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今天一定不加班》 第1章 第 1 章 “泰德,你回来了。” 爱德华打了个冷颤,才发现身穿黑白修女服的老妇人几乎站在他鼻子下,臭鸡蛋一样的浓烈体味顺着过近的距离让青年人皱了皱鼻子。 “是的,凯特女士。” 男人微微斜了下肩膀,往身后挪了半步,银色的头发许久没有打理,枯草一样挂在起球的黑色毛呢大衣上。 “你也是的,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要是你在就好了,说不定麦克就——” 修女凯特深邃如古井一般的眼睛里溪流一般淌出了泪水,顺着山地沟壑般的眼窝一股一股的涌了出来。 爱德华站在原地,等到凯特女士脸上的泪痕几乎干涸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对方树干一样干瘦的手上。 “是我不好凯特女士,所以麦克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么就这么就” “不是的,你父亲不是生了病,他是被——” 女人的嗓音变得尖锐,却又突然停顿像只被掐住了脖子没办法打鸣的公鸡。 “说什么都没用了,是恶魔,你父亲被恶魔诅咒了,孩子你要继承麦克的遗志。” 爱德华被抓着肩膀摇晃,脑子几乎也要跟着甩出去,青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发出些嗯嗯啊啊的语气词,直到老妇人没了力气,爱德华才有了背着书包回家的空隙。 在青年的记忆里,凯特女士是一位身材瘦弱但意外拥有庞大力量的女性,无论是礼拜走神被敲击时猝然收到的惊吓,还是每个周末被叫去告解室拿戒尺在手掌心敲出的红痕,亦或是被拽着耳朵或是脸颊肉拖过走廊的酷暑寒冬,这些总是带着不适的经历足够彰显这位女士无法被质疑的力量和权威。 等男孩从小学熬到了中学,终于等到了温和慈祥的麦克神父的收养协议和能够去二十公里外的镇子上念寄宿高中的消息。 教会总是黑暗的,大大小小的回忆里爱德华总是窝在被子里躲避雷雨的挑衅,又或者在黄昏时一片阴云的走廊里罚站,又或者拿着沾满了水散发恶臭的拖把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叹气。 少年记不起太多朋友,记不起有阳光的散发着小麦味道的温暖被窝,也记不起第一次拿满分的雀跃,只记得阴翳的影子一般如影随形的修女凯特老鼠一般的出现在教会的各个角落。 据说凯特女士一家都是虔诚的清教徒,她还在上教会学校时就立志要成为一名修女如同父母一样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耶稣基督,因此她从神学院毕业后就来到了教堂,甚至放弃了结婚生子的传统生活。 这位女士经常在附近的居民区筹集善款,并将这笔钱用于教堂的日常运作和孤儿院的这群孩子们偶尔的稀罕零食,所以在爱德华的印象里这位略显刻薄的女士一年到头总是那几件固定的洗的发白的换洗衣服轮流穿。 说话时几个孩子拿着拖把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咬耳朵,却在听到熟悉的鞋跟与地板敲击的声音时默契的一哄而散,爱德华只好低下头拿着拖把继续在地板上湿漉漉的画圈。 如果可以的话,比起偶尔的加餐爱德华更祈祷凯特修女可以把钱花在她自己身上,而孩子们只想逃避那些带着疼痛的批评和惩罚。 而麦克神父是孩子们公认的好好先生,虽然和凯特女士一样他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干巴老年人,但麦克很少会惩罚大家,大多数时候只是让犯了错的孩子不许吃饭后的零食,或是留下来抄书。 爱德华曾经留过一次,但也只是简单把不到一百个单词的短文抄写了五遍就被允许回房间睡觉。 不过同房间的约翰是个时常犯错的调皮鬼,最过分的一次被罚着抄了一百遍短文,过了午夜才被允许回房间休息。爱德华倒是早早就睡了没看到约翰怎么挂着眼泪上床睡觉,只记得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有谁从床上摔下来的巨响。 第二天醒来的约翰在休息时间手舞足蹈的描述了抄书的可怕之处,但是在某些时刻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不停的重复不要被惩罚去抄书,不如被罚去扫地或者罚站。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嘲笑着男孩,直到听到修女的脚步声才轰的一声散开,只留下男孩还挂着眼泪站在原地。 爱德华见过男孩的字迹,算不上端正,圆滚滚的几乎要从纸面上滚下来,看久了也觉得有些疲惫。最后孤儿院的小号好好先生摸了摸约翰毛茸茸的脑袋,许下承诺。 “下次我帮你抄一半,我们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 等到爱德华过了十三岁,已经很难被好心的夫妻领养,就连少年自己都做好了放弃学业外出打工的打算。