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当然明白,所以现在正在实践当中。”魔法师解释到,“话说回来,你们两个都是空间系异能吗?如果是的话,你们应当不建议一起讨伐霜言?”
“我们都是空间系异能哦,对吧,维音?”洛米朝圣维音眨了眨眼。
“……”她轻轻颔首。
“她叫维音?难道你们两个之前就互相认识了?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残柔惊讶开口。
想认识她更多…想接近这记忆里相似的黑色深渊。治疗师垂眸,掩住自己卑劣的移情。
洛米下意识瞟了一眼圣维音,只撞见一副终年不变的淡漠。
“……嗯,我们认识,因为我害维音误入了魔兽的结界,所以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维音就气鼓鼓的离开了,我好不容易才追上呢。”
“谢天谢地,她没事,要不然我会内疚死的。”她笑眯眯地感叹着,翠绿的眼眸像被太阳照射着的森林,闪闪发亮,似是真的开心于圣维音没事。
但,这是虚假的,是自从她们来到这里就开始的戏剧。
是一个为了私欲而搭建的无聊舞台。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糖言拍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谁知道是真信假信呢?
顾缺则又喊—— 天知道他嗓子怎么长的,这么耐用:“喂,不是,你们就这样接受了她们吗?!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疑吗?”
“这个叫‘维音’的家伙从认识我们到至今都没有告诉我们她的名字,而旁边那个家伙更可疑了!她可是一直避重就轻的回答我们的问题诶!”队长激动的比比划划,肢体语言明显更丰富。
糖言:“算不上可疑吧,毕竟天下那么大,总会有几个人奇怪一点的。而且……”
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及能力,确保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团队。
更何况,如果她们是无辜的,他们又这样防备她们…那不就太残忍了吗?
这是独属于善良者的傲慢。
“所以,你们现在要讨伐的霜言,就是伪装成他母亲的模样的魔兽吗?”洛米姑作无知的问。
“那是当然的,我会让它知道,冒充我亲人的下场。”顾缺握紧了悬挂在腰上的剑,杀意愈加浓厚。
残柔翻了个白眼,作为治疗师,她最看不惯顾缺这种情绪上头就不顾伤亡的战士,也最不理解他们的热血上头。
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自己的指尖,眼角余光始终注视着那抹淡色的身影:“有没有这种事还另说呢。”
死寂的、无言的、仿佛随时要离去般的。
“ 不无聊吗?整天与魔兽打打杀杀的日子。”圣维音开口,嗓音依旧沙哑,“无论是伪装成你母亲这件事,还是被发现真实身份后并没有趁你孤身一人击杀你,只是逃回了自己的结界,不都表明了这个魔兽对你们没有恶意吗?所以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讨伐它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置身事外不好吗?”
无法理解,无法共情。
“这难道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吗?”糖言捂着嘴笑了起来,柑橘色的眼睛流淌着不知名的讽意。
她轻声呢喃,“自从第一只魔兽出现以来,你们人类,就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夹带着恨意,述说着失去。
圣维音垂眸,而魔法师仍旧是一幅温柔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说过那种话,那种,如地底下深埋着的滚烫的岩浆般汹涌着无尽厌恶的话语。
主角团的其他人都表情正常,就连洛米,也仍无变色。
不应该,糖言不会是这样的性格。
在神明的信息里,她是一个温柔到典型的人。
善良,怜悯……几乎所有正面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她。
只有我能够听到吗?她想。
还是说,这是展现给读者们看的?展示给读者们看,那是一个烂掉的白月光。
“你难道不知道吗?魔兽与我们,从诞生起,就是相互对立的存在。”
“魔兽以我们为食,我们异能者也以魔兽为食,一些聪明的魔兽会伪装,像猎人一样布置陷阱,等待猎物上钩。我可保不准霜言是不是聪明的那一类。”探查员开口解释。
“虽然,他们离奇的讨厌人类。”
“魔兽讨厌人类,却又不得不以人类为食,这就是他们在末世生存的方法,没有之一。”残柔耸耸肩,接着青虹的话解释,她看着洛米始终保持的笑容,开始逃避,逃避已经让她不安的黑色眼眸。
“它们需要异能者的异能分子来巩固自己,要不然它们会消散。”温柔的魔法师接下了最后一段解释,贴心的没有询问她们为什么不知道这些在末世里人人皆知的知识。
“但异能者跟魔兽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异能者也需要魔兽的异能分子,不然异能者也一样会消散。”
她没有把自己归于异能者的范围内。
“哎,如果这么说的话,如果霜言属于聪明的那一类,你们不是已经上钩了吗?毕竟你们现在已经在它的领域中喽。”洛米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说。
她笑着,意有所指:“有这么多异能者在这里,看来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溃散了呢。”
顾缺舔舔嘴唇,扯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它可是s级魔兽诶,我们也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溃散了。”
魔兽和人类可真像啊,一样的可悲,一样的丑陋,一样的做着无所谓的垂死挣扎 。
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明明死去就能永恒安逸了。
圣维音垂下眼帘,晦暗的眼神被纤长的睫毛遮挡,整个人像是橱柜里的洋娃娃。
众人的表情被定格了,就连那飘飘荡荡的雪花都定在了空中,无法下坠,亦无法继续飘荡。
就像时间停止在这一幕上。
那个熟悉的飘渺的声音传来,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哇哦,你们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凑够一章的剧情了,要来看看吗?我就知道选你们是正确的选择!”
洛米捂着嘴,故作惊讶地附和:“哇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么厉害,能够让神明大人你亲自给我们送漫画过来呢。”
“哎呀,小米,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我离你那么远都能听清楚啦,你这么做不会被人讨厌的吗?”
