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许正在书房内细细的抚摸这那张帖子。
这是阿瑾给他下的帖子……
他突然间想起来好多年的那个冬日,他幼时为了让他父皇看他一眼,他便四处磨练。
他听闻父皇喜爱一些珍奇药材,他便为了采上好的南疆玉草,孤身一人去往南疆。
那日风雪很大,将他的眼睛迷住,在他有些体力不支,气息奄奄之时,一位青衣少女从天而降。
她见姜知许状态有些不好,便将随身携带的水壶喂到他嘴边,还将自己那件青色的狐裘披在他的身上……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模糊间,姜知许看到了那女子腕间有一个月牙的疤痕。
待他醒来时,他躺在一处山洞间,周围的火炉被烧得旺旺的,那青色的狐裘上似乎还有那位女子身上的芳香。
他等了那女子一连好几日,那女子并未露面。
他将自己身上找了个遍,只找到一枚打算回府送给妹妹的绒花发簪。
他将那枚发簪和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衣狐裘一同放在他擦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
可他未曾想,那枚发簪如今却又被他寻到了。
“嘎吱。”一声,姜知许的思绪被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温念。
“夫人来我书房可是有何事?”
姜知许将手上的帖子随手放在桌上,起身问道。
温念见他有心将这帖子藏起不让她知晓,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听下人说,我那三妹把帖子递给了夫君这儿。”
姜知许有些诧异的抬头。
“前些日子我和三妹约了去青城山踏青,可能是我那三妹也是第一次下帖子,竟然误打误撞地将帖子递给夫君。若是换做是旁人,早不知会生出什么误会了。”
说罢温念将帖子从书桌上拿起,嘴角带着笑意。
“夫君工作繁忙,不如明日歇歇,我们一同前去吧。”
姜知许摇了摇头,她这幅模样倒是可爱,活像一个吃味的活宝。
温念面色凝重地将帖子递给候在门外的梅儿。
梅儿心中雀跃,她可是帮少夫人办成了一件大事,那温家的三小姐下帖子下得不明不白,而且上次又对她百般刁难,这帖子下了少夫人才不应!
“少夫人……这帖子……”
温念点了点头“这帖子应了,快给我准备好轻一些的衣物,袖子宽大些,我去找慕医师。”
梅儿有些不明所以,袖子宽大些的衣物?
而且为何少夫人将这帖子应下?这林夫人可是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温念心中思索道,温以落选在这个关头要单独约姜知许去那偏僻的地方,若放这姜知许一人赴宴,说不定要面对那对夫妻为他布下的重重杀局。
她向慕雨瑶要了些淬了毒药的银针。
一下马车,温念便觉得这青城山荒凉得紧,这可真是一个适合遭遇“意外”的好地方。
姜知许小心翼翼地将温念扶下车,见温念目露诧异,便解释地说道“三妹可能是怕在市井有流言,就选在这人少的地方。”
温念笑了笑,她的人已经安排妥当,此次姜知许定不会遭遇什么意外。
春花早早地候着在石径小路旁,见这马车上并不是姜少爷一人前来,就连这姜少夫人都一同前来,有些紧张地向两位行了礼。
转身便带着她们一路走向山林深处一个亭子里。
这青城山因为山上有一座久负盛名的庙宇而出名。
往往有重大节日时,这青城山上往往人满为患,只不过今日是个普通的日子,这山上香火虽然一如既往的旺盛,上香的宾客便稀少了许多。
温以落安安静静地坐在亭子边上,那桌面上的点心并没有在京城中的那么精致,外相有些淳朴。
姜知许看到那桌面上的黄金糕,内心一动,阿瑾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黄金糕了。
那茶倒是好茶,温念闻出,那茶可是一升几百两银子的竹叶青,靠林慕城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多少,可是这一壶茶却放了那么多。
只有一种可能,林家,或者是温以落,攀附上了宫中的贵人,
温以落听到背后有人声,便想娇羞地回头一笑,这一回头,脸上笑得便僵硬了几分。
她大姐怎么也来了?
温以落今日打扮了一番,一身青衣对襟裙,发上还别了花瓣带着露水的小花,真是人比花娇。
她上前给她们两人分别行了一礼。
温念见温以落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她有些不悦的挑挑眉,怎么,见到她不高兴?
“三妹,你可真是粗心,将下给我的帖子送到了夫君手里。”
温念上前有些懊恼地说道。
温以落笑了笑,似乎流露出来了一些真情“是啊,我们姐妹自从出嫁后,就连一同坐下喝茶的日子都似乎变得遥远了。”
说着便将袖子卷起,露出手腕间的月牙痕迹。
“其实我今日,是想将一物还给姜大人的。”
说罢便起身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
那是一块姜知许看来十分陌生的玉佩。
“姜大人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温以落有些试探地问道,什么玉佩,这都是扯的。
上一世,她为姜知许夫人时,日日见他望着一块玉佩发呆,她便知晓,这姜知许心中的白月光定是和这玉佩有关,若是无关,那她寻些别的借口圆过去也罢了。
温念将茶杯推到姜知许的边上,“夫君,你不要着急,先喝一口热茶再细细地想想。”
温以落对她大姐这幅作态有些诧异,她将这一看便是女子贴身带着的玉佩给一个有家室的男子,正常来说夫人定会面色有些复杂或是有些抗拒才对。
她那大姐可真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让他夫君好好地喝一口热茶?
温念见姜知许对这玉佩并不熟悉,便想着说些什么别的话来揭过此事,却没想到“咚”的一声,姜知许有些不省人事地昏迷在石桌上。
“你!”温以落有些惶恐地起身,她并没有在这茶壶里加什么东西,毕竟这茶壶里可是上好的竹叶青!
姜知许这一阵昏迷,便是温念动的手脚!
