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清醒也疯狂
她懂得他最敏。感的节奏。
不动声色才最能留下。
她不求记得,只求“别忘”。
谢淮舟坐下,将文件摊开,手指在目录上轻轻摩挲着。
他这几天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
不是因为工作太重,而是她留给他的东西太多。
她把自己藏进他所有的时间节点中。
他走进厨房,锅里已经温着明早要喝的汤,她提前熬好了,静静盖着盖。
他上楼,书房的灯是关着的,桌上却有一盏小夜灯还亮着,照着他今天要批改的文件封面。
她不在房间,也不站在门口。
可她的影子,在哪儿都有。
他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她站在沙发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一句,只是“在”。
她没有再说“回来吧”,也不再用旧情试图打动他,她只是用现实里一点一点重复的细节告诉他—你现在的每一份秩序,都有我在参与。
她不求占据明面。
她只要成为他生活深处最不易察觉的部分。
他想逃?
可以。
可他走得越远,习惯她留下的生活方式越深,越走不掉。
他没有陷入旧情。
可他已经陷入她的“存在”。
林晚晚在阳台靠椅上坐着,披着一条薄毯,手里握着一本翻了一半的旧书,是谢淮舟以前最喜欢的那本。
她没有真的在读,只是睁着眼,一页一页地翻,翻到纸边卷起才会顿一下,然后慢慢抚平。
她知道他今天收了那张纸。
她写得不多,只是一句“你在,我就继续做”。
不是试探,不是期待,只是一种陈述。
她不想再看他反应。
她要的也不再是“让他动容”,她只是每天做着、放着、留下,让他在没有察觉的某一刻,习惯她给的水、饭、顺序、甚至习惯她的沉默。
她是主动失语。
不是因为她放弃表达,而是因为她知道,谢淮舟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带有情绪的东西。
他现在听得进的,只有冷静、精准、不打扰。
那她就给。
她是疯了,但疯得理智。
她不是疯在大哭大闹,而是疯在“不走”。
疯在“不求结果”。
疯在“我就在那里”。
疯在“你不说我不问,你不爱我也无所谓,但我让你用我”。
她不是恋爱脑。
她是控制狂。
一个精确、彻底、并且从头到尾都意识清晰的控制者。
她要的不再是爱。
是无法剥离。
是谢淮舟每一次生活的轨迹都要绕过她留下的点。
让他在未来的每一段关系中,都本能地想起她标过的顺序、她选过的汤、她写过的字、她铺过的床、她做过的排布、她沉默时的空气。
她要把“我”这个词,写进他的习惯里。
不用被看见,也不需要承认。
她只求成为他再也忘不掉的一部分。
哪怕他对别人温柔,也得带着她教给他的方式去温柔。
哪怕他再爱一个人,也得用她留下的格式去爱。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齐枫这两天完全隐形。
他不去碰林晚晚,也不出现在谢淮舟面前,连林茵华的召唤也一再推脱。
他清楚,现在这场局,已经不容许他插手。
林晚晚的战术已经不需要“齐枫”这张卡,她已经不需要任何辅助,甚至连“利用他气谢淮舟”的动作都懒得再做。
她一个人就撑起了整盘棋。
她疯得太成功。
她已经不是要他回头的“林晚晚”。
她是要他永远别回得干净的“习惯”。
她在用“未来”的方式抓住他,不是回忆,不是情绪,而是时间。
她是时间的一部分。
是他走出去以后也必须带着的一部分。
齐枫坐在客房的床边,点了根烟,半天没点着。
他没想输,可他知道他已经连输的资格都没有了。
谢淮舟不是他的对手。
他甚至进不了场。
林茵华站在楼下,望着林晚晚拿着水壶给谢淮舟续水,神色冰冷。
她曾以为自己女儿疯了,疯得不计后果。
可现在她终于看清,她不是疯。
她是比她更狠。
她把感情拔得一干二净,然后拿起曾经最蔑视的“谢淮舟式沉默”,将它披在自己身上,一天一天沉进去,直到把谢淮舟困在里面,再也走不掉。
她不是在追回一个男人。
她是在杀死一个男人的自由。
谢淮舟现在不爱她了。
但他再也不能毫无负担地爱任何人了。
这才是她最锋利的复仇。
凌晨两点。
谢淮舟走出房间,准备下楼取水,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晚晚靠在阳台门边,抱着毯子,睡着了。
她坐着,头侧着靠在墙上,唇色有些发白,眉心微蹙,像是在梦里也不安。
他本能地要走过去,但下一秒又停下。
他想起她以前也这样睡在沙发上,那时候是他忙完工作回来,她因为等他累极了,就在灯下歪着头、抱着电脑就睡着。
他当时走过去,把她的电脑拿下,给她披了毯子,然后坐在她旁边待了一夜。
而现在,她还在原地。
换了方式,换了策略,但目的未变。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
她没醒,只是动了动手指,像是感知到了他的靠近,轻轻缩了缩。
他蹲下,看着她的脸,那张他曾捧在手里疼、后来狠心扔下,如今却还日日出现在他眼前的脸。
他不是动。情。
他是疲惫。
他太累了。
而她,是唯一一个不问他累不累却把一切安排好的人。
不是关心。
是控制。
她已经控制了他所有的“日常”。
他不是留恋她。
他只是已经活成了她。
她现在不再是“林晚晚”。
她是他自己的影子。
是他曾经一手塑造,如今再也割不掉的自己。
他站起身,走向楼下。
水壶里果然是温的。
他不喝茶。
她早就知道。
她没有再问他要不要,她就放在那里。
不是讨好。
是伏击。
他捧着那杯水回到楼上,走到房门前的那一刻,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睡梦中的人。
她抱着毯子缩成一团。
像是梦见了什么很久以前的东西。
他推开门,进去。
房门“咔哒”一声。
这场疯,仍然没结束。
清晨五点半,窗外的天刚刚泛起一点浅灰,林家别墅沉在一种近乎凝固的静寂之中,仿佛连呼吸都被压在了地板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