就在笔记本上的打工计划写到在农场如何收麦子的时候,神父推开了那间房间的门兴奋地拍着少年的肩膀。 从此以后,爱德华罗宾森的名字后面跟上了霍夫曼的姓氏,少年得以继续学业,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喝了圣酒的麦克还躺在客厅的躺椅上让爱德华上自己喜欢的大学,不要为学费的问题发愁。 “我希望你过得好,孩子。” 昔日慈祥的老人如今就在面前,和爱德华隔着不过几英寸厚的棺木,却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站在青年身旁絮絮叨叨的说些没完没了的话了。 上个星期麦克还在电话里中气十足的讲教会里调皮捣蛋的孩子,半个月前两个人还在餐厅里吃加了椰汁的咖喱和撒了辣椒和孜然的香茅烤鸡,月初老头还在和爱德华讨论到底是去哥伦比亚大学念法学还是去哥本哈根大学念医学。 爱德华聊起上了锁的地下室,却被老头岔开了话题,最后问题成了爱德华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合适。 青年只觉得被恶魔再次夺走了灵魂,上一次还是那场意外,而如今过了十年,火场里的那个孩子还是没能留住最后的家人。等到爱德华被阳光灼伤了眼睛才发现,新的一天已经到来,而爱德华却始终站在过去。 在这个场合最适合的行动应该是为家人的离去落泪,爱德华努力的眨眼却无法从干涸的井里挤出一滴液体,只能用脸埋在手心。 “真是稀奇,这糟老头还有其他客人?他换口味了?” 带着烟草和酒精味道的气息老鼠一样悄无声息的靠近,爱德华后退两步险些摔在地上,转过头就看到一只金色的庞然大物。 “忘了介绍,我是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想怎么叫我都行。”金色的影子甩了甩头发,接着用绿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爱德华。 “怎么称呼?” “你喊我爱德华就好。” 青年重新把精力放在养父的死亡之上,却又忍不住被身边的金发嬉皮士吸引,视线不断地落在对方身上。 只看样子亚历山大就比爱德华大不少,如果说爱德华是离成年只差临门一脚的青年人,那么亚历山大更像是学校外骑着摩托叼着劣质香烟等自己金发碧眼女朋友放学的混混,这种野鸳鸯往往不顾他人的视线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湿吻又是上下其手,之后便把摩托开出坦克的架势扬长而去。 身高接近两米体重接近两百磅一头银发的爱德华则是假装没有看见,努力不和他们这些潮流人士对上视线的老实学生,虽然这位老实人在上学的第一天就险些因为用拳头打断了校外混混的鼻梁面临被开除的危险。 “所以麦克不喜欢那个小男孩了所以选了你?那小孩叫什么来着?汤姆?唐顿?杰克?算了无所谓了,谁在乎这个。” 爱德华的喉结微微颤动,只是听男人继续说话。 “你爸爸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听过来人的话,你这种品相一个月拿不到五千块你就干脆换个sugar daddy。哦对,你现在块这么大,不会还要走后门吧,那得再贵点一个月至少要拿一万。” “放尊重点俄国佬。”意识到声音太大吸引到其他人注意的爱德华重新压低了嗓音“草你的,你有特殊爱好就随便找家酒吧,不要在这里发疯。” 亚历山大绿色的眼睛一瞬间发出了光彩“你不知道吗?这乐子可大了。” 爱德华懒得搭理眼前的疯子,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了教堂。 在爱德华.罗宾森的回忆里,市中心的森林公园里总是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连镇子上小学的路都摸不清的小孩在脑子里掏了个遍,最后只能给好朋友克林顿挖出来一个关于地狱的描述。 “这太臭了,只有恶魔才愿意在公园的河里游泳。” “我爸爸上周二刚和俱乐部的人一起在河里游过泳,难怪他周末就打我的屁股。” “你报警了吗?麦当娜女士说大人打小孩是犯法的,你爸爸可能要坐牢。” “没有。”克林顿摇了摇脑袋,在爱德华眼里自己的好哥们像是一只刚断奶的小金毛一样被热的直吐舌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在我爸修房顶的时候把梯子搬走了吧。” 爱德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看着那只傻金毛最后叹了口气。 “要是我爸得把你从你家一路踹到河里。” 克林顿露出一个傻兮兮的带着小麦味道的笑,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皱皱巴巴的火柴。 “不是吧,拜托拜托。” 火柴盒子不知道在哪里沾了水,变得皱皱巴巴的,金发的男孩抽出一根又一根火柴在盒子侧边摩擦也没擦出半点火星。 “算了吧。”爱德华耸了耸肩膀“我们可以先去公园转一圈,看看还有多少树叶堆在地上,等明天放学我再去买一盒火柴。又不是急着要把树叶全都点着。” “但是烧树叶一听就很酷诶。