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火辣火辣的,将长安城的地面炙烤得扭曲变形。远处的山峦在蒸腾的暑气中若隐若现,恍若被融化的青色泼洒在天幕。
安素晚穿着浮光锦双碟钿花裙打开房门时,阮予墨已经等在门口。
他今日没穿平素穿惯了的荼白暗花细丝如意云纹锦衣,而是换上了那件和安素晚一套的浮光锦云纹锦衣,那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涟漪,银线绣就的云纹随他负手而立的动作轻轻起伏,恍若将阳光下的流霞裁作了衣裳。
听见木门轻响,他指尖微动,缓缓转过身来。安素晚握着门环的手蓦地收紧,门环上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却半点不觉得。
眼前男子肤色微深,眉峰比平日英挺几分,眼尾轻挑处添了颗朱砂痣,若非那抹熟悉的笑意在唇角漫开,她几乎要认不出这是往日清贵如谪仙的阮予墨。
“这般看我做什么?”他低笑出声,喉结在微敞的衣领间轻轻滚动,“不认识了?”墨色眼眸掠过她怔愣的面容,忽而定在她襦裙上与自己衣料同纹的云纹刺绣处,“我的身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只得稍稍妆容一番。”
安素晚摇摇头,鬓边的珍珠步摇跟着轻晃,洒下细碎的光晕,“不是,就觉得你真好看,这衣裳倒将你的清贵高冷冲淡了。”
她脚步欢快的走上前,挽住阮予墨胳膊,伸手在他腰间荷包的流苏上抚了抚,开心道:“阮予墨阮予墨,你看我们穿着前朝帝后的情衣,带着交换的信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是不是。”
阮予墨视线落在二人交叠的衣袂上,金线绣就的蝶影与银丝流云缠绕生姿,金丝香囊与腰间玉佩遥相呼应,竟比精心绘制的连理图还要般配三分。
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春溪漫过青石,他缓缓摇头道:“不是。”
安素晚哼了哼,说他违心,欢快的扯着他胳膊往门口走,很有迫不及待的样子,路过库房时,远远招呼阮叔问:“阮叔阮叔,你看我和阮予墨像不像神仙眷侣?”
阮叔从库房探出头,眼中满是惊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笑说:“姑娘姿容,好似广寒仙子谪凡尘,老奴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您这般国色天香的佳人。”
小女郎经不得夸,唇边笑意漫开,一双杏眸弯弯甜甜的,说阮叔您眼光真好,还不忘加一句:“阮婶也好看。”
阮叔觉得傲娇起来的小女郎像一只小狸奴,尾巴翘的高高的,满脸慈爱的噗嗤一声笑了。
安素晚晃晃阮予墨胳膊,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阮予墨,阮叔夸我像广寒宫的仙子呢,平日里,别人也夸你是谪仙人,我们愈发般配了。”
阮予墨垂眸看着不遗余力推销自己的小女郎,轻嗤一声,“街头大妈家的母猪生崽子,阮叔也得夸上两句,你这样讨夸赞的,那不得给你夸上天?”而后,他故意挑眉问:“广寒宫的仙子也如你这般贪嘴贪玩吗?”
见她鼓着腮帮子要反驳,伸手捏了捏她脸颊,指腹擦过细腻的肌肤,“如此自吹自擂,不知羞。”
“你!”安素晚挥开他的手,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这可是违心之论,”她忽地凑近,很是得意:“阮予墨,你的眼睛出卖你了,里面分明写着六个大字‘花知意真好看’。”
阮予墨轻笑着摇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大门外,无殇已经套好马车。
和范居然那辆骚包的马车比起来,阮予墨的这辆车低调的多,如果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应该是寒酸。
安素晚围着马车走了一圈,深褐色的车帘朴素无华,车辕仅用黄铜包边,瞧着不过是寻常商贾所用,在蒸腾的暑气中毫不起眼,她笑说:“阮予墨,同为天下四公子,你和范居然得待遇差的也太多了些。”
无殇挑开车帘,阮予墨缓步踏进车厢内。
安素晚忙从车后绕过来,撩开裙摆一手撑住车辕,刚想跳上车,无殇忙唤住她,说这边有脚凳。
安素晚挠挠额头,不好意思说对:“念姨说过,着裙装不能跳马车,”她嘿嘿一笑,说:“我给忘了。”
她绕过车厢,好奇的看着无殇:“咦,无殇吗?你也易容啦。”
无殇忙垂下头称是,想着大邺上京城那么多世家女,哪个女郎在主子面前不是温婉恭敬的,偏偏这个花知意随性而为,倒也率真可爱。
安素晚自己掀开车帘,顿时哇了一声,好像踏入另一个天地。
车厢内壁铺着冰纹暗绣的月白色软缎,触手生凉。四角悬着白玉雕琢的葡萄熏球,若有若无的松香气徐徐逸出。
车壁四周夹层内置镇着冰块,丝丝凉意将暑气驱散,浑身舒爽起来。
车厢中央的檀木矮几上,摆着精巧的琉璃盏,盏中盛着用冰雪镇过的酸梅汤,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暗刻的缠枝纹缓缓流淌。
安素晚斜倚在软垫上,忍不住惊叹:“有钱真好。”她比划着对阮予墨说:“花家也有几辆马车,平日里外出时,念姨不让我抛头露面,都是坐马车的,只是内里和你这马车根本没法比。”
