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阒然。
银月逐渐偏移中天,为启明星让出位置,任其大放光华。
烬归雪静静望着黑夜中沉睡的城池与远处沉睡巨兽般的起伏山峦,蓝眸幽若深潭,看不出其中情绪。
蓦地,他浓睫微颤,侧首望去。
睡梦中的女子唇瓣微启,似是有些冷,摸索着扯过绵延铺陈的雪白广袖,裹在身上,翻了个身。
烬归雪没有抵抗,手臂便被带得向前一展,整个人身形微倾,将她虚虚圈住。
将二人隔开的空间顷刻变得逼仄,他垂眸,感受到女子清浅馨香的呼吸拂面而过,像是一阵温暖和煦的春日微风。
心底才安静不久的焦躁故态复萌,却不是烬归雪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
那是一种陌生的悸动,一种蓬勃的野望。
催促着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直至亲密无间……直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月华照彻,烬归雪的影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将姜雪卿全身笼罩。
“……你对她很好奇。”
低沉呓语幽幽响起。
烬归雪冷淡抬眸,看到自己的脸由阴影中浮现,挂着洞察一切的恶劣微笑。
“其实你知道的,”那张脸唇瓣开合,嗓音轻缓,犹如魔的蛊惑,“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只需一个小小的咒术——”
他说着,影子也跟着抬起手。
深白霜气袅袅,缱绻缭绕于指尖。
影子隔空轻点,丝缕霜雾便向着姜雪卿眉心飘去。
就在搜魂咒即将融入女子光洁饱满的额头前一瞬,烬归雪骤然出手,挥散雾气。
“呵。”
影子轻笑一声,转而按上自己胸口:“感受到了……你的妄念。”
两双冰蓝色的瞳孔相对,影子餍足地舔了下唇瓣:“剥给我吧,随时——”
话音未落,烬归雪眸光一厉。
与此同时,姜雪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与湛蓝璀璨的冰眸直直相对。
两天一夜未眠,她实在困倦,此刻仍处于迷蒙之中:“……圣君?”
见烬归雪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要抬手揉揉眼睛,却因动作被雪白衣袖糊了一脸。
辛凉冷香涌入鼻尖,姜雪卿精神一振,终于彻底清醒。
她生无可恋地松开手,尴尬地想要从瓦片缝隙间钻下去。
烬归雪见状低笑一声,轻得仿佛一片落雪:“我还以为你会睡到天大亮。”
姜雪卿:“……”
她抬起一只手臂遮住双眼,长叹了一口气。
“圣君,”姜雪卿生无可恋地开口,“……我饿了。”
幻境中无法感知时间流动,但她是实打实地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烬归雪:“……”
他移开视线起身,广袖一振。
姜雪卿只觉身体被云气承托而起,流风拂面,脚下已触地。
清晨早市尚未全开,只有寥落几个馄饨摊支起炉灶。
鲜肉馄饨的香气被晨风送入鼻尖,姜雪卿眼睛都亮了,也没顾烬归雪跟没跟上,径直便向食摊而去。
“老板,两碗馄饨!”
她高声点餐,忽又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向因身高不得不歪头进入小棚的烬归雪。
后者默了默:“你吃吧。”
姜雪卿莹润精致的脸被棚中温暖熏得泛起薄红,双眸晶亮,热情招呼:“快坐,快请坐。”
烬归雪从善如流,一掀衣摆,优雅落座。
桌凳偏矮,他身形颀长,一双长腿只得有些委屈地缩着。
可即便如此,那张风神玉砌的俊脸仍旧清圣冷峻,硬是将这朴素食棚衬得犹如金碧辉煌的神仙殿宇。
姜雪卿支颐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烬归雪眯眼:“……胆子大了。”
“馄饨两碗来咯——”
摊主呼声打断二人谈话,姜雪卿欢天喜地接过馄饨,小口小口地喝起汤来。
在太清山时,一日三餐仅有灵米煮成的白粥,入口即化作精纯灵气融入经脉,没有半点进食的感觉。
姜雪卿两辈子加起来喝粥喝了十八年,如今“开了荤”,方知道自己从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她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当日鼓起勇气,抓住了烬归雪这根救命稻草。
“圣君,”姜雪卿咽下口中食物,询问道,“对于‘归一天’,您有什么了解吗?”
烬归雪八风不动,闻言缓缓开口:“不多。”
他独居多年,向来不喜与外界交互。若非昨夜分身对人用了搜魂,他根本不知“归一天”的存在。
只是分身光顾着玩,让人挣脱咒术跑了。
觉察到他的不满情绪,地上影子轻颤,气鼓鼓地别开了头。
姜雪卿点点头,毫无意外之色。
毕竟根据原著,恒华圣君作为灭世魔头,走得可是与所有人都不同的路线。
像是“归一天”这种连原著中都没有任何笔墨的邪-教,他若了解才会让姜雪卿意外。
她快速将碗中剩下的小馄饨消灭,又将几枚铜板搁在桌角。
烬归雪见状,正欲使用叠宇之术带她回去,却被姜雪卿制止。
“不急,”她拉着烬归雪起身,“我想四处转转。”
烬归雪没说话,只是默默变成少年模样,跟在她身侧。
姜雪卿深吸一口气,旋即咬破食指,点上左眼眼皮,再次施展点睛术。
视野顷刻变成一片幽绿色泽,她转向烬归雪:“圣君,先前您说见过那个阵纹,可以说得更详细些吗?”