你想想,咱们把树叶围城一圈点着,我们站在圈里,不是很像哈利波特或者火影忍者吗?” “被大人发现我们玩火,咱俩就会被爸妈一巴掌扇去外太空,再被拽回来写科学课的观察笔记。” 嘴上这么说,爱德华还是跟在小伙伴的身后两步并作一步走炮弹一样往公园跑去。“后面到的人是白痴。” “要是我们能有像唐娜的爸爸那样很酷的打火机就好了。”克林顿没有放慢速度,仍旧像风一样把爱德华远远的落在身后。 黑发绿眼的男孩抡圆了胳膊,却还是追不上小伙伴的步子,只能看着克林顿向着太阳的方向慢慢的消失。 原本这是应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孩童在某个下午玩耍的愉悦故事,但是却如同西西弗斯推至山顶的巨石一样,完全不受控的顺着命运的深渊滚落。 伴随着被点燃的火焰,顺着河水蔓延的大火,无助求援的居民以及最早被火舌舔舐的两个疯狂翻滚却无法扑灭火焰的孩子。 火焰中,金发的男孩似乎说了什么,只顾着哭泣的爱德华最终只听到自己的尖叫声。 第2章 第 2 章 爱德华睁开眼,身上当做睡衣穿的t恤完全被汗水打湿湿哒哒黏在身上,噩梦中被烈火燃烧的经历让年轻人难以装作无事发生再次回到梦乡,只好从自己房间那张一米二宽的床上爬起来。 两米长的木床对于一米九的青年来讲略微有些逼仄,让眼皮几乎被胶水黏住的爱德华不得不分出精力控制自己翻身的力度防止撞到手脚或者脑袋。 用冷水冲澡,但足够炎热的天气把常温下的自来水都烧成了温水,爱德华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法缓解像是被丢进大锅里被慢火烘烤的燥热,最终还是决定换掉睡衣在葬礼前最后见麦克一面。 草丛里还带着有些嘈杂的虫鸣,这使得爱德华更难以静下心来。按理来讲能够被收养继续学业已经是孤儿院孩子最好的未来,可校园生涯并不那么如意,爱德华曾经发誓自己不会搞出多余的麻烦,但是被迎面走过的校园橄榄球明星用肩膀撞了三次之后,少年人还是决定抛弃一切的理智,将沙包大的拳头一拳一拳的砸在对手的脸上。 拳头粘上鲜血变得湿润,或许来自那位大猩猩一样只知道用拙劣手法求偶的同学,又或许来自爱德华自己。 银发的青年分不清楚,也懒得区分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只是在问到铁锈一般的气息后,呼吸更粗重了几分。 随便吧,反正我本来就是怪物。 脑子里的思绪更加杂乱,爱德华想起来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自己,失去身体大半的皮肤,内脏几乎被烤熟,数次心脏停止跳动,但是面对有着金色的竖瞳的人递来的只有百分之三十成活率的药水,男孩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幸运的是,爱德华赌对了。猎魔人强大的治愈能力修好了男孩破破烂烂的身体,只留下唯一的后遗症,银色的发色和金色的动物一样可以在夜间视物的瞳孔。 还没走到教堂,爱德华就听到了木材被折断的声音,还夹杂着带着卷舌音的脏话。 教堂内漆黑一片,但对于服下药水的青年来讲反而如白昼一样清晰,这时又多了金属砸在地面沉重的响声,一束光线打在棺木上,顺着光线爱德华就看到了蹲在棺木旁举着手电筒抹黑撬棺的亚历山大。 “草,这帮神经病是怕这老头变成僵尸破棺而出用老二捅大家屁股吗?怎么钉的这么死。他大爷的这人渣死了还有这么多人给哀悼,我养的爱丽丝凭什么就说是影响市容。哦爱丽丝宝贝,爸爸现在就从这老头兜里掏光他的遗产,等到明天daddy喝威士忌喝了个爽之后,就去动物园把你偷出来。” “爱丽丝是谁?” “是我养的鳄鱼,这孩子不喜欢天天喂她人类碎片的饲养员,就把饲养员吃了结果被卡住了喉咙差点噎死,好心的我恰好路过帮助误食垃圾食品的爱丽丝取出了异物,帮助了这位好心的女士渡过难关,也因此我的小宝贝决定放弃没有责任的饲养员和新的爸爸,也就是我一起生活。” 亚历山大没有回头反而理直气壮地支使爱德华。 “来哥们,把地上的扳手给我拿上来,我今天非得把老杰克刨出来。” “你就这样深夜来羞辱麦克的尸体吗?你不能这么对他。” “其实我白天就想这么干了可惜没带工具,不然白天我们都能看看这老头是不是中了不用人类躯体摩擦自己老二就会死的病毒了。” 爱德华捏紧了拳头,指甲扎破了皮肤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印,竭尽全力不把怒火从喉管喷出来。 “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你不好奇老头怎么会突然死掉吗?”亚历山大故弄玄虚“教会里的修女哭哭啼啼个没完,但只要一提到老头的死法就闭口不谈,总不能是***吧。” “麦克确实走的很突然,但这不是你恶意揣测他的理由。” 话虽这么说,爱德华还是上前一步站在了管材旁没有把男人拉开。 “嘘嘘嘘,小点声安德烈。” “爱德华。” “好好好小爱德华,听我讲一般黑暗的都隐藏在最神圣的地区或人身上,接受大人有肮脏的**也是成长的一环。哦对我小的时候也是有一天突然接受了世界黑暗的一面,并且试图加入世界的黑暗。