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唐拍了拍刘东的肩膀：“你只管继续你的研究，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马国栋那边翻不起什么浪花，周总工已经和上面打过招呼了。”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至于军区那边……”王景唐推了推眼镜：“他们确实很看重你的技术，但决定权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去，也可以拒绝。”
刘东接过文件，借着月光看到封面上印着军区特聘技术顾问几个烫金大字。
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老师，您觉得我该怎么做？”
“这个嘛……”
王景唐望着远处，意味深长地说：“科学家的战场在实验室，在田间地头，但有时候，也需要更大的舞台。”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麦苗的清香。
“老师，我有个想法。”刘东 突然说道：“军区的邀请我可以接受，但我有个条件，试验田必须保留，而且要扩大规模。”
王景唐眼睛一亮：“你小子这是要两头抓啊？”
“不。”刘东摇摇头，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真正的技术突破不是靠偷，不是靠抢，而是靠脚踏实地干出来的。”
他说着蹲下身，轻轻抚摸着一株受伤的麦苗：“就像这些麦子，被人泼了硫酸还能活下来，靠的就是根扎得够深。”
王景唐闻言大笑：“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军用对讲机：“要不要现在就和军区的李参谋聊聊？他可是等你的答复等得着急呢。”
刘东刚要接过，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只见周铁柱气喘吁吁地跑来：“老板！那三个家伙跑了！”
“跑了？”那胖子突然发疯似的撞开老四，三个人往工业局方向跑了。
王景唐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李参谋，可以收网了。”
刘东惊讶地看着老师。
王景唐狡黠地眨眨眼：“你以为我真是碰巧来这里的？军区早就盯着马国栋了，今晚这事，正好给他们一个收网的借口。”
远处传来警笛声，几辆军用吉普车呼啸着驶过田间小路。
刘东望着远去的车灯，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老师，我想好了。”他握紧手中的文件。
“军区的邀请我接受，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抗病害麦种最后的数据整理出来。”
王景唐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刘。”
他看了看时间：“走吧，我送你回实验室，今晚恐怕有很多人要睡不着觉了。”
刘总点了点头，还是有一些担忧麦田这边的情况。
“老师，可是麦田这边还需要我……”
刘东说道。
“麦田的事情不用担心，农科院测试过，他们长得很健康，接下来的安全问题将由李参谋那里打理一切。”
王景唐笑着说道。
“替我谢过李参谋，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刘东感激的说道。
“不急，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说完，便带着刘东离开了麦田。
不久后，刘东站在车间门口，望着眼前斑驳的铁门和里面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深吸了一口气。
王景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紧张了？”
刘东摇摇头，眼神坚定：“不紧张，就是觉得……有些人可能不太欢迎我。”
王景唐冷哼一声：“不用管那些老顽固，技术革新靠的不是资历，而是真本事。”
两人刚踏进车间，原本嘈杂的机器声渐渐停了下来，几个穿着工装的老技术员围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轻蔑。
“哟，这不是王教授吗？怎么，今天亲自带徒弟来车间学习了？”
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揶揄。
苏联专家撤退后，车间机床就出现了问题，然而车间老技术员已经给出了结论，机床是修不好的，除非苏联专家再回来。
对于这一点，王景唐否认这个观点，并且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对此，那群老技术员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一个农科院的老家伙，凭什么管机床车间的事情？
“老陈，你这话说的，人家可是天才，连苏联专家都搞不定的热处理工艺，人家说不定真能指点咱们呢！”
旁边一个瘦高个跟着附和，引得周围几个工人哄笑起来。
刘东面色平静，没有理会他们的嘲讽，只是低声问王景唐：“设备都调试好了吗？”
王景唐点头：“按你的要求调整过了，不过……”
他压低声音：“这些老技术员都是按老路子干活的，他们未必愿意配合。”
刘东笑了笑：“没关系，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刘东走到热处理炉前，仔细检查了一遍设备参数，眉头微微皱起。
“温度控制偏差太大，冷却速率也不对，这样处理出来的零件肯定会有应力裂纹。”
他转头看向老陈：“陈师傅，能调整一下炉温曲线吗？”
老陈嗤笑一声：“年轻人，你懂什么？这炉子我们用了十几年，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刘东耐心解释：“传统的工艺会导致材料内部晶粒粗大，影响零件的疲劳寿命，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控制……”
“行了行了！”老陈不耐烦地挥手：“你要是真这么厉害，自己动手啊？别光动嘴皮子！”
周围几个工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嘴上说得轻巧，真干起来怕不是连阀门都找不着！”
王景唐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刘东却已经挽起袖子，径直走向控制台。
“好，那我来试试。”
刘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调整着参数，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接触这台设备。
老陈等人起初还满脸不屑，但随着炉温曲线逐渐变化，他们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这……这参数怎么敢这么调？！”
瘦高个瞪大眼睛：“温度波动这么大，零件会变形的！”
刘东没有理会，专注地盯着仪表盘，时不时微调一下冷却速率。
整个车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机器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