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不争宠,将军日日哄》 第94章 对不起,季虞白 秦婠双手颤抖的接过那封信,上面只言片语的几句话,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燕鸣靠近,捻了一缕她肩上的长发放在眼前看着。 “你想好,是要春莹姑娘的命,还是要季虞白的前程。” 秦婠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陆燕鸣,你真是一个卑鄙小人。” 被她这样骂,陆燕鸣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问。 “你是不是早就想骂我了?” 秦婠捏紧手里的信,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陆燕鸣看着空空手指间,笑容更妖媚。 夏嫦见秦婠出来,“怎么样?” 秦婠摇头,“不行。” 若是那人是京兆尹柳大人,她或许还可以用将军夫人的身份压着他照顾春莹一二。 可偏偏她来晚了一步,这个人是陆燕鸣这个妖人。 秦婠藏好了信,看向春莹,“我会想办法的,我们都是知道你是清白的。” 春莹点头,眼都红了,“我会坚持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们快走,免得连累了你们。” 如今秦婠还不能暴露身份,夏嫦也在旁边劝她,“你快走,如今你是将军夫人来,还跟我们这些商贾打交道会折损你颜面的。” 秦婠不肯走,“我不怕,只是此事来得蹊跷,不知是冲谁。” 她从来不在乎自己颜面,商贾又如何,她是堂堂正正的做生意,没偷没抢,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春莹哭泣着,“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你们两个都被牵连进来了,那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夏嫦道:“走吧,别看了。” 秦婠这才不愿的起身,刚好看到陆燕鸣从里间出来,他笑吟吟的看着她,仿佛在说,等他的好消息。 回去的时候雨势渐小,刚好碰到季虞白也回来了。 他眉宇间有些疲惫,像是累了许久。 季虞白看着秦婠,下意识朝她过去,扶着她下了马车。 “最近京都不太平,你若出门多带几个人。” 秦婠点头,“知道了,刚去了青花小筑,那边就发生了命案,听说是北戎人死在那里了,将军,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季虞白神色凝重,“回府再说。” 一回到风止院,秦婠迫不及待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季虞白拿过旁边的凉茶递到秦婠面前。 “昨日北戎使臣到达京都,昨天晚上有几人偷摸出去喝酒,一人被人刺杀死亡。 现在北戎的二皇子抓着这个事情不放,惹的皇上也心烦。” 看到秦婠着急的神色,季虞白道:“先沉住气,这件事情错综复杂,一旦被卷进去,很难全身而退。” 秦婠喃喃道:“那青花小筑的掌柜人极好,我跟她两个也算是好友,如今她遭难了,我不忍坐视不理,将军,可有其他的办法保她不死?” 季虞白摇头,“你先冷静,若是有办法,我只会救那掌柜。” 他瞥了眼秦婠,起身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有消息我会让江昉通告你。” 季虞白走后,夏嫦来了,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来。 “你也别太担心了,春莹向来是个机灵的,等明天我带着银子去锦衣卫大牢打点一下,让她在里面也舒服一些。” 秦婠叹气,“行不通的,锦衣卫大牢滴水不漏,更何况陆燕鸣已经盯上我们了,他不会让春莹过得太舒服。” 陆燕鸣敢将那信给她,就已经拿捏了她的软肋。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办法,晚饭秦婠也吃不下,她拿着那封信反复在烛火下看。 看不出什么蹊跷,但她隐约觉得不对,若是一封寻常的信,陆燕鸣大可不必费这个神。 折桃捧着一个盒子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小姐,有人给小姐送来东西。” 秦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缕长发还有一根发簪,这发簪她白天还在春莹发髻看到过。 陆燕鸣这是逼她动手。 秦婠闭眼叹气道:“你先下去吧。”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多年好友,她抉择不了。 片刻后,秦婠起身拿了墙角的油纸伞往外走,没让任何人跟着。 飘来的风雨吹得屋檐下的灯笼摇晃,偶尔几个丫鬟在廊檐下说闲话,见到秦婠过去,立马恭敬地行礼。 秦婠一路朝着季虞白书房去,经过了一片竹林,这才到季虞白书房门口。 屋檐下点了灯,门口没人守着,秦婠刚想上前一步,大狸赫然出现在书房门口,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泛着绿光。 秦婠吓了一跳,怪不得这里没人守着了,原来大狸在这里。 自从上次事情之后,她就很少见到大狸,还是有些害怕的。 大狸主动上前,头在秦婠手边蹭了蹭,表示亲昵。 秦婠反手摸摸他湿掉的虎毛,“我找季虞白。” 大狸咬着她的衣裙,将她往院子里拖。 秦婠只能跟着它的步子,书房门没有落锁,想是有大狸守着没人敢来这里。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秦婠进门,屋内极其简单,两排书架上都是书籍,中央是一张伏案,伏案上堆积了许多的信件,砚台中的墨迹都还未干。 秦婠提着灯笼在内转了一圈,拿出烛台旁边的火折子多点了几盏灯,这才将书房的全貌看清。 还有一个沙驰跟布绘图,她驻足在布绘图前看着,那个被圈出来的地方就是北疆。 她忽然在南面看到一个画圈的地方,瞬间眼泪不争气流了出来。 那个地方正是哥哥失踪的地方。 秦婠抬手抚摸那个被圈起来的地方,哥哥你到底在哪里?还活着吗? 大狸许是感受到她的悲伤,伸出舌头舔了舔秦婠的手。 秦婠收起思绪看向大狸,“你不该放我进来的。” 大狸只是看着她,不明白为何。 趁着季虞白还未回来,秦婠扫了一眼周围,最后将目光看向旁边的烛台,那个地方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秦婠拿起笨重的烛台,心里默念。 季虞白,对不起! 第95章 身边的人背叛你 “小心蜡油烫手。” 猛然响起的声音吓的秦婠手一抖,蜡油滴落在手背上。 她恍然不知痛,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季虞白,心虚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心扑腾跳地厉害。 季虞白的衣摆都湿透了,脚底也氤氲出一圈水渍,他道。 “刚到。” 季虞白打不过来,牵起她的手,白皙的皮肤被蜡油烫得有些泛红。 秦婠紧张得一时忘记抽回自己手,任由季虞白给她拨掉蜡油。 “那你……” 她想问季虞白看到什么没有。 季虞白却道:“这里只有清凉油,涂一点不会有灼烧感。” 季虞白牵着她到了桌案前,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瓶清凉油仔细给她涂上。 平日里他那张冷得不近人情的脸此刻在烛火下变得柔情勾人起来。 秦婠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半晌后这才试探的问道。 “季虞白,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的人背叛你了怎么办?” 季虞白抬眼看着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背叛,是用不信任。 秦婠试图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轻快一些,“那我再问一个,若是有一天,你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祖母,也失去了我,你会不会难过?” 季虞白一如既往的理智冷漠:“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会难过,但不会难过很久,因为我有信仰。” 秦婠笑了,笑的有些难过。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长情的男人。 季虞白直勾勾的看着她,“秦婠,你有信仰吗?” 这话问得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有信仰吗? 没有,只有执念。 活下去,找到哥哥,就是她的执念。 见她不回话,季虞白轻笑了一声,目光看到她头上戴的梨花簪。 “梨花殇,还想喝吗?” 秦婠摇头,“不喝了。” 