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教授的书房里,壁炉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周时凛站在窗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波斯地毯上。
“三年没见了,周。”教授递给他一杯白兰地,“上次你来巴黎,还是为了那场珠宝展。”
周时凛没有接酒杯,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程诚发来的照片——巴黎机场的监控截图,温晚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正在排队过海关。
“就是她。”周时凛把手机递给教授,声音嘶哑,“我要找到她。”
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查看:“这个角度看不清楚脸…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海关的朋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教授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国际快递包裹。
“给你的,周。”教授疑惑地递过来,“寄件人是…温小姐?”
这个位于塞纳河畔的画廊,是他十五年前投资的艺术基金总部,只有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这层关系。
而温晚在他身边一直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是他来巴黎会到访的一个联络点。
周时凛一把抢过包裹,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一把锋利的折叠刀,和一块沾满血迹的手帕。
盒子打开,是他送给温晚的那条粉钻项链和婚戒,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是…”教授倒吸一口冷气。
周时凛已经展开了包裹里的信纸。温晚的字迹工整得近乎残忍:
「周时凛:
如果你执意要找我,下次收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这把刀很锋利,我试过了。
血是真的,疼也是。
放过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温晚」
信纸从周时凛指间滑落。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重重撞在茶几上。玻璃杯翻倒,酒液泼洒在那块带血的手帕上,晕开一片暗红。
“周!”教授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周时凛充耳不闻。他死死盯着那把刀,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他想起温晚最怕疼,以前手指被纸割破都要皱眉半天。
而此时,刀刃上的血迹像一把锋利的钩子,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她宁愿死,也不愿再见他。
这个认知如同一记重锤,将他所有的执念砸得粉碎。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要找到她,要把她带回去,要让她明白她逃不掉——
可现在,那把刀、那块染血的手帕、那封决绝的信,无一不在告诉他:她宁可死,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弯下腰。
他到底……把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他想起她曾经在他怀里颤抖的样子,想起她每一次隐忍的沉默——
那不是妥协,而是无声的绝望。
而现在,她连绝望都不愿再给他看了。
她宁愿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宁愿让血流干,也不愿再被他找到。
她恨他。
这个念头像毒液一样渗进他的血液,让他浑身发冷。
“周…你怎么了?”教授看着他沉了下来的脸,连忙问道。
周时凛几乎已经找不到自己,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她…她宁可这样…也不愿…”
教授捡起信纸快速浏览,脸色大变:“天啊,这女孩太极端了!要不要报警?”
“不!”周时凛猛地抓住教授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皱眉,“不能报警…她会…”
他突然松开手,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那些血迹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温晚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用这种方式逼他放手…
他以为的爱,对她而言是囚笼。
他以为的保护,对她而言是折磨。
他以为的占有,对她而言是窒息。
而现在,她宁愿死,也要挣脱他。
周时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块染血的手帕,指腹沾上暗红的痕迹。
这是她的血……
她真的试过了……
她真的……宁愿死。
一瞬间,所有的执念、愤怒、不甘,全都崩塌成一片废墟。
他忽然意识到——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她的逃离,而是输给了她的决绝。
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还能拿什么困住她?
他缓缓闭上眼睛,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近乎破碎的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