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北海道之行
乔栖枝的笔尖顿了顿。
她抬头看向舷窗外漆黑的冰海，发现这趟旅程的每个节点都恰到好处。
破冰船、冰晶、湿原、玻璃工坊……就像有人精心设计过的灵感链条。
深夜的客舱格外安静，乔栖枝听着隔壁顾雪均匀的呼吸声，在台灯下完善着白天的草图。
冰晶的几何美感与陨铁的野蛮纹理在纸上碰撞，呈现出令人惊喜的和谐。
她轻轻摩挲着纸面，仿佛就能触摸到北海道的寒风与阳光。
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陆青屿端着热牛奶站在门外，肩头还带着夜雪的寒气：“就知道皎皎还没睡。”
他的目光扫过满桌的草图，了然地笑了。
“皎皎需要我联系札幌的矿物学家吗？”
乔栖枝接过杯子，温热立刻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她这才发现陆青屿眼下的青黑比前几日更深了些。
这个男人白天陪顾雪疯玩，晚上还要处理公司邮件，却始终记得她每一个细微的需求。
“谢谢。”她轻声说，却也不只是为了这杯牛奶。
陆青屿摇摇头，转身时只留下一句话。
“明天湿原的日出是五点半，我订好了观景台的位置。”
玻璃工坊的熔炉映红了乔栖枝的脸颊。她看着老师傅将彩色玻璃液缠绕在铁棒上，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糖画制作。
顾雪踮着脚扒在工作台边，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银河啊！”
“试试？”老师傅突然将铁棒递给乔栖枝。
她猝不及防接过工具，滚烫的玻璃液在掌心下方流动，重得超乎想象。
陆青屿立刻从身后虚扶住她的手腕，却没有真正触碰：“手腕再低十五度。”
在两人的协作下，混沌的玻璃液渐渐有了星辰的轮廓。
乔栖枝的鼻尖沁出汗珠，却舍不得停下。
这种原始的创作快-感与珠宝设计截然不同，每一秒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化。
“很完美。”老师傅接过成品时赞叹道。
那件玻璃艺术品确实奇妙——既有宇宙的浩瀚感，又带着北海道的冰雪气息，顾雪吵着要把它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湿原的黄昏比日出更令人震撼，夕阳将芦苇染成金红色，远处丹顶鹤的剪影如同水墨画。
乔栖枝的速写本又翻过一页，这次她尝试用着炭笔表现光线在羽毛上的渐变。
陆青屿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偶尔给她指出鹤群飞行的规律。
“你竟然连动物行为学都懂？”乔栖枝忍不住问。
陆青屿笑着指向远处：“那只领头的鹤每次转向都会……”
他的解说突然被顾雪的惊呼打断，小姑娘发现了一只冻在冰层里的蜻蜓，它翅膀的脉络在冰晶中清晰可见。
乔栖枝的瞳孔微微扩大，这种自然形成的有机纹理，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生命感’。
她快速记录下这个画面，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新的设计方向——将冰晶的几何美与生物纹理相结合。
返程的飞机上，乔栖枝的素描本已经画满大半。
顾雪已经趴在她膝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在纪念品店买的玻璃陨石。
陆青屿递来毯子时，她注意到男人手机屏幕上正在查阅‘冰晶显微结构’的论文。
“这次旅行……”乔栖枝欲言又止。
陆青屿了然地点点头：“足够皎皎做三个系列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素描本上那些狂放的线条，突然轻声说：“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工作室的激光雕刻机再次运转起来。
乔栖枝将北海道之行的灵感拆解重组。
冰晶的六边形结构成为耳坠的基础，丹顶鹤羽毛的渐变纹路化作项链的层次。而那只冰封蜻蜓的翅膀，则成了胸针最精妙的部分。
当‘极光系列’的第一件样品完成时，陆青屿带着顾雪来验收。小姑娘坚持要当第一个试戴的模特，结果被项链的冰晶吊坠凉得直缩脖子。
乔栖枝笑着帮她调整搭扣，突然发现陆青屿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手上。
“怎么了？”
她下意识手上检查是否有工具划痕。
陆青屿却摇摇头：“只是想起你在破冰船上的样子。”
他指了指工作台角落的玻璃艺术品——那颗北海道的星辰正在射灯下流转着梦幻的光彩。
极光系列发布会定在冬至日。乔栖枝站在展厅中央，看着射灯将冰晶吊坠照得如同真正的极光碎片。
那些在北海道捕捉的美好瞬间，此刻被她永恒封存在金属与宝石之中。
“乔老师，有位客人想找你定制全套的珠宝。”
丽娜递来的名片烫着瑞士银行的徽记。
乔栖枝接过时，指尖触到名片边缘细密的凹凸纹路，这竟然是用冰川沉积岩特制的纸张。
“他说要设计要加入火山元素。”丽娜压低声音，“预算方便没有上限。”
展厅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
乔栖枝望向休息区，一位银发老者正用放大镜观察展柜里的蜻蜓胸针。他西装翻领上别着的，赫然是冰岛地质协会的徽章。
“皎皎，你过来一下。”
陆青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罕见地穿了件深蓝色丝绒西装，领针带的是极光系列的限定款，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变幻的蓝绿色光芒。
“这个是瑞士地质研究所的奥拉夫教授。”男人低声介绍。
“他想邀请你去冰岛考察火山冰川。”
乔栖枝的睫毛颤了颤。
冰与火的国度，这恰好暗合了她下一个系列的构思。
老教授站起身时，乔栖枝注意到他手杖顶端镶嵌的玄武岩标本。那些蜂窝状的孔洞里，仿佛还残留着地心火焰的气息。
“年轻人，你的设计让我想起了冰岛的极光。”老人的英语带着北欧特有的韵律，“但真正的艺术，应该诞生在冰与火的交界处。”
他说着从内袋取出一个绒布小包。
展开时，里面躺着一块罕见的黑曜石，内部封存着细小的冰晶气泡。
“冰火共生体。”老人将石头放在乔栖枝掌心，“雷克雅未克实验室培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