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很快将陆妍送回住处,并在路上尽可能详细地询问了关于那个庄子的信息。
时隔一年,虽然陆妍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大致方位(静心庵东南方向约数里)、附近有片显眼的竹林、庄子看起来较为破旧偏僻这些特征还是问了出来。
高瑞返回府衙,立刻将情况禀报给陈知礼。
陈知礼听完,虽觉线索仍显模糊,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当即下令:“高瑞,你带两个人,立刻换上便服,去静心庵附近探查,重点寻找符合特征的庄子,暗中观察,切勿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立刻把人带回衙门!”
“是!”高瑞领命,迅速点人出发。
安排完这一路,陈知礼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他立马让人查询那个小庄子的主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赵家的。
陆妍提供的线索是关于可能被藏匿的胡二小姐,但赵明德身上的疑点同样巨大,尤其是他很可能给胡大小姐服用可疑药物之事。
他立刻唤来朱劲松和另一名得力的护卫向南。
“劲松,向南,你们立刻去赵家,以府衙询问失踪案细节为由,务必要见到胡大小姐本人,亲眼确认她的状况!”陈知礼吩咐道,语气严肃。
朱劲松和向南领命,迅速赶往城西赵家。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回来了,面色凝重。
“大人,”朱劲松禀报道,“赵明德拦在门口,声称其妻胡氏生病,卧床不起,神志不清,无法见客。
我等坚持,他却以冲撞病人、加重病情为由,死活不让进,言语间甚是抗拒。”
陈知礼一听,心道不好!这分明是欲盖弥彰!
联想到岳祖父昨日提醒过他的——两种药方单独服用无害,对人确实有好处。
但混合熬煮后服用,则可致人衰弱,过量则会死亡。
“难道……他不仅囚禁了胡二小姐,还想对知晓内情或可能构成威胁的胡大小姐下毒手?而且眼看事情可能要败露,加大了药量?”
陈知礼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
若真如此,胡大小姐此刻恐怕已危在旦夕!
不能再等了!常规的调查程序已经来不及!
陈知礼当机立断:“劲松,你立刻带一队人,骑马赶去胡家,请胡老爷立刻赶来府衙,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向南,你带另一队人,暗中包围赵家宅院所有出口,许进不许出!尤其是后门、侧门,若有异常,立刻拿下!”
“是!”两人领命,飞奔而去。
安排完这些,陈知礼快步回到陈府,找到正在照料孩子的顾盼儿,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的紧急性和他的担忧。
“……盼儿,我怀疑赵明德正在用那种阴毒的药物谋害胡大小姐,如今可能已近得手。我需要你带上半夏立刻随我去胡家一趟!
你是女子,又通医术,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探病为由进入内室,亲眼查看胡大小姐的状况,若能及时救治最好,若能找到用药的证据更是关键!”陈知礼语速很快,眼中带着恳切。
顾盼儿一听事关人命,且可能涉及如此骇人听闻的阴谋,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神色凝重地点头:“夫君放心,我这就准备药箱,随你同去!万一胡大小姐病毒过重,恐怕还得请祖父来。”
片刻之后,陈知礼和顾盼儿的马车便疾驰向衙门。
陈知礼的马车并未直接前往赵家,而是先回了府衙。他深知,若无足够理由和人员,贸然闯入赵家,即便他是知府,若找不到实证,也会陷入被动,甚至被赵明德反咬一口。
他必须在胡员外到来后,以苦主父亲和报官人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进行下一步。
就在陈知礼刚回到府衙片刻,胡员外便在管家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大人!大人!可是小女有了线索?求您救救小女!”
“胡员外稍安勿躁。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你大女儿的事。”陈知礼扶住他,不让他跪下去。
“大人,我大女儿怎么啦?她不是好好的在赵家吗?”
“胡员外,你大女儿听说病重,我的人前去探话,都被赵二公子拦住,推说你大女儿病重,我有些不解,如果病真的这样重,顾老爷子医术精湛,他为什么不去请?
当然,这些目前只是本官推测,但情况危急,必须立刻确认令嫒安危。
你现在就前往赵家,以父亲探病为由,要求见女儿!
如果赵二不让,那你立马让人来报官,你自己则在赵家守着女儿,本官与内子随后便到,以为令嫒诊治为名,强行入内查看!”
“好!好!老夫这就去!这就去!”胡员外此刻救女心切,什么都顾不得了。
小女儿已经丢了,大女儿千万不要出事,否则让他们一家人怎么活?
另一边,向南带领的护卫已经悄无声息地封锁了赵家各个出口,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悄然撒下。
陈知礼则与盼儿耐心等候,只等胡员外的人来报官,稍后他们就前往赵家。
赵家宅院外。
胡员外一到到赵家门边,便让管家去敲门。
可门房跟没听见一样,就是没开门。
这下子胡员外火了,用力捶门:“开门!赵明德!你给我开门!我要见我女儿!”
门房开门,见是状若疯狂的胡员外,吓了一跳,连忙去通报。
赵明德很快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惯有的虚伪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吗,娘子她病重,需要静养,您这样会惊扰到她的……”
“放屁!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我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胡员外激动地吼道,就要往里冲。
赵明德急忙拦住:“岳父!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样硬闯,万一过了病气给您,或是让娘子情绪激动加重病情,如何是好?”
“赵明德,你这是拦着不让我见女儿?”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
胡管家悄悄的奔向衙门,姑爷这说一点鬼没有,他都不怎么相信。
不管怎么样,他先去报官,然后以胡府的名义请大夫,也就是陈夫人。
两刻钟后。
陈知礼和顾盼儿的马车到了赵家院子。
陈知礼下车,面色沉静,声音威严:“赵二公子,胡员外爱女心切,情理之中,你为何死死拦着不让他进去看人?”
赵明德有些慌:“大人,我只是怕内子过了病气给岳父,这两年岳父身体差了许多。
内子的病早已经请过大夫,大夫吩咐人要静养。”
“赵二公子,刚才胡家管家去衙门报了官,道你拦着他家老爷不准见人,管家担心他家大小姐有危险,恰好本官内子略通医术,又都是女子,今日便让她为尊夫人诊治一番,或许能有转机。”
赵明德看到知府夫妇亲至,心中大惊,背上瞬间渗出冷汗。
他强自镇定道:“怎敢劳动夫人大驾?内子只是旧疾,已请大夫看过,吃了药正睡着……”
顾盼儿柔声道:“赵二公子不必客气。医者父母心,既已知晓,岂能过门不入?
何况胡大小姐与我也有过一面之缘,于情于理都该探望。
让我看看,或许能用些温补的方子调养一下,这方面就是在京城,我也是有些小名气的。”
她语气温和,却一步不让,提着药箱就欲往里走。
赵明德还想阻拦,陈知礼一个眼神,身旁的朱劲松和向南立刻上前,看似客气实则强硬地“请”赵明德让开了道路。
“大人!这……这于礼不合啊!”赵明德急道。
陈知礼冷冷瞥了他一眼:“救人要紧,又都是女子,我不明白有什么于礼不合?
如果你是因为我夫人的身份,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赵二公子如此阻拦,莫非尊夫人的病……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赵明德被这话噎得脸色发白,不敢再强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员外和顾盼儿在丫鬟的指引下,急匆匆走向内院卧室,陈知礼则负手站在院中,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