
徐佳皱眉，贴到阮眠身边，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选了文科？”两人沉默，不过很快，徐佳就又找出一个合理的由头，“哦，可能是他偏科吧。”
可阮眠分明记得，他是理科更好，不过她没再多说，毕竟人选文选理不关她的事。
二人看完才往班里走，徐佳颇为得意地叹道：“还真有些可惜，我还想看看这程澈究竟长什么样，能这么张狂，结果不在我们班。”
阮眠佯怒道：“哇，徐佳！真是没想到，他朋友都那样说我们了，你心里还在惦念他的脸！真是色令智昏呃！”说着，阮眠将吃完的冰淇淋木棍顺手丢在垃圾桶里，拔腿就跑。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我这话的意思是惦念他的脸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重点在于他不敢选理科呢！我这个人可是有底线的好吧！好吧！好吧！”徐佳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
俩人打闹着上了二楼，发现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正在隔壁班外墙上打孔，又迅速拧上螺钉，挂了个金黄色的牌子——文科重点班。
没想到文理科重点班是挨着的，中间就隔了一个楼梯。
锦城一中的教学楼设计很粗暴，横向构造分别是厕所——班级——楼梯——班级*n——楼梯——班级——厕所，每栋楼都或平行或垂直地连接在一起。
阮眠拍了拍徐佳的肩膀，笑吟吟道：“徐佳，如你所愿了。现在你可以每节课下课都假装去上厕所，然后偷偷看帅哥了。”
徐佳不语，只是一味冷笑。
“帅哥！你们也知道文科重点班来了个帅哥啊？”苏晓从班里出来上厕所，发现俩人杵在走廊上，她二话不说，双手分别勾上二人的脖子。
徐佳和阮眠被吓了一大跳，幸亏没叫出声来，否则恐怕得惊动整层楼，开学第一天，她们就墙上有名了，不过不是表彰墙，而是校园墙，被挂的那种。
徐佳拍了拍胸脯，“嘶，苏晓，我真要被你吓死了！”
阮眠发问，“什么叫‘也’？”
苏晓笑着，“我看你俩在这看半天，还以为你们也知道这事儿呢。听说这文科班有个叫程澈的，长得那是祸国殃民呐！”
“……”祸国殃民？狐狸精啊？
阮眠和徐佳对视一眼，难道她忘了寒假补课发生的事情了？
见二人默不作声，苏晓继续说着，“不过我怎么总觉得程澈这名字这么耳熟呢？”
“……”
徐佳瞥了她一眼，“你听谁说的？”
苏晓眼珠打了个转，“我文科班的朋友说的啊。”
“哦，那肯定是自吹自擂。”阮眠立刻得出了总结，“先回去吧。”
她有兴趣看帅哥，但没心情看程澈，便从苏晓胳膊下绕了过去，回到了班里。
刚踏过门槛，一张签到表先送了上来，后面是一个长相周正的男生，他面色冷漠：“同学，签到。”
阮眠接过笔在表格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签到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签完自己的名字，她又找到了徐佳的名字，刚落下一撇，就被冷言打断了：“同学，自己签自己的名字就行，不代签。”
“哦。”阮眠只好停手，将签字笔和签到表都递了过去，还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人怎么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