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膳后,宫里派了人来,让宁惟意进宫,并且特意说了只能他一人。
裴怀衡想着,让他进宫,肯定是皇兄要同他说什么,而且是关于自己的。
可其实王府内很多人都是皇兄安排的眼线,王伯,南泞……
是不是自己课业上哪儿叫皇兄不满意,要问责宁惟意?
在宁惟意进宫期间,他心思全不在书上,张望了许久院外,甚至直接抬了椅子到前院等着。
这都快一个半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想着要不自己去宫门口等着,一起身,就看见府门口有马车停下。
一看青风在上面,将书放了就跑过去。
“如何如何?”他看着宁惟意从马车内出来,“是不是因为我,皇兄责问你了?”
“还是说皇兄又给你安排了什么?”
“或是他改变主意,让你不用教我了?!”
他问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都透着兴奋。
本还想同裴怀衡商量后续该如何进行教学,让他能好接受,短时期内学到更多东西的。
因为这次进宫,陛下告知他,半月后将对裴怀衡进行小考,检验他的课业情况。
现在就裴怀衡的态度,宁惟意是绝不与他相商的,若是此次小考结果不能让陛下满意,那世人可就要怀疑宁惟意的才学,这可关系他的名声!
此刻宁惟意看着裴怀衡只有一个想法,裴怀衡只要学不死,就给他往死里学!
“吩咐下去,即日起,到下月初二,府中前后门看顾好,各处矮墙全部加高,有狗洞的也给我堵上,将王爷屋中一切玩乐的东西全部锁到库房,白日里长庭院内除王伯、南泞和青风外,一律不进人!”
宁惟意没有回答裴怀衡的任何一个问题,拉着他就往里走,同时吩咐众人。
“不是宁惟意,什么意思?”他感觉到被抓着的地方,宁惟意用的劲比平日大很多,自己都没个反驳机会,就被拽着往长庭院走。
宁惟意还不忘将他放在椅子上的书一并拿上,同时又吩咐南泞和青风,去栖落院,将他放在桌子上的那两摞书都抱到来。
把门看好,加高矮墙,甚至连狗洞都要堵上,分明就是不要他出府,换个说法就是,要人没机会出府。
还有说要搬的书,那两摞可不少,这是要他和书同眠啊!
皇兄究竟同宁惟意说了什么,他才会如此反常?
长庭院外,裴怀衡挣开宁惟意的手:“宁惟意,你必须现在同我说清楚,进宫皇兄和你到底说了什么,不然我绝对不会进去!”
知他肯定不问清楚是不可能老实学的,宁惟意深吸一口气,同他解释:“陛下同我说,半月后,会对你进行小考,那个时候不只是陛下,我父亲,国子监祭酒也会在,我必须在这半个月里,让你学到更多,如果你的课业小考结果,三人只要有一人不满意,外界就会觉得我的才学不配做你的老师,而你根本就在他们眼中永远做不出改变,我不希望那样,我想要他们看到你身上的变化。”
裴怀衡听完最后一个字,站在原地许久,他在想,想自己会去在乎旁人的看法吗,显然不会,可有人在乎。
变化?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变化呐?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只是这一刻他希望面前这个人所期望的能实现。
于是二人就坐在了亭中,专注学习。
能想象到宁惟意有多可怕吗?裴怀衡有话要说。
一个时辰不间断的说、写,期间连口水都没喝,用膳时,也要盯着裴怀衡看书,就连他要去茅房,也要他回来后将刚才所教的背出来……半个时辰他就去一次茅房,但半个时辰宁惟意能讲一大堆,哪能背出来啊。
所以最后就是,背不出来就得抄,抄完继续背……
更可怕的是,天色暗下来也不放过他,搬进书房,点了烛火继续,直至夜深。
只三日,就这三日,裴怀衡就要疯了,眼神空洞,仿佛被吸干了精气般。
他觉得现在的宁惟意就像是被谁夺舍了一样。
前几日还说,想宁惟意的期望实现,但他被现实给了一棒槌,那一棒打得他头昏脑胀,感觉下一瞬就能躺下起不来。
终于在第四日,他能有喘息的机会,因为宁惟意有事要出府。
前几日就该赴约的,硬是拖到了三日后。
这几日,日日被宁惟意管教着,不是读书就是练字,一刻也不能停歇,他简直快烦死了!
所以今日他做了个决定,必须逃出去玩儿!反正今日宁惟意不在府中。
今日一早,裴怀衡照常被叫醒,他洗漱完依旧一脸睡意走到院中亭来,坐下把笔拿起来写,他这段时日的字比以往好很多了。
“你好好在府中学习。”他把手中的书推到他面前,“今日需把整本背下来,待晚间我回来抽查。”
“你今日要出去?”一觉着他不在家,总算可以放松了,就整个人突然精神。
“嗯。”他看向旁站在的南泞,“南泞你看着他。”
“是。”
交代完,宁惟意就起身同青风离开了,他们没换束腕方便的衣物,看来不是要下地耕种的。
裴怀衡两眼望着他们走远,一看不见身影,他就把书和笔放到旁边,伸了个懒腰:“总算可以休息一日了!”