她怕喝多了,会一不小心将心里埋藏的秘密说出来。 一道惊雷下来,瞬间让秦婠理智回归,她从季虞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季虞白起身,“我送你。” 秦婠拿了墙角的油纸伞,微笑道:“不用,将军你忙吧,忙完了早点回来歇息。” 季虞白没再动,他看着秦婠走进雨幕中。 秦婠心情沉重,她忽然回头看向站在烛火中的季虞白道:“大将军,书房乃是重地,还是要多派几个人守着的,大狸认人。” 季虞白点头,“知道了。” 惊雷过后,雨下的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打湿了秦婠的衣摆,她站在湖畔,听着雨滴落在河面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念思突然出现,打断她的思路。 秦婠的灯笼已经被雨水浇灭,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在这里听雨声。” 李念思将秦婠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难得看你这么失态,真是稀奇。” 秦婠侧头看向李念思,“你爱季虞白什么?” 李念思没料到她会忽然将话题转移到季虞白身上,还直呼三哥的名字。 秦婠目光直视她,“不敢说?” 李念思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李念思也学着秦婠目视前方,声音夹杂着雨声。 “你没在北疆呆过,你都不知道三哥领兵的时候有多帅,当然,这只是皮相。 三哥稳重,有责任心,有信念,一次次带领着我们突破重围,一次次为北疆的百姓筑起一道安全墙。” 似乎是想到什么,李念思脸上的笑越发自豪了。 “在北疆,人人都尊重三哥,他不允许我们拿百姓的粮钱,也不许有家室的将士在北疆娶妾,他说,将士在外洒热血,妻子在家顾老小,切莫辜负,他还说忠于一人,白首不相离。” 雨声渐渐小了些,秦婠听完这些,心里平静不少。 秦婠重新点了火折子将灯笼点着,看向李念思道。 “或许,以后我不会跟你再抢季虞白了。” “谢谢你告知我这些事情。” 秦婠撑伞往风止院去,李念思看着秦婠远去的身影总觉得她今晚有些不对劲。 刚没嘀咕完,就看到季虞白从暗处出来,欣喜的走过去。 “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撑伞?” 她心疼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在季虞白头上。 季虞白将伞推了回去,“不用了,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他紧跟上了秦婠脚步。 李念思咬紧唇,心里更加怨恨秦婠了。 …… 见秦婠淋成这样,折桃立马吩咐小丫鬟煮了姜汤。 “小姐,你身子弱,怎可这样淋雨。” 秦婠明显心不在焉,“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秦婠换了湿衣服,在折桃强烈要求下喝了一碗姜汤这才昏沉沉的躺下去。 半夜时,她恍惚听到了口哨声,睁眼一看。 秦池阳笑眯眯的坐在窗口,“妹妹,你醒了?” 秦婠心中大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了你好久。” 秦池阳笑了,“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笨,蜡油滴在手上痛吧,也让你长个记性。” 秦婠像是找到宣泄口,痛哭起来。 “哥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年冬天风雪浓重,我快要病死了,是春莹救了我的命,她为了给我买药,将她自己卖了十文钱给我买米煮粥。” “如今,她有难,我怎么办?哥哥,我该怎么办?” 秦婠哭的伤心,眼泪模糊了秦池阳的身影,她伸手想要去抱一下哥哥。 手伸出去,扑了个空。 秦婠睁眼,眼泪浸湿了枕头,屋外的雨没有再下了,走廊下传来说话声。 “不知道小姐醒了吗?宫中的淑妃让人传话了,让小姐下午进宫去陪北戎女眷。” 绿娇道:“小姐昨晚睡得晚,这是下午的事情,不妨放小姐多睡一会儿,精神也好一些。” 秦婠躺在床上擦干眼泪,缓了一会儿,这才喊了折桃进门。 折桃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小姐,你醒了,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秦婠轻咳一声,“没有,看表哥在府中没有?请表哥过来。” 一夜过去了,她迫切想要知道北戎使者被杀一案有没有进展。 第96章 你看起来真的很弱 片刻后,绿娇进来道:“夫人,表公子一早就出去了,他让人给夫人留了话。让夫人不要担心,万事有她。” 秦婠点头:“知道了。” 夏嫦还是这样,出了事情她就像个男人似地挡在前面。 她是不是男人装的时间长了,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 下午幸好没下雨,车轮碾过长街,秦婠透过帘子往外看,外面的戒备明显森严了不少。 宫门口马车众多,都是被淑妃请进宫的京都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本来可不用大费周章如此的,可淑妃偏偏想要昭告所有人,如今是她协理六宫,皇后已经被罢权了。 秦婠下车时,许多人纷纷朝她这边看。 “这就是大将军的夫人,长得真好看。” 众人只觉得秦婠美若天仙,尤其是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偏偏有人酸溜溜的道:“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跟家里的美妾争宠,你瞧她身子骨弱的,能不能在大将军在京都的时候留下一儿半女都难说。” 对于这些闲话,秦婠无心理会。 “婠儿,你怎么才来?我们都来这么半天了,都嫁人了,怎么还改不了在家里懒散的毛病。” 阮心柔笑着朝秦婠走过去,温柔的目光,仿佛真的在看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 秦婠懒得跟她演戏,“夫人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这是让淑妃娘娘等你?” 阮心柔面色一僵,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笑意不改。 “我这不是在等你吗?自从你上次归宁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们都念着你。”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秦婠如今得了荣华富贵,不认她们这个娘家了。 秦婠也露出个笑来,清声道:“这不是怕给姨母添负担吗?也是我不懂事儿,早知道忠义侯府如今落魄的连礼都送不起,我就捂住那丫鬟的嘴,不让她说回门礼换成老鼠的事情了,这样,姨母也有银钱,我也能常回去看看。”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不可思议道。 “平日里看忠义侯府人穿的光鲜亮丽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能干出偷换回门赠礼的事情。” “上次,她还跟我吹,说新得了苏绣价值千金,怎么就吃不起饭了?” 有人讥笑了声,“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不心疼呗,我可是听说,将军夫人拿了三十六抬回门礼回去,这个规格,普通人娶妻都达不到。” “你这么一说,这事情不就明白了,想贪了那回门礼,用死老鼠偷梁换柱呗。” “看不出来,阮夫人平时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心思这么恶毒。” 阮心柔捏紧手里的帕子,大声道:“婠儿,当初不是查明了吗?是坏心眼的小厮故意使坏,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 秦婠轻飘飘地应道:“事情已经过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阮心柔还想再解释,秦婠直接扶着丫鬟的手朝宫门口走去。 阮心柔望着秦婠的背影,心里骂道。 小贱人,老娘真后悔当初没有弄死你。 本来还有几个跟阮心柔结伴的夫人,瞬间都假装没有看到阮心柔。 阮心柔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假笑走在最后也进了宫。 …… 淑妃在御花园开了这场宴会,座椅错落在花丛中,人坐其中能喝茶闲聊,还能赏花作诗,好不容雅致。 秦婠被安排坐在牡丹花丛旁,淑妃坐在秦婠上手,她端详着面前这个女子。 秦婠垂眼低头喝茶,白皙的肌肤,出色的眉眼,明明她什么都没干,可不经意的一个转眼就别样风情。 牡丹花在她衬托下都逊色了不少。 怪不得,皇上能看着她都失神了,这样的姿色也庆幸没入宫,不然哪里有她得宠的份。 