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呢?"路过的胡老师随口问道。
董森越瞬间切换乖巧模式:"老师好,等郑俊明呢。"
正说着,郑俊明小跑着过来了。校门外那几个还在晃悠,董森越一把揽住他肩膀:"饿死我了!改吃食堂吧,再磨蹭我就要啃树皮了。"
拐过教学楼转角,郑俊明一把拽住董森越的手腕:"怎么回事?"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傅承瑞惹的麻烦,"董森越朝后撇撇嘴,"那几位爷看着不像善茬。"
他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遍,末了耸耸肩:"那几个要是知道我认识他,指不定要缠着问东问西。高三了,咱们的脑细胞还是留着刷题用吧。"
郑俊明紧绷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顺手把董森越的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算你机灵。"他回头看了眼校门方向,嗤笑道:"傅承瑞那小子看着蔫了吧唧的,惹事的本事倒是一流。"
"可不是嘛,"董森越摸出饭卡在指尖转了个圈,"走,吃饭去。再耽搁食堂该没糖醋排骨了—今天可是周三。"
郑俊明闻言立刻加快脚步,刚才的插曲顿时被抛到脑后。毕竟在高三狗的世界里,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食堂的限定菜色。
食堂的糖醋排骨果然没让人失望。两人摸着吃撑的肚子晃回寝室时,发现傅承瑞已经坐在郑俊明的床沿,手指正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线头。
"喂饱肚子没?"郑俊明把钥匙往桌上一丢,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清脆。
傅承瑞点点头,转向董森越时喉结动了动:"刚才...谢了。"他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董森越随手把书包甩到上铺,摆了摆手:"顺手的事。"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提醒道:"最近回家记得组队,单刷副本容易翻车。"
傅承瑞嘴角扯出个苦笑:"这次麻烦了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找薛远啊,"董森越顺口提议,"他不是..."话没说完就被傅承瑞打断。
"这就是薛远搞出来的事。"傅承瑞这句话像颗深水炸弹,炸得董森越和郑俊明面面相觑。
董森越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自从和郑俊明谈恋爱后,他看谁都像有猫腻。现在连傅承瑞和薛远那点陈年旧事都在他脑子里自动生成八点档剧情。这恋爱脑没救了啊...
可傅承瑞就像个卡带的复读机,翻来覆去就那句"和薛远有关",再多半个字都不肯吐。董森越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理解为什么郑俊明总说自己像只好奇心过剩的猫—但现在他宁愿当只没脑子的金鱼。
"随你吧。"董森越最终放弃追问,转身去翻找换洗衣物。热水器的指示灯刚好亮起,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像是在给这场诡异的对话画上句号。
窗外的蝉鸣声嘶力竭,仿佛在跟夏天做最后的告别。董森越咬着笔帽刷题时,顾江涛突然把寝室门推开,带进一阵燥热的风。
"我要转学了。"他站在门口说,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转学申请表,"下礼拜就走。"
笔帽"啪嗒"掉在桌上。董森越盯着那张纸看了两秒——一千多公里,这距离够把中国地图对折了。
"现在?"郑俊明从习题册里抬起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高三?"
"我爸工作调动,"顾江涛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课本,背对着大家,声音闷闷的,"下周就去B市了。"
"没办法啊,"他故意把叠衣服的声音弄得很大,像是在掩饰什么,"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当留守儿童吧?"尾音微微发颤,像根绷得太紧的弦。
蓝湛默默把一摞参考书塞进他箱子里,书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机票订了?"
"订了。"顾江涛头也不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
贾振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力道大得像在打桩:"具体哪天?"