结果就是我成长了,并且现在出现在迷茫的你面前为你指点迷津。” “修女只说是麦克得了急病去世了,但他身体一向不错,饮食上荤素搭配注意营养,平时也经常锻炼。上周他还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听声音他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好好好,太棒了,太有道理了。”亚历山大满是敷衍,直到拔出最后一颗钉子才发出欢呼“太棒了,让我们欣赏一下臭名昭著的皮特神父的死相,现在进行打分。” 爱德华无心听亚历山大说些满是冒犯的废话,只是一起用力气推开了棺木,直到那张惨败的脸重新映入眼帘,世界突然按下了静音键,那张总是挂着慈祥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应有的死寂,被宽大的常服遮盖的尸体在夏日的高温下却淌出寒冷阴湿的气息。 地面被一滴一滴的液体打湿,视野变得模糊像是无法对焦的被摔得稀烂的相机,爱德华张大了嘴却始终无法呼吸到任何一口空气像是一条突然被扔进沙漠的鱼,剧烈的反胃促使青年胃里一切的事物都顺着食道的方向从口鼻喷涌而出。 又像是突然被扔进了水里,濒死的溺水感让爱德华瘫坐在地面上,半晌爱德华才来得及庆幸自己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两杯茶,不然吐起来只会更难受。 “我的孩子,过来看看。” 爱德华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脑子才稍微有几分清醒,站起身来才发现亚历山大已经把那具尸体扒的精光,青年凑上前去非常一目了然的看出了麦克神父的死法。 男人的脑袋凹下去一块应该是被用钝器敲击了头部,现在血迹把花白的头发黏在了一起,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其次,三枪子弹打中了胸口,但是无法确认是哪一枪带走了麦克的生命。 爱德华个人感觉,麦克死于枪击的可能大于脑袋被开瓢后失血过多而死。可以猜测凶手应该先和麦克见面,之后拿钝器反复敲击麦克的脑袋。 他把倒在地上想要爬出去求救的麦克翻了过去,面对着麦克的脸对着男人的胸□□出了三枪。 或许是最后一枪才真正杀死了麦克,而之前的射击更像是泄愤。 除此之外,凶手还射击了麦克的□□,血泥一样的画面实在看不出射了几枪。爱德华自己也忍不住□□一凉。 “绝对是风流债,谁家好人杀人对着**输出啊。”亚历山大吹了个口哨,像只快乐的小鸟。“这简单了,你要是想找凶手是谁直接找老头是不是嫖完没给钱就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爱德华的心跳终于恢复到正常水平“他没有给你钱吗?” “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货色,他给我两千我都不干。”亚历山大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差不多八年前我来这追一个针对女性犯罪的恶魔,路过教会,结果那老头看我屁股的眼神简直拉丝,要不是那会我已经成年了,我的屁股也得开花。” “他是个同性恋吗?” “不,哥们,这不一样,他是个只喜欢小男孩的非常标准的美国神父,喜欢到要把自己的**放在孩子们温暖运动的人渣。”亚历山大双手环胸“但凡他是个恶魔我早就把他的脑袋挂在教堂门口第三个路灯上了。” 爱德华没有说话,凝视着神父颇为惨烈的死相突然陷入了记忆的海洋里。 麦克是恶人吗? 青年不断检索脑海的记忆想要反驳对方对于养父的污蔑,可最终却哑口无言。 我并不是毫无察觉,我只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爱德华对自己说。 因为大火失去了一切的爱德华来到了孤儿院,被恐惧和伤痛裹挟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等到终于平复了心情的时候男孩错过了被领养的最佳时机只能等到中学毕业后进入社会找一份零工开始自己普通人的一生。 在这所由教堂管理的孤儿院里,爱德华摸索出了生存的规则。 平时犯了错被凯特修女抓到往往是体罚,有时候是被罚站到深夜,有时候是被戒尺打的红肿的手掌,手臂和小腿肚,有时候是被拎着耳朵走过走廊,有时候是被拧的红肿的脸颊。 对比之下,麦克要温和得多,唯一的惩罚就是抄书。在麦克值班的时候就成了孩子们难得可以放松的时候。 只是在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爱德华总能看到麦克粘稠混杂着黑泥一样的眼神落在孩子的身上,被窥视的恐惧几乎攥紧了爱德华的喉咙,最后男孩选择了沉默。 毕竟,只是抄书,总比被打好吧。 爱德华躺在床上听着身后传来的啜泣声,脑子里忍不住回忆起路过办公室时听到孩子小声啜泣的哭声,似乎还夹杂着衣服摩擦的声响。 男孩第一次后悔喝下猎魔人的药剂,过于敏锐的听力让他同时听到了□□碰撞的响声和液体滴在木板上的滴答声,最后只能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才能得到微不足道的一丝安全感。 