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圣维音这么回到。
“啊,选我或死亡,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的。”洛米摆摆手,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所以我就当你选择了我。”
“老实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赚人气值的,毕竟那是我骗你的,那个神明才不打算抹杀我们呢。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创造一个火一点的漫画世界。”
“如果我们不赚人气值的话,还有千百个、千万个人会帮她干活儿。她才不在意我们呢。”
“但我需要那个愿望,需要的不得了。”她几乎是懒洋洋的撒娇到,“所以拜托了你啦,没有人气值,那个神明不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你忍心看我这么可怜,只能自己一个人赚人气值吗?”
算计不成,改成道德说服了吗?
圣维音:“……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需要你做些什么呢?嗯……让我想想。”洛米用食指抵着额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哎呀呀,不多不多,你只需要在现在杀了我,在以后杀了你。当然,现在不是现在,以后…我也没想到什么以后。”
“你得允许我挑一个漂亮的时间段。”洛米伸手在空气中晃了晃,然后一把匕首由虚转实的出现在她手上,她把匕首递给圣维音,“诺,你犯案的凶器。”
圣维音瞟了几眼身后的主角团,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接了过来,便顺手塞进了随身空间。
来自空间的眷顾总是让她无需亲眼“看见”——反正,失去这个概念后,这一切都混杂进眼底了。
于是,她可以看见,可以听到所有,一切的所有……塞进随身空间后,隔着那层近乎虚无的空间薄膜,这把匕首反而更清晰。
没有和其他东西混杂在一起的,清晰。
它的形状很像一个被扭曲过的十字架,交叉的地方刻画着一个睁着的眼睛,眼珠部分是镶进去的红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眼睛的后面画着一个类似太阳的圆圈,放射出去的线条同匕首一起扭曲着,有着一种诡异又协调的美。
“看起来很像某种邪.教的用品对吧?”
圣维音:“原来你也知道啊。”
洛米兴致勃勃的点头,上扬到离奇的嘴角则让她显得有些疯疯癫癫:“它当然得像啦,那可是我所创立的教会的……呃,怎么说来着?反正它在我那个教会很重要。”
“你还创立了教会?”圣维音反问。
洛米:“嗯,将来时态。”
“呃……两位?秘密谈话该结束了吧?”糖言伸手拍了拍洛米和圣维音的肩膀,温柔地提醒道。
“我打算作为诱饵去引霜言出来,你们谁能够帮我呢?只需要传送一点距离就好了,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我会帮助你们的。”
“不,”洛米伸出食指摇了摇,翠绿的眼眸半眯着,一瞬间恢复到正常状态的微笑让她整个人都充斥着阴谋的气息,“我可是很怕死的,所以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计划。”
“全部计划,比如你是怎么联系他们,又是怎么保护我的。”
顾缺皱起眉,正欲开口,却见糖言对他轻轻摇头,又把话咽下去了,最后只得愤愤不平地瞪了洛米一眼。
糖言眼神柔和,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样子:“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的。”
“作为空间系异能者,你需要和我一起去引诱霜言,而我会在霜言出现的第一瞬间,在顾缺身上释放指引魔法,指引他们我们的所在地,维音小姐则负责将他们传送到我们这里。”
“至于将他们传送到这里之后,你们就不需要担心了,只等着瓜分霜言剩下的异能分子就可以了。”
“而在他们传送过来之前,我会施展保护罩,把我们两个罩住,免得有性命之忧。”
“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糖言温和的望着洛米,像一位耐心而又有善心的老师。
“嗯……”洛米拖长了音调,懒洋洋地回,“不太清楚呢~所以我们在没有和顾缺他们汇合时是处于失联状态?”
“而且你为什么不亲自.杀掉它呢?为什么我们非要待在一个保护罩里面?”
糖言:“对于你的第一个疑问,我只能回答,是的。至于第二和第三个疑问,他们则是同一个答案,‘只有异能可以杀死异能’。”
“哦~”洛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现在你知道了所有,那么,可以带我去了吗?”糖言伸出手,动作优雅中带着些珍重,恰到好处的微笑挑不出一丝败笔,像邀请洛米共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当然,魔法师小姐。”
圣维音望着她们逐渐虚化的背影,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虚无,柔顺的黑发在风雪中凌乱的翻飞着,安静的充当着背景板。
“糖言,她是最后一名魔法师吗?”她轻轻开口,嗓音是一贯的沙哑,像烈日下的戈壁荒漠,又像沙漏里下落的流沙。
“魔法与异能不能共存,而魔法师是魔兽最好的补品,是吗?”
青虹:“……是的,‘只有异能可以杀死异能’,‘魔法是异能的最好补品’,在这种情况下,魔法师的灭绝几乎是注定了的。而糖,她确实是最后一名魔法师了。”
“……‘屠龙者’顾缺,‘起死回生的奇迹’残柔,‘鹰眼’青虹,‘机械国王’余,‘魔法师’糖言,冒险队‘GR’。”
青虹的眉头越皱越深,他迟疑地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们太耀眼了,耀眼的像夜空中的星星啊。”圣维音答非所问。
她轻声呢喃:“但是耀眼的星星被更耀眼的太阳所覆盖,魔法师是太阳,异能者是星星。在一般的漫画里,主角总是失去同伴之后才成长的。”
“那么那个耀眼的太阳该下山了。”
“夜晚的时代该来临了,时代再也不需要魔法师。”
青虹:“你在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在感叹魔法师的悲惨命运。”圣维音随口敷衍。
她比划出一个沙漏的形状,对着青虹解释道:“就像把漏完沙的沙漏翻转过来,最上端的沙子落到了最下端,魔法师也像上端的沙子一样垫底了。”
“……很形象的比喻。”青虹艰难地评价。
顾缺则暴躁地反驳:“才不是这样呢,在我心里魔法师的地位永远是最高的。”
“可我觉得她的比喻很好。”机械师拢了拢身上的黑袍,整张脸缩在阴影里,苍白的手指逗弄着面前的机械鸟。
圣维音:“但在社会上的魔法师的地位不是已经跌入低谷了吗?”
