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钉上了棺材装作无事发生离开了教堂。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是个难得凉爽的阴天。
辗转反侧了一夜的爱德华对着天花板瞪了一夜的眼,直到天光泛白才不得不洗了把脸强撑着精神爬起来参加葬礼。
鉴于爱德华还是个没有民事责任的未成年人,葬礼全程由麦克生前的朋友操办,青年只需要跟在经验丰富的大人身后献花祈祷就好。
“这葬礼实在没意思,就不能拿个大音响放点死亡摇滚吗?”亚历山大拿小指扣了扣耳朵,又对着小指上吹了口气“或者去找个夜店找一群脱衣舞男跳艳舞,这多带派。”
比起昨天,俄国人今天倒穿的正式了些,虽然西装和衬衫都皱巴巴的像是被扔进洗衣机甩了十几分钟来不急晾干就穿在了身上,但好歹及肩的金发扎了起来,在脑后挽了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来,叔叔带你认人。”亚历山大凑近了爱德华的脑袋小声说“那边那一排都是普通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爱德华刚想挪开身子离男人远点就被扣住了肩膀。
“但那边可就丰富了,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女的了吗?荆棘小姐是个女巫,平时卖药水比打劫还狠,要是哪天去买药水想赊账,她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注意到爱德华的视线,红发的女士对着青年点了点头。
“那边的是普林斯神父,可皮特不一样,他不喜欢小男孩,还是个能端着一把猎枪打爆食尸鬼脑袋的硬汉,我喜欢。”
身穿黑袍的神父正侧头跟黑发的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说话,爱德华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在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只好作罢。
“那边的就都是你的同胞了。”亚历山大顿了顿“乖宝宝别告诉我你打算浪费你的一身**的不行能力去好好上大学,未来做优秀社畜为社会贡献庸庸碌碌又没用的一生。”
爱德华不想搭话,只是对着亚历山大白了一眼。
亚历山大难得安静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声冷笑,爱德华顺着眼神过去就看到了消瘦的陌生人出现在了教堂的最后一排。
那是个骷髅一样的男人,让爱德华忍不住怀疑外面的物价是否已经涨到五十万马克才能买到一片面包,尸体一样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窝里满是死水一样的平静。灰色的瞳仁机械般转动,与爱德华金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男人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亚历山大从兜里掏出一个硬盒,推开盖子露出一根香烟。
“来一根?”
“我不会。”爱德华低下了头假装祷告。
再抬起头就发现男人失去了踪迹,爱德华戳了戳亚历山大用手指了指后门,金发男人心领神会,站了起来。
“朋友们,我宣布个事,我的好兄弟要拉裤兜了,我要和他去拉屎,各位再见。”
教堂里突然响起憋笑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爱德华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拽着亚历山大慌张的逃走。
出了教堂,爱德华只看到男人的背影,西装外套箍在身上实在让人放不开,青年干脆脱了外套仍在草地上,压低身体向前冲去。亚历山大虽说也是猎魔人,但速度却比不上还是学生的爱德华,没跑几步就落在后面。
从正门绕路实在麻烦,爱德华干脆抓着围墙的栏杆双脚一蹬翻了过去,跳下来的时候注意降低了重心才没摔个狗吃屎。
穿过草坪,爱德华能嗅到下雨前泥土的气味,也能听到耳边微风逐渐变大的呼啸声,原本熟悉的场景被拉进又被拉远。
顺着山路爱德华进了树林,围着几棵茂盛的有些讨厌的树转了几圈,青年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跟丢了。
爱德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靠在树干上休息,金发的俄国人这才慢慢悠悠跟了上来。
“怎么样,这到底哪里来的神经病,这么能跑。”
爱德华摇了摇头。
“他应该有吸毒史,而且程度不轻,光是看面相就不是吸白粉的事,都快搞成骷髅了怕不是开了天窗。”
“开天窗?”爱德华听到了陌生的词汇。
“就是开始往大腿的大动脉上扎了,最慢俩月这人就得死。”亚历山大摸出教堂里那根烟叼在嘴里又开始在口袋里摸打火机。
“啊!”随着打火机打火的响声,青年惨叫一声“抱歉,我比较怕火。”
亚历山大挑了挑眉,把打火机收了起来。
“所以这人你认识吗?”