像是即将被宰杀的肉猪,看着刀片不断逼近,无数个夜晚男孩都梦见自己被做成了香肠,被端上餐桌。 而餐桌前坐着衣冠楚楚的神父和修女,他们的餐刀将盘子里的肉制品切割后小口咀嚼,最后吞咽而下。 但一阵翻滚过后,爱德华发现自己也坐在了餐桌前,盘子里是在扭动挣扎的孩子。 让人奇怪的是,这样恐怖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在爱德华身上,为避免被惩罚极少犯错的男孩获得的往往是完全不同的鼓励和爱护。 是比其他孩子都要合身舒适的衣服,是独属于他的有着油墨味道的略显昂贵的书本,是时不时会更新的精致书包,是麦克注视着爱德华时眼中纯粹的夹杂着鼓励和欣赏的爱。 爱德华沦陷了,忘记了曾经在被窝里害怕到颤抖的自己,忘记了身材瘦小的歇斯底里的同伴,忘记了神父毒蛇一样贪婪的带着**的眼神。 他抛却了过去,选择成为神父乖巧优秀的好儿子。 麦克的手中抓着什么东西,爱德华掰开男人的手掌发现一枚由陶土手工制作的,带着猴子图案的胸章。 在一瞬间,那个熟悉的被血泪覆盖的名字到了嘴边,爱德华低头眼泪顺着脸庞掉落,这时他才发现衬衫已经湿透了。 第3章 第 3 章 两人重新钉上了棺材装作无事发生离开了教堂。值得庆幸的是,第二天是个难得凉爽的阴天。 辗转反侧了一夜的爱德华对着天花板瞪了一夜的眼,直到天光泛白才不得不洗了把脸强撑着精神爬起来参加葬礼。 鉴于爱德华还是个没有民事责任的未成年人,葬礼全程由麦克生前的朋友操办,青年只需要跟在经验丰富的大人身后献花祈祷就好。 “这葬礼实在没意思,就不能拿个大音响放点死亡摇滚吗?”亚历山大拿小指扣了扣耳朵,又对着小指上吹了口气“或者去找个夜店找一群脱衣舞男跳艳舞,这多带派。” 比起昨天,俄国人今天倒穿的正式了些,虽然西装和衬衫都皱巴巴的像是被扔进洗衣机甩了十几分钟来不急晾干就穿在了身上,但好歹及肩的金发扎了起来,在脑后挽了个丸子头,露出白皙的脖颈。 “来,叔叔带你认人。”亚历山大凑近了爱德华的脑袋小声说“那边那一排都是普通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爱德华刚想挪开身子离男人远点就被扣住了肩膀。 “但那边可就丰富了,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女的了吗?荆棘小姐是个女巫,平时卖药水比打劫还狠,要是哪天去买药水想赊账,她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注意到爱德华的视线,红发的女士对着青年点了点头。 “那边的是普林斯神父,可皮特不一样,他不喜欢小男孩,还是个能端着一把猎枪打爆食尸鬼脑袋的硬汉,我喜欢。” 身穿黑袍的神父正侧头跟黑发的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说话,爱德华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在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只好作罢。 “那边的就都是你的同胞了。”亚历山大顿了顿“乖宝宝别告诉我你打算浪费你的一身**的不行能力去好好上大学,未来做优秀社畜为社会贡献庸庸碌碌又没用的一生。” 爱德华不想搭话,只是对着亚历山大白了一眼。 亚历山大难得安静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声冷笑,爱德华顺着眼神过去就看到了消瘦的陌生人出现在了教堂的最后一排。 那是个骷髅一样的男人,让爱德华忍不住怀疑外面的物价是否已经涨到五十万马克才能买到一片面包,尸体一样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窝里满是死水一样的平静。灰色的瞳仁机械般转动,与爱德华金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男人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亚历山大从兜里掏出一个硬盒,推开盖子露出一根香烟。 “来一根?” “我不会。”爱德华低下了头假装祷告。 再抬起头就发现男人失去了踪迹,爱德华戳了戳亚历山大用手指了指后门,金发男人心领神会,站了起来。 “朋友们,我宣布个事,我的好兄弟要拉裤兜了,我要和他去拉屎,各位再见。” 教堂里突然响起憋笑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爱德华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拽着亚历山大慌张的逃走。 出了教堂,爱德华只看到男人的背影,西装外套箍在身上实在让人放不开,青年干脆脱了外套仍在草地上,压低身体向前冲去。亚历山大虽说也是猎魔人,但速度却比不上还是学生的爱德华,没跑几步就落在后面。 从正门绕路实在麻烦,爱德华干脆抓着围墙的栏杆双脚一蹬翻了过去,跳下来的时候注意降低了重心才没摔个狗吃屎。 