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寻找新的灵感
她看着顾雪踮脚去摸工作台上剩下的翡翠，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孩子了。
顾雪的刘海长到了睫毛处，发梢分叉的地方还绑着她两个月前送的蝴蝶结皮筋。
“我们出去走走吧。”陆青屿突然说。
他解开大衣纽扣，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领毛衣，领口处有一道不起眼的褶皱。
是顾雪今早吃蛋挞时蹭上的果酱。
雪已经停了，街道像被撒了一层盐。
乔栖枝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顾雪跑在前面追鸽子，红围巾在风中扬起一角，像跳动的火焰。
“去北海道玩怎么样？”陆青屿忽然开口。
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在空中短暂停留，又很快消散。
“小雪一直说想看流冰。”
乔栖枝的睫毛颤了颤，她望向远处正在喂鸽子的顾雪。
小姑娘正把面包屑抛向空中，鸽群扑棱棱飞起时，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现在去办签证来得及吗？”
“私人飞机已经申请了航线。”
陆青屿的语调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就可以出发。”
乔栖枝猛地转头看他，男人侧脸被街灯镀上一层暖光，下颌线的弧度比两个月前更锋利了些。
她这才想起，自己埋头工作的这些日子，陆青屿几乎每天都会来工作室，为她带来热食和最新的矿物学资料。
顾雪突然跑回来，冰凉的小手钻进乔栖枝掌心：“枝枝阿姨！鸽子啄我的手心，痒痒的！”
她摊开手掌，上面还沾着几粒面包屑，掌纹里藏着个月牙形的旧疤，是上个月做手工时被剪刀划的。
乔栖枝用拇指轻轻摩挲那道疤痕，忽然下了决定：“好，我们去北海道。”
……
飞机穿越云层时，乔栖枝正望着舷窗外的积云发呆。
那些蓬松的云朵像她工作室里的棉絮纹翡翠，边缘被阳光勾勒出了金线。
顾雪趴在她膝头翻看旅行手册，手指点着流冰照片：“这个冰像枝枝阿姨项链上的那个图案！”
陆青屿正在批阅文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他今天没戴领带，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
“知床半岛的流冰季只剩最后两周了。”
他合上文件，“今晚我们住网走，明天的破冰船已经预约好了。”
乔栖枝接过他递来的热可可，杯壁温度透过手套传来。
她忽然想起今早收拾行李时，箱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暖宝宝和防滑鞋钉。这些东西她根本没准备，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放的。
黄昏的网走港飘着细雪，乔栖枝站在酒店露台上，看远处的破冰船像剪纸般贴在靛青色的天空下。
顾雪在浴室里哼着走调的儿歌，水声混着陆青屿讲电话的模糊声音传来。
男人在用日语确认明天的航线：“——样本的事麻烦您了。”
乔栖枝的指尖在栏杆上顿了顿，她听见陆青屿压低声音提到“札幌大学地质研究所”，还有“维斯台登纹对比”。
原来这趟旅行也不全是为了放松，陆青屿连她下一个系列的灵感素材都准备好了。
“枝枝阿姨！”
浴室门突然打开，顾雪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冲出来，扑到她床边。
“明天我可以穿和服吗？就是那种红红的、有金鱼的……”
乔栖枝用毛巾裹住她滴水的发梢，小姑娘红彤彤的脸让她心头泛起奇异的揉软，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呀，等从船上下来阿姨陪你一起穿好不好？”
破冰船引擎的轰鸣声惊飞了岸边的海鸥。
乔栖枝站在甲板上，看着船首劈开灰蓝色的冰层，碎冰在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枝枝阿姨！”
顾雪裹着红色羽绒服跑来，小脸冻得通红。
“船长说冰下面有有很多鱼！”
乔栖枝蹲下身给小姑娘系紧围巾，指节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
顾雪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着远处一块浮冰：“那个好像枝枝阿姨做的星星项链。”
那块冰的裂痕确实呈现出奇妙的放射状纹路，乔栖枝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速写本，然后发现陆青屿已经举着相机在拍摄这个画面。
“札幌大学的研究员说，这种冰晶结构……”
男人的声音混着海风传来，却在看到乔栖枝不赞同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大衣口袋掏出暖手宝塞给她：“好吧，至少先把保暖做好。”
冰原上的落日比想象中更壮丽，橙红色的光晕浸透整片冰海，将每个人的轮廓都镀上金边。
乔栖枝的炭笔在纸上快速移动，捕捉光线在冰棱间的跳跃轨迹。
这些线条粗犷又灵动，与她平日精细的设计风格截然不同。
“皎皎特训回来后越画越好了。”
陆青屿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他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目光落在她的速写本上，被深深吸引。
那是她从未示人的另一种笔触，充满原始的力量感。
乔栖枝条件反射想合上本子，却见顾雪已经凑过来惊叹：“哇！比照片还好看！”
小姑娘的手指沿着素描边缘滑动。
“我想看枝枝阿姨在这里加个小雪人！”
破冰船突然剧烈摇晃，乔栖枝的笔尖在纸面划出长长的弧线。
陆青屿迅速扶住她和顾温热的手掌隔着羽绒服传来稳定的力量。
那道意外的划痕横贯整幅素描，却意外地让画面有了动态的张力。
“别动。”乔栖枝按住陆青屿想要收回的手。
她盯着那道线条看了几秒，突然翻到新的一页快速勾勒起来。
冰海、落日、破碎的轨迹……这些元素在她笔下重组成了全新的构图。
晚餐是在船上的暖炉旁吃的，顾雪吵着要尝遍菜单上所有冰淇淋，最后撑得直打嗝。
乔栖枝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在菜单背面画着冰晶结构图，看那些六边形图案渐渐演变成了耳坠的雏形。
“明天去钏路湿原看看。”陆青屿展开地图，指尖点在某处，“这里有家玻璃工坊，能定制各种纹路的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