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嫦从汴州过来的时候,唇红齿白的,几日不见晒得比季虞白还黑。
夏嫦端详着她,“长了火气泡不好看了。”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能管得了好看不好看,能活命就不错了。”
秦婠收了药膏子,转身对夏嫦道:“春莹的事情我这边有办法了,虽然冒险了些,但好在胜算大。”
夏嫦道:“说来听听。”
秦婠将心中所想跟夏嫦说了一通,并且将季虞白他们的建议也都说了出来。
夏嫦眸子眯起,“季虞白知道你跟春莹的关系了?”
“我没告诉过他。”
青花小筑几年前就在京都打出了名声,那个时候她不过还是忠义侯府默默无闻的大小姐,哪里能跟春莹扯上关系。
夏嫦表情凝重,“那季虞白没怀疑你为何这样拼命救春莹吗?”
秦婠脑袋嗡的一声,脸色一白,她忽略了这个问题。
自己跟春莹两个人非亲非故,顶多是认识而已,为什么要那么拼命想要救出她?
夏嫦见她反应,安抚她道:“不要这么紧张,都是小事,若是他问起,你就如实说你跟春莹的事情,若是没问起,他自然也会去查。”
秦婠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最近是安逸的日子过多了,竟如此粗心大意。”
若是放在之前,她会想好每一个借口,适时抛出去。
夏嫦却一笑,“我觉得这样挺好,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是我们期盼的吗?”
话虽这样说,可秦婠还是担心,“我的花符还在季虞白那。”
那天,她压在烛台下的东西不是别的,是她的花符。
将军的虎符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她的花符亦可调动粮草,银两。
夏嫦叹气道:“你也太信任季虞白了,敢将那种东西放在他的书房。”
秦婠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演戏,陆燕鸣将那种东西交给我,我必然很紧张,时刻惦记着,为了让他能相信,我就放了花符。”
果然,她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了。
夏嫦道:“陆燕鸣那个妖人到底想干什么?陷害季虞白对他有什么好处?”
秦婠一时间琢磨不透其中的道理。
夏嫦望着窗外的梅子无意说道:“最近,怎么没见那两个女人来给你添堵了?”
秦婠无奈道:“一个天天往军营跑,一个闭门不出,外界都说我善妒,实则我冤枉呀。”
夏嫦瞧着她那淡雅出俗的样子笑道:“你就仗着季虞白对你的偏心,使劲儿喊冤吧。”
她仔细看着秦婠,虽说模样没什么变化,但明显能感觉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她就觉得,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哪有天天蹙眉深思,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没事多笑一笑,还能打趣一些内宅中的趣事。
秦婠起身,跟夏嫦并排坐在软榻上,跟她喊亏。
“柳盼月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将军府这个烂摊子有人接手了,她倒是甩手给我了。”
秦婠看着箩筐里没绣完的荷包,倏地想起来季虞白那天给了她一个。
她都不会绣荷包,那他就更不会了。
夏嫦对绣荷包这样的事情倒是熟练,拿过秦婠手里的,有一针没一针地绣起来。
“将军府到底亏了多少银钱,让你这样心疼。”
秦婠翻箱倒柜地找那个荷包,“我不是心疼那个钱,我是心疼,我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落在了柳盼月的荷包里。”
“画柳这几日将账册拿过来看,简直没法看,假的太明显,有些人如今也找寻不到了,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
荷包找到了,里面的草药没了,不过她倒是想了一个主意。
她看着夏嫦道:“我要去看看春莹了。”
夏嫦点头,“万事不要冲动,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
马车在都督府门口停下,秦婠让绿娇递了帖子上前,门口的锦衣卫将绿娇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才进去通报。
陆燕鸣亲自出来接人,他瞧着马车内的秦婠,要笑不笑的。
“将军夫人,您怕是走错地方了。”
秦婠面色清冷,“你交给我的东西,我放了,结果变成这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陆燕鸣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既然如此,是本座错怪将军夫人了,那本座将功补过一下,带你去看看春莹姑娘。”
秦婠没想到如此顺利,本来还想着要跟陆燕鸣周旋一番。
“不过,可能要委屈将军夫人蒙着眼,毕竟,锦衣卫天牢也是牢房重地。”
陆燕鸣似笑非笑地补充了这一句。
秦婠觉得他有病,呛他的又不是自己,何必要将账算在她头上?
应了那句话,柿子专挑软的捏。
心里这样想,秦婠不敢这样说,只能点头答应。
绿娇跟甜梅两人都留在马车旁等着,秦婠被蒙上了眼睛带了另一辆马车,陆燕鸣坐在她对面,盯着她。
“将军夫人真的很放心本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怕本座见色起意吗?”
对于这一点,秦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你自己都是一个绝世美人,若是看这美貌,你自己揽镜自赏便可。”
她这话可没说假,论妖娆妩媚,谁能妖得过陆燕鸣。
秦婠平声说道:“更何况,指挥使大人位高权重,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子,想要女子,招手既来。”
陆燕鸣低笑出声,挑起的眸子里都是笑意,“你果真跟其他女子不同,怪不得季虞白会转变心意。”
她还没来得及问,季虞白转变什么心意,马车就停了。
在陆燕鸣没让她摘下眼上的黑布之前,她都是扶着陆燕鸣的手臂,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
倏地,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起来,隐约夹杂着血腥味,各种气味夹杂闷在一起熏得人想吐。
陆燕鸣看着有些紧张的秦婠,轻笑着道:“希望一会儿你别收回夸我的话。”
走到一处,秦婠眼前的黑布被扯开,陡然出现的光亮让她眯起眸子。
陆燕鸣笑着朝牢房里抬了抬下巴,“你要见的人就在那里。”
秦婠看去,稻草上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服饰依稀可辨认出,是春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