穿过草坪,爱德华能嗅到下雨前泥土的气味,也能听到耳边微风逐渐变大的呼啸声,原本熟悉的场景被拉进又被拉远。 顺着山路爱德华进了树林,围着几棵茂盛的有些讨厌的树转了几圈,青年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跟丢了。 爱德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靠在树干上休息,金发的俄国人这才慢慢悠悠跟了上来。 “怎么样,这到底哪里来的神经病,这么能跑。” 爱德华摇了摇头。 “他应该有吸毒史,而且程度不轻,光是看面相就不是吸白粉的事,都快搞成骷髅了怕不是开了天窗。” “开天窗?”爱德华听到了陌生的词汇。 “就是开始往大腿的大动脉上扎了,最慢俩月这人就得死。”亚历山大摸出教堂里那根烟叼在嘴里又开始在口袋里摸打火机。 “啊!”随着打火机打火的响声,青年惨叫一声“抱歉,我比较怕火。” 亚历山大挑了挑眉,把打火机收了起来。 “所以这人你认识吗?” 爱德华盯着掉落在地上,不管怎么看都很刻意的笔记本点了点头。 这是一本泛黄的,边角都卷起来的本子,爱德华也有一本一样的,孤儿院的孩子对于这套本子的使用方法都是总前往后写点作业内容,从后往前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比如上课时写在本子上的闲话,用铅笔胡乱涂鸦的线条,以及神父布置的罚抄任务。 爱德华翻开最后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内容。 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在祷告的时候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我不该说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本子的首页看到了主人圆滚滚的几乎要从纸面上掉下来的名字——John。 “还追吗?” “不用了,他还会来的。”雨水滴在纸面上,爱德华抬头发现雨越下越大,雨水敲打在树叶上,爱德华连忙合上笔记卷成卷塞到了裤子口袋里,招呼着亚历山大跟着他一起回家避雨。 对,地下室,还有家里那个上了锁的地下室,那个蓝胡子的妻子只要打开门就会被谋杀的破地方。爱德华几乎能想到一个有着恋童癖好的神父会在禁地一样的地下室耀武扬威的放满哪些战绩。 爱德华尝试拧门把手,如预料一般门纹丝不动,接着亚历山大像是条发疯的比格一样把抽屉里的每样东西都打翻在地。 太阳穴不断的鼓动,像是被人拿锤子锤了脑袋般头脑发蒙,多日睡眠不足再加上剧烈的追逐让爱德华恨不得原地昏迷。 最后被怒火烧尽了脑子里的雨水和理智后,爱德华举起凳子砸开了存放着消防器材的玻璃,举起消防斧对着门锁劈砍而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让我来说,我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散乱的金色发丝难掩男人激动地神情“快泰德,我准备好了,快,让我说出那句台词。” 爱德华咬牙“闭嘴亚历山大,你不说话会死吗?” 木板被劈开缝隙,接着又被破坏的更加彻底,显露出地下室的更多画面。随着最后一次劈砍,门锁终于被破开,亚历山大激动的大喊 “Here''s johnny!” 爱德华长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消防斧砸在地面多出一条新的裂缝。 亚历山大一脚踹开房门,被灰尘呛的连打了几个喷嚏。爱德华顺手开灯,瞳孔在光线的刺激下不自觉的缩小,接着又是被掐了脖子般的窒息。 “哇哦。”亚历山大的脑袋上下摇动着,双眼却亮的几乎在放光。“这老头还喜欢集邮。” 爱德华的嗓子干到疼痛,不仅如此眼球也干涩的无法转动,因而青年没办法闭上眼睛逃避眼前显得过分残忍地画面。 墙上贴满了麦克和男孩的上不了台面的合影,不仅仅是约翰,还有其他说不上名字的孩子,大多数孩子都在十岁上下,年长的孩子照片也有但随着年级的增长数量上也随之减少。 爱德华的视线突然定在了某张照片上,照片上棕色头发的男孩满脸泪水,似乎和其他的照片并无不同,但爱德华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就是最小的一个,他只有五岁。 原本应该平复的怒火熊熊燃烧,爱德华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吞咽声,血液流淌的声音,以及自己握紧拳头时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一旁一向吵闹的金发男人反倒没了声音,爱德华转过头却被眼前的画面停下了动作。 随着睫毛的扇动,苍绿色的双眼涌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泉水,金色的发丝黏在了男人白皙的脸上,玩偶一样美丽的精致的几乎非人的俄国猎魔人的双眼里暗藏的并非是癫狂与罪恶,而是悲悯、痛苦、怜爱,爱德华想起来教堂里圣洁的圣母。 “主啊,我要将这罪恶之人献给你,你必用你的刀剑划开他的□□使他痛苦,你必用长满尖刺的荆棘捆住他的灵魂使他哀嚎,他摧残了你的子女使他们经受不必要的痛苦,他亵渎你的领地让罪恶在此传播。我在此发誓,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逃脱他的罪责,我会把他的头砍下挂在城墙上警示众人,我要把他的身体用烈火焚烧使他堕入地狱。我会像猎犬一样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直到他的一切都彻底销散在这个世界上。” 爱德华看着亚历山大不断开合的嘴,只在最后才来得及一起祷告。 “阿门。” 第4章 第 4 章 白天的时候,众人已经将麦克神父下葬在墓园中,凯特修女为此还上门批评了爱德华中途离场不体面的行为。 爱德华靠在门框眼观鼻,鼻观心敷衍了半天才送走这位刻薄的女士。亚历山大在浴室半天没有动静,应该是在浴缸里睡着了。 约翰接下来的行动很好猜,作为被伪善神父毁掉一辈子的受害者,仅仅是杀掉罪魁祸首不够解气,作为旁观者爱德华本人都想挖开那个人的墓穴狠狠鞭尸。 但对于约翰来讲,这些报复行为都只是徒劳,复仇并不是在杀掉对方的那一刻起就可以得到救赎,被偷走人生的孩子永远定格在了被伤害的那年,被隔离在大雨中,被困在树林里,被困在大火中,被永远的关在那个只有五级台阶的地下室。 亚历山大从冰箱里找了几个西红柿,又翻出拆封了的意面,自顾自做起了饭,爱德华坐在餐桌前对着撒了面包屑的食物大快朵颐,思绪却还在童年时那个调皮活泼如今却如同尸体一样的约翰身上。 青春期,孩子们往往变化极大,比如腼腆容易害羞的爱丽丝进入中学后开始把注意力都放在把自己的头发卷出完美的弧度上,再比如那个跟在大孩子屁股后面的小跟屁虫乔伊也开始对着学校里耀眼夺目的啦啦队长开始热火朝天的追求,以及约翰。 像是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憋不住事的孩子在身体抽条般的成长后反而越发变得沉默,爱德华无数次注意到少年投来的视线,却始终没等到约翰的求助。 直到麦克要讲爱德华接走的前一个夜晚,约翰终于拉住了爱德华的衣角,颤抖着嘴唇 “爱德华我有事要和你说。” 教堂的后山有一片茂盛的树林,过去孤儿院的孩子们经常在这里玩些捉迷藏,捉萤火虫的游戏,同样也是说话的好地方。 “你一定要和麦克走吗?” 爱德华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他能帮我出高中的学费,只靠自己解决住宿和学费问题真的好难。” “我们不能一起生活吗?我听那些大孩子说大家都会住在一起,虽然在不一样的地方打工但是大家还是家人可以一直在一……” 约翰的声音越发微弱,最后两片嘴唇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没有了动作。 “抱歉。”爱德华将约翰抱在怀里,却发现少年不住的颤抖。 在月光下约翰咽下了想要吐露而出的残酷话语,最终对着略为年长的同伴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希望你过得好。” 很快午夜再次降临,亚历山大靠在墓碑旁的树干上打起了盹,在寂静的树林里能听到男人平静的呼吸声。爱德华手里还是拿着那把消防斧,集中注意树林里每一个声音,即使几天没睡困的要死,但身体分泌的过量肾上腺素让青年兴奋到心跳加速。 我该怎么做?对,把斧头递给约翰,让他砍麦克的墓碑,这是他应得的。然后,然后就,坟墓,对我可以帮他挖开棺材上的土层,方便他砍开棺材。他要指责我也没关系,是我不对,我当时要是敢站出来就好了,我可以去报警,我们也可以一起逃走,换一个孤儿院。或许我们还能找到一个可以同时收养两个孩子的好心人。 没关系现在来得及,我是个猎魔人,我可以攒钱买把武器,我用猎枪然后给约翰一把手枪,我们可以在全国各地到处跑。吸血鬼、狼人、幽灵什么都好,什么怪物给钱多我们就去杀什么怪物,就像猎人一样。 爱德华的心几乎要顺着喉咙跳出来,呼吸也加重了许多。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爱德华转过身就看到骷髅一样的男人再次出现。 不对,约翰还比他小几个月呢,他还只是一个小弟弟。 “晚上好约翰。” 约翰灰色的眼睛盯着爱德华,像是卡壳的齿轮一样半天才张开嘴 “晚上好泰德。” “我捡到了你的本子,我想你会回来找,就在这里等你。” 爱德华勾起嘴角,想要上前去把约翰抱在怀里,却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没能把灌了铅一样的鞋子向前挪动一分一毫。 约翰的视线又转移到爱德华手里攥着的笔记本上。 “谢谢你,不然麦克又该罚我抄书了。” 爱德华觉得眼睛深润了,他从没想到再次遇到童年的朋友会是这样的境地,在他的想象里约翰或许会歇斯底里的控诉命运的不公,会咒骂爱德华的袖手旁观,可是约翰却从始至终如同死水一样平静。 