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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幕

作者:深墨湛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骑我骑?"郑俊明单手插兜站在一旁,古铜色的手臂肌肉在路灯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寸头上还挂着几滴被风吹来的雨丝。


    "我骑。"董森越一把抓住车把,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指尖发麻。墨色天幕下,狂风像无形的手拍打着他的脸颊,校服外套猎猎作响如同扬起的帆。


    郑俊明突然贴近,带着体温的手指擦过他耳垂:"行不行啊?"呼吸喷在耳蜗激起一阵战栗,"这种天气,建议让老司机来掌舵。"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少瞧不起人!"董森越抬腿跨上车座,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郑俊明大笑着跃上后座,双臂瞬间锁住他的腰腹,滚烫胸膛紧贴后背,隔着两层校服都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


    "老公的命可交给你了。"郑俊明故意用气音在他颈后说,犬齿轻轻磨蹭那块突起的颈椎骨。董森越猛地蹬车,单车像离弦的箭冲进风里,后座传来夸张的惊呼声。


    逆风骑行的感觉像在穿越透明果冻,董森越的刘海全部向后飞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忽然想起上周物理课学的伯努利原理,此刻他们就是那对在流体中相互依偎的分子。


    "抱紧!"董森越在拐弯时大喊,身后立刻传来更用力的禁锢。郑俊明的掌心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腹部,那里像揣了只振翅的蜂鸟。路灯的光斑在视线里连成金色虚线,指引他们冲向越来越近的海岸线。


    黑蓝色的海面在月光下起伏,像巨兽呼吸时鼓动的胸腔。郑俊明跳下车就往沙滩跑,球鞋甩出一道抛物线,赤脚踩进潮湿的沙粒里。"喜欢吗?"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像不像世界末日私奔?"


    疯子。绝对的疯子。董森越看着那个在风里张开双臂的背影,校服下摆被吹得翻飞如鸟翼。可他自己的运动鞋也不知何时踢到了一边,脚趾陷进微凉的沙里时,突然理解了飞蛾扑火的浪漫。


    "明天头条预定—"董森越刚开口就被灌了满嘴咸腥的海风,"殉情小情侣台风天喂鱼记!"


    郑俊明大笑着扑过来,潮湿的手掌贴上他的后颈。他们在沙滩上跌跌撞撞地追逐,像两尾被浪花冲上岸的鱼。某个瞬间董森越仰头,发现夜空与海面奇异地倒置了—碎钻般的星星在脚下闪烁,而幽暗的海水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回程换成郑俊明掌舵,他的后背成了挡风墙。"我喜欢一切辽阔的东西,"风声把他的声音切成碎片,"沙漠、冰川、草原..."


    董森越把发烫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背上,闻到海盐混合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等考上大学,"他咬住郑俊明后腰的衣料含糊地说,"我们去看极光吧。"


    单车猛地歪了一下,郑俊明的手肘往后轻顶他肋骨:"就等你这句话。"月光照亮他通红的耳尖,也照亮沙滩上两串渐渐被潮水抹去的脚印。


    凌晨的酒店电梯里,董森越盯着镜面墙里两个人的倒影傻笑。


    郑俊明正把沙子从裤管里抖出来,一粒细沙粘在他锁骨凹陷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热水冲下来时他们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却还记得在睡梦中十指相扣—像两株根系纠缠的植物,在台风眼里安静地生长。


    晨雾还未散尽时,董森越的球鞋已经踩上古镇的青石板路。山风裹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他忽然停住脚步——整面山坡的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曳,像是有人把银河揉碎了撒在翠绿画布上。


    "居然是满天星!"董森越的惊呼惊飞了灌木丛里的山雀。他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细碎花瓣,忽然理解为什么女生总把浪漫和花划等号。这场景美得像童话,而郑俊明站在花海里看他时,他成了童话本身。


    郑俊明古铜色的手臂穿过花丛,一片花瓣粘在他腕间的红绳上。"原来长这样。"他捻起那抹白色,目光却始终停在董森越被晨光描亮的侧脸。花海再盛大,也盛不下此刻他眼里的光。


    快门声惊醒了这对凝视彼此的年轻人。路人的手机屏幕里,两个穿同款运动鞋的男孩站在花海中,一个明朗如朝阳,一个挺拔似青松。"你们真像..."路人突然卡壳。


    "我们就是情侣。"董森越脱口而出时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耳根瞬间烧起来。但郑俊明立刻扣住他的手,十指相缠的温度烫走了最后那点忐忑。


    山道上的木栈道咯吱作响,越往上走,雾越浓。董森越的卫衣后背渐渐洇出汗渍,郑俊明的手掌始终稳稳托着他的肘弯。当那座藏在云里的寺庙终于显露真容时,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远看像玩具模型的建筑,近看竟有吞天沃日的磅礴。


    香火味混着潮湿的木香涌来,他下意识松开手,却在下一刻被郑俊明勾住小指。


    "怕菩萨看见?"郑俊明凑近他汗湿的鬓角,声音压得极低。董森越红着耳朵去捂他的嘴,却被舔了下掌心。


    签筒前的小和尚眼睛亮得出奇:"师父今早刚出关。"他打量着这对格外登对的年轻人,"二位有佛缘。"


