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街上,叫卖声不绝,商客们来来往往。
林绯一大早就和彩云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人手一个糖葫芦。
彩云感觉牙有些酸,皱巴着脸道,“小姐,这已经是我吃的第四串糖葫芦了。”
林绯在一个老板那试戴发簪,笑道,“你不是喜欢吃它吗?”
彩云唉声叹气道,“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林绯看了眼铺子上摆放的镜子,心道还挺有耐心,这么久都没走,要想办法支开她才行。
“彩云,想不想去誉斋坊吃饭。”
“小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根本没钱。”
誉斋坊是江都最大的酒楼,那里面的菜是江都的一绝,传言它的主人是宫里出来的师傅,但是有一点那里的菜非常贵,有道是,普通人家吃不起,富贵人家不能天天去。
“我是没钱,但不代表大夫人没钱。”
林绯转身,一脸热络地朝身后的方向走去,“暮雨,好巧啊。”
暮雨一时有些慌乱,她没想到林绯会直接过来,装作惊讶的样子,道,“五小姐,你们也出来逛街。”
林绯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施,装似贴心问道,“是伯母让你出来采买东西的吗?带钱了吗?”
暮雨点头笑道,“带钱了。”
带钱就好办了,林绯道,“最近祖母胃口不好,我想去誉斋坊买些吃食,但我还要再逛一会,不如你跟我一同去,之后将东西带回来送给祖母。”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彩云一眼。
“暮雨姐姐就帮忙跑一趟吧,我家小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彩云立即跟上一句。
只能说彩云不愧在林绯身边呆久了,这种坑人的事耳睹目染,林绯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有人又要遭殃了。
暮雨正想着如何拒绝,却直接被彩云挽上手臂拽去了誉斋坊。
林绯点了几道菜,不多,但有一个特点就是贵。
菜很快就被做好,林绯让小二端了其中几盘放入食盒中,小二照做后,就站在一旁等着结账
林绯摸了摸衣袖,一脸惊慌道,“我的钱不见了。”
彩云焦急道,“刚才小姐被一个小毛孩撞到了,也不知钱是不是那时候掉的,这该怎么办啊?”
暮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林绯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暮雨,难为情道,“暮雨,你能不能先把钱付了。”
暮雨为难道,“可是大夫人那边该怎么办?”
林绯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香囊,好以暇整地看着暮雨,笑道,“彩云,打开看看,我记得我往这里藏过钱。”
这个香囊怎么会在五小姐手里,她知道自己监视她的事了?可她为什么不告诉老夫人,来不及思索,暮雨慌乱地站起身来,“五小姐,等等。”
林绯疑惑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暮雨声音微颤,“我来付钱。”
戏是要演足的,林绯担忧道,“可是大伯母那边怎么办?”
暮雨勉强笑了一下,“我还有些体己钱。”
林绯看着暮雨付完钱离开后,才开始用饭,之后又带彩云去了城东的驿站,她将写好的信递给信差,目送信差离开后,她才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只期盼这封信早日送到南城县令的手上。
父亲不日就要去往京城,如果不能阻止,她必须要跟着去,在此之前她要先解决孟祥。
上一世,孟祥在隔壁县欺辱了县令的女儿,虽及时被人救下,人确有些疯了。
孟祥躲到林府,老夫人碍于孟氏的面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允许他小住,结果让那县令以为林家有意袒护,怀恨在心,在林父死后,树倒猢狲散时,没少打压林家产业。
林绯攥紧了手心,想得有些入神。
彩云在林绯眼前晃了晃手道,“小姐,现在是要回府吗?”
林绯摇摇头道,“去家里的铺子看看。”
店小二在门口卖力地喊着,“店里新进了京城的云裳布,大家都来瞧一瞧。”
林绯和彩云已经在旁边的茶铺里坐了一个小时,中间老板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
“你觉得这家店的生意怎么样?”