淑妃吹了一口茶盏中的浮叶,现在也不怪盼月斗不过她了。 坐在牡丹花旁边还有工部尚书的恭夫人,三十多岁,珠圆玉润的看起来极为和善。 她小声跟秦婠聊着:“将军夫人这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吧?” 秦婠点头:“是。” 恭夫人宽慰她道:“夫人大胆些,我们这些夫人中,就属你的品阶最高,你也不必如此拘谨,淑妃娘娘也是个温和的人。” 秦婠微笑,“谢谢夫人提点,我知道了。” 恭夫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跟秦婠聊,只能讪讪喝茶。 淑妃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出声道。 “今日邀各位夫人前来,也无其他的事情,主要是阿娜尔公主已经进宫一日了,本宫想着,不如带她提前来跟各位夫人聊天解闷,到时候等皇家宴会上,也免得不相识怪拘谨的。” 立马有人附和淑妃:“娘娘想得真是周到,正好,我们也想看看北戎公主到底是个什么俊俏模样。” 淑妃微笑着:“有请阿娜尔公主。” 随着一阵铃铛响,一个带着红宝石抹额,眉眼深邃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瞬间大家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就连秦婠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阿娜尔的肤色跟季虞白的很像,但比季虞白的要稍白一些。 阿娜尔穿着红色的小褂,下面是红色的灯笼裤,腰间裤脚缝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宝石,金叶子,看起来耀眼又别致。 有人嘀咕着,“北戎竟然也能出这样别致的人儿,真是稀奇了。” 阿娜尔右手放在胸朝淑妃行礼,“娘娘吉祥。” 淑妃笑着道:“公主快坐下。” 阿娜尔没有着急坐下,站着扫视了花丛中的众人,随后问道:“谁是季虞白的妻子?” 冷不丁被点名了,秦婠重新将视线挪回阿娜尔身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点了自己的名,秦婠清声应道。 “我是。” 阿娜尔直勾勾的看着秦婠,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艳,随后不屑地笑了起来。 “也不过如此,你看起来真的很弱,会骑马?敢杀羊吗?” 她仔细的打量着秦婠,笑容很是嘲讽。 秦婠反问道:“那阿娜尔公主会女红?会弹琴作画吗?” 谁也没想到,秦婠敢这样回,就连淑妃都惊讶不已。 第97章 大辰人讲究血脉 阿娜尔怔了怔,直勾勾的看着秦婠,“那有何难?你们从小像牛羊似得被关在圈里,就为了学这些取悦男人的事情,不觉得可笑吗?” 阿娜尔觉得这些事情好笑,这次秦婠没有反驳她。 女子的确不该像个物件似的,从小在家里学如何料理家宅。 阿娜尔能笑得出来,在场的人却都笑不出来。 她们的一生都这样的过的,甚至如今还要求家中的女儿也是这样的。 阿娜尔见秦婠不说话,洋洋得意。 “像你这样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季虞白,他需要的也不是你这样的弱的女子。” 原来是为季虞白打抱不平,秦婠反问道。 “那依照阿娜尔公主的意见,你觉得季虞白需要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 阿娜尔公主背手而立,“且不说容貌,就单单在脾性上,你就不行。” 她目光再次将秦婠从上打量倒下,秦婠弱的估计看到兔子都吓的不行了。 若论美貌,她赢不了秦婠。 “呵!”秦婠笑了出来,“阿娜尔公主是北戎公主,不是季虞白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我不行?” 阿娜尔学着秦婠的语气,“季虞白是武将,骑射都是一顶一的,你会什么?会拿你那绣花针给男人绣张帕子吗?” 众人目光都看向秦婠,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希望秦婠能代表她们挫一挫阿娜尔公主的锐气。 就连淑妃脸色都不好看,早知道这个公主如此跋扈,她就不举办今天这个宴会了,平白地打了自己的脸。 秦婠淡然一笑,“骑马射艺都容易,恐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学上十年都未必比得过在场夫人们,尤其是淑妃娘娘琴艺更是天下一绝。” 众人听完心中直呼好,太好了。 她们不约而同将下巴抬高,她们世家女子的琴棋书画是自小就开始培养的,岂能是个外族女子能质疑的? 淑妃娘娘目光也有几分赞许,她应该早就察觉到秦婠不是寻常女子。 一个胆敢拿着十几年前信物入宫来讨要麒麟竭的女子,哪里是寻常人了? 淑妃目光在阿娜尔跟秦婠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心里便明白了阿娜尔为何要为难秦婠了。 少女的心思很容易就被猜出。 淑妃目光一转,直接出声道:“阿娜尔公主要是不服,你大可跟将军夫人比一场,输赢自见分晓。” 阿娜尔转头问:“比什么?她弹琴我射箭?这个好像也没办法比吧?” 淑妃却笑着道:“这好办,一场骑马射艺,一场琴棋,第三场嘛,本宫一时间还没想好比什么。” 秦婠目光冷冷,“第三场不用了,两场自见分晓。” 坚定的语气,瞬间让所有的人目光再次看向这个十九岁的女子身上。 仿佛一瞬间,她们又看到那个手握长剑的阮将军了。 阿娜尔冷笑一声,“先说好,输了给我学狗叫,别抵赖。”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道。 “阿娜尔公主也太过分了,不就是普通比试吗?至于用这么羞辱人的法子吗?” “你还看不出来吗?阿娜尔公主这是冲着将军夫人来的。” “我估摸着在北疆的时候,大将军肯定跟这个阿娜尔公主没少见面,说不定,两个人早就暗生情愫,不然,阿娜尔公主为何针对将军夫人,不针对我们?” 那些议论声秦婠全部都听见了,旁边的折桃气不停的揪着手里的帕子。 “你们有何针对的?是自己的容貌能比得过将军夫人,还是夫君的官爵能比得过大将军,本公主只听过,跟鲜花比,没听说跟牛屎比的。” 斐霞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朝淑妃行礼。 “淑妃娘娘,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不邀请本宫呢?” 淑妃看到斐霞公主就头疼,她向来是个不拘约束的,偏偏偶尔皇上还听斐霞公主的。 淑妃勉强笑着:“今日都是夫人们,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参与不合适。” 斐霞公主朝秦婠看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别怕,我来给你撑腰了。 秦婠微笑点头,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暖意。 斐霞公主看向阿娜尔,“阿娜尔公主不也是未嫁人吗?” 旁边人开始打圆场了,“既然斐霞公主来了,不妨也来一起热闹热闹。” 阿娜尔目光落在斐霞公主身上,眼里闪过狡诈狠厉。 秦婠看着阿娜尔,勾起一个笑。 “希望阿娜尔公主说到做到,输了就学狗叫,不要抵赖才好。” 阿娜尔自信的扬起头,“说到做到,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本来是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的,但阿娜尔却道。 “你们不常说,远道而来是客,那是不是应该让我这个客先来。” 斐霞公主还想争一下,秦婠拉住她手,小声道。 “让她先来,先来未必会赢。” 斐霞公主瞧秦婠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小声说道:“你好淡定呀,我都快担心死了。” 秦婠小声道:“我有把握,若是我第一局输了,还有第二局呢,两局下来,平局的话,我不算输,她也不算赢。” 她这样宽慰着斐霞公主,可掌心还是出了腻汗。 骑射她是会的,没有那么精就是了。 秦婠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梨花簪。 这就是哥哥昨夜入梦的原因吗? 骑马场没有御花园凉快,但也搭了台子,淑妃领着众人在清凉台上看着马场内的场景。 秦婠卸掉了头上的朱钗珠花,就连袖子都束了起来,整个人干净明艳。 她跟阿娜尔两个人在马栏里挑着各自的马儿。 阿娜尔冷笑着:“现在认输只需要学狗叫,待会儿从马背上摔下去,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就保不住了。” 秦婠摸着面前马儿的脖颈,“这个不劳公主操心,公主还是管管自己吧,一直惦记别人的东西,这是病,得治。” 阿娜尔面色一僵,锐利的目光看着秦婠。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掩饰了,季虞白这个优秀的男人,你配不上他。” 