    竹签在筒里哗啦作响时,董森越闭眼默念的问题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化作最简单的祈愿—请让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睁眼时,签文上的"上上"二字被阳光照得发烫。


    "巧了。"郑俊明晃着手里同样的上上签,嘴角翘得藏不住。他抽签时问的是什么呢?董森越盯着对方滚动的喉结出神,直到小和尚惊呼着跑去后殿才回过神。


    殿外古柏的阴影斜斜切进来,将两人笼在同一片阴凉里。香炉青烟笔直上升,像条连接天地的细线。董森越忽然觉得,或许不用问佛祖,答案早就写在郑俊明看他的眼神里—那比任何上上签都令人安心。


    竹签递到老和尚手中的刹那,董森越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惊人—明明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施主。"老和尚的掌心有常年捻佛珠留下的茧,接过竹签时在董森越手背轻轻一触。殿外银杏叶的影子投在签文上,像游动的金色小鱼。老和尚忽然笑了,眼尾皱纹舒展开来:"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董森越耳尖倏地红了。这话分明在说—他偷瞄身侧的郑俊明,正撞上对方灼灼的目光。


    阳光穿过窗棂,在郑俊明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那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轮到郑俊明时,老和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殿内檀香忽然打了个旋,供桌上的长明灯跟着晃了晃。


    董森越数到第三下心跳,才听见老和尚缓缓道:"念念不忘,终有回响。"话音未落,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直到两人走出殿门,小和尚踮着脚,望着那对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山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在石阶上投下缠绵的影子。


    "师父,"小和尚忍不住拽住老和尚的袈裟,"他们抽到的都是上上签,一定能白头偕老吧?"


    空寂大师捻动佛珠的手忽然一顿。殿前的香炉青烟袅袅,在两人方才站立的位置盘旋不散。


    老和尚的目光穿过山门,仿佛看见了很远的将来。


    "痴儿。"他轻叹一声,佛珠在指间转过一轮,"并蒂莲要经雷劈才开得艳,比翼鸟需渡火海方成双。"


    小和尚困惑地眨眼,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越的声响。


    "上上签啊..."老和尚望向殿内唯一的佛像,金身映着烛火,"生离一道坎,死别一道关。跨过去了—"


    他忽然噤声,因为山门外传来少年们肆意的笑声,惊飞了一树栖鸟。


    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时,小和尚看见师父的眼底闪过一丝悲悯。


    供桌上的两支上上签,不知何时竟悄悄靠在了一起。


    下山时石板路铺满斑驳树影,董森越故意落后半步,看阳光在郑俊明肩头跳跃。一片银杏叶突然落在那头硬挺的短发上,他伸手去摘,却被猛地攥住手腕。


    "想知道我求什么?"郑俊明转身把他抵在古柏粗糙的树干上,树皮硌着后背的触感让董森越瞬间绷直了脊背。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山间草木的清冽,"我求—"


    "嘘。"董森越突然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说出来就不灵了。"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签筒里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竹签,无数愿望在其中沉默地发酵。


    雨后未干的泥地突然背叛了董森越。他踮脚去够郑俊明发间那片银杏叶时,球鞋在青苔上滑出危险的弧度—整个人像被风折断的竹枝般倒向那个结实的胸膛。


    "投怀送抱?"郑俊明双手精准扣住他的腰,热气喷在他泛红的耳廓上。董森越的手还保持着摘叶的姿势,此刻却成了搂住对方脖颈的暧昧动作。那片肇事的银杏叶早不知飘去哪了,只剩两人紧贴的身躯间蒸腾的热度。


    "我是要..."董森越的辩解被堵在喉咙里。郑俊明垂眸看他时,睫毛在阳光下变成透明的金色,嘴角那抹笑活像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又不是不让你抱。"低沉的嗓音带着砂纸般的质感,磨得他耳膜发痒,"都本垒打了还装纯情?"


    山风突然静止了。董森越盯着近在咫尺的唇,喉结滚动的声音大得惊人。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咬住了那两片总说混账话的薄唇。郑俊明闷笑一声,反客为主的吻像山洪暴发,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唔..."分开时董森越唇上水光潋滟,缺氧的大脑后知后觉意识到腰后抵着的危险触感。郑俊明舔着犬齿笑:"宝贝儿,你点的火。"晨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锁骨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某种隐秘的邀请函。


    "青天白日的!"董森越猛地弹开,却踩到方才害他滑倒的泥坑。郑俊明及时拽住他手腕,把人拉回安全距离:"刚才是谁先动口的?"拇指意有所指地摩挲他发烫的腕骨。


    山雀突然从枝头惊飞,打破两人之间黏稠的沉默。董森越转身就往山下跑,身后传来郑俊明拖长的调笑:"慢点跑—晚上继续啊!"最后一个字被山风吹散,变成烫红他耳尖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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