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田埂还有百来米，便传来了一阵猎犬的撕咬声，以及若有若无的人的喊叫声。
“黑虎！住口！”
周铁柱在远处大喊一声。
刘东猛蹬几下冲过去，只见五条黑影正围着三个撅着屁股的男人疯狂撕咬。
那条最壮实的黑犬正叼着个公文包甩头，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老板！”周铁柱举着铁锹跑来：“这帮龟孙子一直在我们的麦苗转悠，鬼鬼祟祟的！”
被咬住裤腿的瘦高个突然抬头：“我们是农科所的！”
他挥舞着工作证，却被扑上来的黄狗一口叼走。
“放屁！”赵老四从田垄跳出来，手里举着个玻璃瓶：“农科所带硫酸干啥？”
说着，他举起一个玻璃瓶，里面是红色的液体。
刘东心头一紧。
他蹲下身查看麦苗，白天还泛黄的叶片上，此刻布满可疑的圆形焦斑。
“老板你看！”周铁柱从黑虎嘴里抢下公文包，倒出一堆日记本：“他们已经连续记录好多天！”
最胖的那个男人突然挣扎着掏出手电筒，刺眼的光束直射刘东眼睛：“刘技术员是吧？马局长让我带句话。”
黑虎一个飞扑将他撞翻。
手电筒滚到田沟里。
刘东 突然笑了。
他弯腰捡起那个沾满口水的公文包，慢条斯理地拍去泥土：“马局长要带什么话？”
瘦高个眼镜男挣扎着爬起来，镜片上还挂着黑虎的口水：“刘技术员，识相的话把实验数据交出来，或者……”
“或者告诉你数据在哪儿是吧？”
刘东 突然揽住他肩膀：“走，我带你去拿。”
“老板？”
周铁柱像见鬼一样看着刘东，这不像他的风格。
“放心，马局长亲自开口，我怎么能不打理好，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刘东摆了摆手，露出神秘的微笑。
周铁柱看到这个笑容，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可不是什么好笑容。
眼镜男听到刘东这话，脸上顿时绽笑容，扭头朝同伴使了个搞定的眼色。
他跟着刘东往田垄深处走，嘴里还不忘叨叨：“早这么配合多好，马局长说了，只要您交出……”
话音未落，刘东 突然一个侧步。
眼镜男只觉得后背被猛推一把，整个人噗通一声栽进了田边的积肥池。
那是个两米见方的深坑，里面堆满了大粪。
“数据就在这儿！”
刘东抄起粪勺往坑里搅了搅：“马局长不是要苏联配方吗？这里头有上好的钾肥氮肥！”
粪水没到眼镜男胸口时，他终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姓刘的！你等着！马局长……咕嘟……”
话还没说完，一勺新鲜粪水精准浇在他张大的嘴上。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紧接着大笑起来。
周铁柱笑得铁锹都拿不稳了：“老板，你的处理方法真绝！”
刘东笑了笑，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要不要拿数据？”
“我们自己滚！自己滚！”
胖子拽起同伴就要跑，却被黑虎堵住去路。
刘东从粪坑边捡起眼镜：镜片已经裂成蜘蛛网：“回去告诉马局长。”
他把眼镜架在狗头上：“下次派点聪明的来。”
三人连滚带爬逃上田埂时，刘东 突然喊住他们：“等等！”
胖子战战兢兢回头，却见刘东从粪坑里捞起个湿漉漉的笔记本：“你们的工作记录。”
他用力一甩，本子啪地一声糊在胖子脸上：“记得交给马局长。”
粪水顺着胖子鼻梁往下淌，胖子差点吐出来。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吉普车声。
车门打开，下来的竟是王景唐。
王景唐看着粪坑里扑腾的眼镜男，疯狂甩粪的胖子，扶了扶眼镜，开玩笑道：“小刘啊，这是新研发的浸泡工艺？”
这时，眼镜男终于爬出粪坑，浑身冒着热气。
王景唐突然皱眉：“这位看着眼熟啊？”
“农科所的。”刘东踢了踢地上的硫酸瓶，调笑道：“专门来帮我们调节土壤酸碱度。”
王景唐推了推眼镜：“农科所的？”
他缓步走到还在干呕的眼镜男面前：“我在农科所工作了二十年，怎么没见过你们几位？”
眼镜男浑身一僵，脸上的粪水都忘了擦：“我、我们是新调来的。”
“哦？”王景唐突然提高声调：“新调来的？那你们所长是谁？”
胖子支支吾吾：“是，是……”
“是马国栋吧？”
刘东冷笑一声。
汪！
黑虎把罐子叼到王景唐脚边。
王景唐弯腰捡起，仔细端详着罐底的钢印：“这不是上个月刚批给工业局的特供茶叶罐吗？”
三人顿时面如土色。
瘦高个还想狡辩，突然被周铁柱一把扯开衣领。
内衬上赫然缝着工业局第三处的布标。
“好哇！”赵老四抡起粪勺：“马国栋这老狐狸，派自己人来搞破坏！”
王景唐摆摆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工作证：“巧了，我正好要去工业局开会。”
他翻开证件：“要不要现在就去对质？”
胖子腿一软，直接跪在了粪水坑边：“王教授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令？”刘东厉声问道。
“马、马副局长。”眼镜男瘫坐在地：“他说只要毁了试验田的数据，就给我们转正式编制。”
王景唐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钢笔和记事本：“把马国栋交代你们做的事，一五一十写下来。”
三人顿时傻眼，这不就是认罪书吗？
“写下来吧。”刘东幽幽道：“马局长不是要苏联配方吗？我这就给他配。”
说着，他捞起两勺粪水，精准地浇在了眼镜男脸上。
眼镜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王景唐心中无奈道：“马国栋啊马国，你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他摇了摇头，朝赵老四说道：“麻烦看住这几位，写完就送派出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王老，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到另一边，刘东开口问道。
王景唐叹了口气，说道：“刘东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军区最近盯上你了。”
“他们要拿我干嘛？”
“军区最近打算搞技术改革，马局长的阻拦反而促使首长决心更大。”
刘东心中无奈：“看来马国栋是要狗急跳墙了。”
“对啊。”
王景唐点了点头：“马局长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你赶走，不过别担心，有咱们周总工罩着，也不怕他。”
“谢谢老师。”刘东感激道：“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