秦婠看着她笑了笑,“我再配不上,也轮不到你。” 阿娜尔不解,“为什么?我很优秀,在北戎我有很多爱慕者,我能力也很强,强者配强者很般配不是吗?” 秦婠挑好了马,是一匹全身黑的大马,强健的身躯,有力的蹄子,她将马儿递给旁边的太监去上马鞍。 秦婠拍了拍手上的灰屑,笑吟吟的道:“因为,我们大辰人讲究血脉,没有混杂血脉这个先例。” 阿娜尔公主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秦婠远去的背影,气的原地跺脚。 这个秦婠,她一会儿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第98章 夫人得跪地学狗叫 御书房内 辰帝看着下座的几人,开口道:“北戎的使者一到京都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凶手怎么还没查出来?” 陆燕鸣出列,跪在地上道:“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曾有人看到凶手的模样,很快就会抓到人。” 辰帝皱眉,“三日之内,朕要看到凶手,否则,你这个指挥使也别干了。” 陆燕鸣低头,“是!” 辰帝看向季虞白,刚想说什么,洪禄公公凑上前,小声道。 “皇上,刚入宫的阿娜尔公主跟将军夫人在马场比赛射艺。” 辰帝听完一拍桌子,“这不是胡闹吗?将军夫人哪里会这个?” 季虞白目光一沉,顾不得辰帝刚发过火,开口问道:“皇上,是我家夫人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辰帝看向季虞白,“既然你已知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顾琴宴也说道:“皇上,我也要去。” 辰帝皱眉看了他一眼,语气无奈,“那你也来吧。” 顾琴宴顿时眉开眼笑的,“皇上,您真好。” 陆燕鸣还跪在地上,他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辰帝忽然道:“陆大人,你也一起。” “是。” 随后皇上又点了几个人往马场去,路上有小太监说了事情起因。 辰帝脸色不悦,“这就是在胡闹,淑妃现在人在何处?” “淑妃也在马场,一同去的还有北戎的另一名王妃。” 马场的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淑妃发号施令了。 一个小宫女匆匆上前,“娘娘,皇上马上也来了,你需要等等。” 淑妃一听皇上都来了,立马问道:“本宫今日装扮可美?” “一如既往的美。” 听到宫女这样说,淑妃这才安心。 看着马场内的两人,淑妃眼微眯。 若是皇上来了,肯定会护着秦婠,这场较量肯定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秦婠输了这场比赛,或者是在比赛中毁了那张脸,那再好不过了。 淑妃装作没听到似的,扔了手中的号令牌。 “开始吧!” 太监手中的旗帜挥舞出去,马场上的马儿犹如离弦的箭。 淑妃看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指甲,慢条斯理的问身边的宫女,“你要说什么来着?” 宫女将刚才的话重复了,淑妃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都已经开始了。” 旁边的夫人问道:“娘娘,怎么了?” 淑妃声音特别大,让在清凉台的众人都能听清楚。 “皇上要来,可惜已经开始,能不能中途叫停?” 众人一时间都跟着出法子,还是北戎王妃直接道。 “若是此刻叫停,那就得算我们阿娜尔赢,按照约定,你们将军夫人得跪地学狗叫。” 毕竟,阿娜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一场,阿娜尔是必赢的。 淑妃犹豫了片刻后,对着身旁的小宫女道:“还不赶紧去汇报皇上,让皇上拿主意。” 小宫女立马跑开,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马场上。 马背上射箭并不容易,秦婠开始没有把握好节奏,第一箭射偏了,好在还射在了靶子上。 阿娜尔与她并排而行,吃惊的同时很快又找到理由。 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这个只能算秦婠运气好。 秦婠调整好呼吸,想着秦池阳之前教过她的,腿要紧紧夹住马腹,想象你就坐在椅子上射箭,瞄准目标立马放箭,不能犹豫。 想到秦池阳,她刚还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可是有哥哥教的人,怎么会差呢? 秦婠再次抽出箭羽,挽起手里的长弓,瞄向第二个靶子。 这一幕落在清凉台上的夫人眼里,大家惊讶不已。 秦婠什么时候会骑马射箭了? 只有斐霞公主一人拍手叫好,“好,秦婠,好样的。” 就连淑妃都目不转睛的看向秦婠,难道,这就是她吸引皇上目光的原因? 北戎王妃却着急了,她质问淑妃:“不是说你们大辰女子不会骑马射箭吗?你们骗我们,太阴险了。” 斐霞公主却道:“凡事都有例外,我们主张的是男子外,女子内,但总有个别奇女子能文善武。” 北戎王妃冷哼一声,继续看向阿娜尔。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天啦,我记得阮将军当年策马而过时,就是如此风姿,将军夫人如今跟当年的阮将军丝毫不逊色。” 夫人中有几个年长的是见过秦婠的母亲阮明珠,毕竟当年也是一个传奇的女子。 立马就有人附和说道:“真是太像了。” “说起来,阮将军还有几分像淑妃娘娘呢。” 一时间,众人目光又看向淑妃,淑妃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是吗?可惜本宫那个时候年岁尚小,不然一定要亲眼看看阮将军是何等风姿。” 正说着,一道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所有人立马起身退成一排,迎接辰帝。 辰帝大步过来,一抬手示意众人不必行礼。 小太监给辰帝搬来了椅子,辰帝坐下目光一顺不顺的看向马上场。 此时,秦婠正挽起长弓射出第四箭,长箭刺入草靶上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秦池阳教她射箭的时候了。 看到秦婠心无旁骛,每一个靶子都射中了,阿娜尔有些慌了。 烈日当空,她额头上出了汗,汗珠眉毛滚落在眼睛上,她抬手擦了一把,看向前面的靶子,射出自己的第五箭。 在抬眼时,秦婠已经越过她跑向终点了。 阿娜尔急忙骑着马儿去追赶,她不能输,一定不能输。 秦婠此刻仿佛跟身下的马儿融为一体,她贴在马背上,风吹过她的耳畔,是熟悉的感觉。 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像此刻这么安静,畅快过。 若是,哥哥还在,他是不是会跳起来为自己欢呼。 马儿越过终点线,秦婠勒起缰绳,马蹄高高抬起,她挺直背脊,任风吹过她发梢。 秦婠看向头顶的骄阳,勾唇一笑。 在回头时,看到远处台上多了几个人,她瞬间有些慌。 季虞白也来了? 第99章 她呀,有八分像她娘亲 马蹄落地,秦婠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回头看着远处清凉台上的人,虽然不知道都有谁来了,但她还能一眼辨别出季虞白的身影。 她勒住手里的缰绳,他来多久了? 阿尔娜慢了她一步,勒住缰绳马儿还是往出跑了一段距离。 她回头看向秦婠,握紧手里的马鞭,刚才她只看到秦婠射出来箭羽。 阿娜尔看着秦婠,她被太阳晒的面颊泛红,在阳光下像是一颗水灵灵的蜜桃。 她起马往秦婠身边走,“你别得意太早,会骑马,可不代表你能赢我。” 阿娜尔对自己的箭术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在草原上没有几个女子能赢得了她。 秦婠也不慌,“你也别太得意,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阿娜尔挑眉挑衅笑着:“那咱们两个就等着瞧好了。” 她们两个在终点看着小太监将那些靶子拿过去。 …… 辰帝不开口,大家都不敢出声。 季虞白跟顾琴宴同时看向辰帝,辰帝目光一直看着场上的秦婠,向来阴郁猜忌的目光中,此刻就如雨后初晴般明朗。 季虞白上前一步跪在辰帝面前,“家妻献丑了,还请皇上责罚。” 辰帝收回目光落在季虞白身上,瞬间杀气四泄。 顾琴宴都为季虞白捏了把汗,心里暗叫不妙。 也只是一瞬,辰帝又恢复了往日帝王的威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季虞白,笑着道。 “果然是将门虎女,没想到将军夫人的马术这么了得。” 辰帝眯起眸子,像还沉浸在回忆中。 “她呀,有八分像她娘亲。” 辰帝没有直呼秦婠的称呼,而是用的她,熟稔的语气让淑妃都忍不住侧目。 洪禄公公立马接话说道:“是呀,奴才如今都还记得阮将军降烈马的时候,英姿飒爽,让人过目不忘。” 洪禄公公声音带着谄媚,“若是阮将军看到自家女儿有她的几分风姿,也能瞑目了。” 提到逝去的阮明珠,辰帝深吸一口气,“快,让她们回来,这太阳怪热的。” 