后者点头:“那是转换阵法的一部分,可依布阵者需求转换能量。”
姜雪卿望向有稀薄红雾缭绕的惨绿色天空:“我怀疑,那阵纹在蕖州城中不止有一个。”
再高明的阵法宗师,也无法仅靠一枚阵纹行事。
既然发现了第一枚,便一定会有更多,能够组成烬归雪口中的“转换阵法”。
烬归雪不置可否:“合该如此。”
姜雪卿观察片刻,跟着红雾中运行轨迹最为明显的一波迈开步子,一路跟随,竟摸到了州牧府后门口。
小街行人寥落,姜雪卿用春见拨开州牧府后墙外攀缘盛放的蔷薇,果然发现了又一道汨汨流淌的邪异符文。
姜雪卿凝眉注视片刻,随手攀折一截盛放白梨,探了过去。
枝头嫩叶触及符文的瞬间,庞大吸力自符文内部爆发!
姜雪卿松手,那花枝登时被吸入墙壁,再无踪迹。
看起来,这枚符文后也有一片独立空间存在。
烬归雪的嗓音适时响起:“想进去看看?”
姜雪卿回眸,诚实点头。
紧接着,便被烬归雪捉住手腕,向前一带——
入目,又是一轮血月。
这里和先前的符文内部,似乎是同一片空间。
上次她未有机会好生观察,如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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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眉注视着脚下绵延十数里的红玉宫殿群,总觉得这布局看起来很是眼熟。
除此之外,那殿宇之间还有些游荡身影,只是距离过远、它们又被极为厚重的血色雾气围绕,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雪卿等了片刻,自称归一天圣子的香奴却没有再次现身,唯有一片死寂。
她下意识转向烬归雪,后者却只是注视着血红色的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雪卿晃了晃被对方捉住的手臂,示意可以离开了,于是又被带着踏出一步,直接回到了州牧府正门。
义诊的揽月宗弟子们刚刚开始布置桌面,见她带着烬归雪凭空出现皆是一愣。
“这位道友,”还是为首的弟子率先反应过来,迎向二人,“我观你气泽不稳,可要问诊?”
说着,他还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被蕖州百姓们折磨过后的疲惫,强调道:“不要钱。”
姜雪卿:“……”
她望向一旁滚沸的一排小药炉,勉强扯了扯唇角:“多谢道友关心,我看就不必了——”
“欸——”
又有一名揽月宗女修迎了上来,不由分说挽住了姜雪卿臂弯:“行医救人,乃是吾辈行事准则,道友何必如此客气?”
“介绍一下,我是顾影,这位是我们大师兄孟则,我们都是揽月宗弟子。”
姜雪卿被她带着一一见过揽月宗众人,终于得空开口:“顾道友!其实我早已找到合适的灵药,再用新方只怕药性相冲,便不麻烦众位道友了——”
顾影闻言,只好作罢,却又接过孟则递来的食盒,转交给姜雪卿:“那二位道友就带着此药吧!这是强身健体、驱逐祟气的汤剂,蕖州不安全,二位还是小心为上。”
盛情难却,姜雪卿只好接过食盒,这才得到机会,带着烬归雪离去。
终于回到熟悉的房间,姜雪卿长舒一口气,瘫坐进圈椅,一动也不想动了。
烬归雪恢复本貌,打开被她随手搁在案上的食盒,清苦药香顷刻逸散而开。
“龙玄藤,清明参……”
姜雪卿阖着眼,鼻尖微动:“还有澄心花……的确都是清心祓邪的好东西……嗯?”
她抬起眼皮,将手边的白瓷碗端至鼻尖,皱眉道:“鬼虫蜕?”
这味道,她前世逃亡时在乱葬岗闻到过,来自一具被鬼虫彻底寄生操控的尸体。
烬归雪扬眉:“有毒?”
姜雪卿摇头:“无毒,只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鬼虫蜕作为药材,其实并无什么特殊药性。它最大的作用,其实是作为鬼虫繁殖时补充能量的食物。
姜雪卿略一思索,忽然起身翻箱倒柜,搬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又从形态各异的工具中挑出两样,回到桌前。
灵力被她充做能源,片刻便将汤剂蒸发,留下碗底一些黑色残渣。
仔细观察,便可见极微小的半透明物体分布,看不清究竟为何物。
姜雪卿指蕴剑气,割破自己手掌。
鲜血当即沿着掌纹溢出,一滴一滴砸入白瓷碗中。
很快,那些半透明小圆点有了反应。
姜雪卿凑近,只见小颗粒吸收鲜血后开始膨胀,直到逼近黄豆粒大小,即会“噗”地一声爆开,变成形似海葵般蠕动的小虫。
她太熟悉这种虫了。
毕竟前不久,她才因为这种小东西喝了烬归雪的血,还恩将仇报地给人手指印了自己的齿痕。
“……又是蛊虫?”