彩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总有人进进出出,回答道,“能说得上是红火。”
那就奇怪了,林绯回忆了一下,父亲是因为商铺亏空才选择去京城做生意,可是据她了解,江都林家的商铺非但不亏空,反而非常吸金。
傍晚,林绯和彩云才回到家,刚走进家门,就发现余嬷嬷在旁边站着。
“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
按理来说余嬷嬷应该称呼林绯为五小姐的,但她年轻时候跟在老夫人身边,后来被老夫人安排给林母,协理她管理家中事务,后来林母去世才回到老夫人身边,那时候她已经叫了林绯好几年的小姐,改不过来了,也自然对林绯比其他孩子都多了几分疼爱。
老夫人房里。
林绯扯着老夫人的衣袖来回晃悠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老夫人,一句话也不说。
老夫人原本想装严肃的,可看到林绯这样,心都软了,“阿绯,你才刚好,就这么跑出去一整天,祖母会担心的。”
林绯听着关心的话语,鼻尖有些发酸,低下头闷声道,“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老夫人听到林绯声音有些不对劲,语气又柔和了分,“这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林绯平复好情绪,抬眸娇声道,“祖母,谁敢欺负我?”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和蔼道,“没有就好,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外出了,大后天正好是施粥的日子,到时候你再出来。”
林绯轻声道,“嗯,我都听祖母的,只是祖母能不能把这几年林家商铺的账本拿给我,我好学习一下如何管家,以后好为祖母分忧。”
府中虽然有两位夫人,但却都是不顶用的,所以林家的管家权还是在老夫人手里握着的。
老夫人听到这话,止不住的摇摇头,笑道,“晚些时候,我让余嬷嬷拿给你。”
若是别人同她这么说,老夫人准以为这人在编瞎话,一个小孩如何帮她管家,换做林绯,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林绯年幼时就跟着她学习看账本了,在这上面还有着不一般的天赋。
这夜,林绯房里的烛火彻夜未熄。
天光大亮,王妈妈见林绯迟迟未从房里出来,有些担心,推开门进去,发现主仆二人趴在案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两人,“小姐,彩云,你们怎么睡在这?快起来到床上去睡。”
林绯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道,“把彩云扶下去休息吧,我去吃个早饭。”看了眼外面的太阳,纠正道,“午饭。”
用过饭后,林绯又去看账本了,彩云也休息好了,在一旁为林绯整理东西、算账。
一整个下午,主仆二人的手都没停过,房间里充斥着算盘被拨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二天傍晚,林绯和彩云才把账算了一遍,中间可能会有些误差,但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林绯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翻着账本,“这几年这些商铺都在赚钱。”
听到小姐的话有些忧愁,彩云疑惑道,“赚钱不好吗?”说着把最后一个账本放到林绯面前。
林绯捏了捏彩云的脸,道,“赚钱当然好。”说完,又开始埋头苦算了。
翻到最后一页时,林绯发觉不对劲,这上面记载每年父亲都支出大量钱财给几家商铺,但是她没有看到过这几家的账本,“彩云,查一下这几家商铺的所在地。”
彩云翻找着注册名单,“小姐,找到了,这上面写的是金陵道,乌水巷…,奇怪,我在江都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彩云当然没听说过,这些地方都在京城,林绯终于明白这亏空是亏在哪里了,应该是父亲往京城的商铺投资了大量的钱财,但是天高皇帝远,那里的掌柜沆瀣一气,向父亲哭穷要钱,年年亏空,父亲起疑了,才要去京城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明白这件事后,林绯知道这京城是非去不可了。
王妈妈轻敲了几下门,道,“小姐,门房说外面有人找您。”
“让他先去天元客栈住下,明日午后在坡东巷等我。”
竖日,天际刚泛起一抹白,林绯就起来了,和老夫人一起去施粥。
林府外的行人来来往往,纷纷等着施粥,彩云在一旁维持秩序,要是有人想插队,她直接把人拽出来,不允许他再排队。
看粥没剩多少了,老夫人安排林绯盛剩下的粥,给她积累声望,毕竟林父的产业以后是要交到林绯手上的。
你一碗他一碗,粥很快就被分没了,林绯正准备让下人收拾的时候,一个碗伸到面前,林绯抬起头正准备告诉来人,粥没了,让他下次早点来的,一下愣住了。
林父摸了摸胡须,笑道,“阿绯,不认得爹爹了吗?”
林绯眼里迅速泛起一抹泪光,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道,“爹。”
纵使已经重生了几天,她仍然心有不安,害怕如今只是一场梦,夜里总是能梦到上一世家人惨死的场景,如今见到林父,那些悲伤的情绪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林父原本还笑呵呵的,看到林绯哭了,连声安慰道,“怎么哭了?阿绯。”
林绯揉揉眼睛道,“是风太大了,眯到眼睛了,祖母没和我说您今日回来啊。”
林父听到林绯没事后,故作生气道,“爹爹听说有人欺负阿绯,就立刻回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阿绯!”
前几日,管家寄了一封信给林父告知他近几日家中发生的事,林父知道孟氏要给自己女儿订亲后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林绯破涕为笑,她不仅仅是被林父的话逗笑的,实在是林父回来的太及时了,原本她还要筹谋一下如何揭穿孟祥来林府的目的,这下她只用看戏了,林父实在是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林父嘱咐道,“爹先去换一身衣服,你差人把祖母和两个叔母都叫到正厅,就说我有事要宣布。”
林绯立即吩咐下人照办了,短短几个瞬间,她就想好了如何让这戏完美登场,哽咽道“爹爹,我前几日上街遇到了一个人,他和我说了一些关于孟表哥的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告诉祖母她们,只能埋于心底,可是我良心不安。”
林父沉思片刻道,“阿绯,这人在哪里?快引我去见他。”
“天元客栈。”
人很快就齐了。
白氏的嘴里磕着瓜子,一会看看林绯一会看看孟氏。
孟氏被她看得心烦意乱的,将茶盖重重地盖在茶杯上,“你究竟在看什么?”
白氏将瓜子壳吐到旁边的盘子上,一些唾沫也被带了出来,一脸神秘道,“你知道二哥为什么把我们都叫过来吗?”
平日里,孟氏就有些看不上白氏的做派,刚才更是被她恶心到了,现如今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白氏也不觉得没意思,笃定道,“肯定是带了礼物给我们,又担心我们不满意,让我们自己选。”
环顾了一周,发现没一个人搭理她,白氏有些失望,碰巧和林绯对视上了,激动道,“阿绯,你说三叔母说得对不对啊?”
林绯也是见过不少牛鬼蛇神的人了,但面对三叔母这样的属实无能为力,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正斟酌着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