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发现赵明德生活似乎很有规律,打理生意,应酬客户,偶尔去茶楼听曲。
但细心的朱劲松发现,赵明德的一个小厮,在傍晚时分去一趟城东的一家名为“康元堂”的医馆,从医堂出来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另外一家医馆。
有什么样的病,在一家医堂都抓不齐药?
朱劲松派了一个面相老实、口齿伶俐的护卫,去回春堂打听赵明德。
小伙计起初不愿多说,但得了些碎银后,悄悄透露:“赵二公子的小厮啊?说是家中女眷体弱,常年需要一些……安神滋补的药材。”再具体问就不吱声了。
另外一家医馆得到的结果也是普通的药材,都属给女人滋补的药材。
朱劲松将连日来的调查结果整理成一份详细的笔录,呈交给了陈知礼。
陈知礼仔细阅看,目光落在医堂还有胡大小姐郁郁寡欢、偶尔哭泣上、后巷、发现腐朽车饰这几条上来回巡视。
“劲松,你做得很好。这些线索看似零散,却都隐隐指向赵明德或许真的跟胡二小姐失踪有些关联。”
“大人,是否直接传唤康元堂的坐堂大夫?”朱劲松问道。
“不,暂时不要。”陈知礼摇摇头,“直接传唤容易走漏风声,暂时还不能让他察觉,还是令人盯着他。”
“是!”朱劲松领命。
陈知礼拿着两张药单,下午直接去了顾家找了老爷子。
顾四彦道:“这任何一张药,单服绝对没问题,但如果一起服用,长期服用就会致人精神萎靡,甚至卧床不起,但到这一步起码也得三个月…而且…”他缓缓道,“若真是如此,那胡大小姐郁郁寡欢,恐怕并非自身之故,而是其夫有意为之!”
那么,胡二小姐的失踪呢?她是否发现了姐夫的秘密?她的失踪,是否与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可能心机深沉的姐夫有关?
案件的调查,陡然深入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
陈知礼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起失踪案,这已经算是谋杀案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庭院洒下一层暖金色。
晚餐过后,陈知礼陪着顾盼儿在前院慢慢散步消食。
盼儿出月子一个月了,气色红润,身姿虽比孕前丰腴了些,却更添几分柔美风韵。
两人低声说着家常,偶尔相视一笑,气氛温馨宁静。
钧儿刚满两岁,喜欢缠着祖父,所以哪怕庄上再忙,陈富强必早出晚归,绝不会去庄上住。
娇娇才两个月,吴氏几乎大半的时间都耗着宝宝身上,毕竟儿媳妇有她自己的事,丫头们再细心,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还是不放心。
比如傍晚散步,孩子们还小,不能带出来,就是陈富强两口子自己在屋里照看着。
就在这时,门房老张匆匆过来,面上带着些为难之色:“公子,少夫人,门外来了个小妇人,瞧着有些疲惫,说是您老家县城的故人。
小的问她姓名,她说是您县学陆先生的女儿,有急事想求见您,请您帮忙。”
“陆妍?”陈知礼闻言,眉头瞬间蹙起,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和冰冷。
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上辈子,就是这个女人,嫁他不成,转身嫁给知文,嫁给知文后却心有不甘,苛待丈夫,最终间接导致知文意外身亡,使得二叔一家陷入无尽悲痛,没几年二叔二婶就相继过世,家不成家。
他对这个女人,一直毫无好感,心存芥蒂。
“就说我公务繁忙,不便见客。若真有难处,让她去衙门按程序递状纸。”陈知礼声音冷淡,几乎想也不想就要回绝。
盼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虽清楚丈夫为何对这位“故人”如此反感的缘由,但人已经找上门,见一面也无妨。
她柔声劝道:“夫君,既然她打着陆先生的名号找来,又说是故人,若直接拒之门外,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陆先生毕竟曾经是你的先生,于情于理,也该见一见。听听她所为何事,若真是棘手之事,她闹到衙门去,你最终不还是要过问?此刻见了,反倒能掌握主动。”
陈知礼看了看妻子,知道她说得在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对门房道:“带她到前厅等候。”
片刻后,陈知礼和顾盼儿在前厅见到了陆妍。
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色衣裙,头发简单挽起,面色憔悴,眼窝深陷,早已没了记忆中那份娇纵清高,只剩下惶然无助和深深的疲惫。
盼儿知道这个陆妍跟相公一样大,比自己也就大上两岁,曾经也是娇美光鲜,如今这个样子不用说过的就不好。
陆妍见到陈知礼和盼儿,万般滋味在心头,她局促地行了个礼,声音微颤:“民妇陆氏,见过陈大人,陈夫人。”
“坐吧。”陈知礼语气平淡,没有多余寒暄,“你特地找上陈府,所为何事?”
陆妍未曾落座,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未语泪先流:“求大人救命!民妇……民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遭遇道来。
原来,三年前,爹娘答应了媒婆找的亲事,把她嫁给了一位在县城做生意、大她十岁的“鳏夫”江成。
半年后,江成结束了县城的生意,带她回到了江南余杭。
本以为脱离了县城小户的生活,能过上富足日子,岂料跟随江某回到余杭府城后不过一年,江某在老家的原配妻子竟带着一双儿女找上门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被骗做了外室。
那江某根本是有妻有子的人,最大的儿子都已十几岁。她手中那纸婚书,在原配面前苍白无力。
如今江成只想将她贬为妾室,这在她这里是问问不行的,父亲是秀才,做女儿的怎么可能给人做妾?如果真的如此,万一有朝一日被父亲知道了,他会活活气死的。
而那原配娘子却容不下她,日日磋磨,甚至扬言要将她发卖出去。
她在此地举目无亲,叫天不应叫地不门,绝望之中,才听小丫头的话,厚颜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