阮予墨折扇轻摇,扇面上的墨竹在光影中摇曳生姿:“越是招摇,越易惹祸。出门在外,低调些总归没坏处。”
安素晚正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冰意顺着喉间滑入腹内,开心的眯了眯眼睛,闻言顿时说:“你说的对,像范居然那样骚包的马车,我都不敢坐第二次。”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初时,安素晚扒着车窗不时看向窗外,还不停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马车晃啊晃,没一会儿,睡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软软的倚在车厢上,眼瞧着就要睡了。
蝉鸣声透过车帘的缝隙钻进来,在静谧的车厢内显得格外聒噪。阮予墨看着上了车就离他很远的小女郎慵懒倚在软垫上昏昏欲睡,浮光锦双碟钿花裙半敞着露出一截皓腕,发间的簪子斜斜欲坠,几缕碎发黏在泛着薄汗的脸颊,染得空气都愈发困倦。
阮予墨将琉璃盏轻轻放在檀木矮几上,发出一声清响,见她单薄的肩头靠在车壁上,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温声道:“当心落枕。”
安素晚嘤咛一声,迷蒙地睁开眼,眼尾还泛着困倦的水光:“我好困。。。”话音未落又要歪下去,阮予墨拽着手腕将人拉起,取过一旁搁置的白玉棋,“马车上睡久了头疼,起来陪我手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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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
安素晚被他带得跌坐在软垫上,撞进他墨色的眼底,浓黑的眸子中似乎有一抹缱绻的神色隐隐流动,她怔了怔,坐直身体,揉着揉着泛红的眼角嘟囔了一句:“怎的还没到啊?”
她歪头望着车窗外流转的树影,嘟囔的尾音裹着未消的困意:“这日头都快沉到山后头去了,再磨蹭下去,也不用赏桃花,该趁着月色折枝了。”说罢又打了个哈欠。
阮予墨将黑棋推给安素晚,自己执白棋,和上次在秋水馆恰好相反。
见安素晚漫不经心的在棋盘正中央落下一子,微微挑眉,随后落下一子,温声说:“远是远了些,但胜在景色很美,暮时赏日落,辰时观日出,也是惬意的。”
安素晚撑着下巴,指尖拈起一枚黑色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语气里尽是百无聊赖:“日出日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金乌东升西落的寻常景致,日日都能见到,还不如勾栏瓦市热闹好玩呢。”
眼睛看着阮予墨落下一子,她忽然问:“阮予墨,这次出去不会遇见刺客啥的吧?大梁近来着实不太平。”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车辕下的青骢马猛地扬起前蹄,长长嘶鸣。车厢剧烈摇晃,安素晚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在滚落棋盘上。
阮予墨长臂及时揽住她的腰,将人护进怀里。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车外骤然响起尖锐的马蹄声。安素晚刚被阮予墨扶稳,便听见一道跋扈的女声穿透帘幕:“见公主车驾,还不让开道路。”声线如金簪刮过玉盘,说不出的刺耳。
无殇在帘外轻声说:“主子,是长乐公主。”
阮予墨冷了眉眼,淡淡道:“让行。”
无殇说是,将青骢马勒得偏过头去,木车轮子碾过碎石发出“咯吱”轻响。
阮予墨瞧见安素晚的一双杏眸嗖的亮了,像春潭里突然跃出的锦鲤,搅碎了满池清光。
她攥着他的袖口往前倾:“我还没见过活的公主呢!”
话音未落便要往窗边扑,伸手去够马车帘幕,却被阮予墨长臂一伸捞回怀里,温声道:“坐好,不要动。”
对面跋扈的女声再次传来:“放肆,知道公主在此,还不下马拜见。”
“莲心,不可无理。”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语声含笑:“不知者不罪,我们直走便是。”
“谢公主宽宏。”无殇纹丝不动,坐在车头抬手作揖,不卑不亢。
阮予墨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见安素晚满脸兴奋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眸子,从荷包中取出一只毛笔形状的但短小很多的东西,伸手将安素晚转向自己的方向,淡淡道:“别动。”
然后在她脸上随意勾画几笔。
安素晚好奇问:“这是什么?阮予墨,你在帮我易容吗?”
阮予墨缓缓嗯了一声,也不解释原因。
安素晚吐了吐舌头,扒着车窗缝隙望出去,对面马车被那公主从里面撩起,依稀瞧见车中女子眉目温婉如春日柳枝,与前面跋扈的侍女相比,如鸾凤配寒鸦。
“好美啊。”安素晚伸手去拽阮予墨,“快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