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宅院里重归死寂,但在燥热的夏天,阴冷的感觉却前所未有的浓重。
窗外的枝丫狰狞的在黑夜中显出轮廓,蝉鸣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听得人格外烦躁。
谢钊房间内,床上的人狠狠皱着眉,先是在经受极大的痛苦,而在他后颈,那道黑影更是直接能够肉眼看出来。
似乎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将它完全吞噬。
谢钊脑子里昏昏沉沉,很不清醒,反复回荡着今天白天在前厅里,众人说的话。
纵使他现在清醒的时候不多,但为数不多的思考也能让他明白,是自己家出了问题。
甚至恐怕在兰舒出现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身后的痛感愈发强烈,谢钊全身冷汗,在床上翻来覆去。
与此同时,谢瑜在客房里坐着,手里面还拿着那个纸人。
但是上面的阴冷气息甚至都已经消散下去,手中拿着的,似乎只变成了普通的一张纸。
上面诡异的弧度在灯光下也柔和了很多,看着就像是个最普通的小纸人。
“怎么没有一点白天的样子……”
灯光昏黄,谢瑜眼睛昏花,最终头疼地用一只胳膊撑住头。
或许是诡异气息作祟,兰舒也没睡,在床边重新翻看起那本书,眼中的烦躁比昨天更甚。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群蠢货,与鬼物为伍,还天真地觉得,自己能掌握住那一股能量。
甚至借着这股力量伤害其他人。
一片寂静中,兰舒脚边的小鬼突然躁动起来,对着前厅的方向低吼着。
口中青白的獠牙呲出外面,身上森森的鬼气又有了躁动的趋势。
兰舒的目光淡淡向下看去,对他的反应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
衣角被扯了扯,兰舒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放下手中的书。
重新披上昨晚那件在玉瑾之房间拿回来的外衫,她抬脚离开。
夜晚空气寂静,高跟鞋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很小,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小鬼引着兰舒,一路走到谢珊房门外。
兰舒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也许是今天谢瑜心中起疑,派人来盯着她——但此刻,那名身穿警服的年轻男人,已然倒在地上,胸口没有一丝上下起伏的痕迹。
而她房间的门缝下面,透出一股浓烈的红光。
“呜呜呜……”
啜泣声在房门内响起,同时夹杂着谢珊对兰舒的咒骂。
“这个贱人,凭什么这样对我!”
“毁了母亲给我的遗物,现在就连哥哥也不相信我!”
“有朝一日,我迟早会让她跪在我脚下!”
她是在跟什么人对话,语气怨怼阴冷。
兰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还真是不知好歹。
指尖一转,渐渐凝起微光,脚下的小鬼也终于安静下来。
她缓缓抬手,正要直接破开谢珊的门,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警惕的斥责声。
“谁在这里!”
是谢瑜的声音。
很快拿到身影从隐匿的黑暗中走到光下。
全副武装的谢瑜脚步轻缓地靠近,在看到兰舒时,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枪。
不动声色地上膛。
“咔嗒”一声清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明显,但兰舒脸上没出现一丝害怕的情绪。
白天还说他聪明,现在看来,谢家这一个个,倒真全是蠢货。
他的视线落到兰舒脚下,那一片空气扭曲的地方。
那处隐隐散发着黑色的光,但他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这就是这女人的什么手段?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鬼已经对他展示出了很深的攻击性,他能看到的黑气,正是蓬勃的鬼气!
谢瑜喉结上下滚动,眉头压出一个锋利的弧度。
“兰小姐,夜深了,你在我妹妹房间面前做什么?”
他眼中满是敌意。
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这人空有一身警惕,却总错信。
“声音这么大,是在跟你妹妹通风报信吗?”
“你!”
兰舒没有陪他吵的时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门后面的红光。
谢瑜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里面的异常。
他刚才之所以对兰舒展现出敌意,是因为门口他派来守着的人,此刻不知是死是活。
谢瑜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切都是兰舒的手笔。
而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他不屑与之为伍,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谢瑜脸色铁青,骤然抬手敲响房门。
“谢珊,开门。”
简短的四个字,里面的咒骂和啜泣声戛然而止,诡异的红光也顿时消失。
过了半晌,她强装镇定的声音传出来。
“二哥,大晚上来我房间不合适,何况我已经睡了。”
这话没有一点信服力,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嘶哑的哭腔,屋内传来一阵响动,也许是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
就是傻子都能觉出里面的可疑。
“兰小姐,我妹妹她……”
兰舒眼神冷凝,直接重新聚起微光轻轻弹了一下房门,老旧的门锁应声而落,房间里的景象顿时展现在两人面前。
谢瑜瞳孔收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门大大敞开,里面是衣衫不整的谢珊,和眼前的景象却没有让谢瑜移开视线。
她脸上满是泪痕,眼眶之间是可怖的红色,而在她手中,正死死地攥着一个木雕人偶。
谢瑜研究了一晚,立马认出来,这玩偶头上诡异的符号,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跟那张纸人上一模一样!
玩偶双眼空洞,却好似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转动了一下瞳孔,走廊的灯光照映在它脸上,或者精巧到跟真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四肢,泛着油润的光泽。
像是吸饱了精气。
“谢珊,你在干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人偶双眼位置残留的红光,这才缓缓熄灭。
谢珊刚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如今满脸惊恐地将人偶藏到身后。
只可惜,她的动作刚才应该一直是僵持着的,此刻突然运作起来显得缓慢又笨拙。
体积不小的人偶撞到她侧腰上的伤口,痛得谢珊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唯一没有被扫下去的枕头,此刻也应声落在地上。
她紧张到甚至没注意到谢瑜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