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道尘处理完在宛城作乱的妖物后,她却并不着急回宗,而是在城内找了家客栈安置了下来。
这些天总能在街巷间瞧见那道靛蓝身影,或是倚着茶楼雕花栏杆看人斗蛐蛐,或是蹲在瓦檐上数雨后新结的蛛网。
这几日阿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是谢道尘并不担心它会走丢,或是被旁人抓走。
毕竟她这只白狐通人性,与其说是旁人把它抓走,不如说是它把旁人耍的团团转。
这日,她蹲在枯井边缘,靛蓝衣摆垂落如瀑,指尖抚过那晚被符咒灼焦的砖石。
右眼的泪痣被夕照染得愈发鲜艳,随着蹙眉的动作在赤色眼线下方轻轻颤动,忽然嗅到一缕极淡的桃木香——与暴雨夜竹筒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青砖中的黑雾不知为何隐隐有挣脱的意味,她反手甩出三道镇灵符,黄纸悬空成三角阵势,剑气裹挟着符咒金光直贯井底。
“坎字·水镜!”
剑尖挑起的水幕中映出扭曲空间,谢道尘左手凌空画符,湛蓝灵力凝成破界咒文。
当水幕与符咒相撞的瞬间,她旋身劈出十字剑光,井口封印应声而裂的刹那,符纸同时炸成齑粉。
谢道尘剑尖轻点地面:“震位,三丈。”九张雷符应声嵌入青砖,紫电顺着剑锋指引织成牢笼,将翻涌的黑雾死死锁在井中。
星回剑柄上的剑穗无风自动,她咬破指尖在剑身书写血符,霜刃顿时泛起赤芒,随即振腕抖开剑花,袖中符纸如飞燕般钉入八方地脉。
"离火焚邪,巽风助势!"
剑锋插入阵眼的刹那,甩出的火龙符在剑尖爆燃。风火相生的烈焰顺着剑气轨迹横扫坟茔,将隐匿的招魔阵烧出原型。
谢道尘踏着天罡步在火海中穿行,剑招与符咒完美契合:挑剑破开阴气时甩出清心符护体,回身格挡的间隙弹出破魔符直击阵眼。
槐树林突然地动山摇,谢道尘剑交左手,右手瞬息画出三道金刚符拍入地面。
当十八盏引魂灯破土而出,她咬住剑柄腾空翻转,染血的符纸随着身形旋转铺成星图。
落地时剑锋点地,所有符咒同时亮起,金色锁链从星图中激射而出。
“锁!”
剑锋牵引着符链绞杀阵眼,谢道尘突然闷哼一声。反噬的阴气顺着剑身攀附而上,她果断弃剑掐诀,袖中备用符箓化作剑形虚影。
左手控符剑压制阵眼,右手召回星回斩断魔气,双剑交错划出的太极图将整座阵法生生劈开。
当最后。缕黑雾在太极图中湮灭,谢道尘收剑入鞘时带起的微风,恰好拂开落在左肩的槐花。
沾染了魔气的苍白花瓣擦过她眼尾朱砂,尚未落地便碎成星尘,纷纷扬扬洒在冒着青烟的焦土之上。
香炉中烟雾袅袅,一股安神香的味道在室内弥漫。
黎行烟这几日并非故意玩失踪,而是察觉自己体内灵韵已恢复十之三四,近日便可以重新化为人形。
她蜷缩在塌上,那条雪尾无意识地扫过榻边垂落的流苏,鼻子嗅着安神香的味道。
她能感受到经脉中流淌的灵韵正在复苏,如同解冻的春溪般汩汩流动,原本枯竭的灵海终于泛起粼粼波光。
铜镜映出女子苍白的容颜,眉心一点花钿随着呼吸明灭。
她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在即将触及倒影时突然生出细密白毛——灵韵终究还是不够稳定。
这个发现让她咬紧了唇瓣,指甲在梨花木案上划出五道深痕。
“可恶…”她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丢失的灵韵,都要追溯到两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穿越。
她记得自己祭出本命法器祈岁剑时,整片天空都裂开蛛网状的紫电。等再睁开眼时,已是满身伤痕地躺在九州地界的芦苇荡里。
最要命的是灵韵全失。她低头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雪白皮毛上还沾着泥浆。作为灵狐一脉的少主,她从未想过会以这般狼狈的兽形示人。
当芦苇叶划过鼻尖时,她正以幼狐形态陷在泥沼里,尾巴萎靡地耷拉着,连最基础的净尘术都使不出来。
雨滴砸在眼皮上生疼,远处飘来带着松烟墨味的血腥气。
"原来这里藏着只小可怜。"粗麻布衣裹住身体,来人束发的木簪歪斜,面颊还带着剑伤凝结的血痂。
但那只托起黎行烟的手掌异常温暖,虎口处缠绕的绷带渗出深褐色血迹。
黎行烟正要挣扎,突然被对方颈中项链定住视线,项链中央镶嵌的陨铁碎片,分明散发着与她同源的混沌之气。
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伸出爪子去碰,却被女子轻笑着按住:“想要这个?那得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