“天天背天天抄,我人都快学傻了,今日我必须出去玩儿!”
“王妃交代过,王爷今日需背完。”
南泞与宁惟意他们相处久了,都开始向着他们了。
“你觉得给我一日我就能背完?要是我那么厉害,至于被他强拉着学习啊。”裴怀衡拍拍他肩膀,“知道你担心他回来训你,你放心要是他训你,我替你说情。”
南泞觉得这不是训不训,求不求情的事,主要本来人王妃被王爷也没布置多少课业啊,而王爷还总想着如何偷懒,玩乐,属实浪费了王妃的用心授业。
重要的是,离小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但能怎么办呢,他一个侍卫如何能去评论主子,自那次被罚之后,他再也没有评论过裴怀衡的任何事。
此刻他也只能闭上嘴,不发一言。
裴怀衡叫他不用跟着,就当真走了。
不过此前王府众人是得了宁惟意吩咐的,死死看着前后门,墙也加高,但这怎么可能难住裴怀衡。
满香园内,有一处四时月季,长势极好,枝繁叶茂,因为它是爬藤植物,所以那一面墙爬满了枝条,就是这些枝条,藏在叶子后面的唯一一个他能出去还不被发现的出口,没有被宁惟意让人堵上。
这个地方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因为那是他幼时偷摸砸的。
从这儿钻出去,那些被弄到两边的枝条又会自己回到原位。
唯一不好一点就是,这月季枝条带刺……
他极小心,也没能躲过那些尖刺,幸好只是衣服被划开了几个口,脸上和脖子上没有,另外就是手心,手要去拨开那些枝条,是必然要碰到那些刺。
也就几条小口,没事的,只要今日能出安王府,要他伤了残了都行。
他要赴的约是御史大夫常铭之子常元清的。
常元清同吴诀一样,都是裴怀衡的多年好友,前些时候,常元清去了别处游玩,到如今才回来,要他前几日一聚,他没去,如今他又没同人说在何处相见,但他知道,常元清一回来定然要在艳香楼喝上几日。
所以去那儿寻他正好。
没有马车,他只能步行前往,险些被外出采买的王伯瞧见,入了市集,他便混入人群当中,与王伯错开,同时脚步加快,赶忙远离。
就这被强逼着背书的几日,他的感觉最明显,自从宁惟意来了后,他在府中都快使唤不上人了,全向着宁惟意,
搞得全府上下,他才是外人。
裴怀衡在路上买了个面具带着,怕被人认出,让宁惟意或是皇兄知晓。
确定无人跟着后,他才跨进楼中,熟路走到二楼最里面那门口。
他敲了敲,就听这屋里头有人带着醉意,有些不满的熟悉声音。
“常元清!”他直接推开了门,里面场景直接映入眼帘。
男子左拥右抱,旁还坐着个女子喂他喝酒……
裴怀衡啧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对面:“当真是一回来就得好好玩儿啊,去源州没玩儿够?”
“别提了,被我父亲安排到那儿去帮着赈灾,整整一月,我不是施粥就是在帮百姓修补房屋,完全没有玩儿的时间。”说完又喝了一口旁粉衣女子递过来的酒。
他看了眼粉衣女子,再看看裴怀衡,抬了抬下巴。
那女子会意,倒了杯酒走到裴怀衡身旁,手抚上他肩膀,声音娇滴滴的。
“公子,奴家陪您吧。”
她手搭上他肩膀后,裴怀衡就立马拨开她的手,待她说话后,一听整个人起鸡皮疙瘩,就……不喜欢这样。
“不用,你陪他就好,我自己喝酒。”他自己拿过新酒杯倒了一杯咽下肚。
“算了,人家已经成婚了,要是让家中夫人得知在此处染了脂粉,那定是要闹的。”
这两日也够他了解这一月不在盛京时,裴怀衡的那些事儿。
他就去了趟源州,裴怀衡就成婚了,听闻对方还是宁尚书的二公子宁惟意,他也是一惊。
虽说未曾见过,但宁二公子的美名他还是听过不少的,他还在想这般优秀之人,如何就被赐婚给了裴怀衡这个家伙嘛。
也是听闻这宁二公子,速来厌恶这种好玩不好学,没半点责任感的人,那为何还要继续在安王府中?
“他顶多算我一个顶了王妃头衔的教书先生罢了,待射猎过后我与他就会和离。”
他瞧着这些女子,为何脑中偏偏想的却是宁惟意?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