洛米则继续惊讶:“什么,原来神明大人你是人吗?”
“……”神明没有再回话。
“看来神明被你气跑了。”圣维音低头划拉着手机——那是自时间停止后就自动出现在她手上的。
手机里面只有一个软件,是漫画软件。点开,则只能看《咏唱黎明》这一部漫画,其他的都是一团不知所谓的马赛克。
“天呐,这也太落后了吧,只能看一部漫画,这让我怎么对比同期漫画水平啊。”她听见洛米喃喃到,随后,对方又拍着胸口舒气,“幸好,幸好,评论还是能看的,要不然我就要投诉了。”
圣维音径直点开漫画最新一章,掠过众多情节,有目的地寻找着。
没有……糖言的那句话没有画下来,但,漫画最后一页分明的刻画着她刚才的心里所想。
刻画着那句“明明死去就能永恒安逸了。”
“……”真厉害啊,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
洛米:“哎,维音你好受欢迎哦,不像我,都把反派两字刻脸上了,虽然我本来就打算扮演反派。”
“哦,受欢迎的是脸吧。”圣维音随口敷衍到。
“哎呀呀,别这么想嘛,喜欢你性格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洛米摆摆手,翠绿眼眸闪着的,是与糖言如出一辙的讽刺。
她拉长了语调,一字一顿慢悠悠的道,“一个善良的,自厌的,厌世的,连魔兽都想拯救的——好人。哈,这可真是……”
“……这是他们自己的想象吧?就算把我真实的心理摆到了明面上,他们所热爱所喜欢的,都是他们自己心里的维音,与我又有什么关联?”
“更何况,来自神明断章取义的心理描写所导致的,是愈发虚假的‘圣维音’。”圣维音垂下眼睫,声音沙哑。
“可又有谁是真实的呢?”洛米依旧微笑着,像戴在脸上的假面,“你好像太执着于‘真实’了,但实际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片面的。没有人会在别人的心里是真实的,毕竟人是会不断变化的生物呢。”
没有绝对真实,只有相对真实吗?
她将手里的手机抛下,像抛下自己漫游到不知处的思绪:“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我想表达的是,我不承认漫画里的那个圣母病是我。”
连那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能曲解为对那只魔兽的求情……
所以说沟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用词太夸张了吧?难道她不应该被形容为‘善良’吗?‘圣母’就太过了点。”洛米心痛地望着那部埋进雪里的手机,为漫画里的“维音”打抱不平。
“无论你怎么拒绝,那群读者只能这么认为不是吗?毕竟我们一开始就打算把你往那地方塑造啊,”飘渺的声音忽然响起,“难道小米没有告诉你,你该表演的剧本?”
到底什么样的剧本需要一个圣母病。
“哎呀。原来神明大人你一直在这听着呀!我还以为你回家吃饭去了呢。”洛米神情坦荡,没有一丝隐瞒别人后被揭穿的羞愧,“而且,我认为人在最无知的情况下,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更真实更可信吗?”
“至于读者他们怎么想,只要引导一下就可以啦,不是么。”
圣维音轻轻挑眉:“那么看来我的戏份还挺重的。”
一开始就计算好了我的死亡吗?那么,又为什么要装做不知情呢?
到底多傲慢,才能就这样决定她的剧本。
“答对了。”洛米笑嘻嘻的打了个响指。
“好了,讨论环节结束,时间将重新流动。”顽劣的神明这么宣布到。
随着话音的落下,时间开始缓缓流动,雪花随风拍打在脸面上,像是一场不顾生死的拥抱。
“算了吧,别在这讨论了,还是正事要紧。”魔法师眨巴着眼睛,一无所知地继续着时间暂停之前的话题。
她歪着头对圣维音微笑“维音…对了,你是叫维音的吧?你和……”糖言卡了一瞬。
“我叫洛米哦。”洛米识相的开口。
“维音你和洛米都是空间系异能,能劳烦你们到前面探路吗?但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可以躲我们身后哦”魔法师自然的说到,一举一动都带着些刻板的温柔。
顾缺满脸疑惑,正欲说些什么时便被忍无可忍的治疗师捂住了嘴巴。
就连一贯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机械师都叹了口气,嘴唇蠕动着发出细碎的音节——失去了空间这个概念的圣维音能清晰听到,那是一句“蠢货”。
是在对糖言信任不满吗?还是单纯认为不该让她们做这种高风险的事呢?
算了,无所谓。
圣维音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她扯着洛米的衣角,拉着对方去往队伍最前面。
“你需要那个愿望。”她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洛米听到,又不被其他人发现。
“你迫切的需要那个愿望。”
“……哈。”洛米一点一点地扯出她的衣角,视线像蛇一样在圣维音淡漠的表情上巡游,黏腻又富含危机,“我确实很需要那个愿望,你愿意帮我吗?……维音?”
圣维音扭过头,注视着前方被风雪淹没的小路,对她的视线秉承着无所谓的态度:“我会。”
“噗……哈,你在骗谁呢?”洛米笑了出来,毫不顾及其他人讶异的眼神,就这么张扬而又疯狂的笑着,“亲爱的,你骗不了我的。”
“你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决择,所以……帮助我?开什么玩笑啊。”
“如果我没有拖你下水,你永远、永远会弃我而去。”
圣维音抿了抿嘴唇,她可有可无的说到:“但我讨厌被算计。”
是这样的吗?或许是吧?
又或许,我只是单纯讨厌现在的你。
洛米没有回话,她朝身后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喊:“没事,不用在意,我跟维音聊天呢。那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她揽着圣维音的肩膀,靠得极近,一字一顿地问:“你是选择我还是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