小太监得了命令立马挥动手中的旗帜,两个人骑马往回跑。 这次秦婠骑得很慢,落后了阿尔娜许多。 阿尔娜见到台上突然多了许多人,先是一愣,随后看到季虞白,她唇边压不住笑意。 她刚准备跟季虞白打招呼,被旁边的北戎王妃抢先了。 “娜娜,还不快拜见大辰的皇帝。” 阿尔娜这才将目光从季虞白身上挪开,右手放在左胸朝辰帝拜下去。 “阿尔娜拜见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辰帝看向阿尔娜,“平身。” 阿尔娜热情地跟季虞白打招呼,“大将军,没想到我们还有在京都见面的一天。” 季虞白朝她轻颔首,“嗯。” 他看着秦婠一步步地朝这边靠近,顾不得辰帝在场,立刻下了清凉台,亲自过去给秦婠牵马。 秦婠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季虞白。 “下来吧,皇上跟淑妃都在那边看着。”季虞白朝她伸手。 秦婠明白他的意思,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中,借力翻身下马。 季虞白始终都没松开她的手,直到辰帝面前。 “臣妇拜见皇上。” 秦婠朝辰帝拜下,尽量不与辰帝的目光交汇。 见到秦婠来了,辰帝明显高兴许多。 “起来吧。” 辰帝看着秦婠,笑着说道:“把靶子都抬过来让我们看看,这两位女将军,谁更胜一筹。” 听辰帝问这话,阿尔娜笑着上前。 “皇帝陛下,骑射我从小就练,不说京都,就连草原上都没几人能赢得了我。” 辰帝点头,“骑射的确是你们北戎的优势,但,你可别小瞧我们京都的女子,尤其是你眼前这位,她母亲就是当年两万精兵击退你们北戎八万人马的阮将军。” 阿娜尔可能不知道,但旁边的北戎王妃却脸色一变,看向的秦婠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她拉住阿娜尔,假笑着道:“怪不得将军夫人跟其他女子都不同,原来是阮将军的女儿,若此局阿娜尔输了,也情有可原。” 阿娜尔不服输地想要顶嘴,被北戎王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辰帝道:“输赢马上见分晓。” 小太监们抬来靶子,秦婠射在了九环,阿娜尔三环。 看到第一个靶子的时候,阿娜尔嘴角扬起,用戎语对北戎王妃道。 “嫂嫂,你怎么会觉得一个京都的弱鸡能赢得了我?” 北戎王妃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别掉以轻心,一会儿你们还有琴棋,这是她的强项。” 阿娜尔无所谓地道:“棋艺,我也是懂得一些,不会输得很难看,倒是她,肯定比我少。” 季虞白捏捏她的手背道:“你已经很好了,这个九环想必你都练了许久。” 见秦婠抿着唇,一言不发,季虞白迟疑了下说道:“你比他都射得好一些。” 这个他是指旁边看热闹的顾琴宴。 莫名被揭短了,顾琴宴气鼓鼓的,要不是辰帝在场,他指定要跳脚。 秦婠抬眼看季虞白,他今日穿得格外隆重,绯红色的官服上绣着银色的猛虎,陆燕鸣穿红是妖气,他是端庄稳重,可那红色又衬得他那张年轻俊逸的脸多了些少年的意气风发。 她声音轻轻的,“我后面都射中了靶心,不信你且等着看。” 软软的语调里带着张扬的自信,就如初见她那般,自信狡黠,犹如一只小狐狸。 季虞白勾起唇,“夫人瞒的为夫好辛苦呀。” 秦婠:…… 第二个靶子拿出来的时候,阿娜尔睁大眸子,“你们确定没有弄错?” 下面太监回话道:“回公主,这靶子都是奴才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不会弄错的,这个两环的是您的,那个正中靶心的是将军夫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正中靶心的箭羽,顾琴宴都跑下清凉台去看。 斐霞公主激动的说道:“你真厉害,秦婠。” 秦婠抿唇笑了笑,并未多说。 北戎王妃轻咳一声,“皇帝陛下,不妨把后面的三个靶子都抬上来,让我们也瞧瞧将军夫人的风采。” 皇帝朗声道:“既然王妃想看,都抬上来。” 靶子依次排列,阿娜尔的脸色惨白,她直呼:“不可能。” 第100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最后三个靶子上,秦婠两个靶心,一个一环。 阿娜尔一个八环,一个三环,一个五环,最后那个八环她当时被秦婠惹的分了心,不然,她也一定能命中靶心。 辰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道:“不愧是我们大辰的女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斐霞公主接话道:“父皇,这都还是将军夫人不擅长的项目,要是将军夫人从小也在马背上长大,那这次闭着眼都得次次命中靶心。” 阿娜尔的脸色极其难看,她盯着斐霞公主。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作假,大辰,最狡诈。” 这话惹的顾琴宴不快了,他不服说道:“玩不起就是玩不起,输了说别人狡诈,真的好笑,怪不得你们年年征战,年年败,太小气了。” 辰帝不轻不重的假装呵斥了一句,“顾爱卿,不得无礼。” 他看向秦婠道:“朕记得,你跟阿娜尔公主还有比试?” 秦婠恭敬的道:“是,琴棋书画仍由阿娜尔公主选。” 刚才立下的赌约,此刻不能半途而废。 阿娜尔看向季虞白,那眼神里带着委屈,似乎在说,你们大辰人欺负我,你都不管。 季虞白垂眼看着秦婠手上被勒出的血痕,她是多少年没拿弓了? 辰帝轻轻一笑,“要不算了吧,琴棋书画本就是京都女儿家必学的项目,拿这个跟阿娜尔公主比试,胜之不武。” 这话不能细品,不然也能听出辰帝也在嘲讽阿娜尔玩不起。 北戎王妃强颜欢笑道:“既然皇帝陛下都开口了,那我们就不比了,都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要因为这个伤了和气,到是得不偿失。” 斐霞公主却不乐意了,“王妃,若是这场比赛赢的是阿娜尔将军,那你觉得还有必要比吗?” 北戎王妃讪笑着:“公主殿下,若这场比试阿娜尔赢了,我们也会适可而止,不会为难将军夫人的。” 话说的漂亮,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若是这场比赛赢的是阿娜尔,那指定还有下一场。 一时间,大家都等着辰帝发话。 辰帝却将目光看向秦婠,问道:“婠儿,你觉得还要比吗?” 被点名了,秦婠站出来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场比赛是阿娜尔公主提出来的,既然是比赛,岂能半途而废,知道的人会说,我们大辰有好客之礼,不知道以为我们不尊重公主。” 秦婠微笑着看着阿木尔,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这种漂亮带着异域风情的美。 她缓缓道:“皇上,这场比赛可是有赌注的,婠儿之所以拼了命,是不想输。” 皇帝挑眉,“赌注是什么?” “学狗叫。” 秦婠话音一落,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季虞白。 他站出来说道:“阿娜尔公主,既然北戎有谈和之意,你又何必出来破坏两个交好,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很擅长琴艺。” 季虞白这话,让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看向阿娜尔。 斐霞公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上来就要跟将军夫人比试,原来是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人往里跳呢。” 阿娜尔脸色涨红,“大将军,我会琴艺那也是我自己学的,若是将军夫人输给我,那也是她学艺不精,与我何相干?” 季虞白冷声道:“那里如今输了比赛,也是你学艺不精,你为何想要赖掉比赛?是不想学狗叫?还是你有心破坏两国交好?” 若是先前只是女儿家的斗气,如今被季虞白抬到了两个交好层面上。 辰帝脸色不悦,“王妃,你们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来的吗?” 北戎王妃哪里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立马表态说道:“皇帝陛下,都是误会,接下来的比赛仍旧会继续,第一局是将军夫人赢了,若是第二局阿娜尔赢了,那这场赌约,就作罢如何?” 北戎王妃心里没底,不知道秦婠的琴艺如何。 但,她也不想让阿娜尔丢面子,只能从中周旋。 辰帝看向秦婠,“婠儿,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说。” 辰帝像是一个老父亲似的,在鼓励秦婠,给她撑腰。 秦婠不知继续下去是不是对,但她不喜阿娜尔挑衅她的样子,于是说道。 “若是第二场真如王妃说的,阿娜尔公主赢了,那便作罢,反之,我要是赢了,希望阿娜尔公主能说到做到。” 很快有宫女搬了七弦琴上来,为表公正,秦婠特意让阿娜尔先选。 