"下周一就走。"顾江涛终于转过身,眼睛亮得不太自然,"其实也就两个多小时飞机,''嗖—''一下就到了。"他夸张地比划了个飞机起飞的姿势,手腕上的表带松垮垮地晃着。
寝室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像在数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郑俊明第一个打破沉默:"考完来找你喝酒。"他把手里的可乐罐捏得咔咔响。
"或者我们组团去祸害你。"董森越接上,顺手把掉落的笔帽弹到他床上,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顾江涛笑着接住,眼睛却有点红:"行啊,包吃包住。"他转身去收拾衣柜,把校服叠得整整齐齐——这大概是三年里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叠衣服。
董森越转着笔想,原来分别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它就像数学试卷最后那道大题,你以为还有时间慢慢解,结果收卷铃突然就响了。
两天后晚自习结束的寝室里,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从窗缝钻入,董森越正咬着笔杆与物理题鏖战,寝室门突然被"砰"地踹开。贾振云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闯进来,活像刚打劫了便利店。
"这什么情况?"董森越伸手接过,袋子沉得他手腕一坠。掀开一角,易拉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家伙,整整半打啤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给顾少爷践行。"贾振云把书包甩到床上,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挂着,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
董森越一把按住他开罐的手:"明天胡丹的早读课,你找死啊?"
"是兄弟就陪我喝!"贾振云甩开他的手,铝罐"嗤"地喷出白色泡沫,"顾江涛!两年室友白当的?"他仰头猛灌,喉结剧烈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衣领上洇开一片深色。
郑俊明默默反锁了寝室门,金属锁舌咬合的声音格外清脆。顾江涛叹了口气,接过啤酒时易拉罐发出"咔"的脆响,在寂静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怂什么?"贾振云用罐子指着剩下三人,手抖得厉害,啤酒洒在裤子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蓝湛!傅承瑞!还是不是男人?"
董森越和郑俊明交换了个眼神,各自拿了罐啤酒。董森越小口抿着,看着贾振云像喝水似的往下灌,第三罐见底时终于开始说胡话。
"说走就走...你们他妈都一个德行!"贾振云突然揪住顾江涛衣领,布料在他指节下皱成一团,"当兄弟是公交站牌啊?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顾江涛也上了头,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当我想?有本事你跟我爸妈说去!"空罐子砸在桌上,"咚"地一声惊醒了沉默的傅承瑞。
傅承瑞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拿过一瓶啤酒,指尖在铝罐上轻轻叩击,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操!"贾振云又灌了一大口,突然开始无差别扫射,"要论绝情这一块,什么兄弟?女友?没一个好东西...说走就走..."
董森越和郑俊明对视一眼—破案了,这是情场失意,酒场撒泼呢。
"和女神吵架了?"蓝湛试探着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的拉环。
"女神?"贾振云冷笑一声,捏扁的空罐子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现在是她女神经!两年!整整两年!她跟我说不合适!"
傅承瑞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忍:"恋爱不就是这么回事?"他说得像在讨论一道数学证明题,"热恋时连放屁都是香的,腻了连呼吸都是错。"
董森越已经做好拉架的准备了,没想到贾振云只是怔了怔,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精辟!"他举起酒罐,铝罐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敬傅老师!"
十点半的熄灯铃刺破夜空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四个醉鬼。董森越和郑俊明像收拾快递包裹似的把他们挨个塞进被窝,空气中弥漫着麦芽发酵的苦涩,混合着少年人特有的汗味。
"明天..."郑俊明看着鼾声大作的贾振云,欲言又止。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董森越揉着太阳穴,看着满地狼藉:"就说...集体食物中毒吧。"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被郑俊明捕捉到,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开始收拾残局。
窗外,初秋的夜风依旧轻轻拂过,带走了一些什么,又留下了一些什么。
董森越抱着枕头钻进郑俊明被窝时,对床的贾振云正打着酒鼾,时不时还蹦出几句梦话。
"看来真伤得不轻。"董森越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被角。
郑俊明把被子往他那边拽了拽:"七百多天呢,够把铁杵磨成针了。"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换我估计也得蔫儿。"董森越刚说完就被捏住了脸。
"借你十个胆儿。"郑俊明拇指蹭过他嘴角,突然凑近,"我这儿可没分手选项。"呼吸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
董森越刚要反驳,后脑勺就被手掌扣住。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分开时两人气息都不稳。郑俊明用鼻尖蹭了蹭他发烫的耳垂:"喜欢你都嫌时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