爱德华盯着掉落在地上,不管怎么看都很刻意的笔记本点了点头。
这是一本泛黄的,边角都卷起来的本子,爱德华也有一本一样的,孤儿院的孩子对于这套本子的使用方法都是总前往后写点作业内容,从后往前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比如上课时写在本子上的闲话,用铅笔胡乱涂鸦的线条,以及神父布置的罚抄任务。
爱德华翻开最后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内容。
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本子的首页看到了主人圆滚滚的几乎要从纸面上掉下来的名字——John。
“还追吗?”
“不用了,他还会来的。”雨水滴在纸面上,爱德华抬头发现雨越下越大,雨水敲打在树叶上,爱德华连忙合上笔记卷成卷塞到了裤子口袋里,招呼着亚历山大跟着他一起回家避雨。
对,地下室,还有家里那个上了锁的地下室,那个蓝胡子的妻子只要打开门就会被谋杀的破地方。爱德华几乎能想到一个有着恋童癖好的神父会在禁地一样的地下室耀武扬威的放满哪些战绩。
爱德华尝试拧门把手,如预料一般门纹丝不动,接着亚历山大像是条发疯的比格一样把抽屉里的每样东西都打翻在地。
太阳穴不断的鼓动,像是被人拿锤子锤了脑袋般头脑发蒙,多日睡眠不足再加上剧烈的追逐让爱德华恨不得原地昏迷。
最后被怒火烧尽了脑子里的雨水和理智后,爱德华举起凳子砸开了存放着消防器材的玻璃,举起消防斧对着门锁劈砍而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让我来说,我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散乱的金色发丝难掩男人激动地神情“快泰德,我准备好了,快,让我说出那句台词。”
爱德华咬牙“闭嘴亚历山大,你不说话会死吗?”
木板被劈开缝隙,接着又被破坏的更加彻底,显露出地下室的更多画面。随着最后一次劈砍,门锁终于被破开,亚历山大激动的大喊
“Here''s johnny!”
爱德华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消防斧砸在地面多出一条新的裂缝。
亚历山大一脚踹开房门,被灰尘呛的连打了几个喷嚏。爱德华顺手开灯,瞳孔在光线的刺激下不自觉的缩小,接着又是被掐了脖子般的窒息。
“哇哦。”亚历山大的脑袋上下摇动着,双眼却亮的几乎在放光。“这老头还喜欢集邮。”
爱德华的嗓子干到疼痛,不仅如此眼球也干涩的无法转动,因而青年没办法闭上眼睛逃避眼前显得过分残忍地画面。
墙上贴满了麦克和男孩的上不了台面的合影,不仅仅是约翰,还有其他说不上名字的孩子,大多数孩子都在十岁上下,年长的孩子照片也有但随着年级的增长数量上也随之减少。
爱德华的视线突然定在了某张照片上,照片上棕色头发的男孩满脸泪水,似乎和其他的照片并无不同,但爱德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就是最小的一个,他只有五岁。
原本应该平复的怒火熊熊燃烧,爱德华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吞咽声,血液流淌的声音,以及自己握紧拳头时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一旁一向吵闹的金发男人反倒没了声音,爱德华转过头却被眼前的画面停下了动作。
随着睫毛的扇动,苍绿色的双眼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泉水,金色的发丝黏在了男人白皙的脸上,玩偶一样美丽的精致的几乎非人的俄国猎魔人的双眼里暗藏的并非是癫狂与罪恶,而是悲悯、痛苦、怜爱,爱德华想起来教堂里圣洁的圣母。
“主啊,我要将这罪恶之人献给你,你必用你的刀剑划开他的□□使他痛苦,你必用长满尖刺的荆棘捆住他的灵魂使他哀嚎,他摧残了你的子女使他们经受不必要的痛苦,他亵渎你的领地让罪恶在此传播。我在此发誓,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逃脱他的罪责,我会把他的头砍下挂在城墙上警示众人,我要把他的身体用烈火焚烧使他堕入地狱。我会像猎犬一样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直到他的一切都彻底销散在这个世界上。”
爱德华看着亚历山大不断开合的嘴,只在最后才来得及一起祷告。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