这次阿娜尔不如先前那么嚣张了,坐在古琴前,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不能输。 她看向季虞白,眼里的深情怎么都挡不住。 琴声开始,婉转凄凉,又如之前在北疆边境的时候,她无数次看着他在城楼的身影一般眷恋痴缠。 季虞白听着熟悉的琴音眉头蹙起,这个微小的变化被秦婠看了个正着。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之前听过?” 季虞白也没隐瞒,“嗯,她之前经常在北疆弹这首曲子。” 秦婠呵笑了一声,问着旁边的顾琴宴。 “顾大人博学多识,你快跟将军说说这首曲子的意思。” 这首是长相思,讲的是痴男怨女的故事。 顾琴宴轻咳一声,“这个不好讲的,夫人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定当义不容辞,我揍人还是很在行的。” 斐霞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婠儿,夫君都被人惦记了,你别回去了,留在宫里陪我,要不,我们一起去汴州,汴州水土养人,据说出来清倌容貌出众。” 两人一唱一和的,听的季虞白深吸一口气。 他跟秦婠解释:“我又不懂曲子,只觉得这个难听的至极,每每听到这个琴音,我都是让江昉给我拿棉花堵耳朵才能入睡,不信,你可以问江昉。” 见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秦婠觉得好笑。 她道:“那我弹一首你听得懂的。” 第101章 乾坤未定,谁赢还不一定 不得不说,阿娜尔的琴艺的确了解,没曾想北戎也有女子可以将七弦琴弹得这么好。 哀怨婉转,似乎要将心中那灼热的情愫全盘托出,可面对那个冷冰冰的人,又止住了。 一曲完毕,阿娜尔的眼眶都红了,如今她将自己的心思展露在众人面前,她就不相信季虞白还能像之前那样拒绝她。 辰帝拊掌,“阿娜尔公主的琴艺真的是不错,北地能养出你这样才貌双绝的公主,不容易。” 北戎王妃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她特地为了有个人去学的,苦练这么多年,可怜孩子这片痴情。” 阿娜尔痴心为谁众人心知肚明,斐霞公主怕辰帝下一刻就是赐婚,立马开口道。 “将军夫人,轮到你了,快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她本来不善弹琴,还是小时候她娘亲说过,“女孩子要多学一些才艺,弹琴,弹琴有气质。” “咚”一声,琴音乍起,又快又急,像是拨错了弦。 顾琴宴急忙看向季虞白,心中暗叫不好。 季虞白目光深深的看着秦婠,淡定如此。 “字白,这可如何是好?” 季虞白看他一眼,皱眉,“你急什么?乾坤未定,谁赢还不一定呢。” 顾琴宴着急:“都破音了,还不一定呢,快点想办法吧,这个阿娜尔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关于阿娜尔的事情,他可是听江昉说了不少。 没想到到季虞白这个大冰山,比他还受欢迎。 “你能不能别着急?”季虞白问他。 顾琴宴怔了一瞬,生气道:“我这么着急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嫌家里的女人还不够多?” 季虞白眉头皱得更深,抓了一把旁边的松子递给顾琴宴。 “她喜欢吃松子,剥一点。” 顾琴宴又是一怔,看着手里的松子,又看看秦婠,认命在旁边剥了起来。 随着高昂的琴音泄出,众人也觉得不对劲,情绪激昂,仿佛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人血液沸腾。 尤其是辰帝,眼里带着诧异,随后笑了起来。 直到秦婠弹完许久,众人都还没沉浸在刚才的琴声中。 秦婠起身,“婠儿献丑了。” 辰皇前倾着身体,满意地道:“朕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过如此让人亢奋的曲子,真是妙。” 听到辰皇的夸赞,旁边的淑妃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了秦婠一眼,笑着问道:“那皇上觉得她们二人的谁的琴音更胜一筹呢?” 一个哀怨婉转,一个激奋高昂,一时间还真难以决判。 北戎王妃虽然刚才听得也入迷了,但此刻为了阿娜尔,也出声道。 “我到底是觉得阿娜尔更胜一筹。” 顾琴宴也忘记剥松子了,站出来道:“我倒是觉得将军夫人的更好,将军夫人的曲子难度更大,而且声特稳,也不曾有错音。” 北戎王妃道:“可是将军夫人的曲子充满了杀意,如今两国正是谈和的时候,这个时候弹这种曲子,恐怕不妥吧。” 北戎王妃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秦婠,眼里甚至得意,似乎在说,你输了。 秦婠却道:“今日我们只是切磋琴艺,若是谈和被我这一首曲子,那说明也不是真心想要谈和的。” 秦婠目光清冷地看向北戎王妃,“今日这曲子是献给我家将军的,希望他下次对敌军的时候,可以以一敌十,杀得敌军措手不及。” 秦婠随后笑了起来,“北戎此番前来谈和,日后若是友军,我家将军自然会敬三分,若是敌军……” 她掩唇,止住后面的话。 北戎王妃面色难看,“皇帝陛下,你就这样纵容你的朝臣羞辱我北戎吗?” 辰帝面色沉沉,气氛陡然压抑起来,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季虞白不动声色看着秦婠,他明白,若是此刻站出去跟秦婠一起,只怕辰皇会生气。 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片刻后,辰皇忽然笑了起来。 “王妃,婠儿说的话,正是朕想说的,是敌是友,任你们选。” 听到辰帝这样说,众人悬着的一颗终于放下来了。 淑妃不死心问道:“所以,皇上觉得谁更胜一筹?” 辰帝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婠儿。” 辰帝一双阴郁的眸子看向阿娜尔,“公主可有异议?” 阿娜尔也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辰帝刚才话里的意思,勉强露出一个笑。 “一切皇帝陛下定夺,阿娜尔别无意见。” 辰帝随手摘了身上的无字玉佩交给洪禄公公。 “这是奖赏。”辰帝看着秦婠,满意道:“跟之前一样,若是遇到了困难,便来朕,无论何事,朕都会答应你一件。” 秦婠看着那个玉佩,丝毫没犹豫地接了过来。 “婠儿叩谢皇上赏赐。” 她起身看向身后的阿娜尔,“公主,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阿娜尔脸色惨白,“你敢不敢去北疆跟我比一场?在这里,你肯定是作弊了,胜之不武。” 她看向季虞白,一双红唇都快被咬破了,她不明白,为何季虞白能如此冷心冷意,看着她被人欺负,也无动于衷。 秦婠耍赖的人见多了,也不觉得有多稀奇。 毕竟,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谁都只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更何况,如今两国正是谈和的时候,她若是强行让阿娜尔学狗叫,势必会让谈和多一些不愉的裂痕。 北疆终年战火,如今能有一次平息的机会,这也是万民所愿。 她莞尔一笑,“我这不是耍赖,若是阿娜尔公主愿意学狗叫也成,那从北戎往大辰走的商货,必须都让利一成。” 这个条件提出来,北戎王妃着急了。 “将军夫人,你是明抢,两国和谈,交易平等,为何要让我北戎的货品低一层?” 秦婠笑着道:“就凭这次赌约阿娜尔公主输了,难道堂堂北戎公主的面子和自尊都不值那一层地利?” 阿娜尔也着急了,立马用戎语喊着北戎王妃。 “嫂嫂,答应她,我不想学狗叫,要是传出,会被叫狗女的。” 第102章 我可以抱她回去 北戎王妃面上着急,言语间也忍不住苛责起来。“都是你挑起来的事端,若是答应了,我如何跟你哥哥交代,如何向北戎百姓交代?” 阿娜尔道:“哥哥从小就心疼我,他一定不会让我受辱的,再说,只是一成利而已,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反正那些银钱不让他们王室的人出就行了。 北戎王妃:“让我再想想。” 阿娜尔着急了,“嫂嫂,若是让我学狗叫,我宁愿去死。” 北戎王妃咬牙,看向秦婠露出个笑。 “将军夫人,一成太多了,可否让让?” 秦婠摇头,“北戎的地广人少,水草肥沃,每年的牛羊都吃不完,如今谈和了,能运来大辰换成银钱,利民利己。” 虽是这样说,可北戎王妃心中始终不愿,但看阿娜尔要哭的样子,还是点头答应。 “好,那依夫人所言,若是两个交好,北戎让利一成。” 秦婠朝北戎王妃行礼,“婠儿叩谢王妃舍利。” 辰帝眯起眸子,见秦婠不卑不亢的模样,甚至满意,甚至延伸出一丝迷恋。 若,她是自己的女儿,那大辰不愁没有好的未来。 辰帝目光一转忽然落在季虞白身上,那阴郁的目光瞬间让人捉摸不透。 季虞白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片刻后,目光又消失。 辰帝赞赏道:“好,北戎王妃有这气魄,是北戎的福气。” 北戎王妃勉强笑了笑。 秦婠一抬眼就看到季虞白在瞧着他,他抬手抵着唇,也不见咳嗽声。 