“不!才不是呢!”顾缺大吼,就像……无法接受这件事实。
“魔法师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圣维音歪了歪头,一针见血地问。
“……”
治疗师轻飘飘地扫了眼陷入沉默的队长,侧着头,避免对上那双黑色的眼,提醒:“不要再提魔法师了。”
“这一整个小队,都不喜欢这个话题。”
……
“亲爱的魔法师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魔法,还是选择异能呢?”洛米拉着糖言的手在雪中漫步,状若无意的问。
“我想这是并不需要思考的问题,”糖言含笑的声音在洛米耳边响起,“作为一名合格的魔法师,我是并不需要选择异能的。”
“可惜了,太可惜了。”洛米摇摇头,感叹道,“如果你选择异能的话,那么你还可以活下去,但是,作为魔法师的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洛米甩开糖言的手,像飞鸟展开双翼般张开双臂,绯红悄然爬上她的眼尾,翠绿的眼眸里像承载着漩涡,雪白的玫瑰状的花纹在她右脸颊上显现,她的声音洋溢出激动和蛊惑:
“来吧,霜言,让这位被时代抛弃的小姐永远留在这里!”
她的背后风雪凝聚,缓慢升起一朵巨大的冰晶之花,那是诡异的,扭曲的,又是圣洁的,纯净的,就像被冰封在风雪里的虔诚的朝圣者的尸骸。
糖言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按在胸口的手心微微发亮:“我能不能活着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洛米的神情忽然悲悯了起来,她淡淡开口,声音如微风般缥缈:“很抱歉,此地禁止使用魔法。”
随着话音的落下,糖言手心的亮光忽的变暗。她皱起眉头,拔起腰间的匕首,如闪电一般往洛米方向刺去。
洛米灵巧地向后一跃,避开了糖言的攻击,而她背后的霜言则在风雪中屹立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没有丝毫护主的意思。
洛米轻轻叹气,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真是的,我就知道,如果她这么容易控制的话,那她就不是她了。”
“魔法师小姐,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你能趁着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跟我解释解释吗?”洛米深情地望着糖言,语气里满是真挚。
“为什么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你,还会想活下去并保护人类呢?”
糖言的瞳孔猛的紧缩,神情不复温和,向终于张开獠牙的毒蛇,她声音尖锐,质问到:“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情?我明明我明明……”
“你明明把所有知道这些事的人都杀了。”洛米微笑着接过她的话,她把双手虔诚的放在胸前,用着祈祷的语气道,“哦,愿神明原谅你,毕竟你手上血流成河。”
“所以请你死去吧,已经活了近百年的老妖怪。只有死去才能让神明亲手原谅你,不是吗?”
“不可能!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事的……除非……”糖言的右手紧紧抓着匕首,左手则紧握成拳,在掌心里留下一道道月牙。她凝视着洛米的眼,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把洛米灼穿。
“……哈,我知道了……杀了我吧,杀了这个虚假的我。”糖言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又戴上了那张温和的假面,柑橘色的眼睛像流动的糖浆,温和的包容他人的一切过错。
她扔掉匕首,动作间带着些随意的潇洒。
洛米点点头,左手指尖在右手臂上轻轻一划,刹那间 ,鲜血涌出,裹挟着风雪,往霜言方向散去。
“不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等到维音他们来,见证一个时代的落幕。”
……
圣维音听到了,实际上,这些混杂在一起的空间让她无法不去听。
慷慨的世界唯独不愿意给予她空间与距离。
“……我并不喜欢做决定,所以,这件事让命运烦恼去吧。”她想。
正面离开,反面过去。
圣维音伸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抹冷硬的银白色在她的指尖跳跃,她将硬币向上一抛,硬币在空中翻飞,她却头也不抬,甚至没有抬手接下硬币。
“这是被人为干涉的命运呐。”
青虹疑惑的问:“你在抛硬币,为什么?”
圣维音轻点下巴,回到:“是啊,为什么呢?是为了窥探一些既定的命运吗?”
“我怎么就忘了呢?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她呢喃。
那位神明可不会允许她偏离剧本。
青虹:“……我发现你总在思考一些哲学的问题。”
“总有人要负责思考。”圣维音如此说。
她走在队伍前头,前方是时代的死亡,而后方,是被风雪掩埋着的,两面都是反面的硬币。
一步,两步,三步……到了。
她的脚下浮现出银白色的法阵,在苍茫的白雪中几乎不起眼,法阵快速的、隐蔽的扩大 ,直到囊括他们的所有人为止。
传送,开始了。
真可惜呀,圣维音感叹。他们可真倒霉,不断、不断的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却永远也得不永眠。
因为神明需要热度,他们的灵魂会不断、不断的被投入世间,去创造一个又一个崭新又灿烂的故事。
他们的灵魂得不到安息,他们的灵魂永远充满活力和热闹非凡。
她望着顾缺和青虹,那是只有她能看见的,关于灵魂的磨砺和轮回。
他们与我不一样,我的灵魂是一潭死水,它随时可以干涸,随时可以与死亡同眠。
“所以为什么呢?”她呢喃,“连命运都不愿让你们坠入那短暂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