听到了温以落的“信号”后,用灌木掩藏踪迹的刺客便走出灌木丛中,将刀剑刺入那昏迷不醒男子。
可不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一出面,脖子上便银光闪闪,他们分别脖子上被架着一把短刀。
“你们是谁的人!”
温以落有些失色地喊出。
温念将这价值千金的竹叶青慢慢地品尝。
“三妹今日安排的戏,怎么自己却看不懂了?”
那在另一出掩藏的杀手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想捷足先登杀了姜知许,这头颅必须是我们主子的!
千钧一发之时,温念将信号放出,掩藏在青城山各处的暗卫便冒出来护在温念和姜知许面前。
小八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少夫人,我来迟了。”
温念满意地看着她这方的暗卫,有些波澜不惊地望向温以落。
“三妹说是你的人多,还是我的人多?”
温以落大惊失色,她前几日花了银子找了一位江湖杀手,若是这姜知许知晓他认错了人,她便心狠手辣,立即吩咐下去将姜知许杀了。
她不能容忍温念和姜知许一同入宫,成为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
可是如今这场面却有些混乱,不知是哪处的人,正和她安排的杀手正扭打。
“快将少爷送到马车上,好生护着少爷。”
温念吩咐小八道。
“可是少夫人,你一个人……”小八有些犹豫地说道。
“无事,有他们。”温念看了看她事先布置好的暗卫,笑着说道。
温以落本就离她们离得不远,两相交手,便把她的脸上划伤了几道。
“你早就知晓我要做什么?”她有些狼狈地蹲下。
温念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丢给温以落。
“当然了,我还知晓妹妹有性命之忧呢。”
说罢几只银针下去,那两方缠斗的杀手被温念的刺客包围。
温以落有些起疑地拿过那纸条,那上面是林敬程的笔迹。
温念看着眼前的女子脸色变得扭曲,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从何处寻来的?”她抬起猩红的眼角,颤颤巍巍地问道。
温念笑着弯下腰贴近她的耳朵“三妹可知晓,你的夫君早已经和三皇子密谋,要将你杀了啊。”
他的夫君和三皇子,要派杀手,前来杀她?
真的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她眼中的怒火将要把这封信纸灼穿。
三皇子派的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见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后,便咬破蜡丸自杀了。
温念将这两位刺客的脖颈露出,温以落一看,那两名刺客的颈间就是三皇子的图腾!
温以落有些癫狂地瘫倒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她有些失声地喊道。
说罢便有些扭曲地看着温念,她要让温念死!
她要让周围人都死!
说罢便想将温念推下亭子,温念避之不及,一个踉跄便要倒下那亭子外。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若是她掉了下去,那她定还魂日日搅得温以落不得安宁!
千钧一发之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温念轻柔地托起。
姜知许?
他不是已经昏迷被小八安排到马车上歇息了吗,这么这时候……
温念脑海中有洪流转动,她惊慌地喊道“夫君,有刺客!”
暗卫这时将刺客统统制服,上前请罪
“属下护主不利,让刺客惊扰了少夫人和少爷,请少爷怪罪!”
温以落本以为她这奋力一推,温念不是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便是磕磕碰碰,疾病缠身。
却没想到温念被姜知许结结实实地抱住,姜知许还细细地检查温念身上是否有伤到。
上一世她为姜知许夫人时,她从未感受到姜知许这般的柔情,可不曾想,她这大姐可是真有几分手段!
相比之下,她的夫君甚至对她还起了杀意!
温念很肯定,姜知许并没有看到温以落将她推出亭子中,她有些遗憾。
姜知许小心翼翼地将温念放下,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温以落一眼。
温以落早已经受到了惊吓,发髻散乱,一副疯妇之态。
阿瑾从来都不会这样……
姜知许默默地在心中想到,不知这几年……
阿瑾是如何挺过来的……
回程的一路上,姜知许和温念一路上无言。
“是三皇子的人想杀我。”
姜知许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
温念仍然有些惊魂未定,听姜知许说道,便点了点头算作应和。
“这一次还是要感谢夫人布置了暗卫。夫人又是何处得知?”
见姜知许有些试探地问道,温念佯装不知,便打了个哈哈
“我总不喜欢这些山地,这次见到地址是青城山,便按着心意让府中的几个暗卫护着。”
见温念有些别扭地旋了旋自己的发梢,他心中了然,她这是在撒谎罢了。
他有心不点破,自顾自地开始说道。
“你知道为何三皇子想杀我吗?”
温念心中一咯噔,上一世,姜平伯府已经覆灭,哪里有这后面的故事。
不知听了这故事对她是好还是坏,既然都坐同一辆马车了,他有心说,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知许的目光有些悠远,随着回忆,便回到了夏贵妃被孝仁帝赶出清水寺的那日。
夏贵妃因为罔顾礼法的罪名被赶到寺庙打坐练心,孝仁帝有一日突然间来了兴致,来到这清水庙宠幸了夏贵妃一夜。
就是那一夜,夏贵妃便有了身孕。
夏贵妃被赶到清水寺前,是孝仁帝最喜爱的妃子,夏贵妃懂礼又知进退,时不时还能为孝仁帝指点迷津。
孝仁帝喜欢聪明的女子,却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
夏贵妃带着身孕回宫,大臣们都在议论纷纷,夏贵妃腹中的胎儿是否是真正的皇家血脉。
甚至有过分的朝臣直接污蔑夏贵妃在外私通外男。
孝仁帝碍于情面,便想将这孩子扼杀在腹中。
可是那看脉的太医恰巧就救了姜知许一条命。
“贵妃腹中可是一个小皇子。”
孝仁帝便动了恻隐之心,为了躲避朝中大臣的口舌,便将这一出生的孩子送出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