这是? 下一刻,她立马捂唇咳嗽起来。 “夫人。”季虞白抢先一步上前扶着她,对着辰帝道。 “皇上,婠儿前些日子伤了身体,如今还未痊愈,刚才又赛马,如今身体虚弱,还请皇上开恩,允许臣带她回府休息。” 秦婠立马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皇上……咳咳…请允许我…” 见秦婠难受的样子,辰帝也跟着着急,“快宣太医。” 顾琴宴站出来,“皇上别急,让我来看看。” 他往秦婠手腕上搭了一块帕子,沉吟片刻后道。 “气血两亏,加上今日的疲劳,将军夫人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还请皇上准许将军夫人回去休息。” 事关秦婠安危,辰帝没有犹豫,立马就道:“来人,抬龙撵来送婠儿出宫。” 洪禄公公跟淑妃两个人同时跪下,“皇上使不得。” 洪禄公公道:“皇上,龙撵向来只有帝王才可以坐。” 淑妃也劝道:“皇上,臣妾可以让人将臣妾的轿撵抬来,让她坐臣妾的出宫。” 秦婠她一个臣子夫人何德何能能坐皇帝的轿撵? 这要传出去了,那秦婠还不得踩在她头上。 就连季虞白也道:“多谢皇上体恤,臣可以抱夫人回去。” 辰帝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摆手,“你们下去吧。” 秦婠被季虞白拦腰抱起,朝着宫门口去,她病恹恹的靠在季虞白怀里。 阿娜尔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朝辰帝匆匆行礼。 “皇帝陛下,阿娜尔突然身体不适,显现告退了。” 辰帝点头:“公主无需客气,休息吧。” 外面日头照样猛烈,辰帝瞧着一言不发的众人,不怒不喜道。 “朕也乏了,朕记得淑妃宫中酸梅汤是最解渴的。” 洪禄公公立马让人摆架,淑妃也跟上了。 路上,淑妃捉摸不透辰帝的意思,急忙往洪禄公公手里塞了硕大的珍珠。 “劳烦公公指点一二。” 洪禄公公将手里的珍珠塞了回去,“娘娘,我一个奴才怎么敢揣测圣意,这珍珠品相不错,娘娘还是好生收着。” 上午的事情传到坤宁宫,本来要小憩的皇后听完整个过程,直接笑出声了。 “那个蠢货,真的愚蠢不自知。” 云竹瞧着自家主子高兴,好奇的问道:“娘娘,淑妃这是?” 皇后坐起身吩咐云竹,“去将本宫九头凤簪拿出来,待会儿要戴。” 云竹立马应道:“是,娘娘。” 皇后看着镜子中华丽的头饰,忍不住感叹道:“不过是协理六宫几日,还将自己看成主子了,可笑,若不是她那张脸,估计现在早就被拖去喂狗了。” 云竹给皇后梳理着头发,“淑妃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能进皇宫都是天大的恩宠,还妄想着跟娘娘您争,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皇上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绢花,“宫中新进的那批女子现在如何安顿的?” 云竹道:“这个都是指挥使陆大人安排的,好像在放在了梨园。” 皇后皱眉,“他可真是懂皇上的心思,梨花可是顾将军当时的最爱。” 云竹又低声道:“奴婢听说,这次的女子中还有一个长相有三分像淑妃的。” 云竹伺候皇后的年岁也不短了,头些年,宫中的妃子各式各样的,天真的,妩媚的,清冷的……长相也是各有千秋。 可,如今能得皇上宠爱的这些女子,看起来眉眼间多少都有几分相似。 她不懂为什么,但也不敢问。 皇后听完,抚花的手一顿,“有几分相似,那是她的福气,差人送点礼过去给她。” 云竹应道:“是。” …… 储秀宫 淑妃跪地将手中酸梅汤高高举起,嗓音也是甜的发腻。 “皇上,酸梅汤冰好了,还请皇上尝尝,若是有不合口味的地方,臣妾在让人改方子。” 辰帝坐在软塌上,一瞬不瞬的盯着淑妃,目光冰冷,阴郁。 下一瞬,淑妃手中的酸梅汤被打落在地,瓷碗碎成几瓣。 淑妃惶恐不安,“皇上恕罪,不知臣妾何事做错了?” 碎片扎进手里,她忍着痛,明明皇上刚才都很高兴。 辰帝冷笑着,“来,收回淑妃协理六宫之权交由皇后。” 淑妃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日,明明她为大辰争了好处,她不明白皇帝为何罚她? 难道是因为秦婠? 辰帝冷哼一声,“若今日不是婠儿,你将大辰的颜面置于何地?” “若不是婠儿力挽狂澜,你当真要让她在阿娜尔面前学狗叫?” 辰帝声音更冷了,“你明知道她刚小产不久?还要让她来如此辛牢?淑妃,朕问你,你到底意欲何为?” 第103章 愚蠢不自知 淑妃怔怔半晌不敢说话,她跟辰帝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发如此大的火。 究竟是怕今日丢大辰的面子,还是因为秦婠? “说话,你这个毒妇?” 辰帝重重的拍了桌子,震的桌上新出的荔枝从盘子里滚出来。 淑妃咬着红唇要哭不哭的,她抬手掩唇而泣,“皇上息怒,臣妾只是觉得将军夫人比别的夫人博学多识一些,故而的请到宫中来帮衬一二。” 她边哭边看向辰帝,“谁知道那阿娜尔公主故意针对将军夫人,当时,臣妾想拦着,可北戎那蛮人也拦不住。” 怯怯又澄明的眼神有一瞬间跟秦婠有几分相似,加上她故意软的嗓音,一时间辰帝都有些恍惚了。 他脸上怒意未消,但语气却没有先前那么凌厉了。 “你愚蠢不自知,将军夫人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淑妃心中了然,眼含热泪,“皇上教训的是,臣妾是愚蠢。” 她捂着唇,一双清冷目盈着泪水,看着好不可怜。 “皇上,你不要生臣妾的气好不好?” 淑妃跪着往前走了两步,轻轻的拽着辰帝的裤腿。 辰帝垂眸看着那张哭的惨兮兮的脸,忽然眉头蹙起。 “滚!” 淑妃吓的立马松开了手,不明白为何刚才辰帝明明已经打算原谅她了,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她不敢再出声求饶,只能静静的等辰帝自己消气。 片刻后,一片明黄绣着金丝飞龙的衣角从她眼前掠过,淑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歹皇上没有追究她责任,只是夺了她协管六宫之权。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您快起来。”小羊立马扶起淑妃,下一瞬,脸上就挨了巴掌。 淑妃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贱奴才。” 秦绾回头见四下无人,“将军快将我放下来,已经无人了。” 她看起来弱如扶柳,事实还是有些分量的。 季虞白走的仍旧飞快,“既然做戏就得做全了。” 他掂了掂秦绾的重量,“你还是太瘦了,得多吃才好。” 秦绾轻呵一声,“将军,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她这若是都叫瘦,那京都的美人不得叫人干? 季虞白嗯了声,“眼神的确不好,识人不清,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我竟然不知夫人会的这样多。” 秦绾干笑了两声,“这不是没有机会施展吗?” 弹琴弄墨不是她的强项,也不说心之所愿,只是偶尔的一个乐趣。 马车一早就候在午门外,各家丫鬟小厮都在等着主子出来。 “将军夫人出来了。”白夜眼尖,见季虞白抱着人出来,率先摆了马凳。 画柳一看,心又提起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瞧着朝她跑过来的画柳,秦绾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放我下来。” 季虞白唇一勾,“这门口人多眼杂,若是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夫人还是忍忍吧。” 说罢,季虞白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有了前两次的凶险经历,画柳直接掉起了眼泪。 “小姐,你不要死啊,求你了。” 秦绾朝她使眼色,压着声音道:“别喊了。” 画柳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还在哭。 “她没事。”季虞白只是冷睨了她一眼,画柳瞬间就不哭了,怔怔的看着秦婠。 将军府的马车 高大,季虞白抱人弯腰轻松进入马车,将秦婠放在软椅上,他后背已经起了一层汗。 他目光如炬,一寸寸的落在秦婠身上,收回刚才说的话。 她可不瘦,肉都藏在了衣服里。 秦婠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她摸了摸脸,也没什么脏东西。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白夜在外面询问了是否回府,得到季虞白的肯定后,马车动起来。 “没什么。”季虞白撩开衣袍坐下随口问道:“你的骑射是跟谁学的?” “我哥哥。”秦婠苦笑了一声,“之前我娘亲让我学琴棋,我不愿意,就想骑马射箭,还是秦池阳说,我若是听娘亲的话,他就教我学骑射。” 没想到多年前学的那些东西,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季虞白淡淡的道:“那你学的还是很认真,看你的骑射比你哥还厉害。” 