约翰接过笔记本,爱德华看到了男人手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皮肉几乎贴着骨头生长,却看不到血管的痕迹。 爱德华本该说些俏皮话缓和气氛,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开始哽咽。约翰只是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面前的青年,最后勉强扯出一个笑。 “我很高兴在这见到你,泰德,你是我的朋友。我以为,我会死在街道上,你知道的,城市的路上都是流浪汉,和我一样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也有像我一样嗑药把脑子都磕坏的毒虫。我的口袋总是空的,我老是跪在蛇头面前求他施舍我点东西”约翰话说的很慢还时不时拼错了单词“我总是在想,要是我爸妈还活着就好了。” 约翰没有继续说话,但爱德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如果约翰的父母活着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进入孤儿院,不会遇到人面兽心的神父,不会被伤害,能够作为普通人平凡而简单的长大。 “我听说了,麦克对你很好,没有对你使用暴力或者威胁,还愿意出钱让你去上大学,这很好,我很高兴你能活的很好。” “我宁愿那些伤害让我来承受,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那我也会像你一样痛苦”约翰歪头半天才想明白自己要接着说些什么“我以前想过为什么只有我被选中了,但如果你和我一样被选中,我应该庆幸吗?不是的,我还是会感到痛苦,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远胜于我自己拥有那样的生活。” “啊,我很抱歉现在就杀了麦克,我应该等他吐出来够你上学的钱再处理他的,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忍耐了。” “他毁掉了我的人生,我也要毁掉他的。在地狱里,我会再次打烂他的脑袋,让他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接下来又是长久地沉默,约翰歪着头努力从脑子里搜刮想要说的话,但实在没办法从被化学制品搞坏的脑子里找出只言片语,最后只是盯着墓碑上那几个扭曲的字母站在原地。 “我还有事要做泰德。”约翰说“我要走了。” 爱德华注视着约翰,看他掏出一把手枪,指向墓碑,接着又指向墓地,指向树林,不断的寻找目标,青年没有阻拦。 直到手枪对准了约翰自己的脑袋,爱德华下意识的冲出前去,却还是赶不上手指扣动扳机的速度,但优越的视力让他清晰的看着子弹穿透□□时运动的轨迹,血液混杂这组织液一同飞溅在空气中几乎定格的画面,最终红白相间的□□泼洒在了埋葬着始作俑者的土地之上。 男人应声倒下,终于如外表般成了一具尸体。 剧烈的耳鸣让爱德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看着亚历山大从树上跳了下来,用打火机点着了香烟。爱德华已经没有力气尖叫了,他身上所有的能量都在短短几日被全部抽空。 俄国人左看右看,最后摇了摇头,把点着的打火机扔在了地上。火苗吞噬了草地,将麦克的墓穴围绕起来,不久就顺着道路蔓延到其他墓地,直到整片墓园都笼罩在火海之中。 一阵风卷起男人金色的头发,带着热浪将爱德华从现实中剥离出来,思绪从墓地飞向那个不被允许打开的地下室,又顺着下水道飘到孤儿院阴暗的小房间,最后随着云群将爱德华从高空中抛向故乡的那场火海。 爱德华站在原地,脸上还沾染着血迹,年轻人摸遍全身,最后才想起来自己要找口袋里那枚手工胸章,他原本应该把这件信物还给约翰的。 青年蹲下身,最后还是把那枚胸章放在了约翰的胸口处。 警笛声在背后响起,将两人困在声音的囚笼里,周围满是嘈杂的叫骂抱怨声,亚历山大拽着青年的手上了辆说不出名字的破车,将一切的罪恶和痛苦都甩到身后,不管不顾的一路向前。 穿过充斥着不幸与苦难的小镇,那辆破车疾驰在公路上,亚历山大跟着电台里的摇滚乐甩头,金发好几次甩在爱德华的脸上,年轻人却没有一丝抱怨。 直到亚历山大第三次循环到《波西米亚狂想曲》才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上不了大学了。” 年轻人如是说。 “是吗?”亚历山大挑了挑眉,顺手把抽了一半的香烟从车窗丢了出去,却不关上窗户,任由夏夜的风把他金色的头发吹得漫天飞舞“那,欢迎来到社会大学,我的孩子。” 年轻人将头贴在车窗上向后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中能够被车后灯面前照亮的沥青公路。 爱德华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坐直了身子闭上了金色的眼睛。 这就是爱德华成为猎魔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