秦婠的眸子一亮,“你跟秦池阳很熟吗?” “算不上熟。”季虞白拎过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只是偶尔目睹过他的风采。” 秦婠抿唇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看着季虞白,千言万语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难看。”季虞瞥了她一眼,也给秦婠倒了茶水。 “有什么不妨直说。” 秦婠迟疑了半晌后道:“秦池阳跟你关系好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之前她老是听秦池阳念叨起一个人。 长得帅,文采好,而且骑射超级厉害,日后,他一定要去他的军营,当他的手下。 每每听到秦池阳说起的时候,她都气鼓鼓的不服,“天底下,娘亲最厉害。” 秦池阳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娘亲是很厉害,可我想做保护娘亲和你的人,就像他一样。” 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也只有在她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梦见。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季虞白看着那双漆黑清澈的眸子,喉结滚动了一番后道:“只见过几次面,算不上熟识。” 秦婠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因为秦池阳那个时候日日提起的人明显不是季虞白,因为那段时间,他们天天在一起骑马射艺。 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秦婠戴上帷帽在季虞白搀扶下进了将军府。 秦婠刚在屋内坐稳,院子就有宫中的人到访。 折桃急忙进来,“小姐,宫中的赏赐又来了。” 画柳道:“照这样下去,咱们要换一个大的库房,不然小姐的嫁妆加上皇上的赏赐,库房小了都装不下。” 昨晚没有睡好,秦婠如今有些疲倦,让折桃煎了提神的茶水。 秦婠抚着手里的无字玉佩,望向旁边的季虞白。 “我想用这块玉佩换春莹出来。” 季虞白沉吟了半晌,“这个时机不要提,因你刚挫了阿娜尔的锐气,若是此刻提出来,势必让北戎察觉到你的弱点。” 他看着秦婠,“如今就拼比谁的耐心更好,不要过早将自己的软肋暴露给敌人。” 秦婠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江昉在门口道:“爷,锦衣卫来了,说是有人举报将军通敌叛国。” 秦婠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她怔怔的看着季虞白,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104章 枕边人举报,通敌叛国 季虞白没看到她,只是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我也去。” 秦婠追着他的步伐朝书房那边去,到的时候,大狸龇牙咧嘴的,整个人都暴躁不安。 为首的人仍旧是陆燕鸣,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来的人。 “大将军对不住了,有人举报将军通敌卖国,证据就在这书房内,本座要进去搜了。” 季虞白面上冷色不改,“你的证人,证词在哪里?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陆燕鸣似乎知道他会这样问,手掌一拍,从锦衣卫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 秦卓阅朝季虞白躬礼,“卓阅拜见大将军。” 季虞白冷冷的看着他,“你告的密?” 秦卓阅人小藏不住事,那双跟秦婠有着几分相似的眼里写满了野心。 他压着唇角,“卓阅实在看不下去,也不忍大辰的疆土就这样被你卖给北戎人,这才大义灭亲。” 季虞白盯着他,“哦,如何大义灭亲?” 秦婠看到秦卓阅的那瞬间,背后惊起了一层冷汗,原来,陆燕鸣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秦卓阅看到秦婠跟来,瞬间激动起来,朝秦婠跑去。 “姐姐,不要怕,这次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秦婠怔怔的看着秦卓阅,她冷笑着问道:“是你要举报大将军?” 秦卓阅唇角往外一撇,看着秦婠眼里都是冷漠。 “好姐姐,不是你告诉我,说是大将军通敌卖国,证据就藏在书房吗?” 瞬间,季虞白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秦婠有那么一瞬间心慌,很快就镇定下来,抬手甩了秦卓阅一个耳光。 “你可知道污蔑大将军是何罪?” 秦卓阅脸上浮现指痕,冷笑着:“姐姐,你不用怕,如今锦衣卫都来了,若真有此事,你就是举报有功,皇上肯定会赏你的。” 秦婠又是一个巴掌甩去,“陷害大将军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非得把我们秦家的声明都败光,才能善罢甘休吗?” 秦卓阅说到底还是年幼些,他捂着被秦婠打的发麻的脸颊,恶狠狠的盯着秦婠。 “你才是败坏秦家名声的那个。” 他直径走到陆燕鸣面前,“指挥使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是我长姐前段日子写信给我说,她看到了季大将军通敌卖国的证据,就在书房。” 陆燕鸣呵笑了声,语气发狠。 “给本座搜!” 季虞白立在门前,“我看谁敢。” 陆燕鸣拔出手里的绣春刀,“这刀是皇上赐的,可行无路之门,谁阻碍锦衣卫办案,杀无赦。” 绣春刀刀刃又窄又薄,此刻正冒着寒气。 忽然大狸从书房咬着一柄剑出来,季虞白抬手拿起。 “青龙剑,皇上御赐之物,见剑如见朕。” 青龙剑一拿出来,在场的人愣了愣,江昉几人率先跪下。 “皇上万岁,万万岁。” 季虞白一人一剑一虎站在书房门口,背后是庄严的书房,他五官此刻刚硬俊朗,坚毅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青龙剑在他里寒光四溢,杀气内敛。 陆燕鸣冷笑一声,“谁知你着青龙剑是真是假,莫不是找了一把假的来糊弄本座。” “我作证,这把青龙剑是真的。” 顾琴宴一路小跑过来在季虞白面前站定,“本大人可以作证,这把青龙剑是真的。” 瞬间,又跪下了一大片,陆燕鸣眯起眸子,幽冷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似得缠在季虞白身上。 陆燕鸣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秦婠只觉得此刻的季虞白莫名的有点勾人。 还不等她细看,顾琴宴用手里的折扇打着她袖子,“快跪下呀。” 秦婠这次后知后觉的也跟着跪了下来。 片刻后,季虞白才收起手里的青龙剑,“陆大人,下次礼貌些,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 陆燕鸣似乎咬着牙,笑意温柔中带着寒光。 “大将军,今日这书房你让本座也得查,你不让本座也得查,本座是替皇上办事情的,既然有人举报,那本座更得查。” 他笑的别有深意,“更何况,举报的人还是你的枕边人。” 秦婠看着陆燕鸣朝她笑的那个样子,心里恨不得把了他那张笑脸,看看面皮下藏着一个什么样的冷血妖怪。 季虞白冷脸:“我要是不让呢?” 陆燕鸣手里的绣春刀轻轻划过两人面前的空隙,“那本座只好硬闯了。” 季虞白握着青龙剑,“你敢。” 陆燕鸣笑意森森,“锦衣卫只认绣春刀,认不得什么青龙剑,将军若是还不让,就就别怪燕鸣无礼了。” 秦婠第一次见到刀光剑影,一黑一红两人纠缠不休,一时间还没分出个胜负来。 顾琴宴瞅着一个空隙,插到两人中间,当起和事佬。 顾琴宴没有底气的道:“两位别打了,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季虞白冷睨他一眼,倒是陆燕鸣难得冲他笑的如沐春风。 “不知道顾大人有何高见?” 陆燕鸣无奈道:“高见倒是没有,但有一句实话,将军的书房里面机密太多了,万一陆大人你的人闯进去泄露出去,那可是大罪,将军不让你进去情有可原。” 眼看着陆燕鸣笑意冷下来,顾琴宴急忙又道:“但是,既然有人举报了,那必须得查。” 秦婠在旁边默默吐槽,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顾琴宴又道:“这样,书房重地,你我二人一同进去查找,我绝不包庇季大将军,陆大人以为如何?” “我也要进去。” 季虞白忽然发话,顾琴宴擦着额头汗水,答应道:“好好好,” 就在秦婠心里紧张万分时,季虞白朝她看来,“夫人既然是你举报的,那你也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